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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恨火殺機

“賽神仙”兩眼骨碌碌一翻,道:“從你的掌法與用劍的架式看來,你是綿山派的弟子。十年前中原道上有個傑出的年輕高手,叫‘鬼劍’王世宇,諒來是你的同門,沒錯吧?”

青衫蒙面書生“唔”了一聲,道:“算閣下說對了!”

“賽神仙”面上頗有得色,這下子顯示出他江湖閱歷的確豐富。

白髯老道有些赧然,因爲他不能從手法認出對方來路,無話找話地道:“綿山派算是新興劍派,但並非秘密門戶,爲什麼要故神其秘不報來路,也不出示真面目?”

蒙面書生淡淡地道:“這似乎與道長無關(guān),個人愛怎麼樣便怎麼樣,也扯不上門戶。”

老道冷哼了一聲道:“如果貧道把你當(dāng)‘冷麪修羅’,出手無情,或死或傷,又將如何?”

蒙面書生報以一個冷哼,道:“恐怕還沒有這樣簡單!”

“要試試看嗎?”

“區(qū)區(qū)無所謂,悉聽尊便!”

話說僵了,老道真的作勢便要出手……

驀在此刻,一條人影幽然出現(xiàn),“賽神仙”慄聲大叫道:“冷麪修羅!”

全場五雙眼睛,投注向同一方向。

冷麪,的確冷,像石頭,像冰塊,不單是冷,眉目間那股恨意,更加使人膽寒,老道發(fā)話道:“你就是‘冷麪修羅’?”

“唔!”話聲應(yīng)在喉嚨裡,口都不曾開,人在場邊立定。

“踏破鐵鞋無覓處,這太巧了,貧道正要找你,你是神燈傳人?”

“不是!”

“你……掌劈了‘金冠道人’?”

“嗯!不錯!”

“貧道‘玄真’,是‘金冠道人’的師兄。”

“怎麼樣?”

“欠債還錢,欠命還命。”

方石堅冰冷而帶濃稠恨意的目芒,掃向了“賽神仙”。不用說,是這矮子興風(fēng)作浪,上一次,他搬來了女妖“采衣仙娘”,現(xiàn)在,又鼓動崆峒派出頭。

“賽神仙”下意識地挪了挪肥短的身形,臉上作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方石堅冰聲道:“閣下是以製造事端爲樂嗎?”

“賽神仙”皮笑肉不笑地一咧嘴,道:“這是什麼話?老夫丟失了師門重寶,難道不能追尋嗎?至少少俠你劈死了崆峒派的‘金冠’道長,那算是你自己的樑子,牽扯不到老夫身上。”

“但你是始作俑者!”

“嘻嘻!這與殺人是兩檔子事。”

“你仍然相信在下身邊帶有你老兒的師門重寶嗎?”

“那要待事實證明。”

“何不現(xiàn)在就證明一下,好讓在下有藉口殺你?”

“賽神仙”老臉一變,連退了三個大步,陰陰地道:“冷麪修羅,你要殺人還不簡單,何必找什麼藉口?當(dāng)初你掌劈‘金冠道長’時,也曾有藉口嗎?”語氣中帶著挑撥的意味,想轉(zhuǎn)移對象。

方石堅道:“有,他先挑釁,然後又施淬毒暗器,在下不被殺便只有殺他。”

果然,“賽神仙”的話發(fā)生了作用,玄真老道把方便鏟一提,道:“施主恃技殺人奪寶,得還出公道。”

方石堅心火股股直冒,“賽神仙”硬誣他殺人劫寶,真是有口難辯。這件無中生有的公案,已遍傳江湖,實在可恨。心念之中,道:“俗語說,刀劍無眼,出手無情,道長定要找場的話,隨便劃出道來,在下接著就是,但等在下先宰了專門興風(fēng)作浪的矮子……”目芒隨即射出“賽神仙”,殺機上了臉。

“賽神仙”打了一個哆嗦,怪叫道:“武林中還有公道嗎?……”

“玄真”老道向前邁了一個大步,另兩名中年道士也仗劍欺身,與老道互爲犄角。老道冷厲地道:“貧道不能坐視你恃技凌人,還是準備自衛(wèi)吧!”

