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的教授還沒有到來之前，西里斯悄悄地利用牆壁上的動物通道，潛入了會議室緊閉的大門。

擅長隱蔽的黑貓爬上空曠的房樑，找了個陰暗的折角趴了下來。雖然橫樑還算寬闊，足夠讓它自由行動，它還是儘量蜷縮起身子，小心地把尾巴放在樑柱上，確定底下的人們不會注意到它，而它至少能看見房間裡的大部分動靜。

然後會議室的大門就被打開了，教授們一個接一個地來到。今天的任務(wù)很簡單，就是審閱申請魔藥教授職位的候選人並決定最後的人選。教授們圍著桌子坐下來，每個人都低頭看著自己手上拿到的那一份最新名單，準備提出意見。

應(yīng)該會是個簡短的會議。就連當年魔藥成績只能勉強及格的西里斯，根據(jù)最近貓們的道聽途說都知道，這份名單裡沒有幾個合適的人，甚至可以說，大部分人的水平都和自己差不多。有一天晚上，它還看見哈利看著那份名單，不停地搖頭。事實上，西里斯在心裡十分期望赫敏?格蘭傑能夠申請這個位置，但上一次的名單中沒有她，它不知道她後來是否有所動作。它好奇地想從房樑上伸出頭去，看一看最新的名單，但是爲了繼續(xù)隱藏自己，它終於還是決定不要做任何挪動。

果然如此，會議還沒進行到十分鐘，經(jīng)過初步篩選的候選人已經(jīng)相當集中了——人們討論的焦點轉(zhuǎn)移到了最後的決定上。麥格校長看著剩下的名單，微微皺著眉頭。

“梅森教授，”她轉(zhuǎn)向那個代授魔藥課的傲羅，“在這幾個人裡面，你認爲誰的魔藥水平最好？”

“單論魔藥水平，當然是小馬爾福先生，魔藥經(jīng)常是斯萊特林的專長，這一點我必須承認。”長著淺黃色頭髮的代課傲羅奧利弗?梅森放下名單，乾脆地回答道，“雖然我並不是一位魔藥大師，但我謹慎地認爲，其他那幾個人的水平有些不敢恭維。”

“但是德拉科幹不長的。”另一個角落裡，有人提出異議。

“反正也只是代課，管他能幹多久。”

“我有點奇怪他會申請這個職位，德拉科現(xiàn)在不是接手了他父親的家族生意嗎？”

“這次是盧修斯讓他申請的，我敢肯定。來霍格沃茨對重建他們家族的聲望很有好處。”

“但是那場戰(zhàn)爭確實使魔藥人才喪失了很多，整個斯萊特林…………”

“好了，好了，”麥格敲了敲桌子，中斷了這一切無關(guān)的討論，“既然馬爾福是最好的人選，那麼，這裡有任何人，反對學(xué)校聘用德拉科?馬爾福作爲臨時魔藥教授的嗎？我們暫時不考慮他能在這裡待多久。”

“…………”

平素說話非常隨便的資深教授們似乎一下子都安靜得不正常，眼睛互相看著彼此，最後目光漸漸集中到了年輕的黑魔法防禦術(shù)教授身上。

“麥格校長，”即將離職的梅森想了想，猶豫著開了口，“我承認德拉科的魔藥成績很優(yōu)秀，但他畢竟是一個前食死徒。在學(xué)校期間，他也曾經(jīng)試圖進行過謀殺，只是因爲他當時尚未成年，加上家族的活動，才使他逃脫了審判，否則他也會進阿茲卡班。雖然魔法部不能干涉霍格沃茨學(xué)校作出的決定，但我個人擔(dān)心，這種身份和經(jīng)歷，對他的教職是否有所阻礙？”

“這的確是一個問題。哈利？”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到現(xiàn)在爲止還是一言不發(fā)的救世主，“你的意見呢？”

“你是認爲德拉科會在課堂上對學(xué)生丟惡咒，或者故意放任爆炸發(fā)生嗎，梅森教授？”把雙手扣在腹部的哈利突然擡起頭，衝著梅森開口了，“不，我覺得這一點倒還不必擔(dān)心。德拉科之前確實做過許多不對的事情，有些他自己做的，有些是被迫的，但我想他到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學(xué)會了尊重校規(guī)，在經(jīng)歷過戰(zhàn)後那一切之後。”

