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我們大家都睡得非常踏實。
一大早,雞鳴三次之後,大家都陸續(xù)起牀。此時,一輪紅日從東方徐徐攀升,幾縷陽光灑在溼潤的大地上顯得格外溫暖,空氣中瀰漫著雨後泥土的芬芳,幾隻小鳥在樹上嘰嘰咋咋的叫個不停,如此之好的天氣正是出行趕路的好天氣。
當我推開房門的剎那,這才意識到昨天晚上下雨了,可是我竟然一點感覺也沒有。梅姨走過來看見我的疑惑的表情,笑道:“你們昨晚上剛睡熟,傾盆大雨就下起來了,一直下到凌晨時分,你看現(xiàn)在這空氣多新鮮呀?”
我呵呵一笑,昨天污濁的空氣以及殺戮的氣息,全被這一場大雨沖刷的乾乾淨淨,我不禁感嘆起來,世間之事,正是如此,怎麼都抵不過世間的消磨,如何都擋不住自然的沖刷。
梅姨已早已做好早點,等待我們過去。
跟隨梅姨的腳步,來到正堂,我胡亂吃了一些。此時吳叔已經點好車馬,隨時準備出發(fā)。我不由自主的偷看著梅姨和吳叔說話的背影,驚心動魄的兩日相處下來,和梅姨就要離別了,心裡對眼前這個和媽媽一樣的女人有種莫名的親切感,突然之間有點捨不得走了。
梅姨回過頭來,一改往日的潑辣,難過的說道:“孩子,以後出門在外沒有人給你做飯,你要吃好喝好,別虧待了自己!”
梅姨的這句話,我差點感動落淚,我自小沒有母親,看見梅姨猶如見到母親一般親切。
我過去靜靜的抱著梅姨低聲說道:“我自小失去母親,您以後就是我的母親!”
梅姨聽後眼淚流的稀里嘩啦的奪眶而出,剛纔說話之時就已經見她眼睛紅紅的,像是偷偷哭過一般。我安慰了一下梅姨,然後讓吳叔他們先行,梅姨對我又是一番的叮囑,我這才依依不捨的上路。
此刻吳叔和乞丐一前一後領著車隊已經前行,我走了百米之外,總覺得好像忘記了什麼,回頭看著梅姨,突然恍然大悟。
我騎馬來到梅姨的面前,低聲對梅姨說道:“此番在梅園一番打鬥,紙是包不住火的,說不定以後還會發(fā)生什麼類似的事。父親現(xiàn)在就在慕家村,我們走後你去告知父親,讓父親把這個地方賣了,從新在吳堡縣城給你找個安身之所,這裡已經不安全了,切記切記!”
梅姨眼睛含著淚,點點頭答應了我。我看著梅姨也是忍俊不禁,可是前面的路還很長,我還需要繼續(xù)走下去,一狠心騎上踏青頭也不回的狂奔而去。我能感覺到梅姨在後面站了好久好久,直到我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
從吳堡縣至綏德縣大約六十公里的,其間全是山路,出了吳堡縣就出了我們家的勢力範圍,這短短的幾十公里雖然不遠,但是山路崎嶇無比,還經常有盜匪活動,遇上盜匪馬賊那可是相當麻煩。
我一路狂飆了,終於趕上了吳叔。
“吳叔,爲什麼咱們不直接從吳堡縣城出發(fā),走水路一路南下至華陰。而是要由陸路西去綏德再南下轉道西安府呢?如此捨近求遠的路線,走這盜匪橫行的山川險路,豈不是更加危險?”我問吳叔道。
“天成,你是有所不知啊!黃河在前十幾年倒還是可以行船。可是最近這十幾年,各地大興土木,樹木森林一直在減少,黃河水位不斷降低,到處是淤泥暗礁,還時不時的出現(xiàn)斷流,水流越來越小,各種暗礁瀑布越來越多的顯露出來。
比如你遠遠望去,前面還是一片寬闊平坦的水面,但是說不準下面幾百米之外,要麼是暗礁叢生,要麼河流從地下而過,河面一片乾涸。船隻能是觸礁沉沒,或是擱淺河面,兩邊都是陡峭絕壁,進退兩難。
所以,近幾年已經沒有人再走水路了,大家寧願繞山區(qū)管道都不願走黃河水路,所謂“天災不可違,人災卻可化”就是這個道理!”吳叔長嘆一聲說道。
我不由得感嘆起來,原來原因竟是如此,現(xiàn)如今世態(tài)炎涼,人心不古也就罷了,連大自然也開始報復人類的無知!吳叔看著我也是無奈的連連搖頭。
“這一路去綏德縣城,中間有多少盜匪馬賊?”我接著問道。
“這一帶多是黃土高原,山高地貧,人煙稀少,盜匪也是比較小股的力量。主要有實力的要數(shù)盤踞在魔古山上的郭清輝領導的義會幫,不過這郭清輝還算是條綠林好漢,一般窮苦人倒也不會去搶劫。這義會幫專門搶劫富裕的地主和商賈,我和這郭清輝還算還有些舊交情,故而不用太多擔心。”吳叔想了想說道。
吳叔這樣說來,我心裡倒是非常奇怪,吳叔怎麼會和盜匪的頭領有交情呢?