方石堅冷漠地極地搖頭道:“殺人流血,多數(shù)是被迫的。出手吧。”鐵劍緩緩出鞘,鐵青的臉,與劍成了一色,令人不寒而慄。

“呀!”厲吼聲中,方便鏟如孽龍出洞,挾鋪天蓋地之勢,鏟向方石堅,那一氣勢,像是要粉碎鏟影涵蓋下的一切。

同一時間,兩名中年道士的長劍,也分別從側(cè)後遞進。

鏟影劍光,布成了網(wǎng),似乎已沒有一寸的空間。

劍貴輕靈,縱是切金斷玉的寶刀,方石堅也不至於狂到與重器硬碰硬。身形一晃,像是對手特地爲他留了空隙,如幽靈鬼魅般脫出了圈外,這一式玄奧無比的身法,使那蒙面書生不自禁地喝了一聲彩。

就在鏟劍落空的瞬間,烏芒一閃,悶哼陡傳,玄真老道曳鏟後退。

“別動!”冷喝聲中,鐵劍抵上了老道的左肋。

“呀!”驚呼聲中,兩名中年道士窒住了。

這是什麼身手,才只一個照面,在崆峒派中功力穩(wěn)坐第一把交椅的玄真道人,竟被制住了。

“賽神仙”見勢不佳,拔腿開了溜,人臃腫,但逃走的動作可相當(dāng)利落,只兩晃便沒了影子。

玄真老道渾身發(fā)起抖來,老臉陣陣扭曲。

方石堅心念數(shù)轉(zhuǎn)之後,收回了鐵劍,放回鞘裡,片言不發(fā),轉(zhuǎn)身離開。

玄真老道與兩名手下,大感意外,望著方石堅逐漸遠去的背影直髮楞。照江湖傳說,冷麪修羅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煞星,想不到他突然走了,連話都沒交代,實在是個無法理解的人物。

方石堅除非必要,他的確不想隨便殺人,場面話也懶得交代,芒山老人的慘死,使他痛不欲生,他一心只巴望趕到少林寺,追出兇手爲“芒山老人”報仇。

走沒多遠,身後風(fēng)聲颯然,一個聲音道:“方兄請留步!”

他聽出是那青衫蒙面書生的聲音,不禁心中一動,止步道:“挑戰(zhàn)嗎?”他沒有回頭。

蒙面書生趨到頭裡,朝路側(cè)一站,道:“區(qū)區(qū)沒這意思!”

“那喚住在下何爲?”

“只是想談?wù)劊 ?

“有什麼好談的?”

那份冷漠,實在使人受不了。蒙面書生呆了呆,自我解嘲般地笑笑道:“區(qū)區(qū)爲上次的挑戰(zhàn)感到赧顏。”

“爲什麼?”

“區(qū)區(qū)自愧弗如,從剛纔方兄對崆峒道士的風(fēng)度,益發(fā)令區(qū)區(qū)欽服。”

“不敢當(dāng)此謬讚。”

“方兄願意知道上次區(qū)區(qū)爲什麼要對你挑戰(zhàn)嗎?”

方石堅心中一動,道:“在下願聞!”

蒙面書生冷沉地道:“是爲了‘無回玉女’蔣蘭心。”

方石堅大感困惑,劍眉微微一挑,道:“這話怎麼說?”

