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坐在管家開來的車上,程昱懶懶的靠在阮薇萍的身上瞇著眼睛,輕睨了眼窗外弱弱的光線,不耐煩地說道:“怎麼還要婚檢?我們的身體健康得很老婆,吃完要負責!”
面對程昱的疑問,駕駛座上的管家眼神微微有些閃爍,其實他也有這樣的疑問,可這是夫人交代下來的事情,他又怎能怠慢?
憶起夫人與少爺不太和睦的母子關係,管家不禁動了動嘴脣,不敢將實情說出來:“少爺,這是府裡的規矩,婚前都要婚檢的。”淡淡的斂起眉,管家素來威嚴的臉上不露出一絲撒謊的跡象。
“規矩?什麼破規矩!煩死了!”程昱煩躁的撇撇嘴,一大早從被窩裡被管家一通接著一通的電話吵醒,想讓他有個好脾氣真的很苦難。
瞥了眼一副慾求不滿的程昱,阮薇萍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擡手將他的腦袋推開,她不滿道:“不過是做個檢查而已,那麼多抱怨幹什麼?”
雖然所謂的婚檢幾乎很少被即將結婚的戀人重視,但是對於管家會做出這樣的安排,阮薇萍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畢竟這是現在政府提倡的婚前環節,而程昱家數代都是政界人士,又是擁有百年曆史的豪門巨族,會重視一些所謂的規矩也在所難免。
“你不覺得太麻煩了嗎?”程昱撇了阮薇萍一眼,再度黏上她,將腦袋懶懶的靠在她的肩頭,舒服的瞇著眼睛。“有時間去做什麼鬼檢查,還不如在家裡多睡一會兒。”
至少在被子裡他可以舒服的抱著她柔軟的身子,在車裡,就連靠一下她都不樂意!程昱扯扯嘴角,滿腹怨念的想著。
阮薇萍看著他一副牛皮糖的模樣有些無語,無奈的地嘆了一聲,伸手撥了撥他的頭髮,她緩緩道:“困了你就再睡會兒,到了我再叫你。”
“算了,就這麼靠著吧。”低哼了一句,程昱對管家不爽的抱怨起來:“這次既然來了就算了,如果後面還有什麼規矩不規矩的玩意兒,全給我取消了!結個婚而已,用得著弄那麼多瑣碎的事情嗎?煩都煩死了!”
喜歡過著簡單而灑脫的生活,程昱很反感這樣被指揮來指揮去的日子,與其弄那麼多煩人的事情,他到寧願帶著阮薇萍直接領個證,然後買兩張機票旅行結婚!
管家被程昱的抱怨弄得有些無奈,從後視鏡裡悄悄地掃了眼後面相依相偎的兩個人,他一時間不知道是怎樣的心情。
自從少爺訂婚後,他明顯的感覺到了夫人的不對勁,從新年這段時間的觀察來看,他可以肯定,至今爲止,夫人對這位氣質優雅的少夫人依然不滿意老婆,吃完要負責!
平時白小姐來程家做客,夫人依舊對她疼愛有加,從他們的言辭間不難聽出夫人對少夫人的反感,也不知道以後少爺結了婚,家裡又會發生怎樣的事情!
管家在心底低低的嘆了一口氣,想必在夫人的心裡,永遠只有白小姐纔是程家少夫人的最佳人選吧?
“少爺,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我們馬虎不得,雖然麻煩事麻煩了點,但也就這麼一段時間而已,等婚禮結束了,也就沒事了。所以少爺就忍耐一下吧。”
程昱的性格如何管家自然清楚明白,也真是知曉他隨性灑脫的個性,他才更能明白程昱有多不耐煩那些發麻的事情!
“林伯伯,您別管他,該怎麼做你就跟著安排吧。”見管家略顯爲難的模樣,阮薇萍輕笑道,“昱他總是這麼懶懶散散的,要是順著他的性子,最好天天誰也別煩他!”
管家嘴角幾不可見的牽了牽,鏡中的那對璧人在他眼中是這個世界上最登對的一對了,想來怕也只有少夫人才能管得住少爺不羈的性子吧?
