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人頭
冷先生揮臂之間就解決了兩名黃府護院,動作之快,手段之毒,讓我瞠目結舌。這兩名躺在血泊之中渾身抽搐的護院讓我有些後怕,萬幸先前找尋暗冢的時候沒有被冷先生撞見,不然我也會被他害了性命。
黃府人一直都把冷先生當成弱不禁風的修道之人,誰也沒想到他竟然有如此手段,驚愕之際都不由自主地向後退閃了幾步,手中的兵刃都對準了冷先生,先前還是一副圍攻的架勢,此時卻變成了防禦的架勢。
“呦嗬,抽冷子使陰招,招招斃命呀!冷先生,我還真是小看你了!”刀疤龍冷哼一聲,隨即抄起一把開山刀叫道,“都閃開!我親自陪冷先生玩上幾把!”
這些護院平日裡聚在黃府聽差,不過就是爲了混口飯吃,誰也不願意真刀真槍地去給黃師德賣命。他們一瞧這冷先生不好對付,都打起了退堂鼓,但當著黃師德的面還不敢裝,只得硬著頭皮苦撐,其實他們都巴不得刀疤龍能夠站出來。所以刀疤龍話音剛落,這些護院都極爲自覺地閃到了兩旁,很樂意把這個毒辣的冷先生交給刀疤龍處理。
冷先生臉色一變,從衣袖中緩緩抽出一把匕首。這把匕首既不長也不大,但刃口十分鋒利,在四周火光的映射下泛著藍光,顯然是被事先淬過了劇毒。瞧此情形,冷先生似乎對刀疤龍十分忌憚,整個身子都繃得很直,就連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冷冷地盯著刀疤龍手中的開山刀。
刀疤龍是練家子出身,整天在刀口下討飯吃,自然不懼冷先生。況且黃師德又在一旁觀看,他自然要把冷先生擒下來去邀功。所以他二話沒說,向前走了幾步,掄起開山刀就朝冷先生的頭頂劈了過去。
冷先生知道刀疤龍力大勁猛,自然不敢去接這一刀,只得躲閃開。卻不料刀疤龍這一招不過是虛招,隨即刀鋒一轉,刺向了冷先生的下三路。這刀疤龍雖然勇猛,人卻不傻,出刀之前便已打定主意要生擒冷先生。他很清楚黃師德的爲人,肯定不甘心冷先生就這般被自己一刀斃命,所以只得繞開冷先生的要害處下手,好將其生擒後交由黃師德慢慢折磨。
儘管刀疤龍手下留情,但是冷先生有些招架不住。他手中的淬毒匕首如同一件擺設,令他完全沒有還手之機,好在自己身體靈活,這才一次次閃躲開刀疤龍的攻勢。還沒撐上幾個回合,他就已經驚出了一身冷汗。
冷先生知道自己不是刀疤龍的對手,便將手中的匕首虛晃一下。刀疤龍忌憚冷先生手中的淬毒匕首,不敢逼得太近。就這麼一疏忽,冷先生瞧準了機會後撤兩步,然後轉身飛奔而逃。
刀疤龍見冷先生逃走了,也不追趕,冷笑一聲後,便從衣兜裡掏出了一把龍梭鏢,瞄著冷先生的後身扔去。雖然這龍梭鏢只有一寸長,但刀疤龍的腕力極佳,只聽嗖嗖幾聲,幾枚龍梭鏢就如同弩箭一般**出去。
冷先生還沒跑上幾步,就被龍梭鏢**個正著,隨即摔倒在地。黃府護院都知道刀疤龍的暗鏢泡過麻藥,中者短時間內會渾身麻痹。所以他們不再害怕冷先生的淬毒匕首了,都跑上前去把冷先生五花大綁地押了回來。
見冷先生面如死灰,刀疤龍哈哈笑道:“還想逃!你能跑得過我的龍梭鏢嗎?”
冷先生雖然渾身動彈不得,但卻能說話。他明知此番被擒兇多吉少,自然不會求饒,只是有些憤恨地瞟了刀疤龍一眼,然後吐了一口唾沫。刀疤龍平時多以俠義自居,懶得跟手無縛雞之力的冷先生計較。一旁的護院爲了巴結刀疤龍,一甩手就抽了冷先生兩個大嘴巴。
原本冷先生被擒,我還頗爲興奮,可是看到他被黃府的護院打得嘴角冒血,又不禁替他惋惜。倘若良心端正,又是學道之人,以冷先生的學識和造詣,不難成爲一代風水大師。只可惜他利慾薰心,誤入歧途,不免落了這樣一個悽慘的下場。
黃師德手握柺杖點了點冷先生的肩膀,說道:“冷先生,老夫花重金禮聘你,可謂是一片赤誠!自從你到黃府之後,老夫奉你爲座上貴賓,不曾有過半點怠慢。你爲何恩將仇報,要謀害我黃家的命脈?”