蒙面書生期期地道:“說起來實在羞於啓齒,但又覺得不吐不快。”停了停,又道:“區(qū)區(qū)對‘無回玉女’十分傾心,但她卻選上了方兄,所以心中有憤,想看看方兄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結(jié)果……哈哈,區(qū)區(qū)決意退身,息了求凰之念。”

一席話,聽得方石堅大受感動,這正是君子之風(fēng),當(dāng)下正色道:“兄臺的風(fēng)度,也著實令在下心折,不過……在下對她無意,兄臺大可放心續(xù)譜求凰之曲,用不著顧忌。”

打了個爽朗的哈哈,蒙面書生道:“心去不可留,過去只是區(qū)區(qū)的一廂情願,不管怎樣,這條心是死了。”說完,褪落了蒙面巾,露出了本來面目。

美男子,的確不賴,長相和談吐一樣地有風(fēng)度。

方石堅大感意外,反而呆住了,對方爲什麼要自動展示真面目?看上去,對方的年齡已快接近三十。

蒙面書生坦然道:“區(qū)區(qū)牟庭光,綿山派弟子,如果不棄的話,彼此做個朋友。”

方石堅道:“當(dāng)然,這並無不可!”

牟庭光笑笑,道:“方兄人中之龍,與‘無回玉女’正是一對,爲什麼……”

方石堅淡淡地道:“人各有志,感情上的事是無法勉強的,”他不願說出丁一風(fēng)對“無回玉女”的評價,話到口邊留了半句,不過,心情仍然是有些異樣的。人非草木,孰能非情,他對她的爲人,有幾分輕視,但對她的情意,不能完全無動於衷,何況,他欠了她的很多人情。

牟庭光面色一肅,道:“你我是初交,但區(qū)區(qū)仍厚顏拜託一件事,區(qū)區(qū)平時極少在江湖走動,此次出山,主要是尋查敝師兄‘鬼劍’王世宇的下落。他失蹤了已近十年,始終查不出端倪,家?guī)熃淮怂懒艘惨业綄企w,所以……區(qū)區(qū)請方兄便時也代爲留意,不知肯曲允否?”

方石堅不假思索地道:“可以,在下替兄臺留意就是!”

牟庭光略一沉吟,道:“區(qū)區(qū)是南下汝州,後會有期了。”

“兄臺請便!”

“請!”

嵩山,少室峰,執(zhí)武林牛耳的古剎少林寺,雄踞其上。

日出之後不久,少林山門外來了一個青衣勁裝武士,他,正是懷恨而來的冷麪修羅方石堅。人還沒進山門,仇與恨已經(jīng)開始在血管裡奔流。

山門緊關(guān)著,門上貼了張黃紙書寫的告白:“自臘月朔日起,百日之內(nèi),謝絕遊人香客,諸位亮察。”

八方香火之地,突然禁止外人入寺,這其中蹊蹺大了。

方石堅冷笑了一聲,運起丹田內(nèi)力,向裡發(fā)話道:“方某有要事謁見貴寺掌門方丈,請開山門,並予通報!”一般武林人,對於少林寺都是尊重有加的,雖然他滿懷怨毒,但不願造次失禮,所以傳聲求見。

山門內(nèi)看來是有人把守的,話聲甫落,便有了迴應(yīng):“哪位施主叩山門?”

“冷麪修羅方石堅。”

“冷麪修羅?”

“不錯!”

“施主看到門外的告白了?”

“嗯,看到了。”

“那就請回頭下峰,百日之期滿後再來!”

“在下要求立即見貴寺方丈。”

“敝方丈百日之內(nèi)不見任何同道及訪客。”

“在下有極爲緊要的事……”

“也是一樣,方丈早已下了法諭。”

冷麪修羅把心一橫,重重地哼了一聲道:“莫非要在下?lián)v毀山門?”

“阿彌陀佛,少林聖地,希望施主不要造次。”

“真的不開門見客?”

“當(dāng)然是真的。”

“那在下要無禮了。”

“阿彌陀佛!此地不是撒野之所,施主三思!”

方石堅揚起了手掌,正待劈向山門,心念一轉(zhuǎn),少林寺是香花叢林,普天下尊仰的勝地,對人可以,毀了建築不太好,於是,他收回手掌,聳身上騰,如巨鳥般掠入門裡。

“何方狂徒,敢爾!”暴喝聲中,兩名虎頭僧人,撲進前來。

方石堅兀立不動,兩名虎頭僧被他眸中閃射的煞芒,驚得面目失色。

其中一個圓睜虎眼道:“施主真的要闖寺?”

