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區內開始喧譁起來,所有人都似乎無心工作了,他們各有所思,紛紛小聲議論著老闆出車禍這件駭人聽聞的事,或者擔心自己美好的前程,或者擔心老闆的生死對自己將來的影響,再或者有的人就已經盤算好了不負責任地離開。
姚小曼默默關上了電腦,無力地拎起包包,身上的黑色外套顯得她表情尤其凝重。
她決定要去醫院看看夏天,她不能釋懷這起事故完全與她無關,內疚與自責只有她自己知道,不論有什麼樣的結果她都應該要去面對。
牢牢鎖上門,又檢查了下鑰匙串,才和財務部的人交待一下,轉身急急地出了公司。
又走近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環境,還清楚記得那次夏天爲母親的離世過度哀傷欲絕靠在自己懷裡哭泣的場景,可是這一次,卻換作他自己親身躺到了這白色恐怖的冰涼之處,姚小曼不禁悲從心來,好一陣心酸,她害怕這裡的生離死別,害怕看到有的人淚如雨下,甚至痛不欲生。
在服務檯仔細詢問一番,姚小曼環視著周圍,找尋著通往重癥病房的通道,熙熙攘攘的前來看病的人落繹不絕,她在人羣中穿插而過,心急如焚地沒有乘坐電梯,而是快步踩著一級級的樓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夏天所在的病房506室。
夏子清就守在病房外面,清冷孤獨,氣息微弱,聽到急行的腳步聲,擡頭,睜大了眼睛朝前邊看過來。見來人是小曼,他不禁蹙緊了灰白的眉頭。他可憐兒子爲了這個女孩苦苦守候,可是卻只能眼睜睜看她伴隨在別人的左右,他更替兒子傷心,兒子的愛本來可以釋放,而且應該能得到幸福,他原本就那麼優秀,可這會兒竟躺在這白色籠罩的病房裡,經受著病痛的折磨。
觸景生情,姚小曼鼻頭頗酸,只因看到“重癥”兩個揪人心結醒目的字,她一言不發走到病房的玻璃窗前,瞬間就看到了病牀上臉色冰冷如霜的夏天,他濃密的烏髮一點也看不到了,只有那觸目驚心的白紗布包裹著他濃眉以上的部分,灰白的脣一點也不像平日那樣紅潤飽滿,牀邊的輸液架上掛滿了裝著藥液的瓶子。手上的那抹白膠帶下隱藏著尖銳的針頭,他一定很疼,姚小曼兩手舉到胸前,趴在冰冷的玻璃上,美麗的眼眸裡噙滿了淚水,她在心疼這個男人,責怪他爲什麼這麼不小心,如果他真的有什麼意外自己一定會後悔死的,一輩子也不會安寧。
“小曼,過來坐吧,醫生說了他沒有生命危險。”夏子清勸慰道,看到小曼對兒子流露的擔心,他已經很爲兒子高興了。他覺得小曼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善解人意。
姚小曼找出紙巾拭了拭眼角的淚痕,轉身慢慢走到夏子清身邊輕輕坐下來。
“這到底是怎麼了,突然就發生這事。早上還好好的。”姚小曼抽噎著,鼻子仍然隨著心情的低落髮酸。
“唉,人有旦夕禍福啊……”夏子清無奈地嘆息著,“還好沒有生命危險,這已是
萬幸了。”
“小曼,你來了,咦?是誰通知你的?”夏雨拿著一本夾著幾張收費單的病歷走過來,疑惑地問道。
“哦,有同事剛好路過出事的現場,所以我聽說了就過來了。”姚小曼仰著粉臉回答。
“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了,哥只是需要休養。”夏雨淡漠地想把事情化小來說,他可不希望姚小曼死賴在這裡,氾濫她的同情心。
“是啊,還好沒有大礙。當時真是嚇死我了。”姚小曼捂著心口,心有餘悸地說。
“那要不你在這呆會,陪陪我爸,我先回公司安排一下,這事在公司都傳開了,肯定軍心大亂了。”夏雨聽到有人長舌婦似的擴散這個消息,不免一腔怒火。他彷彿已是公司的最高領導一般說話帶著威懾。
“也是啊,那你去吧。”姚小曼傻傻地認爲夏雨是在爲大局著想,還一個勁贊同他,單純的眼眸一絲懷疑也沒有。
但是馬上夏子清厲聲道,“你不要回去瞎指揮啊,你哥沒準一會就能醒了。”他就是擔憂這非常時期夏雨會亂來,所有人肯定會介於他是夏天弟弟的身份而遵從他的安排,只是他太瞭解這個小兒子,他投機取巧的本事可是一流的高明,所以他先對他作出警示,以便能壓制他即將囂張的氣焰。
不心悅誠服地瞟了夏子清側面一眼,暗笑,他這個時候還在壓制自己,見鬼的夏天,你最好別醒來。看我怎麼把公司弄得有聲有色。
冷冷地丟下一句,“知道了,我怎麼會呢?”挑眉,隨後把病歷放到夏子清身邊的椅子上就揚長而去。
“小曼,伯伯有事想跟你說。”夏子清猶豫了一下,坐直了身體,把憂鬱的目光投向姚小曼。
“伯伯,有什麼事您儘管說。”聽夏子清的口氣好像有比較重要的話想說,姚小曼微微笑了笑作聆聽狀。
“你也看到了,夏天現在這樣的狀況,公司的事他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你也進公司好些天了,應該比較瞭解公司的情況,所以伯伯希望你能暫時幫夏天打點好公司的事。”
呃?
