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昀從沒有想過,有一天,這種事會降臨到她的頭上,她從來安身立命,不去惹是生非,不去勾三搭四,可是現(xiàn)在算什麼?她被師叔擁著不放手,自己的夫君帶著他的好友來“捉姦”。但她最關(guān)心的還不是這個,她想知道他來了多久,聽到了多少,之前和師叔說的話,他可聽見?如果那樣怎麼辦?還有如果師叔都沒有現(xiàn)他來了,那是不是說明,這兩個人的武功卓絕呢?
“本殿讓你放手!”寧久信再好的脾氣也已經(jīng)用完了。
可是林御玦非但不放,卻將傾昀摟得更緊,他的聲音呢喃,帶著重重的哀傷,“卿兒,三年前爲(wèi)何要走?告訴我,告訴我,我就放手!”
寧久信怒從心頭起,他的臉已經(jīng)森寒一片,手從寬袖伸出,朝著林御玦就是凌空一掌。
林御玦豈會站在那邊讓他打,他抱住傾昀,騰空而起,避過掌風(fēng),可是手就是不鬆。
傾昀今日本就心煩,現(xiàn)在也是渾身脫力,看著他們兩人的動作,她只能沒心沒肺地想,怎沒想到呀,現(xiàn)在兩個王子在這裡搶奪她這個假公主,這算什麼?蛟龍奪鳳?
寧久信已經(jīng)沒有了往日風(fēng)度,他飛身而上,翻掌似花,騰挪輕移,只想將妻子奪回來。
段染塵卻比老九更快,這個人武功邪魅,高深莫測,他掌風(fēng)凌厲,卻不是攻向林御玦,而是拍向傾昀。
傾昀她較弱無比,如何受得住段染塵的一掌之力。林御玦抱著傾昀本就動作慢於平時,而段染塵武功奇高,讓讓他躲閃不及,現(xiàn)在想懷人無恙,只有兩個辦法,第一:推開傾昀,只是寧久信守在一邊,他不願意,他林御玦絕不願意把傾昀再次推入那人的懷。那麼就剩下另一個了。
一個旋身,林御玦以身相擋,任由那段染塵的掌結(jié)結(jié)實實地拍在了自己身上。
這時,沒有人見到段染塵他脣邊綻出的笑,如此黑暗,轉(zhuǎn)瞬即逝,他本就不是要打傾昀,他本就是要傷這個林御玦,他算準了方向出掌,就是讓他退無可退,要麼甘心拋出懷美人,要麼受他一掌。
而現(xiàn)在,林御玦身一章,心頭血再次噴出,可是懷摟得死緊,“卿兒,卿兒!”
傾昀只覺得眼前一黑,她已被另一個人奪進懷,那個懷抱充滿了桃花香,卻讓她遍體生寒,那個人也如師叔一般,摟得她死緊,在看到師叔已然栽倒,傾昀大力掙扎向前,“不,不,你放開我!”
段染塵任由著傾昀的踢打,就是不撒手,美人纖腰不盈一握,他抱地舒服。
“師叔!師叔!”傾昀一聲聲地喚。
段染塵和寧久信這下心瞭然,終於聽清了,原來是師叔,寧久信走到段染塵的身邊,從他手上撈過傾昀,可是這一撈之間卻被傾昀掙脫。
“師叔,師叔,你沒事吧!”傾昀撲倒在地,用衣袖輕拭林御玦脣角血跡,再想取他手腕把脈。
誰知林御玦掙開傾昀的手,他雙手如箭,箍住傾昀的肩,他氣息微弱,身後的兩人這次倒沒阻止,“告訴我,卿兒,告訴我,爲(wèi)什麼,當(dāng)初,三年前,你爲(wèi)什麼要走?”
“我說,我說,師叔,你不要急……”傾昀面上的淚如珍珠一般地掉,真正急的是她,她想看師叔的傷,她從來知道段染塵武功極高,“師叔,三年前,淺淺尚未及笄,可是你知道嗎?我的心早已老去,我不愛你,一點都不愛,我不願意爲(wèi)了你去和世俗抗爭,師叔,我對你只有同門之誼,我本就是個冷心冷情的人,我從不需要男女情愛,師叔,以後不要,不要了,不要再爲(wèi)了淺淺這樣了,我不值得!”
