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刀闊斧

華政總公司批準了華政二公司體制改革方案。任命石原爲公司黨委書記兼公司董事長，陳鐵山爲公司總經理，林娜娜爲公司黨委副書記兼公司監事會**。總公司下放了二級公司科級領導幹部管理權限，二級公司科室設置由各公司根據實際情況自行安排。

與主業無關的單位從公司中分離了出去。這項工作搞得很順利。將近八九百非主業人員都得到妥善安置。在公司科室的設置上，公司領導班子出現嚴重分歧。主要有兩個部門意見不統一，一是原來公司設有黨委辦公室和經理辦公室兩個部門，以陳鐵山爲首的經理以及總工們認爲，現在企業是以經濟效益爲中心，公司黨委設立一個政工部，把宣傳科，組織部，黨委辦、武裝部、紀檢辦統統歸政工部一個部門管轄就行了。今後，企業就是一個掙錢的單位，哪有什麼政治思想工作去做，有部門管就行了。即將上任的黨委副書記林娜娜爲首的黨羣部門領導們認爲，企業改革，絕對不能削弱黨的領導，宣傳科，組織部、紀檢辦和黨委辦不但不能取消，而且還要加強。另一個不統一是：原來行政系統設有勞動科和人事科，勞動科管理工人的招收，培訓，以及調動等事項。人事科主要管理技術人員和行政管理人員的調配事宜。黨員幹部的管理由公司組織部管轄。林娜娜等人認爲，公司設立機構要少而精，公司組織部可與人事科合併，成立公司組織人事科。體現黨管幹部的原則。陳鐵山等人不同意這樣合併，認爲這樣合併不利於企業黨政分開，他提出人事科可與勞動科合併，成立勞動人事科。

公司領導班子會議開成吵包子會，各抒己見，各不讓步。石原看出了眉目，林娜娜與陳鐵山各不讓步的背後隱情，兩人都不願放棄自己管轄的權利。各自的理由都可以擺到桌面上。石原有點爲難了，採納陳鐵山的意見，以後公司政治工作這一塊，都要由林娜娜負責，她要不同意，今後政工工作真不太好開展。採納林娜娜的意見，陳鐵山肯定說不過去，畢竟現在企業必須實行以經濟效益爲中心，光講政治，職工是要喝西北風的。石原必須綜合考慮公司的發展。石原覺得有必要會下分別與他倆溝通一下看法，統一意見後，再召開班子會議。

快下班時，石原到經理辦公室對林娜娜說：“下班後，先不要走，我有事找你談。”

林娜娜是聰明人。方源找她肯定是爲設置政工科室的事情。她從石原平時言談話語中，感覺到石原是傾向於陳鐵山觀點的。她還沒有正式上任黨委副書記職位，她一到任，就面臨政工科室被消減。組織科，黨委辦公室，宣傳科、武裝部和紀檢辦公室合併成一個政工部，只設一個部長，其他三個科長怎麼安排？新官上任三把火，還沒燒，火就滅了。她要爲政工科長們爭取一個好的職位，也爲自己上任黨委副書記開個好頭。

她知道自己能被總公司黨委任命爲公司黨委副書記，應首先得益於計劃科室的張春玲。張春玲是總公司黨委書記的兒媳婦。她從建築大學畢業後，去了城建工作，在工地搞施工。她與總公司黨委書記兒子結婚一年後，有了身孕，在外施工不太適應了。想調到離家近一點的單位工作。華政二公司機關正好在華政總公司家屬院附近。就這樣，她被調到了華政二公司計劃科。她調來時，只有人事科長知道她的身份。她特別囑咐人事科長，她是總公司黨委書記兒媳的身份，一定要替她保密。林娜娜一次到人事科瞭解張春玲的來歷，起初，人事科長支支吾吾不敢說，怕違背了對小張的承諾。在林娜娜的再三催問下，人事科長才說出實情，並再三囑咐林娜娜不要再告知第三人。林娜娜滿口答應。自林娜娜知道了張春玲是總公司黨委書記的兒媳後，就經常去計劃科。很快她與張春玲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張春玲懷孕期間，她買了幾十斤的核桃和蘋果送到張春玲家。張春玲在臨產時，她又忙前忙後的聯繫醫院，照料她。小張給總公司黨委書記的兒子順利生下一個大胖小子，這裡邊可以說也有林娜娜的一份功勞。因此，林娜娜在總公司黨委書記那裡掛上了號。