方石堅冷極地道:“在下已經(jīng)進來了,這不會有假。”

另一個宣聲佛號,雙掌一掄,聲如沉雷似的道:“施主闖寺的目的何在?”

“見你們掌門方丈!”

“何事?”

“不必告訴你。”

“少林寺豈容宵小張狂褻瀆?看掌!”喝話聲中,雙掌猛然劈出。

少林寺長於外功,每一代弟子,對外功都有相當(dāng)根基,別看這虎頭和尚只是守護山門的角色,雙掌劈出,立見功候,渾厚沉雄,未可輕侮,可惜碰上是年輕一代的魁首方石堅。

“砰”然巨響聲中,掌力上身,一部分反震回去,一部分從身旁滑過。方石堅屹立如山,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沒還手,也沒閃避。

兩名虎頭僧臉色劇變,窒了窒,雙雙虎吼一聲,左右撲擊。方石堅左右開弓,雙掌輕描淡寫地一揮。

悶哼陡傳,兩名僧人被一揮之勢,震得連連踉蹌,直退到七八尺之外,傻了。少林寺被人硬闖,是絕無僅有的事。

七八名僧人,匆匆奔來,看樣子是巡山的。當(dāng)先的是個瘦削中年和尚,徒手,其餘的都執(zhí)著齊眉短棍。

人影一陣閃晃,方石堅被圍在覈心之中。那爲首的瘦削僧人打量了方石堅一眼,然後朝守山門的虎頭僧人之一道:“怎麼回事?”

那虎頭僧合什爲禮,把經(jīng)過簡單一說。瘦削僧人臉色大變,慄聲道:“施主便是近日力掃‘金龍幫’金銀龍武士的‘冷麪修羅’?”

顯然這和尚在寺中地位不低,所以對江湖上發(fā)生的事不太隔漠。

方石堅冷冷地道:“不錯,正是在下!”

瘦削僧人合什道:“貧僧監(jiān)院座下執(zhí)事‘了凡’。施主何事要見本寺方丈?”

“查究一樁公案。”

“公案……什麼公案?”

“在下見到貴方丈之後,自會說明。”

“本寺正逢謁祖察功大典,方丈不見外客。”

“在下非見不可。”

“了凡”和尚面色又是一變,說道:“施主是逞強嗎?”

方石堅脫口便道:“在下是依禮求見,如解釋爲逞強亦無不可,反正在下不見掌門方丈不會下山,這話說得夠清楚了吧?”

在場的七八名和尚齊齊作色,可能他們不知道“冷麪修羅”是何許人物。

“了凡”和尚宣了一聲佛號,沉凝地道:“沒有人能破壞本寺規(guī)矩!”

方石堅口角一撇,道:“也許今天要破例!”

圍在四周的和尚,個個都目暴精光,齊眉棍橫斜而起。

“了凡”和尚一擡手,道:“爾等退下!”

少林規(guī)戒極嚴,這些少林弟子縱是心中不忿,也不敢稍有違忤,齊齊軀身退後,只對方石堅怒目而視。這些下代弟子,職司所在,平時連下山的機會都很少,對江湖情況不甚了了,否則的話,恐怕連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方石堅冰聲道:“是由大和尚傳報,還是由在下自己進見?”

“了凡”和尚想了又想,終於道:“請稍候,由貧僧請示監(jiān)寺!”

方石堅道:“最好是快一點。”

“了凡”和尚一擺手,即率原來的幾名弟子,奔石磴而去,現(xiàn)場只留下那兩名看守山門的虎頭僧。

約莫盞茶工夫,那名執(zhí)事僧“了凡”如飛而至,道了聲:“請!”

