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志向許荷香要了紙筆墨硯,從行囊中取出公文紙。宿寡婦磨好了墨,倪志揮筆疾書:“申請報告公文,省總督府大人:茲因斯開文千戶不幸犧牲,特請示提升遊擊樊耀爲千戶,提升遊擊倪志升爲副千戶,特此申報。申報人順慶府綠營千戶府斯開文。簽字、蓋章?!?
倪志寫好之後,將申請報告呈給斯千戶看,斯千戶用力舉起右手,執筆寫了自己的名字。叫倪志從行囊中拿出印章,蓋了章。
斯千戶道:“我走之後,將我運回綠營安葬?!闭f畢,頭一歪,不言語了。
樊耀命令護衛看好斯開文遺體,第二天樊耀派官兵到龍門棺材鋪購了一副棺材,將斯開文裝殮入棺材,然後派二十名官兵將斯開文棺材擡到龍門河嘴邊,運上木船。樊耀留下倪志在龍門負責軍務,他本人負責監運斯開文遺體回到了順慶綠營千戶府。
樊耀當天下午申時時刻來到府衙三衙周正忠辦公房,見到周正忠,將斯千戶遇害一事稟報。
周正忠心中暗自高興,因爲他已向省巡撫申報,將重重嘉獎斯千戶,哪知這斯千戶命運不濟,自己就可剋扣一些獎勵銀票。他裝出一副同情的樣子,“哎,斯千戶是個大英雄,戰果累累,怎麼今天這等不幸,上蒼多不公平呀!”說畢,眼睛裡擠出幾滴眼淚。
樊耀將斯千戶託倪志寫的申請報告交與周知府。周知府看了後,說道:“現在四川各地義和團鬧得正厲害,恐怕省總督也派不了得力軍官下來任職。好吧,我這立即給你申請。不過這次斯千戶遇害,說明龍門場的確藏龍臥鳳,你必須回綠營,增加一些兵力。而且要分幾處駐紮,一定要剷除胭脂虎一夥紅燈教匪徒?!?
“在下謹記大人教誨。”樊耀告辭,回到綠營,立即動手處理斯千戶的後事,通知斯千戶家人前來參加辦理後事。
這一切安排好之後,將斯千戶的具體後事處理交與劉守備,然後自己又點起了一百名官兵來到龍門場王銳家院。原來駐紮在龍門最大的旅館鴻運旅館的官兵,安排副千戶倪志帶領。
再說,黃大俠帶領兩百名義和團團民一路撤退,晝伏夜行,他們終於來到南部縣禹跡山。這兒樹林蔥鬱,景色宜人,傳說大禹治水時曾經過這裡,現在山頂上留有兩個大大的腳印。每當雨後初晴,山上風霧繚繞,免若太虛幻景,引人入勝。
這禹跡山海拔655米高,山上佔地兩千多畝,上左有青龍池,右有白虎石,其上有石窟,幽深曲折。石窟有大小不等的石室四十多間,石室之間一條幽深的通道相連,上有“天眼”,直通禹跡山頂,下有“地洞”,可達山腳安溪河源頭。
山之周圍有六道石寨門。東南有魚翅對崎雞公嶺連襟;西北有飛來石兀立山嘴,極目四望,周圍丘陵在山下如龍蜿蜒匍匐。這兒山上有一個大的山寨,真是易守難攻。
黃大俠相中了這個地方,於是命令義和團暫住山下地洞裡。黃大俠將義和團骨幹團民安排暫住在禹跡山下高巖邊,然後黃大俠將葉信忠、冠華、陸敬堂與陸敬富、王維成等頭領召集在山腳一個草砰上商議。
黃大俠道:“這禹跡山山高大,樹林蔭翳,山上有山寨,這兒可以作爲我們的落腳點。這兒離保寧府閬中不遠,如果順慶府府衙官兵追來,我們還可以退到另一個府去,可不知山上的寨主能否容納我們呀?”
冠華道:“這山上的寨主名叫冠振江,副寨主叫曹興江。冠振江是我冠家遠房堂叔,曹興江是冠振江的妻弟。他們擁有兩百多寨民兵,平時種地,一有外地敵人來犯,他們一敲鑼,很快集合起來,與之戰鬥。”
黃大俠道:“我派葉信忠與冠華你二人去探聽虛實,可我擔心冠華師弟生性怯懦,萬一有個三長兩短……”
冠華道:“我與葉信忠師兄探訪金鳳場錢來賭注,我喪失名節,至今深感內疚。我一直感到弋亮寨主與他母親寬宏大量,一直對他們母子二人心存敬仰之情。這次我一定爲義和團立功,給義和團爭一
席之地。”
黃大俠道:“冠華師弟不必自責,這次我相信你會完成這一任務的。好吧,明天一早,我們在山腳等待你們的佳音吧!”