當初，林娜娜能當上公司辦公室主任，這要得益於公司副經理陳鐵山竭力推薦她的結果。四年前，公司經理辦公室主任是由基建工程兵轉業的一名複員軍人擔任。因工作需要，這名復轉軍人調到公司基層當了分公司書記。經理辦公室主任暫時空缺。爲了不影響工作，由辦公室科員周慧芳暫爲辦公室負責人。林娜娜很不服氣。論工作能力，她比周慧芳強，論寫作的能力，她比周慧芳差點。大概公司領導看中周慧芳有寫作的特長，所以讓她做了負責人。周慧芳雖然寫作能力強，但她有個致命弱點，說話心直口快，有什麼說什麼。剛接觸她的人，有時會讓人覺得有點反感，可接觸時間長了，又讓人覺得她沒有壞心眼，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林娜娜就不一樣了，她平時沉默寡言，總讓人感覺她是個頗有心機的女人。可是人們又發現不了她有哪點做的不對。她做每件事都含有一定目的性，只不過都不能讓別人發現罷了。她想把周慧芳擠走，自己坐上辦公室主任的位子。她在尋找機會。有一次，她看到副經理陳鐵山去了西樓資料室，她感到機會來了。她走到周慧芳跟前說：“芳姐，我現在走不開，麻煩您到資料室去一趟，幫我找一下複印機售後服務電話號碼，謝謝了。”周慧芳清楚自己當辦公室負責人，林娜娜不服氣。今天林娜娜有事求她，正是與她促進感情的好時機。周慧芳愉快答應了。大概過了有半小時，周慧芳從資料室回來，一進門就把林娜娜拉倒辦公室裡屋說：“娜娜，你猜我看到什麼了？”

“我哪知道你看到什麼了？”林娜娜故意感到驚訝的說。

周慧芳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見聞一股腦全倒給了林娜娜。林娜娜聽後，對周慧芳說；“這種事情，你可不能亂講，陳副經理可是咱們的領導，這事要傳出去，小劉怎麼做人，人家還是黃花大閨女呢？況且你怎麼知道他們在做那種事情呢?”

周慧芳覺得林娜娜不相信她的話，就說：“我騙你幹嗎，我到資料室時，推門沒推開。剛要離開，聽到屋裡有動靜。我又敲門，敲了半天見沒人開門，我就走開了，剛走到樓道門口時，我就看見陳付經理從資料室裡出來了。後來，我又去了資料室，見到小劉，我問她剛纔爲什麼不開門，她說她不在，上廁所了。她在說這話時，我觀察她的臉很紅。你說，她要是心裡沒鬼，臉紅什麼？”

林娜娜對周慧芳說：“沒有真憑實據的事，千萬不要再對別人講，我也不會把你說的話告訴別人。”

一個月後，公司領導就把周慧芳充實到基層去了。辦公室就由林娜娜負責了，半年後，林娜娜就被正式任命爲公司辦公室主任。她在公司裡從建大畢業生中挑了一名能寫的學生成了她的科員。

林娜娜被總公司黨委任命爲公司黨委副書記，也不能只說是她熟識總公司黨委書記的緣故。去年，總公司黨委組織部考察了兩名華政二公司黨委副書記人選：一名是林娜娜，另一名是公司組織部部長方樹軍。總公司組織部在徵求華政二公司部分黨員座談會上，有的黨員提出，方樹軍經常深入基層，作風正派，這是他的優點。不足的是，他來到基層，每次吃飯都要有酒喝。方樹軍能喝酒在全公司出了名。他與基層領導喝酒，對比他能喝酒的領導還要表揚一番：能喝三兩，喝半斤，這樣的領導我放心。能喝半斤，喝八兩，這樣的領導能上崗。你別說，他這套喝酒歪理，在工地上還真行的通。當時，如果哪個單位生產進度上不去的時候，黨委就派他去督戰。讓他去發揮黨支部的戰鬥堡壘作用和黨員先鋒模範作用。他拎著行李到基層單位，與領導班子制定倒計時工作法後，末了，他準會拿喝酒說事，督促基層領導完成生產任務：是爺們就要能喝酒，能喝就要能幹，平常喝酒逞英雄，能喝三兩，你喝半斤，幹活時，就要跟喝酒一樣，也要逞英雄，能幹十分的活兒，就要拿出十二分的力氣去幹。從今天開始，各位領導都要搬到工地住，也從今天開始，你們也不要給我預備酒了，等按時完成任務那一天，我請大家喝酒，到時我們再一醉方休。基層單位在他的鼓動下，每次都能提前完成生產任務。

