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衣, 洗漱,梳妝。本該是該吩咐明月來伺候著她要做的事情,某人此時卻毅然要親力親爲, 且不容她拒絕。
炎君抱起穿好了衣裳洗漱好的城雪來到了屋裡的梳妝檯前, 將椅子背了過去, 又將她放在了上面坐下。炎君揚起衣袍就在她身後的梳妝檯上坐了下來, 拿過妝盒裡她的梳子來。
她的長髮, 柔順而黑亮,尚存有一縷發間淡淡的香味,每一梳下去, 有如長瀑般美麗。炎君從手邊的金盒子裡取出了那支安放好的寶玉木蘭的玉簪子來,將她的一束長髮往上挽起, 在上邊盤起成一個小髻來, 以玉簪子束好。
炎君又取了盒子裡一些髮飾來, 親自動手給她戴在頭上。直到他看著頗爲滿意,才站起了身來, 將城雪的身子轉回了身來。
城雪輕輕擡頭,就看到了妝鏡中的自己。沒有想到,他竟能給她梳頭梳得這麼好。鏡中可以清楚地看到此時男人走到了她的身後,微微彎下身子來,貼近在了她的耳垂上。
他脣角輕勾, 帶著不羈的邪魅, 熾熱的眼神落在她鏡中的面容上。城雪不禁臉上微微一紅, 聽得耳邊傳來了他的聲音。“本王的雪兒, 真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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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君牽著城雪從房中出了來, 明月與巴以二人正在外邊侯著。
眼見主子們起身後這時一同前後出了房來,明月與巴以走上前去行了一禮。“王上, 姑娘。”
城雪走在炎君的身後,卻也一眼見到了巴以將軍也在,頷了頷首。“巴以將軍,你也來了桐城。”
巴以上前半跪於地,垂首問候道。“白姑娘,數日不見了,您可一切都好?”城雪微微一笑。“一切都好,勞巴以將軍你費心了。”巴以擺了擺手。“應該的應該的……當時都是屬下一時失意才犯了大錯讓姑娘身子受了傷,費心是該的,該的!”
“我的身子早已經痊癒了,既然都過去了,將軍今後不必多加自責與介懷的,就像平常一樣便好了。”城雪輕聲說著,示意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明月。明月這就上前來伸手去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巴以來。
“姑娘既然都如此說了,巴以你此刻便聽了進去,這也是本王的命令。”炎君對巴以說著,微微側頭來看著站在他身邊這個舉止端莊優雅而頗有風度的女人。現在的她,更添了一分成熟沉穩,舉止投足之間盡是不失身份氣質。
“是!屬下遵命!”巴以激動地應著,雙手作揖謝道。
城雪對炎君此時這麼貼心的體諒她想法的用心十分感動,於是輕輕頷首點了下頭。
“對了——王上與巴以將軍連夜趕來。此行會在桐城留多久?”明月忽然想起來這事,問道。
城雪不禁想到方纔在榻上尚未起身以前,她後來不知該說些什麼話,便也開口問了炎君這事。只是她一問,他的臉色就變得稍顯有些不悅。許是他聽她這話以後,覺著她這是想要趕他離開了。這讓他不悅的後果,就是她再次根本毫無反抗之力地又讓他給推倒回了榻上,親吻纏綿了許久才得以讓他滿意地放開。
城雪那一刻腦海中都變得一片空白,甚至只記得起自己已然當時完全喘不上氣來了。
然而,覆於她身上的男人卻是一臉的處變不驚,在這又一頓噙足以後,俯身神秘地只在她耳邊回了她一句。“到了時候,雪兒便就知道了。”將她蒙到了現在。
炎君與城雪一同到小院子的石桌邊坐下用膳過後,明月基本也把這些日子來桐城中的情況一點不剩地全都說給了王上聽。
然而這過程間,王上似乎並不是十分在意明月稟報的關於這些日子以來傷兵大營遷移入桐城後所發生的事,反倒是一直用柔和的目光在盯著白雪姑娘吃飯。
每當城雪吃了一些就想要放下碗筷,炎君便就開口道。“再吃些,這些日子來,你又清瘦了不少。”城雪抿了抿嘴,伸手又端了回去接著又吃了些。炎君其實吃的也不多,卻總是隻顧著給她夾了她喜歡的菜過來。看著她吃下去,他便會欣慰得脣角都微微上揚。
巴以悄聲在明月耳邊說道。“王上待姑娘可真是好。這些時日來前線戰事頻頻告急,仗打得不可開交。許久不見王上這樣放鬆下來笑過了……”
“姑娘也是……”明月道。“不過你可看到了?白姑娘今日可真順著王上的話呢。”明月看著兩位主子坐在一起氛圍平和地用膳,白姑娘可是幾乎將王上夾進碗裡去的菜都吃了下去。
“唉,若是這次回軍中去,王上能把姑娘也帶在身邊就好了啊。這兩位主子分開日夜都互相朝思暮想的,真是折磨極了。”巴以感嘆道。
明月掩嘴笑了一聲。“巴以將軍你這是在感嘆,和在金城炎玉寨的樓英嫂子分開時日太久了,想的可折磨了?”
