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大有一個風氣就是每學期都會接受本市其他學校成績優秀的交流生過來學習。開學六週後，班主任領來一個新面孔。他說：“這是我們西安兄弟學校的同學，來我們學校我們班做學習交流的。”

他是西安什麼學校的我們不必探究了，反正知道他是交流生就可以了。

班主任又說：“他叫皮修，學習很好的，大家以後給他一點關照。”

楊麗詫異地低聲說：“這年頭，還有姓皮的嗎？”張美鄙視地說：“有啊，百家姓沒讀過啊。”楊麗慚愧地搖頭。

範佳和陳妮也竊竊私語笑人家的名字有點土。範佳說：“好俗的名字啊。”

陳妮說：“是通俗的俗還是熟悉的熟？”範佳說：“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皮修彷彿裝了千里耳，聽到了她們的竊竊私語。他眼睛略帶怨氣朝範佳、陳妮望望。陳妮注意到了，趕緊對範佳說：“你小聲點，那小子好像聽到了。”

皮修跟大家打了個招呼說：“大家好，我叫皮修，皮是皮膚的皮，修是楊修的修，修身養性的修，我是崇實大學的，要來咱學校學習兩個月。以後請大家多多關照啊。”

班主任劉向學說：“皮修同學呢，以後一段時間也不用回你們學校住，直接到班裡幾個男生宿舍住。你們五個男生一起。”

小胖胡涵撅起嘴脣，低聲說：“宿舍住五個人？逆天了。”李芬和孫甲甲搖頭嘆氣。俊思也說，逆天了。

男生宿舍一般放有兩張上下鋪的牀，住四個人。但是多了一個人之後，班主任跟樓管打招呼令其在俊思宿舍再添一牀，又令李芬、俊思等四人去幫忙搬鐵架牀。他們很不情願地去搬了。

第三張牀添置好後，宿舍空間小了很多。俊思他們心裡微微不爽。但是他們轉念一想，反正這交換生住兩月就走，大家就克服一下，無妨。

皮修來到中文51班後，頭幾天上課還蠻認真的，聽講比較專注，但是後來就不那麼認真了。他上課自己看自己的，但主要研究專業課本。下了課呢，他便直奔宿舍。他在宿舍玩遊戲了。他喜歡玩一款名叫“兩宋風雲”的遊戲。

上課課間休息時李芬偶爾抱怨：“嗨，新來的那哥們天天晚上玩遊戲玩到很晚。說他又不好說。畢竟人家是崇實大學的高才生。得給他留一點面子。”

坐其旁邊的陳妮說：“皮修是不是搞到很晚？”

李芬說：“是啊。天天晚上玩電腦玩到一點多啊。”

陳妮說：“這麼猛啊。他白天不困嗎？”

李芬說：“你看那屌毛上課在那自己看自己的書，就知道他精力充沛啊。”

陳妮說：“那這個得跟班主任反映啊。不能由著他那麼自私啊。”

李芬想想也是，說：“對。”

李芬便向班主任劉向學反應這事。班主任的辦公室裡，李芬說：“新來的皮修有點自私，天天晚上玩電腦玩到很晚，搞得我們晚上不能夠好好休息啊。老師，您說一說他吧。”

劉班說：“是嗎？他晚上一般玩到幾點啊？”

李芬憤懣地說：“玩到一兩點啊。”

“是不。那我會找他談話的。你先回去吧。”

當李芬將要出去時，班主任又叫住他說：“你等一下，皮修同學是兄弟大學的同學，你千萬不要跟人家起衝突，有話好好說啊。他來我們班的時候我就聽他們班主任說這孩子晚上睡覺晚，起得也晚。你也適當遷就一下他。”

李芬假裝同意，點了點頭，但心裡很不舒服。而後班主任擺擺手示意他離開，李芬便去班裡了。李芬心裡想：老師這話是在叫我向他妥協不成？難道我還要讓著他？他成績好，我成績也不差啊。成績好就可以以自我爲中心嗎。

李芬還擔心：老班是不是不想找皮修協調。對於皮修這種天才級別的人物——課下玩遊戲，但是考試總能考得拔尖，每學期都能拿獎學金，班主任肯定會有點偏袒。

不過劉班還是找皮修談話了。皮修被叫到辦公室。劉班笑呵呵地說：“最近還習慣這裡吧。”

皮修說：“還好。”

劉班說：“吃飯還好吧？”

皮修說：“挺好的。”

劉班說：“那睡覺呢？”

皮修說：“好得很。”

劉班說：“晚上幾點睡啊。”

皮修倒也說真話，他說：“大概一兩點吧。”

劉班故裝驚愕說：“這麼晚啊。那你不困嗎？你都幹些啥呢？”

皮修說：“學習。”這下皮修撒謊了。

劉班用質疑的語氣說：“哦，是嗎？學習用得著這麼拼命？以你這聰明才智，課本上那點東西三兩下就弄明白了。”劉班又改微笑，說：“你是不是玩遊戲啊？”