“伯伯,不是有夏雨在嗎?他能力也不錯的。”聽到夏子清這樣信任自己還把公司的掌控大權交到自己手裡,她有些驚愕了,理所當然想到這件事應該由夏雨來承擔纔對。
看到小曼的眼神,夏子清很明白是什麼原因,所以他並不著急,繼續說道,“夏雨這孩子對管理公司其實是一竅不通的,他只能做一個部門比較單純的事。他做事比較急功近利,所以伯伯覺得還是你比較穩沉,而且見識也多些。”
“可,可是……”姚小曼當然還想推脫,她的辭職信都已經打好了,現在這種情形自己當然不能接受啊……
“當伯伯求你了好吧?”夏子清知道小曼不會鐵石心腸,他放下老臉誠懇地又說道。
儘管很想再次拒絕,可是看到老人眼裡乞求般的神情,再望望還沉睡不醒
人世的夏天,她的心軟了,低聲答應著,“好吧,伯伯,等夏天醒了,咱們再商量一下好嗎?”
“好,好,好……”夏子清見她答應了,眼裡掠過欣慰的神情,想著等兒子甦醒過來再商量,心裡總算好過了些。
看到夏子清鬆了一口氣,姚小曼卻顧慮重重,她要如何面對夏天本讓她離職一事啊?唉,聽天由命吧!
天色已經像有一張無邊的黑網籠罩變得黑暗下來,可是夏天仍然在他自己的夢裡徘徊,遲遲沒有甦醒的跡象。這可急壞了守候在病房門口的夏子清,他坐不住,心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空蕩的走廊裡坐立不安,目光不時緊張地透過玻璃窗焦急地企盼著。
姚小曼見到這種狀況她也不敢離開,就怕橫生枝節,她安撫著夏子清勸說他先聽從護士的建議去休息一下,她在這裡照看著,可是夏子清哪裡放得下啊,他一秒也不打算讓兒子離開自己的視線。他煩躁地回絕了姚小曼的好意,繼續等待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著,姚小曼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過得如此的漫長,她站起身來,打算給夏子清先買點吃的,原以爲夏雨會在這個時段過來,可是左顧右盼了半天也沒有見他的人影。難道公司的事很棘手嗎?難不成有麻煩的事纏身?
她給夏雨發了條信息,可是沒有迴音。
“小曼,你說夏天他怎麼還不醒呢?”夏子清這會也沒了主心骨,胡思亂想後憂心忡忡地問著姚小曼。
小曼擡眼望了望夏天沒有起色仍然蒼白的臉,她也無法回答啊,夏天的一舉一動也同樣揪著自己的心。要不然去問問醫生吧!她當下決定了,於是放心不下的對夏子清說,“伯伯,您彆著急,我去問問主治醫生。”
說完,扶著夏子清先在椅子上坐下,才轉身快步朝醫生的辦公室走去……。
夏之韻公司的辦公區裡,夏雨正以公司最高領導的身份自居,他壓抑已久的心此時顯得放縱不羈,儼然自己所吩咐下去的每一句話都是命令,末了冷冽地環視所有的人後說道,“好了,記得各盡其職,不得因夏總暫時不在公司就做事漫不經心。散會……”
他收起平日親和力極強的笑臉,變得陰沉。讓平時與他兄弟相稱的幾個人也面面相覷,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看著大家都散去,自己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他冷漠的嘴角勾了勾,滿不在乎地又環視了周圍一圈。最後將陰鬱的目光定在最高領導夏天的辦公室門上,那辦公室緊閉著,拒絕著所有的人隨意出入,鑰匙就在秘書吳玉婷的手上,她在開會時就表現得對自己不屑一顧,看來不好好收拾一下這個傳染了夏天高傲自大毛病的女人,她是不會老老實實配合自己未來的工作的。
見大家都在收拾著凌亂的桌面準備走人,夏雨就踱步走到吳玉婷身邊,看她正在鎖著關上的抽屜,便一臉笑意地問道,“吳秘書,你住哪啊?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