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寧卿淵當真搬了過去,祖孫二人相鄰兩間屋子。隋清荷上了年紀,睡的淺,孫兒來的第一晚,她半夜還起身去他房中看了一眼。
結果,孫兒也未眠,拿著個匕首發呆,連叫了好幾聲纔有了反應。
羅二能吃能睡,這傷自然好的快。約過了三日,他像是未受過傷的人,生龍活虎。
羅一被隋清荷與寧煊冶二人喊去問過幾次話,至始至終未將寧卿淵與魚笙的事情給說出,不過,悅然居老闆尹志然出事卻被其無意說出。
二人因寧卿淵的古怪,加之羅二得了吩咐,做事鬼鬼祟祟,寧煊冶決定派人去遼沅,將來龍去脈查個一清二楚。
這事被寧卿淵給知曉了,不過他卻未說什麼,反讓父親少操心思,害人害己。
自寧卿淵受傷回西臨也有五日時間,西臨倒是一片太平。因知曉混世魔王回來,衆人在前一日皆是小心翼翼,就連鋪子打烊的時間都比平日早許多。
等了混世魔王一日,卻被告知,平日欺人囂張的人在遼沅惹了事,回西臨時只剩下半條命。
衆人爲之慶幸,想著善惡終有來報。卻不想,寧府卻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隋清荷對寶貝孫兒可說是寵溺。寧卿淵幼時頑皮,只有是喜歡的東西,只要是合意的,不管多金貴,都被其玩了個便。
西臨偏北,待入秋後就一日冷甚一日。待至深秋初冬,河水結冰,室外嚴寒,自然無處戲耍。可愛玩的人自然能找出樂趣。
抓兔補魚,倒也是一樂趣。隋清荷爲了滿足孫兒玩心,便將東城的一片池塘可包下。
前些年,池塘中的魚兒倒是挺多。可不知爲何,最近三年裡,池塘魚兒幾乎死絕。而寧卿淵也漸漸對抓魚失了興趣,加之那時,城中來了個姓趙的父女,無親無故也無手藝,隋清荷見其可憐,便將魚塘給那父女二人承包。
三年之後,幼苗長成大魚,今日父女二人早起,到寧去送魚來了。
羅二昨日便聽說有人會在今日到府上送吃的,其醒的甚是早,待見送的是滿滿一大筐的活魚,不禁苦著臉。
“少爺,”他指著正在挑揀活魚的趙家父女道:“小的還以爲是什麼好吃的呢,原來是魚.......”
羅二咬了舌頭,想到令少爺傷心難堪的魚笙,自然不願揭其傷疤。
“送魚過來做什麼?不應該是銀子嗎?”寧卿淵卻說的雲淡風輕,此魚非彼魚,恐未往那深處想,“弄些柴火過來,烤幾條吃吃。”
羅二一聽樂了,連讓下人準備去。其選了幾隻大魚,剝腹刮鱗,洗的甚是仔細。
隋清荷早起未見到孫兒,正在府上尋人。待得知孫兒正在正廳大院,連趕了過去。
趙家父女見隋清荷,一口一個老夫人地叫著,感激涕零。在旁的寧卿淵讓下人搬來桌椅,說是在外用食。
待下人將早食準備後,魚已上架,羅二一手拿著包子,一手拿著烤魚的鐵棍,望眼欲穿。
“少爺,你可少吃些,要麼沒那麼大肚子。”
等食的寧卿淵百無賴聊地摸著下巴,見羅一將已有身孕的夫人給帶出屋。其眼睛一亮,動作利索地迎了過去,手中拿著糕點,“袁圓,怎羅一捨得讓你出門了?”
