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浪擦了擦額頭的汗珠,看著仍然暈迷不醒的青陽,無計(jì)可施。剛纔師祖婆婆說什麼來著?如果用內(nèi)力逼不出來就要推宮過穴。推宮過穴?那不就意味著要接觸師父的身體?可畢竟男女授受不親。這下如何是好?
顧不上那麼多了,先救人再說,只希望師祖婆婆能早點(diǎn)找到那三個黑衣人。他擡頭看了看天空,這個時辰應(yīng)該是三焦經(jīng)運(yùn)行的時刻。展浪深吸了一口氣,從青陽身後擡起她的一隻手臂,閉上眼睛,將內(nèi)力注進(jìn)她的肩胛骨,一點(diǎn)點(diǎn)地往手腕的地方推。
昏迷中的青陽感覺到了疼痛,皺了皺眉頭。展浪不敢鬆懈,繼續(xù)提氣。
忙活了半天,青陽的氣色看起來總算紅潤了一些。展浪替青陽蓋好被子,安靜地看著她。印象中師父從來沒有生過病受過傷,總是她在照顧自己和麒麟,這是展浪第一次看到她這麼虛弱地躺在牀上。
“怎麼樣了?”向紫珺衝進(jìn)屋子說:“毒氣逼出來了沒有?”
一看是師祖婆婆,展浪一下不自在地站起身,看看牀上的青陽,又看看師祖才說:“我已經(jīng)照您說的做了,但好像沒什麼用。出了臉色好一點(diǎn)。”
向紫珺一副奸計(jì)得逞的樣子,說:“不要緊不要緊,我拿到解藥了。”邊說邊扶起青陽,像一顆藥丸打入她的口腔內(nèi)。
“師祖婆婆找到那三個黑衣人了?”展浪一心想著化解尷尬,真是奇怪了,剛纔替師父療傷是隔著衣裳做的,爲(wèi)什麼他覺得好像自己做了對不起師父的事似的。
“這麻煩還不是她那不負(fù)責(zé)任的爹惹來的仇家做的,青陽吃了藥,你先照顧著。我去找他算賬。”向紫珺的演技果然爐火純青,一句謊言說得臉不紅心不跳的。再加上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舉止,逼真得不行。
臨出門前,她又說:“對了,你別忘記,半個時辰就要喂她喝四次水,幫她稀釋體內(nèi)的毒素。”
“嗯。”展浪還是沒有注意到師祖婆婆帶笑的眼角,只因爲(wèi)自己沒勇氣直視她的眼睛。這一切都怪師祖婆婆捅破了他們兩人之間的那層紙。
展浪從來不覺得時間過得那麼慢,儘管他做了師祖交代的所有事情,青陽還是沒有醒過來。好不容易等到青陽的眼瞼動了一下,她慢慢睜開眼睛說:“我怎麼會在這裡?”
“你終於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展浪放下茶杯,關(guān)心地問。
青陽換了口氣說:“渾身沒力氣。”
當(dāng)然沒力氣啦,你娘剛纔餵你吃了十香軟筋散。要的就是你渾身沒勁。
“沒力氣嗎?大概是太虛弱了,師父剛纔中了毒,但是放心,師祖婆婆已經(jīng)餵你吃了解藥。”
青陽憋著一張臉說:“你一直在照顧我嗎?”
“哦。”展浪看著她軟綿綿的樣子,很想上前幫一把,又邁不出步子,這事擱以前,那是再自然不過的,現(xiàn)在反而很尷尬。
“能不能麻煩你出去一下?”青陽漲紅著一張臉問。
展浪皺了下眉頭,說:“師祖婆婆交代半個時辰要喝四次水,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
“不用不用。”即使沒有力氣,青陽還是斷然拒絕了,她說:“我已經(jīng)醒了,自己會喝,你,你還是出去吧。”
“那行。”
展浪纔剛關(guān)上門,就聽到屋子裡一聲巨大的響聲,一龐然大物落地的聲音。“師父,師父。”沒容自己多想,展浪就衝進(jìn)了屋子,一眼就看到了從牀上摔到地上的青陽。
“你,你怎麼進(jìn)來了?”青陽還是憋著一張臉。
展浪二話沒說,打橫抱起她,放到牀上。“怎麼那麼不小心,我不是說了,我來餵你喝水。”
“不是,要,喝水。”青陽憋了半天,總算冒出了一句
:“我,我想,小解。”最後兩個字,她簡直是咬在嘴裡說出來的。
耳尖的展浪還是聽到了,他尷尬地咳了下說:“我抱你去吧。”
“不要。”青陽想都沒想就說:“我娘呢?”