趴在房樑上偷聽的西里斯覺得自己被什麼東西噎到了——它明明沒有在吃東西。

“那麼，你是贊成聘用德拉科了，哈利？”麥格校長的眼光從眼鏡上方射了過來。

“是的，非常明顯。”哈利站了起來，“只要他不對學(xué)生丟惡咒，我想這個任命就沒有任何問題。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黑魔王，我們完全可以約束他不那麼恣意妄爲。”

“別激動，哈利，坐下說。”

“事實上，我倒是很期待魔法部的赫敏?格蘭傑女士申請這個職位。”梅森放鬆自己，聳了聳肩。

“這次赫敏暫時無法申請這個職位，我的確感到很遺憾。”哈利又開口了，“但是，即使赫敏申請了這個位置，也許我還是會支持德拉科。”

“爲什麼？”這句話一出，令很多人驚訝的眼光重新集中到哈利身上。

“因爲，幾個月前，我從國外回來之後，很遺憾地發(fā)現(xiàn)，如今的霍格沃茨缺少了斯萊特林。”哈利突然又變得激動起來，“現(xiàn)在，斯萊特林不僅人數(shù)少得可憐，而且自從斯拉格霍恩教授離開以後，它甚至一直沒有自己的院長，因爲眼下學(xué)校裡沒有一個斯萊特林出身的教授！”

“那都是因爲戰(zhàn)爭的緣故。”梅森咕噥著。

“是的，沒錯，全都是因爲戰(zhàn)爭的緣故。我可以想象這三年來，斯萊特林發(fā)生了些什麼事。”哈利努力平復(fù)著自己的情緒，“但是，大家都知道，四個學(xué)院的設(shè)置是有道理的，就像自然界的四種元素，霍格沃茨不應(yīng)該缺少其中的一個。”

“哈利，德拉科只是臨時代課教授，目前他不可能接手斯萊特林的院長。”麥格校長提醒道，“斯萊特林剩下的學(xué)生還是由赫奇帕奇代管。”

“是的，但這不重要。”哈利大聲回答，“我相信，只要努力，霍格沃茨總有一天會恢復(fù)到原來的樣子，但我們爲什麼不能從今天就開始改變這種狀況呢？就從德拉科?馬爾福開始？”

豈?有?此?理？！

它看見了什麼？它的教子，格蘭芬多哈利?波特，用力在爲德拉科?馬爾福爭取霍格沃茨魔藥教授的位子？哈利激動得想拍桌子？

被空氣噎到胸悶的西里斯覺得自己很有必要站起來活動活動身體，否則心裡發(fā)狂的怒火足以把它燒成灰燼。

它轉(zhuǎn)著頭，觀察著整個房間裡的形勢，很好，目前還沒有一位教授注意到高處的房樑。屋頂上方?jīng)]有光線，這些陰暗、寬闊的木頭可以掩蔽它行動。它悄悄地，小心地站了起來，垂下尾巴，朝更黑暗的地方走去——在接近另一個折角的時候，它發(fā)覺自己撞到了一團軟軟的，溫?zé)岬臇|西。

“喵？”

西里斯慶幸自己還記得眼下進行的是秘密行動，總算沒把這句話大聲叫出來。它急忙扭過頭去，立刻對上了另一隻黑貓同樣瞪大了的驚訝的眼睛。

佔據(jù)了那個角落的西弗勒斯衝它抖了抖鬍子，看得出來，它也在盡力剋制著自己的毒舌衝動。

它也在偷聽？鼻涕精在跟自己做一樣的事？西里斯心裡正確地閃過了這個念頭。

然後…………兩個一見面就吵架的對頭需要趴在一起偷聽同樣的內(nèi)容，看來絕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但是……西里斯擡起頭望了望，後面的屋樑相對較窄，還有一定的落差。西里斯不可能從西弗勒斯身上跨過去，那邊不適合隱蔽不說，那樣做動靜太大，跳得不好可能摔下去，一切都會露餡。

眼前這個角落就很不錯，地方又寬，光線又暗，看得更清楚，只是被提前佔據(jù)了，西里斯咬著牙，在房樑上僵硬地站著，它可不想再回去。

藉著昏暗的光線，西弗勒斯轉(zhuǎn)過頭察看了一番，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看著西里斯猶疑著不肯挪動腳步——說實話，如果在這裡轉(zhuǎn)身，它一定會被踩到，而且它們很可能都會被發(fā)現(xiàn)——它惱怒地瞪了西里斯一眼，然後悄悄往裡面挪動了幾寸。