話說,山上寨主冠振江、副寨主曹興江都有超羣的峨眉武功。據說冠振江的祖父曾經救活了一個峨眉老道,後來這個老道把畢生所學都傳與冠振江的父親冠紹光。冠紹光一家一直居住在禹跡山上,當時禹跡山經常有土匪來襲擊,燒殺掠槍,冠紹光就在山上辦民團鄉勇,在山上築起了圍牆和碉堡,修有上山的六道寨門。
後來白蓮教曹瑞華上山,聯絡冠紹光反清復明,正直剛毅的冠紹光居然答應,將山上鄉民組織起來,信奉白蓮教,發展成一支白蓮教隊伍。可是很快被南部縣衙知道,派官兵到禹跡山清剿,殺人無數,活捉了冠紹光和曹瑞華,並斬首示衆。冠紹光的兒子冠振江和曹瑞華的兒子曹興江兩人聯合起來,組織白蓮教教民,成立鄉勇自衛隊。
曹興江有一個漂亮的姐姐曹興玉嫁給了冠振江,所以曹興江是冠振江的妻弟。
冠振江的鄉勇自衛隊也幹了劫富濟平的勾當,因此當地大戶人家都把他們當土匪看待,並且秘密報官,進山清剿,可是官兵進山幾次都被鄉勇自衛隊擊敗,後來官府採取招安的辦法,封冠振江爲禹跡山寨村保長,每年山上寨民照例向官府交納田稅,因而官府才把冠振江這一支鄉勇自衛隊彈壓住。
這禹跡山寨村的老百姓都以耕田種地爲主,他們除了山上有田土,山下還有數千畝田地。所以衣食頗豐,家家戶戶都有糧食吃。
這天,葉信中與冠華二人從西南方向進入寨門,因爲山寨只有戰時才關閉寨門,平時寨門大開,方便山上鄉民下山耕種。沿一條小路而上,他們放眼望去,雞公嶺在禹跡山主峰東南面,就在雞公嶺與禹跡山主峰的交界處有一座大院,叫雞公嶺大院,冠振江與曹興江以及他們的自衛隊總部就設在這兒。
葉信忠與冠華均以商人打扮來到雞公嶺大院,只見大院前有十來個衛兵站崗。葉信忠走上前,向最前面一個衛兵道:“兵哥,請通報一聲,冠寨主的侄兒冠華來訪。”
這個衛兵走了進去,不一會兒出來,“冠寨主有請,請二位隨我來?!?
衛兵帶冠華與葉信忠來到大院之內,這大院分前後三個天井,前面一個天井後面爲正大廳爲第一大廳,再往裡走,第二天井後正大廳爲第二大廳,再往裡走就是第三天井,天井後爲第三大廳。第一大廳爲接待外賓的地方,第二大廳是商議大事的地方,第三大廳是商議機要大事的地方。
衛兵將葉信忠與冠華帶到第一大廳,冠振江坐在右首,曹興江坐在左首。冠振江約四十多歲,眉宇間露出一種英俊之氣,嘴留有八字鬍鬚,方形臉。曹興江三十多歲,長形寬臉,額頭較窄,嘴上頗有少量鬍鬚?!肮?,冠華侄兒,你不是金鳳山寨的首領嗎?怎麼有幸到這兒來作客?”
“怎麼,大叔不歡迎我嗎?”
曹興江道:“我們歡迎你來,但擔心你來者不善呀!”
“說哪裡話,曹二舅,我們不是黃鼠狼?!?
突然,一個鄉民自衛隊員來報告,“稟寨主,山下地洞裡發現有兩百多名土匪,聚集在洞裡?!?
冠振江勃然大怒,“把這兩個奸細給我綁起來。”
從大廳兩邊上來十名護衛人員,正要動手綁葉信忠與冠華。
“且慢?!比~信忠道,“冠寨主,聽說你父親也參加過白蓮教,曾經被官府鎮壓,殺了頭。你爲什麼要幫官府說話?”
冠振江問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冠華道:“大叔,你誤會了,我們金鳳山後來組織了義和團,我是‘艮’字旗首領,葉大哥是‘坎’字旗首領,後來官府派兵攻打金鳳山寨,我們三百多義和團團民倒於血泊之中。現在爲了保存有生力量,我們義和團大將軍黃大俠帶領兩百多人來到這兒?!?
