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以在帳外這才送走了喜妍姑娘, 便看到了白雪姑娘與明月大人一同回來了。“姑娘,您回來了,王正在帳中等著姑娘呢。”
“巴以明月, 今日真是有勞你們了, 都趕緊退下去休息吧。”城雪微微頷首, 對著巴以明月兩人道。
“是。”
南宮喜妍正由一個下人領路走著, 衣袖間忽然被身後的人輕輕拉住。“等等……方纔我似乎瞧見, 有個女子進了王帳中。”
喜妍停下腳步回過了身來,遠遠看向王帳那處,那王帳前已然只有幾個守帳的將士, 就連巴以將軍都不見了身影。喜妍微微含笑,側身來說道。“許是明月大人吧, 她一直都在王的身邊伺候。卓蕭, 你方纔看到的應該是她。”
“……”卓蕭對萬明月這個名字倒是聽曉過的, 卻也並未見過她的模樣。方纔那會,雖只是遠遠看到了走進炎王大帳的女子一邊的側臉, 卓蕭卻可以十分確定,那女子的相貌絕對可是天下間不可多得的。
“卓蕭,此來大炎軍中,雖然我已向王上稟報了你的身份。但畢竟軍中人多嘴雜,爲免他人猜忌, 還是不要太過張揚, 讓太多人知曉你之前的身份。”南宮喜妍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再囑咐著卓蕭道。
卓蕭輕輕按了按左邊肩膀。當初花魁大賽上, 她肩頭所中那一箭本應就該要了她一命。後來她被南宮喜妍和玉麒麟所救, 藏在金城喜妍的住所涼風居內, 幾番救治才僥倖留了一命。
這些日子以來,她身上中箭殘餘的毒素只能依靠施針用藥來一點點散去。這麼久了, 她身上的功夫早已難以施展。南宮喜妍是個心腸柔軟的女子,自花魁大賽以後,一直倒是照顧著她。
在金城涼風居相處時間久了,她們之間也早已放下了過去由於各爲其主效力產生的諸多芥蒂,成了知交的朋友。近月聞聽炎墨兩軍危險的戰勢,南宮喜妍一直十分擔憂。此來大炎軍中,卓蕭便是與南宮喜妍帶著金城炎玉寨的密函,一同離開金城後一路同行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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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雪掀開帳簾走進王帳中來。進來的一瞬間,城雪微微頓住了腳步,鼻間敏銳地聞到了一縷清香。這是女人身上香粉的味道。
她向來不是太在意打扮梳妝,極少用香粉之類的東西。這種香味,也並不是明月身上的味道。
炎君擡眼看到城雪站在那裡,眉目間立即變得柔軟起來。他背靠在王位上,伸出手來道。“雪兒,到本王這來。”
城雪猶豫了一會,解下了身上的披風放在一邊椅子上。提了提裙襬,往王案走上去。這才走到王案旁邊,炎君就心急燎燎地握住了她的手,將她帶進了懷裡。
城雪於是半臥在了炎君的懷中,被他整個身子籠罩住。那一點一點細小的輕吻落在了她項間白皙的肌膚上。
城雪不經意地細細聞了一下,他的身上依舊是專屬於他的味道,並沒有方纔進帳來時她聞到的女子用的香粉味兒。不成,是她想多了?
伸手推了推他幾乎壓在她身上的胸膛,炎君這才稍稍滿足地收斂了一些,微微起身來。他執起她一縷秀髮在鼻間輕聞著,說道。“雪兒,本王今日在外心裡一直想著你。你在軍中,又可有念著本王?”