方石堅隨在“了凡”身後順石級山道馳登。夾道的參天古木,襯托出古剎不凡的氣勢。未幾,巍峨壯觀的寺門呈現(xiàn)眼簾,門口的石鋪廣場上,已排列了近二十的僧衆(zhòng),居中一個白眉老僧,身著大紅織錦袈裟,手執(zhí)錫杖,法相莊嚴,從衣著神情看來,現(xiàn)身的都是寺內(nèi)有地位的高級弟子。

“了凡”和尚回頭低語了一聲:“那位是本寺監(jiān)院‘廣慧大師’,施主上前答話吧!”說完,先向那監(jiān)院合什頂禮,然後疾步退站末位。

方石堅捺住狂激如濤的情緒,昂首舉步上前,抱拳道:“武林後進方石堅見過大師!”

“廣慧大師”口宣佛號,單掌立胸還禮,然後白眉一軒,便問道:“少施主硬闖山門,有何見教?”

方石堅牙關(guān)一咬,道:“晚輩求見掌門方丈,有要事相詢。”

“廣慧大師”目中精芒一閃,接著道:“請述來意?”

“晚輩要面見掌門。”

“有事對老衲說也是一樣。”

“大師能作得了主?”

“阿彌陀佛,老衲還能擔(dān)待一些。”

“很好。請貴寺交出殺害‘芒山老人’鐵一凡的兇手,同時說明因由。”

此言一出,滿場皆震,所有在場的少林僧,個個目暴精芒,面上抖露出驚奇駭怪之色。“廣慧大師”雙目大睜,聲如洪鐘地道:“少施主說什麼?”

方石堅已不克自制了,冷厲地道:“大師沒聽清嗎?請貴寺交出殺害‘芒山老人’的兇手。”

衆(zhòng)高僧面面相覷,有的已現(xiàn)怒容。

“廣慧大師”白眉一緊,道:“少施主能說得更明白些嗎?”

方石堅殺機上了臉,帶煞的目芒一掃衆(zhòng)僧,冰寒地道:“芒山老人被殺於他隱居的石屋,死前在地上留下了少林二字,就是如此。”

“廣慧大師”聽後顯然相當(dāng)震驚。慄聲道:“有這等事?少施主是‘芒山老人’鐵施主的門下嗎?”

“可以這麼說,他老人家是晚輩恩人。”

“事情發(fā)於何時?”

“不出半月!”

“廣慧大師”回顧一名紅面老僧道:“廣元長老,半月來有本寺弟子離寺嗎?”

“方元”和尚合什應(yīng)道:“早在一個月之前,闔寺弟子已禁足不出山門,外面的也悉數(shù)奉召回寺。”

方石堅挫牙道:“死人不會說謊!”

“死者在地上留了少林二字?”

“不錯!”

“這不能證明是本門弟子下的手……”

“要如何才能證明,起死者於地下嗎?”

“也許死者留的字另有用意?”

“那請大師加以解釋,是什麼用意?”

“老衲只能說,絕非本寺弟子所爲。”

“大師既然擔(dān)待不了,就請貴方丈交代。”

衆(zhòng)僧齊齊面罩怒色,其中之一大聲道:“休得無禮,這是什麼所在?”

另一個怒哼了一聲,接下話道:“少林寺豈容你猖狂囂張?擅闖山門,便已犯了大禁。”

方石堅俊面沉如冰鐵,一字一句地道:“如果貴寺不作合理交代,恐怕這佛門聖地要染上血腥。”

怒哼之聲,響成了一片。

“廣慧大師”擡了擡手,止住衆(zhòng)怒,沉凝無比地道:“少施主不可造次,本寺正值十年一度的考驗之期,所有少林弟子,無一敢私自行動,同時老衲敢保證本門弟子皆能恪守門規(guī),不致做出這等門規(guī)不容的事,再方面,‘芒山老人’鐵施主,並非功力泛泛之輩,足可與本寺任何一位長老媲美,二代以下弟子,沒人是他的對手,而本寺高級弟子,日日在老衲目視之下,沒人離開過。”

方石堅不由語塞,對方說的情在理中,但老人留的字不假,總不能就此罷休,當(dāng)下把心一橫,道:“大師推得很乾淨(jìng),但晚輩堅信死者留字不假。”

“廣慧大師”修養(yǎng)再深,也不由動了嗔念,沉聲道:“少施主準備怎麼樣?”

