即使是深冬, 接近中午的陽光還是成功地照亮並且加熱了黑貓伸出小門的尾巴尖端。
從昨晚隨著受驚嚇而產(chǎn)生的睏覺中醒過來的黑貓,伸展開四肢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四周都很安靜,灌木叢裡偶爾傳來一兩聲不知什麼響動。不像在學(xué)校裡, 雖然它的住處並不位於學(xué)生宿舍隔壁, 到了這時候外面也是一片吵吵嚷嚷的。黑貓懶懶地睜開眼睛, 轉(zhuǎn)轉(zhuǎn)腦袋, 開始細(xì)細(xì)打量這座小屋。
馬爾福們和家養(yǎng)小精靈們都沒有在旁邊, 無人窺視,而且看起來這的確是一座很可愛的小房子。黑貓輕輕地朝著天花板“喵嗚”了一聲,又在軟軟的, 繪著保溫魔紋的墊子上舒舒服服地打了個滾,這才把自己的尾巴回收到正常位置, 翻身站了起來。
觸目所及, 這座木頭小屋的四壁都刷上了中等程度的淺綠色, 符合馬爾福家那羣地窖毒蛇的偏好,但還是比他們那所謂“純血貴族氣派”的樓上房間裡的牆壁顏色要明亮一些。兩扇幾乎落地的白色百葉窗, 淡薄的陽光從施了魔法的,能自動旋轉(zhuǎn)的葉片裡散射進(jìn)來,於是更給整個房間塗上了一層細(xì)膩的色彩——這是一種既保證房間的亮度又能基本維持隱私的設(shè)置。黑貓好奇地走了過去,用爪子伸進(jìn)底下的木框裡,撥開插銷, 輕輕一拉, 百葉窗就很容易地打開了。它這才發(fā)現(xiàn)外面的窗戶造型, 居然是一個大大的, 帶著兩隻尖細(xì)耳朵還有鬍鬚的貓頭, 急忙“砰”地一聲又把窗戶關(guān)上了。
黑貓用尾巴敲了敲窗戶,無聊地回到房間裡, 用力踩了踩。感覺很好,地上純色的墊子很有彈性也很暖和,再則房間位於這個小角落,本來就不會有什麼大風(fēng)颳過。整個“臥室”裡,沒有其它的裝飾了——沒有貴族們的房間裡常見的垂到地上的重重帷幔,沒有造型繁複充滿曲線的古典傢俱,也沒有雕花精美的石質(zhì)壁爐,只是在旁邊隔間裡挖了一條做成小溪樣子的水槽,通向室外的另一頭放著砂盆,淺綠色的牆上居然還鑲嵌了一面白色邊框的圓形鏡子。黑貓湊上去,給自己抹了把臉。
它得去看看昨晚爬進(jìn)來的小門又是什麼詭異的造型,於是它走出“臥室”,很快看見了一扇做成樹洞樣子的圓形小門,門口遮蔽著幾根綠色的草葉,就是像霍格沃茨的貓咪天堂裡的那種人工草叢。在它臨近的時候,草葉自動打開了,黑貓立刻驚訝地看到外面的屋檐下襬著一個餐盤——被分割成幾部分的容器裡,滿滿地擺了一大盤魚排,肉醬和牛奶,還在保溫咒的作用下嫋嫋地冒著熱氣。
“喵!!”
黑貓吸吸鼻子,才顧不得盧修斯,納西莎或者家養(yǎng)小精靈有沒有站在旁邊,一把將餐盤拖進(jìn)了樹洞小門,退到臥室裡飽餐一頓。吃飽喝足,它隨即把餐盤踢到門外,一下子“唰”地飛出好遠(yuǎn)。然後,它滿意地舔了舔嘴脣,再次無聊地環(huán)顧四周,突然記起來,盧修斯說過這座房子附帶煉製間。
煉製間在哪裡?它還真想看看貓咪使用的煉製間會是什麼樣子。
其實很簡單,這座貓咪住的小木屋,能有多大的面積呢?再轉(zhuǎn)個彎就找到了。黑貓一腳跨進(jìn)那個坩堝造型的小門,一眼就看見了一張跟它的身材相適應(yīng)的工作臺,塗成柔和的白色。它試了試,馬上就找到了正確的工作姿勢——在工作臺前面蹲坐下來,一隻爪子正好夠到那頭的小坩堝。
一套迷你小坩堝,從大到小地擺在它面前,當(dāng)然數(shù)量和規(guī)格沒有人類巫師用的那麼多。
全都是輕便的薄型玻璃製品,坩堝外壁上壓出幾道凹痕,以方便貓咪搬動。在玻璃中間還不規(guī)則地夾雜了某種纖維,使它們不易摔碎。這些看上去有點像粗短的金魚缸,可是又沒有魚給它逗弄——黑貓不滿意地暗想,仔細(xì)一打量,其實這些坩堝全是張大了嘴巴的“貪吃蛇”造型。每條蛇的嘴裡吐出一條彎彎曲曲的舌頭——那是配套的攪拌勺,舌頭分叉的尖端最後在上方合攏,形成一個圈,正好讓貓咪把手腕伸進(jìn)去扣住,這樣就可以比較輕鬆地使用。黑貓前爪上套著一個攪拌勺,在空中胡亂揮舞著,又看見工作臺遠(yuǎn)端還有一個小爐子,扳下爐子上的開關(guān)就可以打出火來——這似乎是借鑑了某種麻瓜科技,但是既然寵物有專用壁爐,這樣的小爐子當(dāng)然也可以有。
馬爾福家爲(wèi)了這座小屋顯然費心不少…………咦,這是什麼?
