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骨人筆記
無奈之下,我只得上前抱住骨頭,想把這小東西拽回去,可是骨頭就是死活不鬆口,我每拽一下,瘦狗都會疼得嗷嗷大叫。我氣急了,只得在骨頭的腦袋上用力打了幾巴掌。感到疼痛後,骨頭才勉強張開了嘴,可仍是不依不饒,衝著瘦狗齜牙低吼。若不是我死死地抱住它的頭,它還會賞瘦狗一口。
趁這個空當,幾個護院壯著膽子把瘦狗拖拽到了一旁。這傢伙面色慘白,渾身血跡斑斑,手臂被咬得慘不忍睹,也不知道是否傷到了筋骨,總之血流不止,極爲狼狽。
這些年來,我從未打過骨頭,就連它平時闖禍的時候,我也不忍心責備它。所以剛剛情急之下打了它,我很後悔,連忙把它抱到懷裡,替它揉腦袋??墒枪穷^卻很倔犟,小腦袋東擺西晃的,就是不肯讓我揉,目光中既有些委屈又有些氣憤,還時不時用舌頭去舔嘴角的血漬。
閻七娘領著巧巧走了過來,她輕輕地撫了撫骨頭,然後嘆了一口氣說道:“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此乃命中劫數。福禍臨頭,非人力所能逆也。我今天就是拼了這條命,也絕不能讓這夥奸人得逞。大不了咱這四條性命都葬送在這黃府之中,待來世再跟他們討這筆血債。”
不一會兒,刀疤龍就帶著一些護院趕來了,隨行的還有冷先生。黃師德這老傢伙則沒有露面。一瞧瘦狗的手臂被咬得血肉模糊,刀疤龍忍不住大聲罵了起來:“小狼崽子,敢在黃府裡逞兇鬥狠,我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龍爺,您好歹也在江湖上有一號,何必跟一隻家狼過意不去呢?”閻七娘頓了頓,又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瘦狗說道,“這人是什麼貨色,龍爺您心中自然有數。不然這廂房附近進進出出這麼多人,爲何偏偏就他一個人被咬了。我家這隻狼雖說是獸類,但也能分得清好人和歹人,像這種滿肚子壞水的歹人,就是咬死他也不爲過!”
刀疤龍平日裡也不齒瘦狗的爲人,但無論怎樣,這瘦狗也是黃府的人,只得憤憤地罵道:“老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你們接著黃府的差事,吃著黃府的飯菜,還敢在黃府裡撒潑耍橫,真是豈有此理!我要不給你們一點兒苦頭嚐嚐,你們就不知道啥是大宅大院的規矩。來人,把這小狼崽子給我抓了!還有那女娃娃,也給我一併綁了!”
“我看誰敢胡來!”閻七娘毫不示弱,隨手掏出匕首橫在胸前,“我們孤兒寡母雖然低賤,但也不是任人欺辱的苦主。巧巧這丫頭我是保定了,誰要想綁她,就先從我的屍體上邁過去。但凡我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讓你們得逞!”
“鬼臉七娘,這女娃娃與你非親非故,你又何必蹚這灘渾水呢?老老實實地聽差領賞,做好你的本分就行了。況且這女娃娃本就是黃老爺買來的‘陽骨人’,如何處置,豈能是你說了算?我好心勸你一句,還是少管閒事吧,免得惹禍上身搭上性命?!崩湎壬滩蛔〔遄煺f道。
“哼!”閻七娘冷笑,隨後朗聲說道,“這孩子孤苦伶仃,我與她一見如故,情同母女,雖不能給她富貴榮華,但也能讓她感受到一份親情,即便是讓她多活上一天也是好的。況且這黃府少爺的遺骨有惡孽之兆,須養骨消孽之後方可收殮下葬。你現在即便是剝了這孩子的骨,也無法與之‘冥骨疊陽’,豈不是多做了無用之功?”
冷先生搖了搖頭,說道:“斂骨的學問,我自不如你;但若論天象風水,你肯定渾然不懂。我昨日夜觀天象,又用風水輪盤相測,算出今晚戌時是多年不遇的吉時,倘若在這個時辰內給這女娃剝皮取骨,自會有庇殷延脈之效。鬼臉七娘,這女娃娃早也是死,晚也是死,還不如趁此吉時送她上路,也好讓她早登極樂,得以解脫,免受這提心吊膽的煎熬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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