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我除掉五阿哥?”懿澤先是吃了一驚,然後又笑了笑,她實在對瑛麟這個提議感覺好沒道理,問:“你知道五阿哥是誰嗎?他是我的丈夫,是我兒子的阿瑪!你讓我做這樣的事,簡直是無稽之談!”
“皇室之內,哪有真情?”瑛麟冷笑道:“我聽說,你原本應該是嫡福晉的,卻成了側福晉,你不憋屈嗎?”
懿澤道:“這件事,我一兩句話和你說不清楚。永琪另娶嫡福晉,我也有責任,他從沒爲碧彤疏遠我,只有爲我疏遠碧彤,我就算憋屈,也怪不得永琪。”
瑛麟不屑的一笑,陰陽怪氣的說:“聽你這麼說,你倆感情是好極了。可是據我所知,他在外面還有別的相好呢,恐怕你都不知道吧?”
“我不信!你現在這麼說,不過是爲了誘騙我來幫你!永琪對我如何,我心裡有數!”懿澤不想繼續多說,轉身往回走。
瑛麟佇立在懿澤身後,道:“我一向信任你,纔跟你說這些。你如果告密,姑母和父親都會死。”
“我不會告密,但也不會幫你。你今天說的所有話,我都會當做從來沒聽到。”懿澤沒有回頭,離開了瑛麟身邊。
關於天下會,懿澤並不是十分了解。她小時候在杭州知道陳家有一個會館叫做天下會,但因觀保告誡過家人,不要去探聽天下會的事,所以他們雖然是親戚,卻並不參與彼此的事。後來觀保去京城赴任後,瑛鳳、瑛麟都常來家中與陳氏爲伴,她們都喜歡懿澤,來看懿澤的次數遠多於陳氏或宜慶,有意無意中,便向懿澤透露了,天下會的生意只是表面,其實卻有許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懿澤慢慢意識到,天下會最不可告人的秘密,可能是謀反。
因爲對陳家本不夠在意,懿澤入京後,更漸漸把關於陳家的一切都給拋到腦後,直到瑛麟今日到來,說了這番話,才又猛然勾起她的許多回憶。她對永琪的感情是真的,而且她來人間、嫁入皇室原本就有自己的目的,又豈能參與到與自己目的相悖的行動中?她不僅不可能參與,甚至還需要防備。
傍晚,懿澤在牀前看著綿脩,正要爲他換衣服,只見他有點要翻身的意思,懿澤便站著不動,盯著綿脩靜靜的看,綿脩竟然自己側過身子,腦袋往前一伸一伸,可愛極了。
懿澤招手叫孟冬、金鈿都過來看,綿脩依然努力伸胳膊伸頭,伸了好大一會兒,終於翻成了趴著的姿勢。
金鈿拍手叫道:“太好了!小貝勒會翻身了!”
懿澤卻拿起手帕拭淚。
孟冬問:“你怎麼了?”
懿澤笑道:“不知道爲什麼,綿脩每次有一點小進步,我心裡都好感動,就好像發生了什麼偉大的事情一樣。”
“至於嗎?”孟冬不太能理解懿澤的情緒,抱起綿脩逗著玩,將他舉過頭頂轉圈。
懿澤笑著看綿脩,忽然想起瑛麟說的那句“可是據我所知,他在外面還有別的相好呢,恐怕你都不知道吧?”
頓時,懿澤又陷入深思,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坐在牀邊看孟冬給綿脩換衣服。
孟冬問:“今天陳二小姐來,都跟你說了什麼?”
“就說說小時候的往事而已。”懿澤勉強笑笑。
孟冬感到有些奇怪,問:“你小時候不是都很少與人交流嗎?哪有那麼多往事可聊?”
懿澤笑著搖了搖頭,答道:“在杭州時,我與陳家兩位表妹的住處只有一牆之隔,小時候其實是經常往來的。她們兩個都看不慣母親偏心宜慶,因此對我很好,常常主動親近我,跟我說這些、說那些,只是我防人之心太重,每次都是隻聽不說,她們反倒因爲我不愛亂說話而對我信任有加。”
孟冬道:“聽起來,就好像青嵐先前親近你,你卻不熱情、不拒絕的對待方式一樣。”
懿澤想了想,道:“在認識你之前,我和每個人幾乎都是那樣相處的。認識你之後,一切就不一樣了。”
孟冬笑了笑。
外面有人敲門,懿澤讓金鈿去看看,原來是宜慶來了。
金鈿開了門,宜慶很慢很慢的走了進來,輕輕的叫了聲:“姐姐……我來看看綿脩……”
孟冬冷笑道:“側福晉,這還真是稀罕,二小姐今天竟然管您叫姐姐,而不是直呼您的名字!”
宜慶尷尬的笑著,走到懿澤身邊,又陪笑說:“那是我不懂事,還請姐姐不要跟我一般計較。”
孟冬對懿澤說:“你可要警惕了,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宜慶解釋道:“前幾天,母親還責備我這個做姨媽的不稱職,我今天真的只是來看看我的小外甥,沒別的意思。”
孟冬又隨口嘲諷道:“沒別的纔怪!”