林娜娜很少下基層，但她去基層，從不吃招待飯。她總是自己到職工食堂，與大家一起排隊買飯。她的廉政作風，贏得好評。

總公司在徵求石原意見時，石原傾向於林娜娜當公司黨委副書記，畢竟林娜娜做了自己近四年的辦公室主任工作。他當黨委書記，林娜娜做副書記，她會不折不扣的執行他的意圖。

在總公司黨委任命林娜娜爲副書記前，公司進行了黨委改選。林娜娜險些沒有被選上黨委委員。在公司黨員代表大會上，林娜娜以一票之差落後公司組織部長。石原立刻在會上向黨員說出實情：“告訴同志們一個消息：總公司黨委對組織部長方樹軍同志要有新的工作安排，不久，就要調離我們公司。到那時，我們還要增補黨委委員。”黨員們這才知道方樹軍應是被差額掉的人選。林娜娜應該當選爲黨委委員。在石原的提議下，又進行了第二次選舉，林娜娜這才當選爲黨委委員。沒過多久，方樹軍調到瀝青廠工作，擔任瀝青廠黨委書記職務。

下班後，林娜娜來到石原辦公室。石原看到林娜娜站在他桌子前，說：“小林，別站著，咱們坐下談。”石原把咱們兩字用加重語氣說出，就是告訴林娜娜，我們都是黨的人，要充分認識黨組織領導公司改革的目的。

林娜娜當然是明白人。她一坐下來，就帶有檢討性的對石原說：“書記，我在領導班子會議上的發言，想把政工科室全部保留下來，有點不妥。是有點不符合公司經濟體制改革的宗旨。但也不能像陳經理所說的把政工科室一鍋燴吧。”

林娜娜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您一找我，我就考慮了一下，公司黨委辦公室、武裝部與公司宣傳科合併，成立政工部。公司組織部與人事科合併，成立組織幹部科，公司紀檢委與審計科合併，成立紀檢審計辦公室。”林娜娜說完，又補充說：“我知道，有一些事業單位的機關就是這樣編制的。”

石原聽了林娜娜的意見，想了想說：“你現在的意見比今天在班子會議上的發言有了進步，也有實踐的根據。但我覺得還有商榷的地方。比如在人事權的管理上，上級一直強調要黨政分開。要把經營管理權全部下放給經理管，當然，這裡也包括人事權。我們現在基層經理多一半都不是黨員。把人事與黨組織合併，不利於經理行駛人事權。事業單位與我們企業不一樣，他們基本上靠國家撥款過日子。管理比較單一，組織人事一起辦公，有利於黨的統一領導。”

石原站起來，走到飲水機旁，倒了一杯水，遞給林娜娜，然後，回到座位上，繼續說：“我想，公司組織部與人事科還是不合並的好。人事科與勞動科可以合併，這樣有利於經理的領導。”

“那組織部取消，歸政工部管？”林娜娜插了一句。

“不，組織部不能取消。改革後，發揮基層黨組織戰鬥堡壘作用和共產黨員先鋒模範作用，組織部的任務是很重的。”石原斬釘截鐵的說。

“好，我聽書記的，你怎麼安排都行，我堅決執行。”林娜娜奉和著石原說。

石原笑笑說：“不要說堅決執行的話，你現在也是黨委副書記了，以後公司的政工的工作主要就要由你來做了，以後的工作我們要一起商量來做。”

林娜娜說：“還有件事情要和您商量一下，就是武裝部、黨辦和宣傳部合併，成立政工部，我建議由原宣傳部長擔任政工部長，其他兩個科長按同級調基層擔任書記，您看可不可以？”

石原想了想說：“行，等公司機關改革完成後，基層機構改革時，你把他們兩人放到基層書記中統籌安排一下。”

“好的。”

林娜娜從沙發上站起來，把近視鏡用手往上推了推說：“我從沒做過領導工作，希望今後書記多指點和幫助，公司的大事以後還是要書記把好舵。”

石原對林娜娜的表態很滿意。他可以放手把公司政工工作交給林娜娜去做，他相信林娜娜有這個能力把公司政治工作承擔起來。

陳鐵山多年養成這樣一個習慣，下班後，不管多晚，只要石原在公司沒走，他也準在公司。林娜娜從石原那裡出來後，石原就帶上門，朝陳鐵山辦公室走來。他要與陳鐵山統一一下思想。