“呵呵,原來你是真的不愛,不愛呢,我還以爲(wèi),我還以爲(wèi)……呵呵,卿兒,我真的好後悔,真的,三年前,三年前呀,我不該放手,不該轉(zhuǎn)身,我好後悔!哈哈哈!”說到這裡,林御玦笑得悽慘無比,就連身後的兩個無情的男人也被感染。
整個焦散院被濃濃的悔恨還有哀傷籠罩,只聞女子低泣,可是比這個更淒涼的嘆息是從林御玦的口溢出。這個時候,藍睦天也進來了。
“師叔,你怎樣了?怎麼回事?”藍睦天立馬衝上來。
“嗚嗚,師兄!”傾昀哭。
“卿兒,我知道了,我懂了!”林御玦雙手無力垂下,整個人暈厥了過去,而傾昀一把奪過他的手腕。
“卿卿,怎麼回事,師叔怎麼會受傷的?你……,你到底是什麼人,到底是不是我的小師妹?你……”藍睦天滔滔不絕。
“別吵!”傾昀凝眉,神情越來越重,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可能?
“怎麼了?”藍睦天也凝重了起來。
傾昀噌的一下跳了起來,看了看身後的兩人,她的目光好似殺人,可那兩人如果這樣就會怕,他們早就被政敵給滅了,所以,他們毫不退縮,今日本就是林御玦不佔理。
可傾昀卻不知是瞪人,她不由分說,對著段染塵就是一記耳光掄上,極重,“啪”地一聲,那人的臉上立刻五個指印。
段染塵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個,臉上火辣辣地,他十分條件反射地一樣掄起巴掌,對準傾昀的臉就想還她一巴掌,但在半空硬生生地停住了,而那邊寧久信也在喊,“皓蒼!”
“好,好,你好,洛傾昀,你給我記住!”段染塵的手不甘地放下,他的面上憤恨,這個女人是第二次打他,他從出生到現(xiàn)在,兩次被女人打,都是這個該死的女人。
“段染塵,就憑你一個小小王臣,於私,你敢傷本宮師叔,就是罪不容誅,於公,你敢傷害林國王子,你狗膽包天,打你,那是便宜你,該記住的是你!”他憤恨,傾昀更憤恨。
段染塵掌下印法結(jié)起,卻被寧久信再次生生壓下,他心激怒,這個女人敢罵他是狗,這個世上沒人敢說這個話,不長眼的都去見閻王了,好,洛傾昀,你現(xiàn)在仗著有九王子護著,你給我走著瞧。
“什麼,是你打傷師叔!”藍睦天也一下跳了起來,他雖然喜歡和師叔他們嬉鬧,可是骨子裡絕對幫著自己人,現(xiàn)在他只覺得傾昀那一巴掌太輕。
“師兄,把師叔抱進去吧,他的傷無礙!在地上受涼太久不好!”傾昀轉(zhuǎn)頭對上藍睦天,語氣便溫柔了下來。
藍睦天看了眼地上的師叔,終於不做聲響,俯身抱起林御玦然後進屋,靜靜等待傾昀。
“你會診脈?”寧久信看著自己的妻子,她的臉上淚痕已幹,他真的沒有想到呀。
“是,略通皮毛,實在比不上殿下的漩公子的醫(yī)術(shù)精湛!”
“你什麼態(tài)度?”寧久信大怒,這個女人屬狗的嗎?逮誰咬誰,剛纔打了段染塵,現(xiàn)在這樣諷刺他,他不去指責(zé)她不尊婦德,夜會男子,她居然這樣說話,他寧久信可沒有對不起她。
“什麼態(tài)度?呵呵,寧久信,你娶我的時候,就知道,我刁蠻任性,你何嘗指望過我的態(tài)度。”傾昀一面說,一面轉(zhuǎn)身,走進了師叔的屋子。
寧久信和段染塵相視一眼,心再憤恨也不好不管,畢竟人是在這裡傷的,那人怎麼說都是林國的王子,這裡面現(xiàn)在還摻和了一個帝都公主,決不能讓那人在這裡有事,寧久信凝眉,“你下了多重的手?”