“那麼多人來看綿脩,我來看看就不行嗎?就算我是替額娘來看的……”宜慶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聲音壓的更低了。
懿澤看了看綿脩是那麼的可愛,不知不覺間心就軟了,抱起綿脩說:“你想看就看吧!”
孟冬冷冷的說:“奴婢勸福晉最好趕緊把二小姐請走,不然小心後果不堪設想。”
懿澤看了一眼孟冬,無奈的問:“當著我的面,宜慶還能害了綿脩嗎?你先去廚房看看點心好了沒有。”
孟冬生氣的出去了。
永琪正在書房看書,卓貴敲門喊道:“王爺,福晉求見。”
永琪聽說,合上書走了出來,見碧彤站在門外,問:“找我有事嗎?”
碧彤手裡拿著幾件小衣服,笑道:“我閒來無事,給綿脩做了些衣服,我自己看著還算精緻,可是我跟懿澤之間素來有些嫌隙,怕她不要,想勞煩王爺陪我過去,興許她會給點面子。”
永琪點點頭,就隨碧彤一起去了後院蕪蔓居。
進入蕪蔓居的小院後,碧彤將手中握著的一個小石頭拋到懿澤房外的一棵樹上,樹枝被砸到,動了幾下。
這個動作很小,永琪不曾留意到。
永琪與碧彤走到懿澤房門外,聽到了宜慶的聲音:“姐姐,再過兩天是嬿翎的祭日,我想去祭拜一下。”
懿澤道:“你想去就去吧。”
永琪聽到嬿翎的名字,不自覺就停住了腳步,碧彤也不吱聲,跟永琪一起靜靜的站在那裡,又聽到宜慶又說:“直到現在,每次想起嬿翎,我都覺得心裡愧疚。姐姐,你呢?”
“若說愧疚,我的愧疚不會比你少,可是那天……”懿澤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
永琪突然推開門,問:“可是那天怎麼了?你爲什麼會愧疚更多?”
懿澤有些意外,看著永琪沒有說話。
宜慶卻忙到永琪面前解釋道:“姐夫你別誤會,姐姐沒有害嬿翎!”
“我有說她害嬿翎嗎?還有你,你爲什麼愧疚?”永琪又看著宜慶,質問著。
“我……我沒有參與這件事,我不是有意隱瞞姐夫……”宜慶看了一眼懿澤,又支支吾吾的改口說:“不是……姐夫……我的意思是說, 沒有這回事……”
“夠了!”永琪瞪了一眼宜慶,又走到懿澤面前,憤怒的看著懿澤,問:“你來告訴我,你們到底做了些什麼?”
懿澤不答。
永琪厲聲喝道:“你又不說話是什麼意思?”
“王爺心裡是怎麼想的,事情就是怎麼樣的!”懿澤坐在牀邊,不擡頭,也沒有任何表情,一動不動,保持著她一向不屑於解釋的那種冷漠。
永琪看著懿澤,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轉身走了出去。
碧彤跟著一起出去了。
宜慶見狀,也不敢在屋裡久呆,忙忙跑了出去。
孟冬回來,金鈿將發生的事告訴了孟冬。
孟冬走到懿澤身旁,挖苦著笑問:“怎麼樣?中招了吧?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親妹妹怎麼了?就宜慶這種人,狗改不了吃屎,你原諒她一千次,她還能坑你第一千零一次,現在好了,屎盆子扣你頭上了。”
金鈿焦急的說:“孟冬姐姐,你就別奚落小姐了,趕緊想想辦法澄清才行!”
孟冬指著懿澤,問金鈿道:“你看她這個樣子,是想澄清嗎?心又軟、嘴又硬、脾氣又倔,不吃虧纔怪!”
金鈿看看,懿澤依然坐在牀邊,一動不動,那態度的確不像是打算澄清的樣子。
忽然綿脩哭了,懿澤才從一個石頭人恢復了動靜,抱起綿脩在屋裡打轉。孟冬和金鈿看到懿澤這般,都感到十分無奈。
入夜,天空下了幾滴小雨,懿澤坐在窗內,仍然是抱著綿脩悠悠轉轉,然後望著天空發呆。
金鈿走到懿澤身旁,看著懿澤,好像有話要說,卻沒說出口。
懿澤問:“你想說什麼?直說就好了。”
金鈿只好說:“王爺……王爺今晚歇在琴瑟館了。”
聽了這句,懿澤似乎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很快,心痛的感覺涌上來,懿澤一手捂住胸口,慢慢側臥在牀上,出了一身的汗。
金鈿見狀,先接過了綿脩。
孟冬看到,忙扶住懿澤,問:“你這是怎麼了?”
懿澤搖了搖頭。
金鈿忽然驚叫道:“小姐,你快來看!”
懿澤又坐起來,看到綿脩的胸口又開始閃光了,她摸著自己一跳一跳的心痛之感,看著綿脩胸口一閃一閃的光,似乎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