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館的東館城雪未曾進去過,聽其他太醫館的宮人們說過,那東館中常是用來關押一些重要的重傷犯人,館中門窗都是緊緊封鎖的。
在沒有王令或是東方大人的命令下任何人都是無法隨意進去的。
城雪很是懷疑,如今裡邊究竟是關押著什麼樣的人,會讓墨王和東方千贏這般嚴守戒備,甚至吩咐太醫館的太醫用盡一切辦法也要保住此人的性命。
誰知今日,胡太醫進了東館中,竟然被砸的一頭傷出來了。
城雪眼看正在包紮額頭上的傷的胡太醫時,忍不住笑了。“胡太醫,你這是,去治病診脈了嗎?怎麼看著,去受了頓罪回來呀?”
“唉!姑娘莫要笑話老夫了。”胡太醫覺著自己真是倒了大黴了,怎麼就接到了王令去給這個怪人診脈呢!那人年紀輕輕,受了傷還有力氣拿東西砸他出來。
“要不,白雪替您去看看?”城雪說道。
“哎!姑娘可別去。這人真的是個奇怪的怪人!不治傷,可就活不了了!誰的命可都沒那麼硬啊!”胡太醫叫呼著。“我明日就稟報於東方大人就是。”
“您若是稟報了上去,那這個受了重傷的人豈不是就又得受罰了?那您不是更得想辦法救他了?”
“白姑娘這說的也是啊。”胡太醫又陷入了煩惱裡。
城雪輕輕一笑。
夜裡,城雪悄無聲息地出了藥房,正要往東館去。便有兩個看守在暗處的暗衛出來攔住她。兩人低著頭,恭敬地問話。“姑娘,夜深了,您這是去哪?”
“去方便罷了。你們儘可守著全館和這裡,不必跟緊我。”城雪知道墨君的暗衛不會對她怎樣,只要她不出館,去哪裡都不會限制她。她說完就留下站在原地的兩個暗衛,轉身往東館的方向走去。
太醫館的東館除了胡太醫可以進去其他太醫是進不去的。
城雪在太醫館中任是宮人們見到都會對她行禮讓道三分,以前要進去其實並非難事。但如今東方千贏派了自己手下的人親自看守這裡,她要進去倒是有些難了。
東館與太醫館的醫書庫館就臨靠在一起,城雪要進醫書庫館就很簡單。
在庫館裡,胡太醫曾帶她見過這裡有一間暗處的常年上了鎖的密室,很牢的鎖,是打不開的。
上次城雪獨自一人時就暗中一試便破了鎖,才發現了原來密室裡有一條暗道,極有可能是通往東館裡的。
城雪從袖間取出了面紗戴上,然後進了密室中,又將大鎖恢復原狀。點燃了密道里唯一一盞燭燈,在火光下,城雪憑著敏銳的方向感很快尋通了路,到了出口果然是東館中。
館上居然是一個類似於大牢的架構,關押得十分嚴密。深夜裡東館的內部戒備並不嚴,人基本都守在外面。
城雪於是見到了關押在館中的人。一個身穿囚服渾身是傷的男子就躺在那裡。
“都這麼晚了,何人又來了?不是已經說了,不必再讓大夫過來了!有種的讓東方千贏直接爽快殺了我玉羅剎就是!”
玉羅剎自幼習武,耳力也出乎常人的好。就在剛剛他就聽到了走近的細微腳步聲。
“脾氣好大呀。”城雪輕輕笑了一聲,站在牢門的大鎖前,說道。
聞聽是個陌生的姑娘的聲音,玉羅剎有些晃神。他腳上鐐銬被鎖銬在牀上不能大動彈,東方千贏還給他服了一種讓自己全身基本無力動彈的藥物,到了夜裡更是發作的厲害完全已經無法使力。
於是羅剎只能躺在牀上側頭看去。隱約的火光中,他只能看到站在那裡的是個穿著一身素白衣裙的女子,面上戴著白紗,手上拿著一盞燭臺。
那是個不過十□□的女子,紅亮的燭光映在她的面上。那雙眼睛,明眸如珠十分傳神此時還帶有一絲靈動的嬌俏。
玉羅剎有些錯愣,他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獨有出塵氣質的姑娘。
“我只聽過有人鬧著求著也要保住性命,倒沒見過你這盼不得立刻求一死的。”城雪微微一笑。
看到他身上和麪上是血漬污跡,顯然已經經過多次嚴刑拷打。東方千贏卻始終沒有殺了他,想來這個人一定是個重要的犯人。
“你是什麼人?不對……你是如何進來的?”玉羅剎很是奇怪,這裡戒備森嚴到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人可以進來,這個女子既不是官兵也不是太醫,是怎麼來這裡見到他的?