他實在想不明白,爲什麼夫人會不喜歡少夫人呢?與白小姐比起來,少夫人除了家世落了後塵外,他並不覺得白小姐有什麼地方比少夫人優秀。
相比而言,他更是從少夫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種讓人喜愛的親和,而白小姐雖然對程府裡的人都客客氣氣,可是他總是從她眼底看到了一絲不屑和高傲。
不管是不是環境的使然,但憑他這雙閱人無數的眼睛來看,白小姐就像是一隻羽毛華麗的孔雀,雖然外表和所展現出來的行爲舉止看起來都很優異,但從骨子裡來說,她還是充滿了驕傲,一種大小姐所常有的跋扈和囂張都不曾缺少。
而少夫人呢?她就像是一隻昂然挺立的天鵝,或許沒有孔雀那樣華麗的外衣,但是她卻真正具備了高貴和優雅,無論是靜是動,她都不曾輸於孔雀分毫。更甚至,她給別人所帶來的感覺是無比的親近,是驕傲的孔雀所不能帶來的親近!
“我知道了。”管家點點頭,伸手從一邊抽出一個黑牛皮外殼的記事薄遞給了後座的阮薇萍。“少夫人,婚禮前,您和少爺所要做的事情都在上面了,你們先過目一下吧,若是有什麼地方覺得不滿意,我可以再作調整。”
阮薇萍接過記事薄,隨手翻開。
定戒指,試婚紗、禮服,拍婚紗照……
阮薇萍的嘴角有些僵硬,等著他們的事情似乎還真是不少呢!
程昱瞥了眼記事薄上面記錄的事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張嘴準備說些什麼,可是看到阮薇萍一臉認真的模樣時,他又乖乖的閉上了嘴巴。
老婆大人都發話了,他還能唧唧歪歪些什麼?雖然確實有些麻煩,不過若是小萍她喜歡的話,就由著她去吧。女人對這些事情似乎都比較喜歡的吧?
車輛緩緩前行,車內短暫的安靜了下來,只是他們誰也不知道,這一行將會帶來怎樣的風波!
……
時間宛如指尖沙般悄然流逝,隨著時間的推移,阮薇萍和程昱的結婚也越發臨近了。
今天是他們準備拍婚紗照的日子,管家按照習慣早早的打來電話,阮薇萍和程昱準備妥當準備前往管家約好的婚紗攝影店時,一同緊急電話打斷了他們的行程。
接完電話,程昱緊緊地皺著眉頭,俊逸的臉龐上閃爍著滿滿的不爽:“該死的,真是會挑時間!”
“怎麼了?”手裡拿著程昱的外套,阮薇萍聞言秀美微微一挑。
“單位裡突然需要召開一個臨時會議。”昨天他明明已經交代好秘書今天的行程,這個該死的笨蛋居然還敢不長眼的打電話來打擾他!
“臨時會議?很急嗎?”阮薇萍幫程昱套上外套,一邊幫他整理衣領,一邊柔聲道:“要不然你先去忙吧,婚紗照明天也可以拍。我一會兒給管家打個電話就行了。”
“不用明天,給我幾個小時就行了。”事實上事情已經在前幾天安排妥當了,只是臨時突然出了岔子,所謂的緊急會議也就是商討補救的法子和對一些後續事件的安排而已。幾個小時加上路程應該差不多。
看著阮薇萍幫自己口上最後一個口子,程昱在緩緩道:“要不你先去婚紗店化妝做造型,我處理完就馬上過去。”
“我還是在家等你吧。”峨眉輕蹙,阮薇萍不太願意的說道。
“爸媽都去旅遊了,你一個人呆在家裡多無聊?”程昱拉起她的手,徑自往外走去。“我還是先送你去婚紗攝影店,等你做好了造型,我差不多也就回來了,這樣也不耽誤拍攝時間。放心吧,我會很快的。”
程昱如是說,阮薇萍也不好再多拒絕,婚期眼見就要臨近了,也確實沒多少時間可供他們耽誤的了。
無奈的抿抿脣,她輕聲道:“算了,我就先過去吧。你也別送我了,又不順路,我自己過去就行了,你記得早去早回。”
“那也行,你路上小心點,我會盡快處理完事情的。”
站在小區外看著程昱黑色的路虎慢慢遠去,阮薇萍才漫不經心的招了一輛出租車。
“泊美兒婚紗攝影店老婆,吃完要負責。”
報了地點,阮薇萍便懶懶的靠在座椅上,望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想起即將拍攝的婚紗照,她的嘴角緩緩地牽起一抹幸福的淺笑。
那天程昱心血來潮的談起婚紗照,然後別出心裁的說要拍一組與衆不同的婚紗照。
兩人不僅要攜手一同走過春夏秋冬,而且還要化妝成各個年齡段的模樣拍照,說道最後,程昱更是興奮的說要拍一組白頭攜老的照片。
大概意思就是兩人戴著花白的假髮穿著婚紗,攜手走過春夏秋冬四季,寓意爲兩人要一起攜手百年,直到髮絲如雪兩人的感情依舊如膠似漆。
雖然當然阮薇萍對程昱的提議笑罵一番,但是心中卻不免爲他的想法感到一陣興奮。
也許正因爲程昱對她的愛那樣濃烈,那樣深刻,所以他纔會說出這麼樣可愛搞笑的想法吧?或許待會兒的婚紗照他們真的可以試試白髮偕老的婚紗照!