“哼!人不爲己,天誅地滅,自古以來就講究成者王侯敗者寇。今日落到你的手裡,要殺要剮就動手吧!”冷先生倒也不畏懼,側著頭冷笑道,“黃師德,來黃府之時我便知道,待此事結束後,你定不會留下我的性命。既然我難逃厄運,又豈能讓你獨活?用我一條命換取滿門吉氣福脈,倒也值了。只可惜,天不遂我願,臨了還是讓你逃過了此劫。”
“不識擡舉的東西!”黃師德呸了一口,然後有些發狠地說道,“給你機會做人,偏要去做狗。這些年來,妒我黃府富貴的人數不勝數。倘若老夫放了你,豈不是讓人笑我黃府無能!”
冷先生搖了搖頭,說道:“你對親生亡故子的遺骨都能肆意糟踐,我還敢指望你能放我一馬嗎?黃師德,歹毒之人必自斃,你到了這般年紀還未有一兒半女,這便是你的報應!我死不足惜,可我倒要看看你這個病身子還能茍活幾日。”
黃師德氣得嘴角抽搐,眼神之中滿是怨狠。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說道:“自作孽,不可活!咳……此處既然是你挖出來的暗冢,那老夫就賞給你做墳冢吧。”
冷先生不再理會黃師德,而是衝著閻七娘厲聲說道:“鬼臉七娘,別以爲如此獻媚,黃師德就能放過你們。待此事一了,你們孤兒寡母也難逃一死。等到那時,我看誰來替你們斂骨收屍。”
閻七娘嘆了一口氣,心平氣和地說道:“冷先生,各人有各人的福難,如何渡過,全憑各人的造化,誰也強求不得。你我都是憑本事討飯吃的手藝人,只能怪你自己起了歹心。你自恃略懂一些風水術,便來謀害他人,實在是自尋死路。這天下事,但凡沾上墳葬,又有哪一件能夠不被斂骨人所知?就你那伎倆,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
“臨死還不忘挑撥離間,當真可惡!”黃師德哼了一聲,然後伸手向刀疤龍做了一個下劈的手勢。
刀疤龍會意,隨手抓住冷先生的髮髻,如同抓小雞一般,然後用另一隻手抄起開山刀,順著冷先生的脖頸砍了過去。這一刀不偏不倚,只聽撲哧一聲,冷先生的身子就倒在地,而他那顆滿是血跡的人頭則被刀疤龍提在了手中。
黃府的護院先前大多在刀口上討生活,早已見慣了血腥之事,他們對一刀斃命的冷先生沒有半分同情,臉上沒有任何憐憫的表情。巧巧被嚇得尖叫了一聲,連忙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閻七娘嘆了一口氣,也沒有言語,而是把嚇得渾身發抖的巧巧抱在了懷中。
眼看著一條鮮活的生命瞬間就消失了,我的身體不由地顫了一顫,心口一陣陣地犯嘔,想吐又吐不出來。我不敢再去瞧冷先生那顆還在滴血且沒有閉眼的頭顱,只覺得後脊樑處冒起了一股寒氣,順著我的每一個毛孔,在我的身體裡不斷地蔓延著。
“咎由自取!”黃師德冷漠地瞥了一眼冷先生的屍首,然後揮手說道,“就把他的頭顱葬於此冢之中。至於屍身,直接拖到林子裡面去喂狼。”
黃府的護院們都有些瞧不慣趾高氣揚的冷先生,此時更不會善待他的屍首,一聽黃師德下了令,就如同拖拽死狗一般將冷先生的屍體拖進了林子裡。刀疤龍更是不敬死人,隨手就把冷先生的頭顱丟向了暗冢。可這一丟沒丟準,冷先生的頭顱滾了好幾圈才掉入暗冢之中。
我心想這黃師德的手段可真夠毒辣的,儘管冷先生生前有負於他,但也不至於連具全屍都不給留吧。骨頭聞到了血腥味,頗爲興奮,朝著冷先生屍體的方向就要跑去,嚇得我連忙抱住了它,心中連連暗罵,“小東西,這壞人的屍首豈能吃得!也不怕得了病爆了肚皮。”
刀疤龍吩咐幾名護院留下來處理後事,自己攙扶著黃師德上了轎子。這一路返程,有數十名護院看管著我和閻七娘,不過待遇倒是提了一個檔次。先前每次回黃府的時候,我和閻七娘都是步行,但是這一次刀疤龍卻給我們分派了一輛馬車,就連骨頭也免去了奔波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