“我們常年在這一帶行商,和他們都是比較有默契,時不時的送些錢財過去安穩(wěn)人心,也算是一種“保護費”吧,想必他們也不會爲難我們,其他那些兩三人一股的盜匪馬賊的,這個就無法統(tǒng)計了,不過咱們也不畏懼他們!”吳叔見我有些驚奇解釋道。
我聽吳叔這麼一說,這才放心不少,畢竟在這個江湖,靠關係也算是家常便飯。
這一路,我們說說笑笑的,時間很快便到了晌午。我們也是歷盡艱辛來到了綏德縣城內,大家一路勞頓,已是飢腸轆轆。我讓吳叔趕快找個好點的地方,讓弟兄們歇歇腳,吃點東西,先填飽了肚子再說。
吳叔思索了一會說道:“綏德這裡的羊肉面比較有名,我知道城裡有家老店做的非常好,我們直接過去吧!”
我連連點頭,想著熱騰騰的麪湯,大塊大塊的羊肉,和那筋斗的麪條,我都口水直流,趕忙招呼大家立刻前往。
吳叔帶著大家一行,長驅直入,不一會兒便來到一處門店前。
這門店還算可以,兩層小樓,門匾上寫著“四十里鋪羊肉面”,放眼看過去,裡面一行人排隊到了門口,沒想到生意這麼好啊!
我們一行十幾人,吳叔和幾個夥計親自到後院安頓馬車去了,店小二便招呼我們先進了店。
進到店內,我環(huán)顧了四周,這家店從外面看著就挺氣派,沒想到裡面更是敞亮,我們隨便找了兩張空桌子準備坐下,誰知還沒坐定,那邊排隊的就有個彪形大漢叫嚷著說那桌子有人了。
我們這纔看見桌下放著包裹一類的東西,無奈我們又換了兩張空桌,可還沒走到跟前,又聽見一個粗腰肥耳,扯著破鑼嗓的中年婦女嚷嚷叫道也說有人,我們如是換了三四個空桌都是如此,大夥拖著疲憊的身子眼睜睜看著這六七張空空的桌子,卻不能坐下吃頓飽飯,都很氣憤。
“店小二,這是怎麼回事,眼看店內這麼多空桌卻不能坐?”乞丐登時火大了叫道。
店小二慌忙跑了過來,滿臉歉意的說道:“幾位,真是對不住啊,最近半月老闆推出了新品醬爆牛肉,平日也都是無人問津,這不爲了拉攏顧客,這一兩天都是半價售賣,沒想到效果如此之好,你看那邊那麼長的隊伍就是排隊買牛肉的。”
“買牛肉就買牛肉,佔個桌子是何道理?這都半天了也沒看見那邊排隊的過來一個,你讓我們這些想吃碗羊肉面的,就這麼看著空桌乾等著?”乞丐沒好氣的說道。
店小二無奈的說道:“我也沒有辦法,現(xiàn)在就是如此,來人不管別的,先佔個桌子,然後纔去排隊買牛肉吃飯,弄得很多顧客來了沒桌子坐。而我們家的牛肉本就是附帶產品,產量很小,這幾天很多客人看著空桌等的實在不想再等,都是憤然離去,老闆如此定的,我們也是看著乾著急!”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們再等一下!”我對小二說道。
店小二走後我們等了約摸一炷香的時間,買牛肉的仍然沒有人前來坐這空桌,我們顛簸一路已是人困馬乏,這麼一整反而是火越來越大。
“這算是何道理,明顯的佔著茅坑不拉屎,有這些時間我們早已吃完走人了,今天我定要整整他們這股歪風邪氣!”乞丐一下怒道。
說罷,乞丐讓我們退到後邊,免得受到牽連。我們退到櫃檯前,乞丐一閃施展電光神行步,頃刻間將空桌上下佔桌的東西一掃而淨,這動作快到我也是看的斷斷續(xù)續(xù),那些站在那裡死死盯著牛肉窗口的人們,更是一點察覺都沒有,乞丐瞬間移到店門前,對我嘿嘿一笑,瞬間將一衆(zhòng)東西全都仍到了大街上,一閃又回到我們跟前。
那羣人還是站在那裡麻木的等待著,乞丐這時指著門外大喊:“有小偷偷東西,有小偷偷東西,快追阿,快追啊!”
那一行人下意識的扭頭看自己的東西,卻發(fā)現(xiàn)自己東西已然不見,頓時亂作一團。慌忙跑出門外尋找,瞬間原本站在那裡密密麻麻的人羣,一下子變得空空如也,乞丐趕緊招呼大夥把所有空桌佔住坐下,我對乞丐無奈的一笑,坐在了桌子上。
乞丐這時來到賣牛肉的窗口,牛肉已然做好,乞丐一口氣買完所有牛肉放在我們桌上。
一片嘈雜之後,那些從外面撿回自己東西的人羣回到店內,卻發(fā)現(xiàn)桌子已然沒有,賣牛肉的窗口已然掛起“售罄”二字,個個氣的罵聲連連。
這時,他們看見我們的桌子和桌子上的牛肉,一起涌了過來把我們十幾個人圍了起來,那個剛纔叫嚷的彪形大漢說此桌子是他的,那個中年婦女雙手叉腰,指著商隊的那張桌子說是她的,人人七嘴八舌叫個不停。
乞丐見狀大喝一聲道:“安靜!停!桌子是你們的,你們有何憑證?”
“剛纔我們的東西都在這裡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