“說過了,追兇報仇!”

“少施主是否受了人指使,以此爲藉口,另有居心?”

方石堅針鋒相對地道:“大師是否藉詞卸責(zé),以轉(zhuǎn)移事實?”

“無禮!”

“晚輩是來追查兇案,並非表現(xiàn)禮儀而來。”

“少施主不聽本座的解釋?”

“無法接受。”

“少施主蓄意要褻污這佛門淨(jìng)地?”

“事迫處如此,別無他途。”

“請再三思!”

“絕無反顧,除非交出兇手。”

“阿彌陀佛!”這一聲佛號,猶如黃鐘大呂,震得人耳朵嗡嗡發(fā)響,顯然,這位佛門高僧,業(yè)已動了真怒。

氣氛在這一聲震耳的佛號響過之後,頓呈無比的緊張,所有在場的僧衆(zhòng)個個咬牙怒目,一副躍躍欲試之態(tài),“廣慧大師”接著又道:“少施主,本座最後奉勸你一句,請速離山,否則……”

“否則怎樣?”

“本座將下令逐你下山。”

“哈哈哈哈,大師就下令試試看。”

“阿彌陀佛,請達摩院三老執(zhí)行驅(qū)逐之令!”

三名老僧應(yīng)聲而出,其中那面紅如纓的“廣元長老”,個性稍爲急躁,三個大步,欺到了方石堅身前,但仍不失身份地先合什道:“少施主真的執(zhí)迷不悟?”

“……”方石堅不開口,暗中蓄起了攻勢。

“本長老要得罪了。”

“……”仍不回答,但眸中的殺機已熾烈起來。

場面緊張到無以復(fù)加,空氣中隱含殺機。

怒哼聲中,“廣元長老”出了手,雙掌平推,一道排山罡勁,撞向了方石堅,掌勢之雄渾剛烈,令人咋舌。方石堅早已蓄勢而待,立即舉掌硬封,震耳的巨響聲中,“廣元長老”竟然被震得打了個踉蹌。

衆(zhòng)僧駭然色變。

“廣元長老”虎吼一聲,再次發(fā)掌,功力加到了十二成,隱有雷鳴之聲,方石堅怨毒填胸,出手當(dāng)然毫無顧忌,雙掌挾畢生功力迎擊。

硬碰硬的對著掌,全憑修爲深淺,一分一毫也不能假。

勁氣裂空生爆,悶哼聲起,“廣元長老”踉踉蹌蹌跌坐到八尺之外。

所有的目光全直了,驚震之情,僵化在臉上。

另兩名長老高宣了一聲佛號,雙雙上步欺身,呈犄角之勢,出掌攻擊,劈空對掌,變成了近身搏擊。

達摩院三長老在全寺之中,修爲最高,現(xiàn)在以二對一,情勢相當(dāng)慄人,每出一掌,俱有開碑裂石之感,方石堅雖仗著護心甲和捱打功遮護,顧慮較小,但也打得十分吃力。

這恐怕是少林寺開派以來,少有的激烈搏鬥,只見掌影翻飛,砰砰之聲,震耳欲聾,看得在場的僧衆(zhòng),目眩神奪。如以事實來論,以堂堂長老之尊,聯(lián)手對付一個出道不久的少年,是空前的紀錄。

方石堅一念之傲,沒有拔劍,以掌對掌,但他心下明白,少林寺高手如雲(yún),不止在場的這些,如果纏鬥下去,累也得累死,一個人的精力,是有其極限的,真元耗損之後,恐怕連寺中的二流高手也對付不了。

心念之中,他改變了戰(zhàn)術(shù),覷準了機會,全力猛劈正面的一個。這一來,側(cè)背賣給了另外一個。

悶哼再傳,正面的那位長老,一路歪斜地撞出圈子之外,口角已見血液,而方石堅本身,背上結(jié)結(jié)實實捱了一掌,打得他眼冒金星,連連踉蹌,一咬牙,穩(wěn)樁立定,這一來,變成了一對一。如果不是護心甲與捱打功雙重護持,這一掌足夠震碎他的內(nèi)俯。

更驚的是那出手的長老,這一掌放眼武林,沒有人能硬捱而不受傷的,但對手卻夷然無損,這使他寒氣大冒。

方石堅可不敢再逞強了,否則後果難料,“刷”地拔出了鐵劍。

監(jiān)院“廣慧”可是識貨,脫口驚呼道:“鐵劍,武林四奇兵之一!”