巴以聽明月的話,無奈地撓了撓頭。“明月大人,你說的這話可別讓王上聽著啊,否則他又得讓我先快馬趕回金城去了……樓英那邊,此前兩日有信來過,說大夫診脈過了,身子很好,孩子也好,過幾月纔到產期。王上也吩咐了人去專門照顧著,我放心的。”
明月點了點頭。“樓英嫂子也一直是希望巴以將軍出征後能在王上身邊陪著的,既然來信說了一切都好,金城又有二位留下的當家照顧著,你便寬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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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明月準備好了馬,炎君與城雪一同去了城外村中。
才進到城村之中,炎君抱著城雪剛從馬上下了來,村中的人一見到他們,一下就都向他們這處圍了過來。
“白大夫,昨天夜裡都收到您派人趕著送來的藥材了,藥煎好喝了下去後病患們都好轉多了!”
“姑娘,我們都聽您的吩咐把屋子裡裡外外都打掃消毒過了,您要不要親自去看看?”
“姑娘姑娘,孩子們病也都好了許多,都念叨要見您呢!”
這些城村中的百姓,大都是普通的平民,都是從各方動亂的城都逃來了大炎,又輾轉到了此地。許多難民來到桐城中時都患了些大大小小的病,城雪思量再三,遂就只能將人們安置在這城外村中。雖說暫時簡陋一些,卻也能安置好些難民。而且眼下看來,這裡的一切都整頓得好了許多了。
百姓們對這位桐城中救死扶傷,願意接納所有到來的百姓與難民的白雪大夫,無人不是心生敬佩而感激不盡的。大傢伙人才會在見到白姑娘又來了村中時,都歡喜地就一起圍了過來。
大家很快都注意到與白雪姑娘身後同來的一位陌生的公子。此人身材高大,就站在原地那裡,一身渾然正氣卻面相冷漠。雖是一言未發過,卻渾身散發著一種高高在上又凌厲的氣息,頗有貴人的氣度,令人不禁爲之臣服一般。常人只是一見,都看得出這絕對是位有身份的人物。
這裡都是普通的平民,必是不知眼前所見的人會是大炎最尊貴的君主王上。城雪回頭看了一眼炎君,輕輕一笑對衆人說道。“這位公子與我同行而來,不是壞人,大家不必害怕。”
炎君看著人羣中無論對待任何一個人都是那樣溫柔親切的城雪,臉上洋溢著發自內心的笑容十分動人。
他的雪兒,本就生有一張天下間卓絕無二,傾國絕豔的容貌。每當她笑起來,不論是微微上揚脣角或是如此嫣然一笑,都似乎要一下勾了他人的心魄一般,令人爲之不住地傾心。
在他身邊的時候,她不常會這樣完全袒露一個如此真實的自己。過去他一直認爲那是因爲他雖然將她禁錮在了自己的身邊,卻沒有給足她足夠的安全感與信任感,纔會讓她總是若即若離地想要逃離他的身邊。
這一次他會尊重她的選擇,承受與她再次分離的痛苦,放她離開身邊來到桐城中,其實不是不曾擔心過她會就此機會離開他的身邊。她白雪的聰明,他炎君確還是領教過的。在這桐城,其實根本困不了她。
但所幸最終如他所想,她終是沒有離開的。昨夜,他才從前線的戰場上得勝回來,就連夜趕來到了桐城。在親眼看到思念數日的人兒安然地睡著,他的心底才如釋重負般無比地平靜與安寧下來,暫且拋卻下心中一堆煩心的事情。
炎君感嘆了一會。想來他走的這一步,卻似乎有一些更加走近了她的心。如今能親眼看到她此時這樣越發由心而發的甜美笑容,一切似乎都頗爲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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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太陽落下。回桐城的路上,炎君與城雪再次同騎一匹馬上。
炎君一路單手駕著馬在慢慢地前進著,另隻手輕輕摟在她的腰間似有若無地護著。坐在身前的城雪不過三兩下就將傷兵大營來到了桐城中以後如何被她下令改制的事都清楚地告訴了他。
然而這些事情,炎君並非很是在意。今日整整一個下午,他們兩人將這城外村中走了一圈以後,他對她的能力已然完全無可挑剔的信任。他可以毫無懷疑地相信,原本的傷兵大營也在她的調度下在桐城中安置得妥當。
城雪聽身後的炎君只是在她說話時偶爾應了她兩聲,卻久久不曾說話,不禁覺著今日從出門以後他倒是與平時有些不太一樣。
“對了……從白日到現在,炎王還未說過,怎會突然就來了桐城?”城雪相信,炎君向來是謹慎的人,不會只是如他所說,只是想要來趕來桐城見她這麼簡單。
炎君微微一笑,摟緊了懷裡的城雪,答道。“本王此來,是要暫時於此藏身,爲查明一事……當心!!”
馬兒忽然一聲驚吼,整個就要往地上倒了下去。炎君摟緊城雪的腰身,在敏捷地躲過了向他所襲來的幾枚銀光閃現的暗器後,縱身使出輕功騰身一躍,帶著城雪脫離了馬兒背上,一道雙雙摔倒在了一邊的地上。
“炎君!”城雪驚呼一聲。她穩穩的倒在了炎君身上,安然地被他護著在身上,毫髮未傷。
周邊埋伏的人似乎此時聽到了城雪發出的聲音,居然沒有繼續暗殺的行動,而是立即就紛紛各自往幾個方向撤退而去了。炎君與城雪對視了一眼,心想兩人如今所想應是一樣的。
直到周邊聲響停下,危險已經散去,城雪立刻扶起了炎君坐起身來。
有一枚暗器正中於馬兒腹部之上,此時流出了黑色的血來。炎君城雪兩人眼看著馬兒倒下後狠狠喘息嗚咽了幾聲,而後就徹底沒了氣息,根本連上去搶救也不及。
無法想象,若是那枚暗器方纔是襲中了他們的身上,那該有多麼可怕!
只是想著,也讓人後怕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