黑貓突然發(fā)現(xiàn)攪拌勺上似乎有什麼不正常,急忙丟下那東西,低頭檢查了所有的器具。
果然,每一個小坩堝和小攪拌勺,還包括那個微型的爐子,甚至包括工作臺和藥品架的側(cè)面,都細(xì)細(xì)地鏤刻了銀色的“SS”字樣,兩條小蛇張牙舞爪地向它炫耀著威風(fēng)。
所有的標(biāo)誌上,這兩個噁心的字母都像蛇一樣地糾結(jié)在一起。
哼,混賬、鼻、涕、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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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弗?你在裡面嗎?”
端著豐盛餐盤的盧修斯站在“愛貓小築”門口,輕柔地呼喚著黑貓,但是跟前幾天一樣,裡面毫無反應(yīng)。
它不在這裡,他只得把餐盤放下——盧修斯很快就發(fā)現(xiàn),莊園裡好像出了點小狀況。
自從那隻黑貓被捉進(jìn)莊園,他總是每天兩三次地去查看“愛貓小築”,但是卻很少見到黑貓,更從來沒有看見它在自己精心設(shè)置的煉製間裡工作過。
魔藥向來是留住這個彆扭學(xué)弟最好的誘餌,哪怕是在黑魔王手下做雙面間諜的時候,那傢伙都可以爲(wèi)了一瓶珍貴藥水去冒險,因此險些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盧修斯原本還以爲(wèi),西弗勒斯會像以前那樣沒日沒夜地泡在煉製間裡呢。
果然在重生之後,西弗勒斯不僅改變了性情,連迷戀魔藥這一點也改變了麼?還是那個小煉製間不好用,它根本就沒有辦法在那裡做魔藥?
不會是後一種情況——在佈置“愛貓小築”的時候,盧修斯用其它的貓做過實驗,相信那套迷你器具對貓咪來說還是合用的。而且按照德拉科的說法,好像教父對於魔藥的狂熱一點都沒有減少。
上回洗澡的時候它竟然用力撓他,似乎還想咬他!想想以前西弗勒斯安靜地靠在自己身邊,他的手心裡溫柔握著一束黑色長髮的情形,盧修斯只好自己搖搖頭,設(shè)法給最近這些奇怪的事情找出一點理由來說服自己。
這幾天,那隻精力旺盛的黑貓正在莊園裡到處玩耍——盧修斯在花園裡散步,經(jīng)常可以看到無端折斷的樹枝,被爪子扯爛的窗簾,家養(yǎng)小精靈一邊抱怨一邊修復(fù)準(zhǔn)備過聖誕節(jié)的裝飾,等等。
前天,在雜亂的灌木叢後面發(fā)現(xiàn)了一隻被咬斷脖子的孔雀幼雛,已經(jīng)凍得僵硬,害得納西莎心疼了好久。
昨天,黑貓不知從哪裡推來一塊大石頭,在結(jié)了薄冰的湖面上砸出一個洞,跳上冰面試圖捉魚。結(jié)果,一條魚也沒抓到,倒是把自己從不結(jié)實的冰層上弄掉了下去,掙扎了半天,最後滿身溼漉漉地勉強(qiáng)爬上湖岸,算是保住了性命。
聞聲趕來的盧修斯剛要給它施一個乾燥咒,它居然威脅性地咧開嘴呲了呲牙,一溜煙跑回了“愛貓小築”,鑽進(jìn)那扇草葉掩蔽的樹洞門。
梅林,這麼冷的天氣,這樣子難道不會感冒嗎?盧修斯在小屋外面著急地敲門,喊著悠悠然在屋裡轉(zhuǎn)圈的黑貓趕快弄乾自己,但是那隻黑貓的反應(yīng)卻只是走過來,使勁地瞪著他,朝他做出各種貓科動物的怪臉,甚至沒有顧得上去舔一舔皮毛。
這樣非生病不可!也許是黑貓暫時情緒激動,晚上盧修斯就在它的餐盤上添了一杯感冒藥水。今天早上卻發(fā)現(xiàn),那個杯子被丟在小屋外面,碎成了兩半,裡面都還剩著不少殘餘的藥水。
那隻黑貓不會是一點藥都沒有服吧?
“喵~~咪~~嗚!”
一陣急促的貓叫聲突然掠過窗前,中間還夾雜著孔雀尖銳的長唳。
這會兒又是怎麼了?盧修斯趕快走到窗前探頭一看,正看見一道黑色的影子從自己眼前跳了過去,落到了隔壁稍高一些的窗臺上,虎視眈眈地盯住上方。他再往上一掃,原來自己頭頂上的窗臺,拖下一束長長的白色尾羽,還在不停地擺動著。
有一隻白孔雀停在他上面。
黑貓弓起後肢,擡起身體,準(zhǔn)備再來一次彈跳。
但是成年雄性白孔雀也不是一種好惹的鳥兒,它突然行動,飛到了黑貓頂上的窗臺,找的一個支撐點,試圖用尖利的喙來對付敵人。黑貓急忙再一跳,退到後方的窗臺上,後肢一用力,“嗖”地竄上一層樓。
“啪啪!”
翅膀扇動的聲音,孔雀的白色尾羽又一次掠過頭頂,黑貓沒有佔到便宜,重新跳到了隔壁的窗臺。
兩隻動物又回覆先前的對峙態(tài)勢。
但是從方纔的騰挪之間看得出來,黑貓的動作似乎不像以前那麼協(xié)調(diào)。
“西弗,你確定你沒有感冒嗎?趕快回到愛貓小築裡去!”
盧修斯伸出脖子,朝著黑貓大聲喊話。兩秒鐘後,一泡白孔雀的排泄物正好大模大樣地砸中了鉑金色的頭髮。
抓起魔杖清理完髒物,盧修斯懷疑自己或許有必要飛路德拉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