“好了,你且小聲些。”城雪說著,慢悠悠的從袖間取出一根銀針。
“哐”的一聲,重重大鎖就應聲破開。玉羅剎震驚的看著輕輕鬆鬆就破開了牢門的大鎖,走進來的女子。
“姑娘不是墨王和東方千贏的人,不然你不需要潛進來,也不會沒有鑰匙打開牢門。”玉羅剎說道。
城雪走近站在他身邊,大致看了一番他身上的傷。“看來你還是挺聰明的。可真的聰明的人,不會像你一般這樣一心求死,完全不抱有活命的念頭。”
“所以你究竟是什麼人。”玉羅剎認爲這個女子並不簡單。
城雪見他這嚴肅戒備的模樣,頓時起了捉弄他的念頭。她微微彎腰居高臨下看著他。“我是奉你主子的命令,來殺你,要了你的命的人。”
“呵。”玉羅剎呵笑一聲。“主子之命?若是真的是王命,你儘可動手就是。我玉羅剎這條命不足惜,甘願一死效忠。”
城雪終於從他口中探出了話。這個年紀輕輕的男子,倒真是個忠誠於主子的好男兒。
“與你說句玩笑話罷了。我白雪是個大夫,只會救人。怎會真的要了你的命?”是與她所想的一般,這東館中關押的就是東方千贏所俘虜回來的重要質子。“你叫玉羅剎。”
“是。”玉羅剎從這個名叫白雪的女子話中就確定此人確實不知他的身份,於是暫且放下戒心。
“既然你說了,你這命不足惜,那麼你的命就是你的主子的。他還未容許你死了,你倒一心求死。”城雪邊說著邊坐在了牀邊,手撫上玉羅剎的脈上。
玉羅剎被這姑娘忽然的這一句話所觸動到。她是想要告訴自己,他就算是爲了自己的主子,也沒有資格死在這裡啊。
玉羅剎見這自稱是大夫的白雪姑娘起身去取來了火燭臺,而後從衣袖間取出了幾支細小的銀針在火上面經熱消毒。確實是施針所用的銀針。
玉羅剎不知爲何,自己並未抗拒這個女子給他施針。
城雪給他施針,忽然問道。“我與你一般,是困在這太醫館中的人。我前來見你,是想救你也是勸你。俘虜沒有自己選擇生死的權利,你的主子尚未放棄你的生命,你憑什麼了結了自己。只要你活著,並非沒有法子出去。”
“既然白姑娘說了自己也是被困在這裡,想來也找不到法子出去吧?”
“現下我是沒有法子出去,但也並非真的出不去。”城雪說完,將施下的幾支銀針收回。
“姑娘倒是自信。哪能有那麼容易,在墨王的眼皮底子下逃跑。”
玉羅剎感到身上的疼痛感經過施針後竟然奇妙的慢慢就消痛了下去,手上也恢復了一些力氣。玉羅剎動彈了一下,發現全身都舒暢了不少。
“姑娘真不是普通人,既會破鎖的奇術,又醫術高明。敢問姑娘的真實身份是?”玉羅剎一股氣坐起身來,雙腳被捆鎖在鎖鏈上無法起身。於是跪坐在那裡雙手作揖,道。
“我的身份並不重要。我來此找你,即是來救你性命,也要告知你在這墨王宮中,除了你,也有人想要離開這裡。”
城雪收起銀針。“我不能久留了,明日我會再來。這個藥瓶你拿著,裡邊有幾粒藥丸,暫可解你身上無法使力的病癥。”
玉羅剎看著這個女子忽然而來忽然就去,到現在他還無法反應過來。
這個女子的意思,是希望他能配合她逃走的行動嗎?但爲什麼這個女子這般厲害,能完全讓自己此刻完全放下輕生的念頭?白雪姑娘,她究竟是誰?她的真實身份是什麼?這都讓墨君思量許久。
翌日早晨。
城雪剛醒來用了膳,就一個人在藥房裡搗弄一些草藥。“姑娘,墨王后來了。正在前館內,宣您過去相見。”宮女這時進來藥房,對她說道。“嗯,我馬上過去。”城雪點了點頭。其實阿那兒會來見她,早自在城雪的預料之中,她也一直安心等待她過來。
阿那兒坐在館中的主座上。
墨王曾安排在她身邊的兩個宮女今日阿那兒都特地打發她們去辦事了,身邊只帶了浣凝一個貼身宮女來。
“白雪姑娘,坐吧。”才見城雪走了進來,阿那兒便直接開口讓她上座。城雪頷了頷首,坐下。
“白雪姑娘也知道了,王已經擬定詔書,幾日後就會在朝中冊封白雪姑娘墨王妃的名分。這件事,本宮不會反對王的決定,因此本宮今天過來只有一個目的。想必白姑娘這麼聰明能懂得本宮提醒你的意思。”阿那兒說道。
“墨王后,其實不用特地過來提醒白雪這些話。因爲,白雪並不會接受詔書受封的。今後也不會在墨朝對您有任何的威脅。”城雪知道,阿那兒言下之意是,她可以接受墨君納了她白雪爲妃子,可她必須提醒她一介平民的分寸和身份。
換言之,阿那兒不會容許出現有任何危害到墨王和歷王族的人。尤其是,伴於君側的女人。
“白雪姑娘,你……你這是何意?”阿那兒沒能明白這白雪姑娘的話。“你……不願受封?”
阿那兒所知道的是,墨王與這白雪姑娘有了兩情相悅的感情。正是因爲習慣有了白雪的陪伴,纔會讓墨君動了納妃的決定。
她身爲王后,所以出於體諒王,任是心中掙扎,最終她還是會決定接受王即將要冊封這個民間女子。
但現今……這白雪姑娘似乎表現得不是那樣。
“是。”只見城雪冷靜地,重重點了下頭。“您可放心,我白雪,絕不會做墨王的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