“炎王說笑,您可不缺人念著想著罷。若是抱夠了,可否快放白雪下來。”城雪說著,不經意輕輕嘟了嘟嘴。炎君極少能瞧見她這樣好似在撒嬌的模樣,惹得他心裡都不禁動亂起來,不但不肯放開她,更是直接摟住了她的腰間。“本王還就想一直抱著你。”
城雪無奈地眨了眨眼睛,便只得在他雙臂的掌控下動了動身子,想在他身上尋個舒服點的地方坐好。
哪知她就這麼一動,就明顯感覺到了抱著她的男人身下已然自然發生的變化。城雪不禁紅了紅臉,無意中碰觸著了他的身體,感受到正在散發著濃濃的慾念。
“若是再亂動,本王保不準這就抱你回榻上去了。”炎君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那脣上的火熱在她的耳垂上掃過,有些癢癢的。充滿磁性的聲音掩不住那動情的變化。原來,他面上一直都在竭盡全力而不露痕跡地隱忍著心底的慾念。
城雪於是不敢再隨意亂動,任他將她放下臥躺在了他的懷中。
“我有很多話想要問你……”城雪道。
“本王這會有些乏了。若是雪兒想問本王什麼,咱們不妨到榻上一邊休息一邊說罷。”炎君嘴角輕揚起,低下頭來,在她眉心落下一個輕吻。而後抱著她從王位上站起了身來。
“哎——”城雪忽然被抱著騰空而起,不禁叫了聲。
炎君抱著城雪,邁著穩健的步子往內帳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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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帳中燈火比較暗,一陣不經意的風吹進來,讓燭火有些顫動。炎君沒有走到榻邊,而是就將城雪抱到茶桌上坐下,他站在她的身前,一雙修長的手臂就能完全將她困在其中。
城雪擡起頭,看到這時站在她身前,背對著光的炎王。他的周身,髮絲間都有一道逆著的明光環繞著,有些幾分讓她恍惚間感到正沉在夢中的感覺。
他一張生的那般魅惑俊逸可令人一眼沉迷的面容,卻是總掛著冷若冰霜的神情。城雪到現在也難以相信,這雙每當面對她的時候就充滿無限寵溺與柔情的眼睛,就是曾經在那面具下透著冰冷無情,宛如殺人的一柄利器的一雙眼睛。
其實就從昨日起,他的一切就已全都交待予她了。
她心底早已願意相信,他待她一切的好全是出於真心。然而談到感情,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膽小的人。
久居山中多年,她完全是不諳世事,也不懂什麼男女之情,只心存這一身救世濟人的抱負,入世求得一心所向的責任與道義。
十七年前,她是一朝亡國公主,早已失去了一切。而今,她歸來,不復往初,只願永遠隱藏這天下聖女的身份,安寧處世,走遍天下行醫爲善,救更多的人。
然而,是她去往墨城王宮這一行,在遇到墨王以後,讓她原本的計劃從此完全走離。也是她此後又毅然去了百里城,纔會在那硝煙戰場上又遇上了炎王,來到了大炎境內。
墨王與炎王,都是亂世中富有稱霸天下野心的一方梟雄。不論爭奪的是城土還是美人,每一次戰爭的得失成敗於他們無言都不過就是一次豪賭。
——如果有一天,我成爲了你們這場爭奪的戰利品。到了那一刻,你們又會怎麼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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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君微微揚了揚脣角,擡手爲她摘去了發間的銀飾,又取下了束著她一頭長髮的那支寶玉木蘭。溫熱的十指溫柔地纏入了她的發間,從上往下直至梳到髮尾端。這個動作不知爲何讓城雪心裡感到十分顫動。
直到後來,在大婚的夜裡。炎君挽起她玉冠下的一縷發與他的一縷發交纏以紅結相束,才告知了她這十指纏發的寓意。
那是舊朝的婚俗中夫君每夜都會爲妻子所做的事情。那是他用清朝的婚俗給予她的最莊重的承諾。
十指繞青絲。恩愛兩不移,白頭偕老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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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城之事,炎王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城雪將這心中最大的疑問道來。
“玉大將軍先前奉本王之令,進城佔領百里城這一關城都。撤軍後,本王就派了密探送了密函前去予玉將軍。讓正趕回大炎軍中的軍隊尋了秘密藏身之處,暗中駐守百里城外。同時將那荒廢將近二十餘年的百里城密道打通。爲不動風聲,直到昨夜,才下令軍隊秘密潛入城中,悄無聲息撤離軍民離開城中。這空城之計,不過是險中賭上一把。”炎君耐心地一句句都解釋給了城雪聽。
城雪震驚道。“你,怎會知道,百里城地下會有一條封死的舊密道?”此前她身在百里城時,城中軍民也無一人得知。
“……”炎君眼神裡微微有些變化。過了好一會,城雪才聽到他輕聲說來。“百里城方圓百里這片城土,曾是先父,也是前朝炎程大將軍所擁兵鎮守過的故土。”
如此一來,炎王爲何知曉此事就不奇怪了。
城雪能清晰地感覺到炎君在提及到他的父親時,眉目神情間總有些不易察覺的消沉。伸手輕輕掖住他的衣袖,城雪小心地問道。“是不是白雪這個問題,會讓炎王想到了過去一些傷心的事情?”
“過去的事,罷了,無礙。”炎君說著,微微垂著頭,不經意地嘆了聲氣。迅速地調整了情緒,恢復如初。在她面前,他總是這麼強大,極少會有如同方纔那般消沉冷漠又有些隱忍的模樣。
“誰都有過去,我能明白的……此事,謝謝你。”
炎君清楚地聽到懷中的女人竟對他說了這麼溫柔的一聲“謝謝”,不禁揚起了嘴角來,心中頓時一通舒暢。
總算是萬幸,他險中這一賭,終是沒有賭輸,也算是爲之前他親口承諾予她會護佑百里城一事最好的允諾與交待了。
城雪手鬆開他的衣袖,在茶桌上挺起身子坐好,深深望向了他的眼睛。“炎王不用誤會多想。這次無論如何,百里城軍民能有這麼多人都最終相安無事。再者,還有錦娘他們安全來到大炎軍中……只是如此,白雪都得親口道聲謝意纔是。”
炎君輕點了下頭,雙臂將城雪抱揉進了懷裡。他俯下頭來,一聲輕笑在城雪耳邊響起。
“本王向來喜歡更直接在行動上表達謝意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