冠振江道:“你們真是義和團
的,爲什麼首領不上山來找我?”
葉信忠道:“我們首領做事謹慎,派我們兩兄弟上山來就是想在這兒尋一條棲身之處,如果冠寨主不願留我們,我們往別處去就是。告辭!”說罷起身要走。
“且慢,不知我對你怎麼稱呼?”
“我叫葉信忠?!?
“哦,葉兄,你先下山,我帶領頭目們下山迎接黃大俠上山就是?!?
葉信忠與冠華二人辭別冠振江,出了雞公嶺大院。來到禹跡山峰,沿石窟小路下山,到了山腳,見到黃大俠,稟報道:“黃大俠,待會兒冠寨主會帶人來這兒接兄弟們上山?!?
黃大俠笑道:“感謝二位上山說服冠寨主,”
過了一個時辰,冠振江與曹興江帶領十名山寨頭目從禹跡山小路下來,來到地洞外。這時黃大俠已將義和團整隊集合。
冠振江見到義和團團民儀容威武,精神抖擻,心想,這纔是難得的一支隊伍?!鞍?,誰是黃大俠?本寨主向他請安?!?
黃大俠來到冠寨主身旁,拱手一揖,“在下拜見冠寨主?!薄鞍?,你真不愧爲大俠義士,我一眼見到你,就知道有英雄風範。來,隨本寨主上山吧!”
黃大俠帶領兩百名義和團人員隨冠振江、曹興江上山。冠振江吩咐曹興江將這兩百多人全部安置在山寨大院住下來。
曹興江安置完後,對冠振江道:“姐夫,你安排這麼多人住在山寨,他們一天要吃多少糧食呀!”
冠振江道:“我們可以從山上百姓那裡去購一些糧食?!?
曹興江問道:“不知姐夫爲什麼要留這麼多人?”
冠振江道:“啊,你有所不知,我有個好友何成芳、李成實他們正在組織一支義軍,準備推翻滿清政府,他們二人給我報信,叫我利用禹跡山險要地勢招兵買馬。你看黃大俠來投,我們還用得著到處去招兵嗎?”
曹興江道:“好吧,我年青,經驗不足,一切聽姐夫的?!?
黃大俠、葉信忠、冠華、陸敬堂、陸敬富與王維成等義和團首領就隱蔽在禹跡山上。他們與冠振江、曹興江的兩支隊伍配一處,加緊訓練,等待時機東山再起。
再說,龍門場王逛的兒子王閒繼承他老子的的飛檐走壁,樑上君子的行爲。一日,他來到梓潼廟,躲在廟內大殿樑上。到了傍晚,突然發現胭脂虎、李芹、李志、喬達觀、李天獲、張廣文、何英傑走進了樟潼廟,到了後院大廳。
王閒便溜出了梓潼廟,飛也似的到了王銳大院?!霸S大姐,許大姐,快開門呀,我發現了一個重要情況?!焙傲撕靡魂囎?,許荷香纔開門。
王閒撞了進來,發現牀上樊耀正在更衣,許荷香怒道:“兄弟爲何這等魯莽?”
王閒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樊千戶在此。”
樊千戶道:“這事你別向任何人伸張,否則你小命難逃。”
許荷香道:“我這兄弟是我的心腹,量想他不會外傳,樊千戶你放心吧!”
王閒連忙說道:“許大嫂將我視爲親兄弟,我怎麼會十個指頭往外拜呢!”
“有什麼就快講?!狈珕柕?。
王閒道:“我發現胭脂虎、李志、李芹他們了?!?
“在哪兒?”
“在大巖山梓潼廟密謀策劃?!?
樊耀一拍方桌,“這個情報太重要了,趕快帶領官兵去包圍大巖石?!?
許荷香問道:“要通知倪副千戶與唐捕快嗎?”
“當然要,許娘子,你拿著我的手令去傳話吧!我馬上帶官兵先行一步?!币贿呎f一邊寫手令。
許荷香帶著手令去通知倪志與唐曉亮,樊耀帶領一百多官兵乘漆黑的夜晚,秋風徐徐吹來,真有幾分愜意。
樊耀帶領人馬秘密來到大巖山上,將梓潼廟暗中包圍起來。過了一會兒,倪志與唐曉亮也將各自的兵力帶上,他們在樊耀的授意之下,秘密將秘密將梓潼廟包圍了好幾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