阮薇萍的嘴角勾勒出一抹迷人的微笑,黑白分明的眼眸裡漾滿了喜悅的色澤。
出租車緩緩前行,大概行駛了十分鐘左右的時間,一通電話忽然打進了阮薇萍的手機裡。
那串號碼阮薇萍並不陌生,每次管家打來電話的時候都是這串號碼!
嘴角的笑變得有些無奈,想必又是管家打來催促的電話,對於林管家阮薇萍有時候甚至覺得很無語。他似乎總是把自己和程昱當生小孩子,同一件事情每次都得重複好幾遍,彷彿生怕他們會忘記一樣!
“喂,林……”接通電話,阮薇萍的話尚未說出口,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便讓她止住了接下來的稱呼。
“是我。”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但是卻已經足夠阮薇萍聽出對方的身份。
眉角機不可見的動了動,莫名的,阮薇萍心頭忽然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母親。”
遵從程母蘇蘭的心意,阮薇萍跟著程昱一道喚她爲‘母親’而非媽媽。
不明白蘇蘭的這通電話是何用意,阮薇萍只好在問候一聲後,便等待著對方的說辭。
“和程昱在拍婚紗照?”電話裡的聲音平靜而淡漠,隱隱的甚至還夾雜著一抹讓人捉摸不透的陰沉。
“還沒有,昱他有個緊急會議要開,所以先去單位了,我現在在出租車上。”簡單的敘述了目前的狀況,阮薇萍的聲音也較爲平靜,不卑不亢。
聽了阮薇萍的話,程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沉吟了片刻,她漠然的聲音再度傳來:“我有事找你,現在馬上來‘怡心長廊’。”
有事找她?大大的問號忽然出現在阮薇萍的腦海裡,不做多想,她問:“現在?”
和程昱約好了一會兒要拍婚紗照,要是待會兒程昱去了看不見自己怎麼辦?
正當阮薇萍猶豫著準備讓程母換一個見面時間的時候,程母冷淡而肯定的聲音傳了過來:“是的!”
阮薇萍眉色微斂,從程母的話裡她似乎聽到了氣憤的味道!到了嘴邊的話,頓時被她嚥了回去,抿抿脣她低低道:“好,我馬上過去。”
雖然不知道程昱的母親這個時候找自己有什麼事情,但是不想再增加彼此的間隔,所以如果可以,她並不遠開罪這位未來婆婆!
“司機,麻煩去‘怡心長廊’。”
“‘怡心長廊’?”粗獷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詫異,聽阮薇萍輕輕地應了一聲後,他忍不住扭頭看了阮薇萍一眼。
‘怡心長廊’在C市是怎樣的存在,相比沒人會不知道,而也正因爲相較於普通市民,那裡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所以司機纔會顯得格外的驚訝。
當看輕阮薇萍的容貌後,司機的臉上更是閃過一抹驚豔,他的聲音也跟著變的高昂了很多:“你是,你是那個要嫁給市長的阮薇萍阮小姐對不對?我認識你!年前我在電視上常常看到你!”