“不重,大概躺個半個月,就沒事了!”段染塵的確沒有下死手。
寧久信聽完,眉頭稍鬆,和段染塵一起走進了內(nèi)室,只見到自己的妻子在專心診脈,她的樣子越來越讓他陌生。
“師兄,你去把漩無雙叫來,就說我叫的。然後,你去次清耀軒,幫我把我的侍女泠語也叫來,謝謝!”
“你沒有把握醫(yī)嗎?“藍睦天直覺地不想麻煩寧國人。
“嗯,師兄,麻煩你,我要和他確認一下病情!”傾昀的眼早沒了兒女情長,她是氣上心頭,現(xiàn)在……
“好!”藍睦天從來不是個拖沓含糊的人。
“沒什麼事吧!我可是隻用了三分力!”段染塵冷哼一聲。
“呵呵,好一個三分力,段太尉,這摧心掌,你練得可真好,今日若不是本宮師叔代本宮受了,恐怕早已是一具屍體了。”傾昀冷笑。
段染塵看著美人口角的冷笑,這個女人居然能診出他用了摧心掌,可見她的醫(yī)術(shù)了得,因爲(wèi)摧心掌很容易被混淆,非醫(yī)術(shù)高深不能治,他不是想傷她,他也不捨得,他更不是要殺林御玦,因爲(wèi)漩無雙絕對能救,可是今日的洛傾昀讓他們驚了又驚。
不一會兒,漩無雙來了,他很驚訝這大半夜的,傾昀怎麼會在這裡,可是那邊藍睦天已經(jīng)在催促他去診脈了。
覆手搭上林御玦的脈搏,半晌之後,他的神色如傾昀一般凝重,“怎麼會?”
這時候,傾昀的臉色稍霽,她剛纔只是懷疑漩無雙而已,畢竟她對於這個男子還不那麼瞭解。不過聽他這樣一說,應(yīng)該不是他吧。
“如何?”冷淡而無波,這是大長公主的聲音。
“下午之時的脈象只是怒極嘔血,這個好好調(diào)養(yǎng),加上林殿下本來身體很好,就無礙了,可是現(xiàn)在身摧心掌,但這掌力不至於讓林殿下喪命或留下後遺癥,只要安心調(diào)養(yǎng)一月,定可痊癒。要命的是林殿下身絕命之毒。”
“下午之時沒有嗎?”傾昀依然無波,不看漩無雙,只是公式化地詢問。
“你懷疑我!”這一下,漩無雙激動地從牀上跳了起來,一臉不可置信,他已經(jīng)肯定了,傾昀是在懷疑他,爲(wèi)了牀上這個身劇毒的男子。
這下,他們瞭然了,怪不得傾昀一副欠她多還她少的模樣呢。
寧久信淡淡地走了上去,拍了下漩無雙,“幽篁,她懷疑的是我!”說完後,他直射傾昀毫無迴避,因爲(wèi)他心不虧。
傾昀一樣看向?qū)幘眯牛f錯了,她沒有懷疑他,因爲(wèi)寧久信要是下毒,絕不會選絕命,這是給他找麻煩。
漩無雙呢,雖然寧久信這麼說了,可他依然無法平靜,他難以忍受,被人這樣懷疑,他曾經(jīng)對這個女子說過,他沒有大願望,只希望能醫(yī)可醫(yī)之人,他以爲(wèi)她能夠懂他,可是現(xiàn)在,她居然懷疑他的醫(yī)德,就爲(wèi)了一個不是她丈夫的男子。
傾昀有什麼辦法,她身在洛家,從小她就和大哥說過,不能放過一切蛛絲馬跡,她對漩無雙還沒有建立起這種信任,她是懷疑他,卻不會馬上坐實他的罪,她只是按照章程,懷疑一切該懷疑的。
在這裡她只是不懷疑師兄而已,因爲(wèi)她信任師兄,她願意相信師兄。但是如果真的,所有的一切疑點都指向師兄,那她還是會調(diào)查的,因爲(wèi)她是洛家培養(yǎng)出來的,作爲(wèi)當(dāng)權(quán)者,遇到事情,就不能有私人感情的摻雜。這一點的認知,很小的時候,她和她大哥就明白,有可疑,就要秉公,對於信任的人,他們依然信任,所以更要去查,因爲(wèi)想還對方一個清白。
“師兄,幽篁診脈之後,有誰接觸過師叔?”