“她不在。”
“那,你,你出去,我自己來。”青陽連擡頭都不敢,只敢直視他的手。
展浪忽然很有男子漢氣概地說:“別固執(zhí)。”說著就抱起她……
青陽想死的心都有了,老天爺怎麼會讓她面對這麼無奈的境地。就算是後來嫁給了展浪,她都羞於再提起那件事。
沒等展浪想好怎麼面對青陽,她就先行逃避了。這多少讓展浪覺得有些心理上的落差。
向紫珺叫來了展浪,開門見山問:“前天你對青陽做了什麼,爲(wèi)什麼她這兩天失蹤了?”
展浪也憂著一張臉,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充其量就是強(qiáng)行抱著她去小解,並且背對著她,把手借給她攙扶,再加上不小心聽到她小解的聲音,然後再抱她回房罷了。除此之外,他真的什麼都沒有做。不該看的沒看,不該想的沒想,不該說的更是沒說,唯一一點(diǎn)就是該忘記的沒忘記罷了。說實(shí)話,他也不知道要怎麼辦,早知道這樣,這趟不該回來的。可是如果沒有回來,誰爲(wèi)她輸真氣,逼毒素。她是不是會死?
向紫珺看展浪發(fā)呆的樣子,心裡暗自高興,就算他現(xiàn)在對青陽沒有愛情,他還是在乎她的吧,只要他會爲(wèi)青陽傷神,那他被青陽感動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他們兩人共結(jié)連理就是遲早的事情。
“我去找她吧,師祖放心,我一定會找到她的。”
展浪前腳剛走,水月麒麟令七天又出現(xiàn)了。
水月撅撅嘴巴說:“師祖,你們把青陽藏到哪兒去了?這招實(shí)在是太高明瞭,我怎麼沒想到。”
“什麼???”向紫珺大聲地喊:“人不是你們藏起來的?完了,我還以爲(wèi)是你們把她藏起來了。天啊,那青陽到底哪兒去了?”
水月愣住了,怎麼會這樣?
“看來師父真的出走了。”麒麟思索了片刻說:“她和師兄是不是真的發(fā)生什麼事了?這樣說來,我們的計(jì)劃到底成功了沒有?”
“成功個頭。”向紫珺一個爆慄打在他頭上說:“青陽很少下山,不知江湖險惡,萬一出什麼事就真的麻煩了,還不快去找。”
“沒這麼誇張吧。”麒麟倒是鎮(zhèn)定,怎麼說師父也是個“武林高手”,哪有那麼容易中別人招。
水月見師祖真的急了,趕忙說:“我們還是去找找吧。”
三天後,展浪帶著青陽回了終南山,這幾天時間發(fā)生了什麼事他們兩人誰也沒說。
後來青陽偷偷告訴水月,展浪在找到她之後,跟她說了一句話:“我對你好幷不是因爲(wèi)你是誰,而是因爲(wèi)你在我身邊你是誰。”
這令水月有些打抱不平,但是她沒想到,青陽卻很滿足於這句話,認(rèn)爲(wèi)這樣的男人有責(zé)任感,會對身邊的人好,值得託付終身。
兩個月後,展浪迎娶了青陽。他們的婚姻似乎水到渠成,沒有任何的驚濤駭浪,寶寶也在婚後的十一個月後出生了。水月對那個女娃愛不釋手,也是在那段時間,她清楚看到了展浪對青陽那份不可言喻的感情,是愛情,傳統(tǒng)的愛情。生育的過程中,青陽吃了不少苦,雯兒的哭聲響起的那一刻,展浪再也抑制不住衝進(jìn)了屋子裡,緊緊抓著青陽的手。即使當(dāng)時他什麼也沒有說,但是他的眼神已經(jīng)明白地告訴在場的每一個人,他愛他疼惜這個爲(wèi)他生兒育女,受盡疼痛的女子。
“水月,當(dāng)時展浪衝進(jìn)屋子,第一件事真的是緊緊握著我的手,而不是抱雯雯嗎?真的嗎?”青陽還在月子裡,躺在牀上一
邊喝湯一邊問。
水月翻了個白眼說:“青陽,同樣的問題你每天都問我一遍,你不煩啊。”