“呵呵。”輕輕一笑,阮薇萍沒有說話,對於司機莫名的熱情的興奮她有些不知如何迴應。
“哈哈,我今天運氣真好,居然有幸能載到市長夫人呢!您是要去市長家嗎?”司機似乎很開心,看著後視鏡裡的阮薇萍,他爽朗一笑,興高采烈的問道。
“嗯。”心裡有事,阮薇萍並不願與他多做閒聊,淡淡的應了一聲後,她便轉目看向了窗外。
司機也不是傻子,阮薇萍淡漠的態度顯然是不願多談,當下,司機嘿嘿乾笑了兩聲沒再說話。
沒有司機的搭訕,阮薇萍便能安靜的思考著問題,攥著手機她猶豫著要不要打個電話跟程昱說一聲。
不說的話,他一會兒去看不見自己怎麼辦?說了的話,按照他對自己母親的不滿,一定會不讓她過去……
兩種念頭在心中不斷的糾結旋轉,半晌後,阮薇萍果斷的將手機塞到了包裡。
還是不要說了,等一會兒過去見完他母親後再給他打個電話,如果時間配得上,說不定他們還能一起到達婚紗攝影店呢老婆,吃完要負責!
不再糾結程昱的事情,而另一件事情卻緊跟著盤上心頭,程母找自己到底是爲了什麼事?
阮薇萍靠在椅背上,雙目不自覺的看向窗外,望著窗外不斷掠過的建築物,她的心突然間煩躁了起來……
再次來到程家,阮薇萍的心情又恢復了第一次來時的忐忑,管家站在門口,看樣子似乎是被程母派來等阮薇萍的。
“林伯伯!”看到林管家的身影,阮薇萍的心頓時安定了很多,快步的走上前去打起了招呼。
“少夫人!夫人讓我在這裡等您。”管家一如既往的謹遵禮儀,對阮薇萍微微躬了躬身後,低低的說道。
“嗯,好。林伯伯知道母親突然找我來,是爲了什麼事嗎?”
已經多次跟管家說過這個關於禮儀的問題,但是他卻固執的堅持著下人要遵守禮儀的規定,不曾做多少改變。時間久了,阮薇萍也就懶得再去提醒這個問題了,畢竟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堅持,既然管家執意如此,她也不能如何。
聽到阮薇萍的問題,管家臉上的神色忽然侷促了起來,那雙沉穩內斂的眼眸也變得胡猶疑了起來,好在他即使轉過身去,所以阮薇萍並未能察覺到管家的異樣。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您進去了許就知道了。”林管家走在前面領路,有些閃爍其詞的說道。
阮薇萍不傻,雖然沒有注意到管家的異樣,但是管家的話裡她還是能聽出些許異樣的情緒。既然管家不便多少,她也就不再多問,點點頭她低低的應道:“哦。”
走過大門後的大道,穿過前院的待客大廳,林管家將阮薇萍帶到了主屋前。
就在快到主屋正廳的時候,林管家的腳步突然緩了下來,遲疑了一瞬,他轉頭對阮薇萍道:“少夫人,今天早上醫院送來了婚檢報告,夫人她……看了婚檢報告後的臉色很不好。你見了她要小心點。”
雖然不清楚那份婚檢報告裡到底寫著什麼,但是管家可以預想到,那定然是出了什麼問題!如果不然夫人在看到那張報告後,臉色一片鐵青了。
看著管家一臉慎重的模樣,阮薇萍的心不由自主的斂了起來,婚檢報告麼?……
送阮薇萍去了前廳正在看報的蘇蘭面前,管家悄悄地遞給阮薇萍一記“自己小心”的眼神後,躬身退下。
對於管家的警醒,阮薇萍銘記在心,撇開心頭種種煩躁,阮薇萍專心應付坐那臉色不善的程家當家主母蘇蘭!
“母親,您找我來有什麼事嗎?”蘇蘭看著報紙不說話,阮薇萍也只好自己開口問候道。
沒有立刻理會阮薇萍,帶將手上那篇財經報道看完,才淡淡的放下手中的報紙,擡眸冷漠的看著阮薇萍,她語氣毫無溫度的問道:“知道我找你來是爲什麼嗎?”
“不知道。”阮薇萍老老實實的搖搖頭。
“我想跟你談談你和程昱結婚的事情!”描繪精緻的眉淡淡的斂起,蘇蘭一張雍容的臉蛋上沒有一絲表情,一雙美眸更是灌滿了冷酷和陰沉。
程母的話音方纔落下,阮薇萍呼吸一滯,心跟著重重的跳動了一下。婚事?她和程昱的婚事都已經確定了下來,爲什麼現在要談論這個話題?