“沒用了,我連丫鬟都沒有用,親自給師叔熬的藥!”
傾昀凝眉想了一下,”師兄,師叔的毒無礙,漩公子有辦法解的!“
聽到這裡,藍睦天鬆了口氣。
“雖雖然我會醫(yī)絕命,可是絕命毒只有三日,現(xiàn)在我這裡缺少一味重要的藥材!”漩無雙再次凝眉,這就是他剛纔爲(wèi)何凝重的原因,可以說沒有這個藥材,林御玦必亡。
聽了這話,不止藍睦天就連寧久信和段染塵都緊張了起來。
“呵呵,無妨,幽篁,你放心開藥,七色花本宮那裡有,晚些會取來給你入藥!”傾昀淡淡一笑,她不懷疑漩無雙了。
“你……”漩無雙不解,這個女子她……,好多秘密的洛家女。
“哇,卿卿,有你在太好了!”小師妹是無所不能的。
傾昀笑而不答,從脖子上解下一條細線,紅繩的一頭是個玉墜,一看那玉墜漩無雙立刻眼露驚異,這個莫非是……,只見傾昀很是細緻地將玉墜系在了林御玦的腰間。
“卿卿,這是什麼?”藍睦天莫名。
“師兄,這個對師叔有利無害,就收著吧,凡是有毒物接近,這個墜子就會變色,本來是大哥給我防身的,不過我不需要,憑我大長公主的身份,誰敢來害我。”傾昀笑著起身。
“這是蕓焦?”漩無雙終於問了出來,這是天下極品,世上難求。
“對!”傾昀再次淡淡一笑。
“大公主真是捨得!”漩無雙恢復(fù)了鎮(zhèn)定。
“卿卿,這個很貴重嗎?那你拿回去吧,師叔不會要的!”藍睦天知道林御玦的脾氣。
傾昀眼不離林御玦,“不要說是我的!”
“卿卿,你,你真的是定國德沛大長公主嗎?那你的臉呢?我的小師妹不是長這個樣子的。”藍睦天還是有點不信,那個天真可愛的小師妹真的是高貴無極的洛家女嗎?
“師兄,拿了我的東西,答應(yīng)我一件事,那樣?xùn)|西就算你的,是你給師叔的。”
“什麼事?”藍睦天有點怕怕的,這個小丫頭,從來會繞人。
“我的名字不是卿卿,我叫洛傾昀,就是如假包換的定國公主,不過我的小字是淺淺,師兄以後叫我淺淺,可好?”
“哦,好,淺淺。”
“嗯,還有呢,以前是淺淺不對,淺淺易容了來見你們的,現(xiàn)在纔是我,師兄可要好好記住淺淺的容貌,以後不要搞錯了!”傾昀這時擡起頭,對著藍睦天一笑,“好了,師兄,那個玉墜叫蕓焦,是你的了,是你給師叔的。”
“淺淺,這個墜子,你真的不需要?”藍睦天覺得傾昀也是身在王室吧。
“不需要,誰敢給我下毒,你讓她來試試看,師兄,我從來不需要你擔(dān)心。”說到這裡,傾昀又痞賴地一笑,她百毒不侵這件事,除了大哥無人知曉,不過大哥還是擔(dān)心有厲害的毒物會傷了她,才特意尋了這件至寶給她。
寧久信看著牀上的林御玦,心道,你也不枉了,就算她不愛你,可是她對你的感情之深,恐怕這裡,就算是聖鏡緣加上整個九王府,都比不上,有時候愛情不是唯一的。可惜了,林御玦,你說對了,你當(dāng)初就不該放手,這個女子你既然錯過了,就永遠不會再屬於你,因爲(wèi)她現(xiàn)在是我的,而我不會放手,屬於我寧久信的,我一定抓地比你牢。
傾昀看了眼牀上的師叔後,就站了起來,對著漩無雙一輯身,“幽篁,對不起,王室險惡,不得不防,剛纔如果多有冒犯,還請幽篁你原諒,我是沒有辦法!但是幽篁,你知道的,清者自清。”
“我……,我知道!我不會怪你的,傾昀!”漩無雙如是說,這個女孩她,雖然心裡有些傷痛,可是他也確實不好怪她。
傾昀聽他這樣一說,也笑了,隨後她吩咐泠語隨侍林御玦,不可怠慢,茶水用藥,親力親爲(wèi)。
現(xiàn)在傾昀要去找梣馨,如果讓師兄親自去,或許殘忍點,那麼她來吧!