陳鐵山是比石原被單位晚兩年派送京城工業學院深造的大學生。畢業後回單位，從生產科科員，到科長，再升到公司副經理，順風順水。陳鐵山當公司副經理，主要是主管公司的生產技術工作。財務和人事大權由石原掌握。現在，陳鐵山當上總經理，公司人財物大權就都要由陳鐵山行使了。陳鐵山能用好公司的財務權和人事權嗎？石原對他有點擔心。陳鐵山一向認爲，只要基層經理能掙錢，保證上交公司利潤，就是好樣的。其他都是次要的。黨委組織的政治學習，陳鐵山很少參加。一到學習日，他就找轍到工地轉由去。在他的影響下，基層經理們也很少參加黨支部組織的政治學習。他認爲，企業中的政治思想工作可有可無。去年，派陳鐵山到廣東高速道路工程主持外埠工作，黨委想派一名政工幹部去主持政治思想工作。在徵求他意見時，他死活不同意，說不要給他添亂。在他們輪流回京探親時，有黨員向石原反映，陳鐵山在休息日時，帶著項目經理和工程技術人員去市內高級賓館娛樂場所消費。因他在工程中賺了錢，彌補了其他單位給公司帶來的虧損，所以，石原對他進行公款娛樂消費的事情，沒有進行深究。石原見到了陳鐵山後，提醒他，在外要注意廉潔自律，不要忘記自己是一名黨員領導幹部。

陳鐵山正在辦公室裡看計劃科報上來的下月施工計劃。他見石原進來，立即起身，讓石原坐。

石原已經想好怎樣與陳鐵山談話。他進門就坐在沙發上，說：“老五，你也坐。我過來就是要與你商量一下公司科室設置問題。”石原叫陳鐵山老五，是沒有把自己當董事長，也沒把陳鐵山當總經理看，而是當兄弟看。意思是我們要像兄弟一樣推心置腹，無所不談。

陳鐵山明白石原找他的意圖，也就坦率的對石原說：“大哥，公司機關機構設置，政工科室大哥你說了算，不用徵求我的意見。但 行政科室的設置希望大哥能按我的意見辦。”陳鐵山一下子就把石原擠在旮旯裡。

石原目不轉睛地看著陳鐵山說：“你說政工科室你不管，但我也要跟你溝通一下。”石原把剛纔與林娜娜商量好的政工科室設置對陳鐵山講了一遍。雖然公司財務權和人事權都讓陳鐵山管理，但財務審計權卻由紀檢部門兼併了。這就是說，今後，財務工作必須按規矩辦，不能有一點財務變通餘地。陳鐵山想到這，就對石原說：“大哥，審計科能不能不合並，保留現狀呢?”

石原聽後，沉思好一會兒，才說話：“今後，紀檢的工作不只是對黨員幹部進行黨風黨紀的檢查，更重要的是對他們進行經濟往來的審查，讓我們的幹部不犯錯誤或少犯錯誤。所以，還是紀檢與審計合併，對工作有力。”

陳鐵山見石原對公司機關科室安排早就胸有成竹，再堅持自己的看法，就讓人覺得自己太貪權了。他聽了石原說的話，立刻表態說：“既然大哥說紀檢與審計合併對工作有力，那我就聽大哥的。”

石原覺得與陳鐵山在公司機關科室的設置上，基本達到認識統一。就從沙發上站起來，擡胳膊看看手錶說：“時間不早了，都八點多了，你也別幹了，收拾收拾咱們該回家了。”

陳鐵山把桌子上的文件收拾好，同石原一起離開公司機關。

公司機關機構改革順利進行了下去。黨委各部門進行了精簡，取消了黨委辦公室、武裝部和宣傳部，成立了政工部。保留了組織部和紀檢辦。機關保留了工會和團委羣衆工作部門。取消基層羣衆部門專職人員設置。將行政部門的審計科併入到紀檢，成立紀檢審計辦公室。公司加強了經濟工作領導，取消了預算科，成立招投標辦公室。取消了人事科和勞動科，成立了勞動人事科。加強了公司經理辦公室人員配置，辦公室中專門設對外公關人員。總工程師辦公室，總經濟師辦公室，總經理辦公室建立了起來。公司股東代表大會，董事會，監事會和經理人的法人治理結構的現代化企業領導機構初步建立了起來。華政二公司開始向自主經營，自我發展，自負盈虧，自我約束的法人實體方向轉變。

石原把公司機關的體制改革完成後，立即將公司所轄的三個工區九個大隊撤銷，成立六個分公司，一個機械處。分公司設立一名專職黨支部書記和一名政治幹事，負責黨羣工作。設立分公司經理一名，負責生產經營管理的全盤工作，副經理兩名，一名負責生產技術工作，另一名負責行政工作。每個分公司人員總編制在二百人左右，生產技術管理人員三十人左右。

石原完成了公司經濟體制改革。他終於可以鬆口氣了。他尋思:今後，公司主要抓好對外招投標這個環節，保證各分公司有活幹；其次，抓好各分公司生產經營管理這個環節，讓各分公司保證完成上交公司利潤。抓住這兩個關鍵環節，公司就可以全盤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