一雙秀眉淡淡的蹙了起來,眼眸裡閃爍著除了疑惑更多的則是絲絲不安。恍然想到管家說的話,婚檢報告……是跟那個有關係嗎?
手指不自覺的握緊,阮薇萍保持著面上的淡定和微笑,聲音平靜的問道:“我和程昱的婚事已經確定了下來,不知道母親想跟我談什麼?”
“確定了下來?呵!”程母輕睨著阮薇萍,冷哼一聲,嘴角帶著一抹顯而易見的嘲諷:“現在說確定下來未免也太早了點吧?”
不等阮薇萍開口,程母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一張紙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看完這個,我倒想知道你還會不會說這樣的話了!”
程母突然變得惡劣的態度,叫阮薇萍的臉色微微的沉了幾分,視線隨著程母的動作移到茶幾上。
結合管家的話,其實阮薇萍就算不用看也知道那張紙是什麼,不過她更想知道那張紙上到底寫著什麼!
心頭有些忐忑,阮薇萍看了蘇蘭一眼,伸手拿過茶幾上的婚檢報告單。
雙眼迅速的掃過那份婚檢報告單,當視線觸及到其中一行字樣的時候,阮薇萍整個人猛然間如遭雷擊,頓時愣在當場!
不孕!輸卵管堵塞!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猶如
一道晴天霹靂,“轟”的一聲炸響在阮薇萍的腦海裡,將她所有的思緒炸成一片空白!
她如何也想不到,這份薄薄的婚檢報告上竟然是這樣讓人觸目驚心的結果!
輕輕搖著頭,阮薇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爲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爲什麼檢查的結果會是這樣讓人撕心裂肺的結果?不孕?!這是說她從此不能再有孩子了嗎?這是說她這輩子都不會再有當母親的機會了嗎?
爲什麼會這樣?老天爲什麼要這麼對待她?她要結婚了老婆,吃完要負責!她要嫁給自己最心愛的男人了!再過幾天就是婚禮舉行的日子了!可爲什麼竟然會在這個時候發生這樣的事情?
種種不敢置信徘徊在阮薇萍的眸子裡,各種疑問流轉在她的腦海裡,突來的噩耗讓她頓時陷入了不可自拔的沉痛中。
素雅的臉上看不見一絲血色,那慘白的容顏叫人看了不禁心顫不已,那雙素來靈動的眸子,也在那一瞬間蒙上了一層死灰,太多的痛苦遍佈在那雙眼眸裡,濃郁的叫人不忍目睹。
貝齒死死地咬著自己的脣,忘乎所以的施加力道令那柔嫩的脣瓣幾乎被咬出血來。心魂一瞬間被抽離,呆呆站立的她宛如一個沒有生命的瓷娃娃。
此時此刻,面對這樣一張讓人痛徹心扉的婚檢報告單,總是一向舌燦蓮花如她,也失去了言語。
正廳內寂靜無聲,就連呼吸也變得那麼微弱,一種讓人悲傷地壓抑氣氛以阮薇萍爲中心,不斷地向四處瀰漫開來。
程母雙腿靠攏,姿態優雅的端坐在沙發上,看著面如死灰的阮薇萍,她的臉上沒有一絲憐憫的神色,相反的,那雙冰冷的眼眸裡甚至射出一抹森寒的譏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充滿了嘲諷的意味。
沉默良久,直到看夠了阮薇萍一系列的表情變化,程母才悠悠的從阮薇萍的臉上收回視線,淡淡的輕咳了一聲,她陰沉沉的說道:“看完了?現在你還說自己和程昱的婚姻是已經確定下來的事情嗎?”
阮薇萍凝聚在婚檢報告單上的目光僵硬的動了動,緩緩地移到程母的臉上,嘴脣動了動,半晌卻未曾發出絲毫聲音。
看著阮薇萍失魂落魄的模樣,程母啐笑一聲,冷哼道:“無話可說了?那麼就請你自覺的離開程昱!你這樣的女人配不上他!”
“不!我不要!”聽著程母冷漠無情的話語,阮薇萍想也沒想的下意識搖頭拒絕道。“我不要離開程昱!我不要離開他!”