第95 人心惡
“嗚嗚嗚,不是的,不是的,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毒藥,嗚嗚嗚,傾昀,你相信我!”梣馨不住地哭。
傾昀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她相信還是不相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梣馨親自把毒藥放入了林御玦的藥碗裡。
“梣馨,那藥誰給你的?”傾昀手裡拿著梣馨剛纔遞給她的娟帕,就是包著那藥丸的娟帕,她已經(jīng)辨出,這藥丸就是絕命。
梣馨聽到傾昀的話,擡起了淚眼,她的眼是迷茫,旋即是不信,搖著頭低吟,“不會的,不會的,不會是她!”
“她是誰?”傾昀自認自己不是個太“善良”的人,人家小姑娘都這樣了,自己還在逼問,而且極爲(wèi)冷靜,沒有任何同情。
“不會的,這個藥丸是二王嫂給我的,傾昀你知道二王嫂嗎?她,她,她是那麼地愛著我大哥,她不會害我大哥的。”梣馨繼續(xù)哭。
傾昀望著她的眼,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防人之心不可無,害人之心不可有,梣馨會說謊嗎?是她在幫著自己的親哥哥毒害大哥,還是真的如她所說,是二王嫂給的毒藥呢?王室啊,真是一個大染缸。
“梣馨,你相信你二王嫂是嗎?”傾昀不會反駁她的話,她會讓師叔自己去留意,畢竟這是他的家事,又或許不是老二毒害他,是別人,誰知道呢,既然是梣馨下的毒,那麼和寧國無關(guān),她就不想插手了。
“是的,二王嫂不是這種人,她不會害我大哥的,她爲(wèi)什麼,爲(wèi)什麼呀?而且,這樣也是害我,也是害我呀!”梣馨顫抖著脣。
其實,傾昀的心裡已經(jīng)開始相信她了,這個小公主何必這樣毒害自己的哥哥,她和他一起出門,如果林御玦身絕命而死,她絕對逃脫不了,除非她真的受了挑唆,一心爲(wèi)了自己的親哥哥做出衝動的事,那麼按她的性格,就不會現(xiàn)在這樣否認,還把那施妃帶出來。
“梣馨,不要這樣,其實信任是種很珍貴的東西,你如果真的信任她,就繼續(xù)信任吧,或許她也如你一般,被人欺騙的。只是梣馨,你信任她是你的事,你對於她可以不察,可是以後對於你大哥那裡,就不要這樣莽撞了。”傾昀的意思是你信任她,那藥你自己吃,是你的事,可是林御玦卻不信任她,你把藥給他吃,這是完全不一樣的。
“嗚嗚嗚,怎麼會這樣,二王嫂明明說,這個藥是補身的,極補,還讓我不要輕易吃,這個太補,那時二王嫂還開玩笑,倒是很適合大哥這樣爲(wèi)情所傷的男子!”梣馨依然在哭。
“爲(wèi)情所傷?”傾昀低吟,“你二王嫂愛你大哥?”
