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府斂骨(1)
黃府斂骨(1)
我把這些斂骨的物件收拾齊備後,便和閻七娘上了黃府的馬車。那年月,富人家裡都有馬車,車上還有一個能遮風擋雨的車篷。一般富人家中的馬車多用兩匹馬來拉,而黃府的馬車則用四匹馬來拉。馬車的側面還繫著一面紅絨大旗,上面用黃線繡了一個大大的“黃”字,被風一吹,甚是氣派,即使在兩裡外,也能瞧得清清楚楚。
骨頭也沾了光,生平第一次坐上了馬車。不過這小東西很不老實,總是伸著脖子往外面探。或許是這種新鮮感讓它很興奮,好幾次,它的小爪子差點兒抓到馬**。我連拉帶拽地把它按在身下,生怕它再惹出什麼亂子來。
刀疤龍和瘦狗騎著馬跟在馬車後面,嘴裡還時不時蹦出一些葷段子。這些人都是大老粗,句句離不開女人和銀子,說到高興處就會咧嘴傻笑。有的人乾脆哼起了小曲兒,也不管別人是否愛聽,反正自己唱得很過癮。
閻七娘覺得此行並非斂骨那麼簡單,就一再叮囑我,倘若見勢不妙,就帶著骨頭溜之大吉。我自幼就與閻七娘相依爲命,自是不肯答應,惹得閻七娘又氣又惱。我不敢再說話,心裡卻暗暗打定主意,此番無論有多兇險,我都要和閻七娘生死與共。
一陣車馬顛勞後,我們一行人終於到了黃府。要說這黃府還真是氣派,門口立著兩尊泥塑的貔貅雕像,四周的院牆有十餘丈高,既防火又擋風。院子正面爲三層並連式高樓,均以條石構築。門額上用浮雕手法刻著“富貴”等吉祥語,兩端刻有荷花、香草,周邊配以幾何圖案。府內的窗花以幾何圖爲主,中間刻著人物、花草。所有雕刻作品,工藝精細,栩栩如生。
我從未見過如此富麗堂皇的宅院,一時間看花了眼,暈頭轉向的。骨
頭倒是很興奮,就像一匹脫繮的小野馬,四處亂轉,高興得不得了。我怕這小東西沒規矩,會惹出什麼亂子來,就把它強行抱在懷裡。骨頭不太情願,但拗不過我,只能掙扎著露出小腦袋,好奇地瞧著四周。
在見黃師德之前,刀疤龍簡單地交代了幾句,大概意思就是說這黃老爺是富貴之人,見面時不能少了禮數,更不能對黃老爺無禮,尤其是閻七娘,倘若她敢跟黃老爺亮刀子,那他們就徹底不客氣了。對此,閻七娘沒有多言,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算是應答。
我們跟隨刀疤龍來到了黃府的正廳。正廳中間擺著一桌宴席,宴席的主位和側位均坐著一個人。居主位的是一位老者,年約六旬,身穿元寶緞褂,手戴珠玉寶石,打扮得極爲富貴,只是人有些乾瘦,發須也有些花白,略顯老態龍鍾。他時不時會幹咳幾聲,一看就知道身子骨不太硬朗。
“老爺,人請來了。”刀疤龍畢恭畢敬地對坐在宴席主位的老者說道,然後瞥了我和閻七娘一眼,“這位就是我們黃師德老爺,還不趕快給黃老爺行禮!”
“免了,免了!”黃師德干咳了兩聲,說道,“這位就是鬼臉七娘吧?老夫早有耳聞,這女人家能闖出名號,不容易呀!來,入席,咱們邊吃邊聊??取取?
見閻七娘點頭,我便抱著骨頭站在桌子旁邊。長這麼大,我還從來沒吃過席,不禁有些興奮。平日裡,鎮裡的鄉親們辦紅、白事的時候也會擺酒席,但閻七娘從來都不帶我去吃席。鎮裡的人們覺得我們娘倆晦氣,所以閻七娘從不去打擾他們,更不會讓我去。此時,這滿桌子的菜餚香氣撲鼻,而且大半都是我沒有見過的,饞得我直咽口水。骨頭跟我一個德行,舌頭伸出去老長,要不是我摁著它,估計早就用爪子去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