“相公說少爺受了傷,袁圓擔心,所以特來看看。”
袁圓是羅一在八歲時給撿回來的,只記得是在十一月時,那時的西臨大雪紛飛,一個被打得遍體鱗傷的女童。
袁圓這條命可說是羅一給的,只不過,命被救回的人,卻因那時的垂死一線而落下病根,心智停留在那個年紀。
“貓哭耗子,”這話是對羅一說的。
羅一將人給救了回來,不過病癒的人卻失了記憶,不知父母也不曉姓甚名誰,於是,便有了袁圓這名字,自是生的可愛圓巧。
“少爺可不是耗子,”袁圓捨不得別人說相公,可又不敢對少爺不敬,“少爺的傷可有好些?”
“好些,好些了,只要見不到羅一,什麼都好,”他一邊道一邊捏著袁圓的臉,“還未暖和,你就回屋裡呆著,若想我了,與羅二說一聲,我就來找你。”
袁圓看了眼羅一,在等到他允許之後,戀戀不捨而去。
醒來的寧煊冶夫婦,見兒子生龍活虎,又與那羅二在府上瞎折騰,若換在平日早就發了火,但念在兒子有傷的份上,也乾脆在屋外用食。”
羅二已將一條魚給烤好,框中的魚還未分理完畢。
將魚遞給少爺,寧氏見兒子有食慾,樂得眉開眼笑,“將魚給娘一半。”
寧氏未進食就先給魚提除魚刺,好讓兒子吃的方便些。
寧煊冶嗤之以鼻,不過卻讓羅二多烤幾條,也好讓母親與夫人嚐嚐鮮。
羅二見魚多,也未有不捨得,手中更是賣力。
這時,管家忽然趕來,面露爲難道:“老夫人,府外來了一男一女,說是找少爺。”
寧卿淵臉上表情瞬起波瀾,待見祖母正看著他,其又低下頭來,猛地喝了口粥。
羅二丟下手中的活兒,站起身子,指著遠處的魚框,支支吾吾道:“少爺,少爺......魚......魚......”
旁人對羅二的反應皆充滿好奇,可寧卿淵的平靜又摻雜著古怪。隋清荷不願多等,讓寧煊冶將她扶起,對管家道:“不管是誰,既然來寧府找孫兒,自然是朋友,我們不可怠慢。你領我去見見那一男一女。”
隋清荷走了兩步,羅二卻攔住了去路,“老夫人,要不.......”
他想的是魚笙過來了。可少爺心中有氣,要是口不擇言,將受傷的事說了出去,老夫人心疼少爺,定不答應這門親事,到時又得鬧了。
羅二的多心無錯,卻將事情想的太過簡單。
“寧卿淵!”女人的第一聲叫喚有些衝又有些急,倒像是尋人算賬,不過,第二聲便溫柔了許多,“卿淵,你在哪裡?我來找你了。”
羅二一聽是謝芊怡找來,不悅地瞥嘴,又重新烤魚去,像個局外人。
隋清荷耳聽女聲清脆,待見來人是個水靈靈的姑娘,心中頓時一樂,眉開眼笑地讓出路來。
謝芊怡見坐在椅子上的寧卿淵,跑過去便將其抱住,不顧男女之別,“我可總算找到你了。”
寧卿淵不悅地冷著張臉,吃著手中的烤魚,一言不發。
“你可真壞,”謝芊怡的一人獨白,令在場不知的人猜測紛紛,不知二人關係,“絕情!”
隋清荷想到孫兒走時說的話,討個媳婦回來。不過,因爲孫兒身受重傷,她也就忘了此事,可今日姑娘都尋上門來,這一想,這刀沒白挨。
“離我遠些,”謝芊怡撒嬌,將碗裡盛上粥,一手拿著碗,一手玉勺,要喂其喝粥。
寧卿淵的好脾氣都給了一人。他大手一揮,不僅碗勺落地,粥也有撒到謝芊怡的衣上,還好粥不燙,未出大事。
隋清荷見孫兒對一個女孩子家竟如此粗魯,制止呵斥未及。謝芊怡卻認起錯來,“都是我不好,你看還有滿滿的一大碗,你一定不愛喝粥吧?”