“是的,二王嫂本就是想嫁給大哥的,整個林國都知道,可是大哥不要!”梣馨沒有品出傾昀話的意味,依然一面哭一面絮叨。
“好了,梣馨,我先走了!”傾昀站了起來,有些跌撞,惹了梣馨來扶,可是傾昀卻一把抓住她的手,“梣馨,你身在王室,這不是個太平的地方,而且你生性單純,你以後還是要謹慎點呀,嘗試信任,不是不可以,只是……,哎,梣馨,你……”傾昀說不下去了,她不知道怎麼和這個小女孩說。
撞出門外,傾昀就看到了寧久信正在等她,那個男子落寞得很,在寒風(fēng)他似乎很需要人扶持,而看到傾昀出來後,他就笑了。
“公主,很好心!”寧久信聽到了那些談話。
“是嗎?”傾昀還是有些跌跌撞撞,不過越走越穩(wěn)。
但寧久信還是在傾昀走進後,將她摟進了懷,“公主,回去吧,你需要好好休息!”
傾昀閉上了一會兒眼睛,心思慮,師叔還沒醒,很多事還不能做決定,現(xiàn)在漩無雙開藥便好,泠語在那裡,應(yīng)該沒事的,所以,先回去吧,她還要拿七色花給漩無雙呢。
“嗯!”傾昀微微哼了一聲,掙出了寧久信的懷抱,一個人往前走去。
寧久信在後面輕輕嘆息了一聲,終於不再堅持,只是默默地走在她的身後,一起回清耀軒。
傾昀根本沒有注意身後的人,她回到清耀軒一言不,只是做她做慣的事,沐浴換衣,然後讓心媚送藥。
可是再回到寢居的時候,她的眼閃了閃,她的牀上坐躺著一個男子,藉著燈光在看書,心當(dāng)下便有了不耐,寧久信,你到底想幹什麼?
慢慢走到牀前,那人依然看書,連頭也不擡。
“九殿下,看書還是去書房吧!”
“無妨,不看了,就睡了,公主也睡吧!”寧久信也是一身寢衣,白色的絲錦,領(lǐng)口敞著,看得出他很瘦,現(xiàn)在他手一動,領(lǐng)口敞地更兇了些。
傾昀不知道怎麼反應(yīng),這算什麼?她好煩。
“寧久信,你給我出去!”
“公主,你是我的妻子,我不能在你這裡睡嗎?這是誰告訴你的道理?”寧久信依然平淡。
“你無心,我無意,何必呢?”傾昀的聲音也恢復(fù)了無波。
“公主,你以爲(wèi)我願意來,今日你可是在九王子府演了一場好戲,要是我今晚不來,你知道底下人會怎麼想,外面會怎麼傳?”寧久信的眸子染上了慍色。
傾昀低了腰,平視寧久信,“九殿下,你不要告訴我,你就那麼無能,擺不平這件事!”她的眼有些嘲諷。
寧久信不能接受妻子眼的輕蔑,他伸出手,一把抓住她,壓上牀,“洛傾昀,你最好乖乖的,這樣對你,對我,對林御玦都有好處。”冷冷的話語不是寧久信的本意。
傾昀不再有話,這是寧國,不是她的洛家,絕不會有人敢這樣,有的話她早就收拾了,好,既然要我配合,我便配合,無所謂,嫁過來的時候,我就有這個認知了。
看著傾昀如此柔順,寧久信心更是惱怒,果然是個不惹人疼愛的,好好地說她不要,偏要這樣,她纔會接受。
這是兩人自新婚夜來,第二次同牀共枕,第一次倆人離得遠,就是井水不犯河水。那這次呢,傾昀背轉(zhuǎn)身子離寧久信更遠,彷彿那人是病菌。
她的心裡想起了,晚上她去看師叔時的談話。
“師叔!”一進入院子,傾昀就見到江無依背朝著院門,坐在石凳上,一身清冷。
“你真的是大長公主?”林御玦不用回頭,只聽腳步就知道是她。
“我就是洛傾昀!”傾昀慢慢走上前,似乎有些迴避,可是那目光卻堅定。
“是呢,莫洛傾,就是洛傾昀,那麼莫洛曦,就是洛奧曦吧!”林御玦在院自嘲地笑。
“對,沒錯!”
“關(guān)於你們的種種傳言,那都不可信了,卿兒,你騙了我!”林御玦的手裡握著一個酒杯。
傾昀看著那酒,就是一個皺眉,師叔剛剛嘔血,還喝什麼酒,他太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了,伸手去奪那杯子,林御玦並無掙扎,就這樣任由傾昀取回了酒杯。
“師叔,你又何嘗和我說了真話,我也不知道你就是林國的長殿下呢!”