皮修不說話了。

劉班便接著說：“小皮啊。雖然你這學習好，但是你也不能這樣放鬆對自己的要求，遊戲這個東西，千萬不要太著迷，適當玩一下就可以。如果上癮了，這個既傷身體，又影響學習。而且你在宿舍玩到那麼晚，會影響到別的同學休息的。你說是嗎？”

皮修不服氣地說：“他們睡他們的嘛，我玩遊戲時又沒聲音，我沒有放外音啊。”

劉班見皮修這麼自私，剎那間心寒。他說：“可是你這玩電腦時，鍵盤總會有聲音啊。這肯定會影響到別人啊。這是幾個人住的宿舍，你就得考慮一下別的同學。你說是不是。”

皮修沉默不語，不反駁老師的話。但心裡也不同意他的話。因爲他心裡在想：“他媽的，哪個人肯定給班主任打小報告了。對了，肯定是李芬那廝。在宿舍的時候我就感覺他不太待見我。”

回到班上時，課間皮修在教室門外看風景，李芬經過了，皮修低聲罵了一句：“他媽的，哪個傻逼這麼喜歡打小報告。”李芬聽見了，就說：“你怎麼在公共場合說髒話啊，注意素質啊。”

皮修冷笑了一下，聲音僵硬地說：“你裝什麼裝啊，你以爲自己有多高的素質啊。”

李芬打了小報告心裡敏感，於是他感覺皮修在暗罵自己，心裡很不高興，高聲說：“你啥意思啊？你把話說清楚，我怎麼就沒有多高的素質。”

一時很多同學將目光投向教室門口，有的出去看究竟。俊思、胡涵也趕緊跑出去。教室門口的同學也圍聚起來。

皮修也來勁了，說：“你素質高就不會給老班打小報告。”

李芬心內想，班主任怎麼把我供出來了，真不夠意思。不過供出來就供出來，誰怕誰，有理走遍天下都不怕。

李芬說：“我就打小報告了，咋了，你晚上熬夜影響別人休息，你還有道理了，你還有素質了？你他媽太自私了。”

皮修說：“你果然給劉老師打小報告了。不打自招了吧。”於是皮修出拳去打李芬。一拳打到李芬的下巴。李芬的嘴脣被牙齒咬到了。李芬的嘴角出血了。李芬一摸嘴角，見自己出血了，心內怒火立刻燃起。李芬咆哮起來，聲如洪鐘，罵道：“你他媽打我，你他媽打我！”說完也往皮修嘴上打了一拳。皮修捂著嘴巴，儘管沒出血，但這一拳也挺疼的，你看他表情多痛苦。

大家將他們分別拉開。

俊思勸道：“怎麼打起來了，都是自己同學。”

李芬說：“誰他媽是他同學，他就一個插班生。”

李芬和皮修打架的事，班主任很快知道了。班主任在上課時分，厲聲罵道：“反了，反了，你們這根本不把建大當名校啊！你看看你們的行爲，粗口謾罵，打架鬥毆，與那些二流學校的學生有啥兩樣啊？你們還是建大人嗎？你們真是給建大抹黑。”

李芬和皮修都低頭，頭低得簡直快埋在胸裡。但是老班的訓誡並沒有使二人達成包容，皮修和李芬一直存有隔閡。這種隔閡一直持續到皮修熬夜猝死。

幾天後麗麗問起俊思：“那個交換生，最近在你們宿舍怎麼樣了。聽說他很能熬夜？李芬就爲這事都跟他幹上一架了，對吧。”

俊思說：“是啊。這人精力確實旺盛，真是大神！”

麗麗說：“在一個宿舍睡，如果有人喜歡熬夜，這對於喜歡早睡的人而言，確實是一件煎熬的事。”

俊思說：“聽說這小子成績還挺好的，是崇實大學的高材生。不然他怎麼能成爲交換生。”

麗麗鄙視地眨了一眼，說：“那又怎樣，成績好，但人品自私，照樣難在社會立足。”

俊思憨厚地迎她的話，說：“你說得對。現在有些人就是以成績來衡量別人衡量自己。別人成績好，就以爲別人是個人才。自己成績好，就以爲自己是個人才。如果能輕鬆取得高分，就以爲自己是個天才，就像皮修這種上課單幹，下課玩遊戲，卻還能考得好成績、拿得獎學金的人。”

皮修就是這樣的天才。所以與成績雖好但資質稍笨的李芬同寢，他並不會給李芬一些面子，照顧他的早睡習慣。他任憑自己的隨心所欲。

後來老師婉轉批評了皮修，但他並未自新，繼續恃才傲物。

李芬只能在心中暗罵：“成績好的人，未必人品就好，像皮修這種人，典型的高分低品。這種人真應該好好學習怎麼做人。”

事實上，在俊思看來，皮修這類自以爲效率高、自以爲很聰明的人，除了人品不行，也還應把他列入不學無術。

在大學裡面有兩種不學無術的人。一種是一學期從頭到尾死讀課本的人，一種是自以爲聰明，只在考前突擊，而平時呢，連課本都不讀，只鍾情於玩電腦的人。前者很呆板，後者更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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