在場之人瞠目結舌。謝芊怡將地上碗勺撿起,下人前來幫忙,卻不讓人插手,“不管你怎麼對我,我都不會走的。”
羅二將烤好的魚咬了一口,雖說燙嘴,但與謝芊怡的不正常相比,他倒寧願被燙死。
旁人不知這二人關係,寧家幾位愈發好奇,寧煊冶對其使臉色,讓羅二跟著他去別處,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個清楚。
羅二哪願,趕緊低頭烤魚,不聞耳邊事。
衆人對謝芊怡關心,忽略了等在府外的另一男人。
津津樂道之際,寧卿淵卻將那情深義厚的謝芊怡給推到在地,緊接著,桌上的碗筷摔落,四分五裂。
男人竟先動了手,除了寧卿淵,餘人皆未反應過來。
男人身手凌厲,一招一式有氣有力,雖說手無兵刃,但卻招招不留情面,一時半刻間看不出是否取命,但傷人是肯定。
羅二也未見過這男人。謝芊怡也就十七八歲,而男人看來卻四十有餘。便是兩人動手是爲情,可少爺對謝芊怡皆不理不睬,若是父爲女打抱不平,這一廂情願的可都是一人。他家少爺心中只有魚笙,這.....強扭的瓜不甜。
“少爺,”羅二的傷好的可比寧卿淵快,雖說武功不如他,但這是寧府,他與羅一兩人還制不住尋滋鬧事的?
“少管閒事!”
“少爺.......”羅二心中不悅,不讓幫那他就不幫了反正被打的不是他。
寧府上下會武的也就三人,除去受傷的兩人,羅一送夫人回屋,便是知道消息,恐也在趕來的路上,一時半刻間幫不上忙。
“羅二.......”見孫兒與男人動手,隋清荷急地跺腳道:“將那兩人分開。”
“是......”羅二未能幫上忙,身受重傷的少爺被男人捏住了受傷的肩膀,動作不得,直接被甩了出去,撞壞了屋門,整個人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少爺!”羅二氣地大叫,氣沖沖地將準備繼續傷人的男人給攔住,趕來的羅一前來幫忙,二人合力牽制,不過最終卻讓人給逃了。
寧氏跑過去,見兒子面色蒼白地躺在地上,又氣又急,卻只能無力地落眼淚。
“將少爺扶進屋子,將大夫找來,還有.......”院中,已不見謝芊怡的蹤跡。
大夫前來診斷,除了肩上的傷口被撕裂外,並無大傷,只是這些日又得臥牀休息。
“卿淵,”隋清荷將餘人都給支了出去,語重心長問道:“你在遼沅與誰結了仇?方纔的一男一女是誰?爲何會趕到寧府傷人?”
寧卿淵卻閉著眼睛,轉過身子背對過去,不過受傷的肩膀確實疼的緊,令他不得不去面對。
“恩將仇報的小人,”他道:“這事祖母別管。至於這一男一女........我也不知他們的目的。”
“既然他們來到西臨,祖母派人調查他們可好?”
“不用了。那女人估計明天還會過來,孫兒嫌她煩,你別讓她進府,至於男人,孫兒不能下牀,他估計得等個幾日。”
隋清荷聽得費解,可看孫兒的表情,這番話一定是深思熟慮後說出。是什麼事能讓吊兒郎當的孫兒緊蹙眉頭?
到了第二日,隋清荷早早便讓下人將寧府各個角落個守住,不讓任何人進出。可是,睜開眼的人,見到的卻是謝芊怡。
“你怎麼又來了?”
“自然是想你了,”謝芊怡兩手撐著下巴,癡癡地看著牀上的人,“你的傷可要緊?”
“死不了,”他沒好氣道:“那個男人是誰?你與他認識?”
“自然熟悉,不僅是我,你們關係也很親密?”
“我?”寧卿淵指著自己,不耐煩地白了眼道:“等我傷好了,新仇舊恨一起算。”
“那人是我爹爹。也是你未來老丈人。”
“你.......”昨日動手的男人他見過,曾有一段時間,他與魚笙都被關在宮裡,婉儀宮來了個古怪的太監,說話莫名其妙,前言不搭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