“呵呵,初遇時,你六歲,真是玉雪可愛時,我記得那時我5,卿兒,你知道我爲(wèi)什麼告訴你,我叫江無依嗎?”林御玦的眼似落在了遠處。
傾昀知道師叔有話要說,所以不打斷他。
“我不是要騙你,我本是無家之人,我的母妃是父王最寵愛的妃子,可是卿兒,你知道最寵愛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陷害,毒計,她生了我,林國的長殿下,然後成功封后,隨後生了什麼呢,時間太久了,我都想不起來了,無非是我母妃不貞,我不是父王的兒子。”林御玦一面笑,一面說。
傾昀的心抽著痛,她不知道,從不知道。
“後來,冷宮裡,如果不是父王念著我母妃的好,估計就把我們一起處死了。再後來我才歲,卻已經(jīng)見多了險惡無情,我被你師父,也就是我?guī)熜謳С隽送鯇m,你師父是我舅舅的大弟子,他名爲(wèi)我?guī)熜郑瑢嶋H我的本事全是出自他。我的母妃在我離開後,就以死明志,她那麼做都是爲(wèi)了我,爲(wèi)了我不要揹負私生子,骯髒骨血的罵名。我母親姓江,所以我便姓江,因爲(wèi)無依無靠,所以我說我叫江無依!”說到這裡,林御玦轉(zhuǎn)頭看向傾昀,眼沒有任何的東西,彷彿剛纔說的不是他的身世。
“卿兒,我不是故意騙你,那年,你6歲,我就是江無依,不是林御玦。而林國只聞二王子,不見長殿下!”
“師叔!”第一滴淚珠滾下,傾昀爲(wèi)了師叔而痛。
“我從來不喜歡與人靠近,除了你,6歲的你,本該是個煩人的小丫頭,但你的眼睛好像能滋潤我孤寂的心靈,你不用說話,那雙眼睛就能讓人忘憂。你如此安靜,我開始習(xí)慣了你的陪伴,每年,我開始期盼和你相處的半年。卿兒,我是直到了我二十歲那年,才被父王認回。”
傾昀的鳳眸瑩瑩淚光,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師叔是這樣的,他……,他的冷,是出於什麼的遭遇,她全都不知道,她好壞,她只知道自己開心,在別院裡她跟著師叔學(xué)習(xí)曲藝,跟著師叔學(xué)習(xí)茶藝,看著哥哥習(xí)武,除此之外,她什麼都不管,她真的不配師叔的愛。
“卿兒,我本不想認他,可是他那麼可憐,他說他早就知道我母妃的冤,當(dāng)年打我們進冷宮,只是爲(wèi)了保護我們,他沒有想到母妃如此貞烈,現(xiàn)在那些陷害的人都死了,他想我了。看著我母妃的宮殿,看著我父王的老態(tài),再看到我外公,他直到死,都希望我母妃恢復(fù)王后之名,我有王子之名,讓我們江家不再揹負千古罵名,我終於同意恢復(fù)自己的身份。卿兒,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傾昀伸手抓住林御玦冰涼的雙手,語帶泣聲,“師叔,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錯了,師叔,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師叔!”
林御玦的雙手冰涼,他覺得卿兒的手好軟也好暖,可以溫暖他的心,從來可以,他閉上了眼,希望時間可以在這裡停下,“卿兒,那時,我嚇著你了是嗎,我是不是不該那樣對你,如果我那個晚上,我不那麼衝動地吻你,你是不是就不會逃,你會願意在別院陪我半年是嗎?”
傾昀失語,心道,不,不會的,師叔,我還是會走,那時,馬上就是我的及笄禮,我還有一個未處理完的婚約。
“又或許我該在那一晚,就把你劫回林國,對呢,卿兒,如果那樣,就好了,你就不會嫁給寧久信了,卿兒,我好痛,終於我覺得生命有那樣一抹最燦爛的陽光時,卻告訴我,這抹光從來照的不是我!”