“不要?!”蘇蘭的聲音一瞬間變得高亢了起來,一抹怒火也緊隨著話語迅速的竄了出來,雙眼如刀子般狠狠地盯著阮薇萍那蒼白的容顏,她冷冷的說道:“哼!如今的你還有什麼資格說不要?”
猛的擡手暴戾的從阮薇萍手中抽走那份婚檢報告單,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她怒道:“看看這張化驗單,它說明了什麼?它說明了你是一個不完整的女人!”
精緻的臉龐染上怒氣變得有些扭曲,她雖然依舊保持著優雅的坐姿,但是那說話間咬牙切齒的憤恨早已經讓人看不到她的優雅之處。“我們程家可以接受一個沒有家世背景的女人,可以接受一個二婚的女人,但是絕不會接受你這樣不能生育的女人!程家歷年來一脈單傳,到了程昱這一代亦是如此,難道你想讓我們程家因爲你的一句‘不要’,就從此絕後嗎?哼!簡直癡心妄想!”
一句“絕後”震得阮薇萍心神俱裂,她想到程昱對孩子的渴望,想到程昱對未來生活的規劃,她的心緩緩地沉了下去,咬著脣,她無言以對。
“你當初口口聲聲說愛程昱,說婚姻是你們倆愛的結合,那麼你告訴我,一個不會有愛情結晶的愛情,它算什麼完整的愛情?難道說你愛程昱就是一種對他獨獨的佔有嗎?有了愛,你可以不在乎兩人的身份地位,有了愛你可以不在乎兩人的實際差距,如今甚至連有沒有孩子也能夠不在意嗎?阮小姐,如果這就是你所謂的愛情!那麼我不得不感慨一聲,你的愛也太自私了!自私的令人髮指!”
程母越說越氣,美目圓瞪,她的聲音逐漸變得尖銳起來,周身更是騰起了當家主母的一派威嚴,其凌人的氣勢頓時將神色萎糜的阮薇萍壓在了腳底下。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阮薇萍心神全都亂了,被程母一通尖銳犀利的話刺激的險些失聲尖叫,慌亂的搖著頭,她不知道要如何平息心裡因那突來的消息而帶來的駭然。
對上程母凌厲的視線,阮薇萍的雙眼裡佈滿了哀求的神色,她想讓程母安靜下來,她現在不想聽任何人說話,她只想一個人靜靜地呆在一個地方,好好地消化掉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
溫熱的淚水漫上眼眶,但是她努力的將它緊鎖在眼睛裡,不讓它流下了一滴!蒼白的印上深深牙印的脣微微顫抖,她的聲音因爲情緒的變化而變得無比暗啞而低沉:“我只是愛程昱,我只是愛他!我沒有想著獨獨佔有他,更沒有想過不去在乎孩子!我不知道我會不孕,我不知道爲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只是愛他,我只是想跟他在一起,僅此而已!”
對阮薇萍痛徹心扉的模樣視若無睹,程母對她的話嗤之以鼻,她冷笑:“僅此而已?好一個僅此而已!你知道你的愛會給他帶來多大的傷害?你知道你的想跟他在一起,會給我們程家帶來怎樣的災難嗎?”
“你不知道!你什麼也不知道!你自始至終都只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女人!爲了你嘴裡所謂的愛情,你就想把全世界的人全都搭上!”程母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踩著高跟鞋,她與阮薇萍的身高對等。
隨著程母站立起來,她周身的氣勢也在一瞬間高漲了起來,相較於她的盛氣凌人,阮薇萍則顯得萎靡了很多,不孕的震撼令她到現在依然不能回過神來,這樣的她如何能是蘇蘭的對手?
於是乎,一瞬間,蘇蘭的氣勢可算是成壓倒性的勝利。
平視著眼前淚眼朦朧的女人,程母臉上不曾出現絲毫同樣的神色,一雙精明的眼眸銳利如刀狠狠地紮在阮薇萍的臉上,她冷冷的沉聲道:“告訴你,我是絕不會允許我們程家因爲你的存在,而自此斷了香火!這門婚事立刻取消!而你,必須立即離開程昱的身邊!”
“不!”一聽到程母說讓她離開程昱,阮薇萍便反射性的搖頭厲聲拒絕。
怒氣無法抑制,程母冷睨著她,一巴掌狠狠地甩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