這一聲驚呼,震顫了所有在場僧衆(zhòng)。

再接下去,不用說是見紅的場面。

那名唯一未受傷的長老,身形陡地矮了下去,灰色的僧袍無風(fēng)自鼓,變成了鼓繃繃的大球,雙掌立胸,掌心突呈瑩白之色。

方石堅心頭一緊,他聽說過,這是少林絕藝之一的“玉佛手”,可比擬無堅不摧的“無相神功”,或許猶有過之。

他不能等對方先出手。

烏芒乍閃,芒影逾劍尖足有五尺還多。只那麼一閃,快如電光石火。悶哼又傳,那位長老的“玉佛手”神功已經(jīng)來不及施展,撤掌後退,灰色僧袍的前襟現(xiàn)了紅,被劃開了尺長的一道橫切口,所幸退得快,傷勢不重。

這一來,全場起了騷動,不待監(jiān)院發(fā)令,紛紛涌入場心。

監(jiān)院“廣慧大師”宏喝一聲:“不許出手,這是諭令!”

涌進的僧衆(zhòng)止了步,但每個的臉上,盡都是悲憤之容,這是少林寺的奇恥大辱。場面緊張得使人透不過氣來。

方石堅的情緒,也激動到了沸點,厲聲道:“今天如果沒有合理交待,本人也將血洗少林!”

狂妄到了極點,但也慄人到了極點,少林寺數(shù)十年來,基於威望與聲名,無形中成了中原武林中的領(lǐng)袖門派,人才輩出,盛名不墜,誰敢奢言“血洗少林”四個字?然而現(xiàn)在,就當(dāng)衆(zhòng)高僧之面,出自“冷麪修羅”之口,怎不令人震驚。

“廣元”和尚此刻已站起身來,激越地道:“派譽不容侮蔑……”

就在此刻,一個清朗的聲音道:“掌門駕到!”

衆(zhòng)僧紛紛轉(zhuǎn)身,垂眉躬身合什。

方石堅心頭一震,舉目望去,只見一個身披杏黃袈裟,寶相莊嚴的老僧巍然出現(xiàn)寺門檻外,身後隨著十八名護法弟子,一色的灰衣。

衆(zhòng)僧施禮之後,朝兩旁退了開去,自然排列成雁翅形,監(jiān)院“廣慧大師”徑趨掌門方丈身前下方,低聲稟告了一番。

掌門“廣智大師”高宣了一聲佛號,衆(zhòng)僧應(yīng)和了一聲梵唱。一代宗師,氣派果然不同凡響,場面頓呈無比的嚴肅。

方石堅倒轉(zhuǎn)劍把,劍尖向下,抱劍拱手道:“武林末學(xué)方石堅,見過掌門法駕!”

“廣智大師”合什還禮,沉緩莊嚴地道:“少施主是爲了鐵老施主遭遇不幸而上了本寺?”

方石堅道:“不錯,望掌門明察,給予交代。”

“廣智大師”亮著澄澈的目光道:“據(jù)監(jiān)院稟陳,本寺上下弟子,在近月內(nèi)無人外出,在外的也在一個月之前番數(shù)召回,這件公案似乎還有商榷的餘地。”

深深吐了口氣,方石堅冷沉地道:“死者留字,指明是少林,掌門人何以見教?”

“就是少林二字?”

“是的!”

“這二字未必就代表兇手。”

“那代表什麼?”