傾昀覺得不能再讓師叔沉寂在這些裡,太傷人了。
“師叔,不要這樣想,師叔,我,你雖然不可能成爲(wèi)師叔的妻子,可是我永遠會支持師叔的。”
“支持?怎麼支持?卿兒,你告訴我,怎麼支持?”林御玦笑地悽慘。
“師叔,我叫淺淺,唯父兄可喚,師叔也可以這麼叫我,淺淺生於洛家,這麼多年不是白生的,師叔,你作爲(wèi)林國王子來到寧國時,我就對你的來意訝異,現(xiàn)在見到了師叔,就明白了,對於師叔,淺淺還是瞭解的,師叔,你放心,在林國的洛家旁親會全力支持你!”
林御玦再笑,她還是不瞭解他呀,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這個。
傾昀一看林御玦的笑,心瞭然,她再次湊近一個石凳,“師叔,很多事不是你無心,別人就會放手的,而且?guī)熓澹氵@次來,不也是試探嗎?”
“你知道?”林御玦驚異。
“是的,如果不是你,或許我不知道,可是師叔,這個人是你,我就明白了,你這次是給林御軒一個機會,可是那人不會珍惜的,師叔你放心,他不知死,你不必心軟,這次你在寧國結(jié)盟一定會成功。”
“你果然知道!”一旦肯定,林御玦也不否認。
“師叔,對於寧久信這個人我不放心,經(jīng)過今日下午,他或許會覺得可以有籌碼和你談了,可是你不必同意他的無理要求,該如何便如何,他不合作,你還可以找七殿下,他們兄弟鬩牆,只要你硬他就軟。”
“你幫著我,不幫自己的丈夫?”林御玦不知道傾昀如何想。
“錯,師叔,我只是不希望你吃虧,我誰都不幫,你與他齊名,本不需要我多嘴,可是我就是怕師叔你現(xiàn)在會失了淡定,纔多說了些。師叔,在林國的洛家,我還是可以說的上話的,所以你放心,寧久信他明白,四公子,你們是聯(lián)手好,還是爲(wèi)敵好,這個道理師叔你也知道,而我只是希望,你們各取所需!”
“在林國的洛家?”林御玦很想知道,傾昀一個女流之輩,如何可以改變洛家人的意志。
“不只是林國的洛家,在帝都也不會對你爲(wèi)難,你放心,師叔你無需訝異,洛家這一代的宗子是洛奧曦,他絕對會幫著師叔的。帝都不會希望有一個狼子野心的林王。”
“你知道嗎,很有可能,這次需要借兵!”
“我知道,其實我不喜歡死人,可是如果讓那人順利登基,他不是國主之才,弊大於利,他也不會放過你,在林國的大換血又何嘗不需要流血!”
林御玦站了起來,步到院子當(dāng),望了望那還是坐著的女子,”淺淺,你知道我最想要什麼嗎?“
“師叔!” 傾昀也站了起來。
“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fēng)惡,歡情薄,一杯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託。莫!莫!莫!”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fēng)。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 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傾昀聽得懂那詞,師叔在悔,可錯了就是錯了,人生本就如此。
“淺淺?”
“師叔,人生哪能事事都如意。”
“淺淺,你可悔?”
“悔?不,絕不,我洛傾昀做事絕不悔!”
“哈哈哈!”林御玦一把拉過傾昀,摟在懷,“卿兒呀,你可知,我有多悔?早知如此,三年前,我就不會放你離開,三年前我就不該如此君子,你那時就會是我的,卿兒,卿兒!”話至最後,林御玦聲聲嗚咽。
後來的事,就是寧久信來了,傾昀想,那人到底聽到了多少,他有沒有聽到自己和師叔對於這次寧國之行用意的密談呢?不管有沒有,如果他真的聽到,那麼他有他的張良計,我有我的過牆梯。寧久信,有我在,你別想算計師叔。
到了這裡,傾昀真的困了,蜷在牀角,她漸漸入睡。
等到身旁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後,一個男子輕輕撈過那蜷縮的女子,將她摟進懷,望著那絕美的臉,男子自己都不知道現(xiàn)在自己的神色有多溫柔,低頭在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頰,還有那誘人粉脣上薄吻輕嘗,無盡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