它……鼻涕精居然讓出了一半位置？

西里斯愣在那裡，起碼花了一分鐘才確認了這個事實，順勢窩到西弗勒斯身邊趴了下來。

這個折角的空間，對一隻貓來說算是寬敞，但也只勉強容得下兩隻貓躲藏。爲了不被發(fā)現(xiàn)，它們只好靠得更緊一些，皮毛貼在一起，尾巴也不敢亂動。儘管它們的皮毛都很鬆軟光滑，但它們的身體全都僵硬著，不能發(fā)出聲音，唯一還能活動的頭部，都用來互相朝對方呲著白森森的牙齒，耳朵則被迫繼續(xù)聽著哈利在下面慷慨激昂地爲斯萊特林和德拉科辯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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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於德拉科?馬爾福的聘用決定，終於在全校公佈了。

獨自在小閣樓裡窩了兩天的西里斯跳了出來，再次走上城堡外牆那條危險的道路。

它無時無刻不想去找哈利。但它不想讓哈利知道它們偷聽了會議，所以只好等到這時候再去找他。

它記得，會議散場以後，在房樑上趴得全身麻木的兩隻貓終於有機會站了起來，活動著僵硬的身體，到處走動著，誰也顧不上吵架了。

哈利的發(fā)言讓西里斯出離了震驚，而它覺得西弗勒斯聽完哈利的辯護，好像是一副被徹底驚嚇到的樣子。接下來，西弗勒斯收起瞪著它的眼神，繞著整個房樑，快速地，煩躁地走了好幾圈，然後跳到地板上，一聲不響地穿過牆上的通道出去了。

哦，鼻涕精，在這樣的冷天裡，互相偎依著的感覺的確不錯吧。

不過我居然讓你緊貼著我過了這麼久，這真是我的恥辱。

西里斯的鬍鬚動了動。它敢打賭，那個髒兮兮的鼻涕精如果知道了它的想法，回答肯定是——你這個腦子裡塞滿了鼻涕蟲的混蛋，到底是誰緊貼著誰啊？

上次只是特殊情況，鼻涕精再也別想靠著它了——西里斯丟下這個想頭，熟練地從窗戶跳進了哈利的房間，一眼就看見，哈利的桌子上正好放著一張德拉科的聘用通告。

“喵！喵喵喵！喵咪嗚喵咪嗚！”

西里斯立刻跳上那張通告，四隻尖利的爪子使勁扒著那張羊皮紙，橫七豎八地搔出一道道深深的抓痕，整張羊皮紙很快就被颳得看不清楚所有的字跡，就好像那真的是德拉科尖細蒼白的臉。

西里斯狂怒地叫著，只可惜它不能把一張黑色的貓臉漲得通紅，表達不出更多的憤怒。

“哦，教父，別這樣。”從驚訝中反應(yīng)過來的哈利，顯然很快就明白了西里斯想要表達什麼。他把那張已經(jīng)成了兩半的羊皮紙從教父的貓爪底下扯了出來，丟到一邊，然後雙手抱起了那隻暴怒中的黑貓，把它壓在自己的身上。

“喵！”西里斯的後爪抓到了哈利的長袍，前爪威脅性地朝哈利臉上揚了揚。

“別生氣，教父。是我支持德拉科來學(xué)校的。”

“喵！喵~~~~~~~~~~~~~~~~！”他竟然還敢說！

“只有他是最合適的人選，在這一次申請的人裡面，他的魔藥是最好的，比別人都要好。”哈利試圖對黑貓解釋自己的決定，“而且，他也是裡面唯一的斯萊特林。”

“喵——咪——嗚！”

“我知道你不喜歡斯萊特林，教父，但是他們的魔藥的確比較強些。這次赫敏沒有申請，又譬如說，像羅恩和納威，總不適合來當魔藥教授，他們只會把整個教室炸上天。”

“咪……”

“其實，教父，在外面的這三年，使我改變了很多觀點。我越來越覺得，霍格沃茨不應(yīng)該缺少任何一個學(xué)院，不管少了任何一個，都是不可挽回的損失。學(xué)院之間那麼多宿怨，對立，看不起別人什麼的，也是很荒唐的，毫無意義的。”哈利抱緊了懷裡的黑貓，喃喃地說，眼光看向了窗外，大約又想起了什麼久遠的故事，“我們那時候，把很多精力花在這些事情上，爲了一點小問題吵架，整天在學(xué)校裡爭來爭去，實在是太不懂事了。”

“…………”

第二次聽到這些話，西里斯已經(jīng)徹底無語了。

哈利竟然還在滔滔不絕地往下說——他這個教子，到底是從哪個國家學(xué)來的這一套莫名其妙的大道理？！

那個國家一定是黑魔法的大本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