“也許另有所指,也許……兇手故意留下,以圖嫁禍。”

方石堅不由一怔:兇手故佈疑陣以圖嫁禍,未必沒有可能,事實上也不能證明那兩個字未完的一點一橫,是“芒山老人”臨死所留,但話又說回來,深山殺人,死無對證,又何必嫁禍卸責(zé)?心念之中,微一咬牙道:“晚輩不能以揣測之詞抹煞事實。”

“廣智大師”目中精芒一閃,道:“然則少施主準備如何了結(jié)?”

“請掌門人查訊,交出兇手。”

“本寺絕無兇手!”

“掌門人這麼說,跡近包庇……”

“少施主不嫌話說得太重了嗎?”

“晚輩不計後果,誓要追出殺人兇手。”

“如果本座認爲少施主是藉口滋事呢?”

方石堅劍眉一挑,圓睜星目道:“不管掌門人如何認爲,沒有結(jié)果,晚輩絕不離山!”

“廣智大師”高宣了一聲佛號,道:“少施主別以爲少林無人,本座業(yè)已仁至義盡了。”

方石堅是鐵定了心來的,當(dāng)然不會反顧,脫口便道:“晚輩也盡了禮數(shù)了,既然敢登寶寺,生死早置度外,流血殺生,在所不惜。言止於此,希望掌門人作明智的抉擇。”

所有在場的少林僧衆(zhòng),又是蠢然欲動之勢,只是格於戒律,不敢造次。

“廣智大師”聲調(diào)一變,道:“少施主真的要一意孤行?”

方石堅不假思索地道:“晚輩別無選擇!”

“廣智大師”雙掌合什,仰天道:“我佛慈悲,弟子要破戒了!”說完,寬大的袍袖向空中一揮。

十八名護法弟子,齊齊一合什,飛縱下場,迅捷地布成了十八羅漢陣,把方石堅圈在陣中。另外的高僧,也在陣外點了方位。

場面再現(xiàn)高潮。

羅漢陣是少林寺獨步武要的聯(lián)手絕藝,威力之強,有耳皆聞,還不曾聽說過有人能破得了這陣勢。

方石堅起初不覺,等到發(fā)覺,陣勢已成了。

空氣在剎那之間凝固了,場面呈靜止狀態(tài)。

無形的殺機,像看不見的烈火在靜止中熾熱。

後果是什麼,無人敢想象。

少林寺如非碰上了強仇大敵,是不輕易擺出羅漢陣的。

“廣智大師”揚聲道:“少施主,你現(xiàn)在還可回頭!”

方石堅手中劍虛空一揮,烏芒繞了一個半弧,算是答覆。

“廣智大師”揚手,放落。

羅漢陣發(fā)動了,十八名護法高手,垂眉合目,循訣發(fā)掌,勁氣如怒海鯨波,洶涌澎湃。方石堅暴喝一聲,發(fā)劍朝正面攻去,但情況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無形中似有罡牆阻隔,加上狂濤涌卷,鐵劍根本揮灑不開。

他開始吃驚了,這名聞天下的奇陣,果然是名不虛傳。

左衝右突,竟然不能越雷池半步,功力再高,劍術(shù)再玄,找不到攻擊的對象便等於零。經(jīng)過一陣狂動之後,他冷靜下來,陣勢也停止。

如果以普通方式搏鬥,這十八名護法高手,實在不堪他一擊,但排成了羅漢陣,情況便完全不同了,攻守牽制,配合得天衣無縫。

他靜靜地站在陣勢中央,開始運用腦筋:如何才能破陣而出?他知道憑力猛攻不是辦法,那就正中對方的圈套,耗損真力。

熟思了片刻之後,他把功力貫注到下盤,然後認定一個方位,緩慢有力地一步一步踏出去。狂濤再起,如山勁道罩身壓來,他咬著牙,逆浪而行,每挪動一步,鋪砌的青石便碎一塊。

狂濤成漩,奇猛的漩勁,把他的身形硬往中央拉,寶甲奇功護持之下,仍覺氣翻血涌,但他死撐著絕不後退一步,看著已到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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