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空島。
一碗湯藥被灌了下去, 展昭依然痛苦難當,但總算緩了過來。
盧大嫂又手起針落,將展昭體內蠢蠢欲動的毒給強行抑制住。展昭繼而盤腿坐在牀上, 氣喘微微, 自行調息。
展昭的毒已經不是第一次發(fā)作了。陷空島衆(zhòng)人雖爲了先前那事, 不怎麼待見他, 卻也不是那等趁人之危的小人。此時四人皆聚集在客房之內, 看著盧大嫂爲展昭治療,公孫嵐則在一旁打打下手。盯著滿面虛汗、猶自強撐著的展昭,白玉堂只覺得有些心煩, 朝盧方等人一甩眼色,四人便留了盧大嫂和公孫嵐在房內, 一同出去。
“不知四弟和那小丫頭到了開封府沒有。”徐慶見幾位兄弟皆沉默著, 心中不耐, 便開口說道。
盧方心內正爲一事躊躇,聞言半響不語。
韓彰的眼珠滴溜溜地轉著, 見盧方不說話,便也沒有出聲。
徐慶見他們都不言語,氣不打一處來,他本是直腸直肚子的人,遂大聲道:“我說大哥, 你倒是說句話呀?那展昭中的毒, 又不是咱們下的, 你們一個個偏做出一副死了爹的模樣, 怎麼……怎麼弄成好像是咱們的錯了?”又幾步走過去, 向白玉堂噴口水道,“五弟, 這麻煩是你惹出來的,你怎麼也不吭一聲?”
白玉堂心裡正不自在,又不好跟徐慶擡槓,一翻眼睛,走了開去。
“嗖”地一聲,白玉堂聞得風聲,右手一擡,擭住了一個疾飛而來的紙團。
“怎麼了?”盧方等人聽到響動,皆湊過來問。
白玉堂將手中紙團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張海捕公告。上面所繪那人,猛地看去,大家都覺得有些眼熟。
“老五!……”蔣平的聲音往不遠處傳來,四人看時,只見他和包紈正氣沖沖地往這邊走來,二人的臉色不甚好看。
包紈幾步奔了過來,用令人發(fā)毛的眼光在盧方四人之間巡邏,只把他們盯得心裡直嘀咕。
那邊廂,房內的盧大嫂和公孫嵐也聽到動靜,出來一看,便見蔣平抓住白玉堂往廳內拖,後面跟著盧方等人。他們兩人對視一眼,連忙跟了上去。
見衆(zhòng)人皆進了廳內,蔣平將那海捕公告一抖,平鋪在衆(zhòng)人面前,加重了語氣問道:“你們可認得此人?”
盧大嫂湊上前去一看,驚道:“這不就是……”
蔣平一五一十地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無非就是他們五人被寇首謠言所蒙,錯怪展昭。若不是他們快一步將尚方寶劍送到,開封府上下皆遭殃了。如今展昭被寇首下毒,又被白玉堂弄來陷空島,被折騰得半死不活的,那寇首早已奸計得逞,卻在外邊逍遙快活。
盧方四人聽了此話,面色俱黑。
“盧莊主,如今事已至此,陷空島上下是否也該給我們一個說法?”公孫嵐望著盧方,朗聲說道。
“這……”盧方一時語窒。
“一人做事一人當。大哥,寶劍是我偷的,展昭是我捉來的,你們開封府要是追究的話,就衝著白某來好了!”白玉堂俊臉微紅,心裡恨不得將那寇首千刀萬剮,一方面又愧疚非常,咬牙說道。
“不知白五爺怎麼擔待?”說話的是公孫嵐。
包紈一把拉住了他,上前去道:“如今首要之事,就是要捉到那流寇頭子,將解藥拿來,替展大哥解毒。追究的事,我們以後再算,不知白五爺以爲如何?”
“包在白某身上!”白玉堂向來自視甚高,不慣欠了別人。此時就算要他去赴湯蹈火,恐怕他也痛快地答應了。
“可是我聽說那流寇頭子武功高強,本事並不在展大哥之下——”包紈故意激他道。
“白爺爺還怕了他不成!”
“五弟,你此次前去,務必要將解藥取回,切不可再生其他事端。”盧方囑道。
白玉堂略一點頭,解下劍來,便出了島。
展昭聽罷包紈的話,心下明白,便對她和公孫嵐說道:“尚方寶劍能及時送回,也多虧了你們。”
包紈捧來一杯溫水,讓展昭喝了幾口,輕聲道:“如今他們知道錯怪了展大哥,白五爺已經答應前去尋找寇首,帶回解藥。你且安心養(yǎng)傷。”
展昭微一低頭,嘆道:“我如今的情況,自己比任何人都來得清楚,或許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展大哥莫要胡說!你答應我的那套劍法還沒有教呢,若你不在了,還有誰來教我功夫?”公孫嵐大聲說道。
展昭聽了他的話,倒笑了起來,搖頭道:“這世間比展大哥強的高手多的是,你若是肯虛心向學,何愁沒有良師?”
“那我都管不著,我公孫嵐只認展大哥一個師傅。”公孫嵐兩眼微紅,在他身旁坐下。
“展大哥看著我們長大,怎麼捨得離開我們?”包紈也坐在展昭身側,挽住了他的一臂,心裡不禁酸楚。“你怎麼捨得三叔和公孫伯伯他們?”
展昭看著他們兩人,不由得一手一個,將他們摟住,低聲道:
“……展大哥不捨得。”
“展大俠,我等可否進來?”門外忽然傳來盧方的聲音。
包紈二人連忙起來,展昭方道:“盧大俠請進。”
門被推開,盧方帶了韓彰等三人進來。甫見了展昭,便一禮揖下,面有愧色地說道:“盧某特意與幾位兄弟來向展大俠賠罪。此事雖說是五弟起的頭,然我等五人一體,展大俠若是要怪罪,我等願共同承擔。”
展昭有感他們的兄弟義氣,又知他幾人不是有意所爲,連忙說道:“既然是誤會一場,盧兄也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況且,展某也並無怪罪白兄之意。”
“若老五將那混蛋給捉了回來,老子第一個就不放過他!”徐慶憤憤地說道。
盧方聽展昭不與他們計較,更加慚愧,說道:“五弟自知有錯,已去爲展兄尋找解藥。此去必有佳音,展兄只管留在陷空島靜養(yǎng)。我等欠展兄一個人情,就算拼了性命,也不會讓展兄有所閃失。至於尚方寶劍一事,我等必隨展兄前往開封府,親向包大人請罪。”
展昭見盧方爲人磊落,不由得暗地點頭,越發(fā)起了敬佩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