“我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你不會是爲(wèi)了安慰我才這麼說的吧?”青陽太瞭解水月和稀泥的個性了,對她的話總有幾分保留,她喜歡說好話,但未必是真話。
水月站起身子,舉起三根手指頭說:“我關(guān)水月,對天發(fā)誓,我對你青陽所說的話絕無虛假,否則就讓我……”
青陽趕忙阻止她說:“別別別,我相信就是了,你真是的,怎麼能隨便發(fā)誓,神靈是不能忽悠的。”
聞言,水月快要吐血了,青陽這話說的,擺明還是不相信她嘛。“青陽,我覺得這事你挺沒道理的,人家?guī)熜謱δ氵@回真是真心實(shí)意,關(guān)懷備至,你都不知道,你現(xiàn)在手裡端的雞湯是怎麼來的。”
青陽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說:“你的意思是這雞湯是他親手熬的?”難怪味道怪怪的,難以入口。
“當(dāng)然不是了,那可是我親手熬的,爲(wèi)了這鍋雞湯,我在廚房裡看了兩個時辰的火。”
水月熬的,說實(shí)話,有夠難喝。青陽苦笑了下。
水月沒弄明白她那表情的意思,還以爲(wèi)是失望呢,急忙補(bǔ)充說:“這雞可是師兄抓的,殺的,就連毛都是師兄拔的,他對你真算不錯了。”
“那,他人呢?”
“不知道,好像下山了,我也不清楚。”水月?lián)u了搖搖籃說:“雯雯睡著了,你喝碗湯好好睡下,我去洗尿褲。”
“水月,謝謝你!”
“客氣什麼,我做的這些還比不上當(dāng)初你對我的幫助呢。”水月笑笑出門去了。
沒一會,門又開了,青陽笑著說:“你又忘了帶什麼?”一擡頭,才發(fā)現(xiàn)是展浪,她溫柔地叫了聲:“相公。”
“嗯。”展浪點(diǎn)下頭,懷裡抱著一個甕就進(jìn)來了。
“這是什麼?”青陽好奇地問。
展浪把蓋子掀開,一陣撲鼻的香味迎面而來,他說:“是姜醋,我聽山下的人說,月子裡的女人吃這個對身體好,我就去跟人要了一罐。”
青陽一下傻了眼,呆呆地看著他,心裡感動得不得了,都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怎麼了?”忽然看見青陽的眼裡淌下了淚水,展浪緊張地坐在她的身邊問。
“沒事。”她說:“你怎麼跟人要的?”
“路上有個老婆婆和人聊天,她孫媳婦快生了,她做了好多的姜醋,我一聽,就提出要同她買一罐,但是她說什麼也不肯賣。”
“那你是怎麼要到手的?”
“她不賣不假,但是她肯送啊,我就大大方方抱回來了,改明我送點(diǎn)東西過去答謝一下就是了。”
青陽微笑著,繼而小聲地說:“我以爲(wèi)你不喜歡女娃。對不起,我沒有爲(wèi)展家生個兒子。”
“當(dāng)然不是了。”展浪著急地說:“女娃溫順貼心,當(dāng)然好了。而且你忘了我們有子默,不是嗎?”
“真的嗎?你真的這麼認(rèn)爲(wèi)嗎?”青陽一顆懸著的心總算稍稍放鬆了下。
“嗯。”展浪張開懷抱擁著她說:“我有一句話一直想對你說。”
擦擦眼淚,青陽點(diǎn)點(diǎn)頭說:“嗯,你說。”
展浪在她耳邊輕輕地說:“謝謝你,這輩子我會一直把你放在心裡最重要的位置。”
聞言,青陽剛剛止住的淚水,傾瀉而下。這是第一次,展浪對她說這樣的話,也許也會是最後一次,但是她不介意,因爲(wèi)她會一直把這句話放在心上,放在心底最深最深的位置。
搖籃裡的雯雯,月子裡的孩子,竟然笑了。人說月子裡的孩子是不會笑的,可是她確實(shí)做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