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一疊連聲的展大人使包紈精神一振,她停下了筷子,眼巴巴的地盯著門外看。只見一人進來通報:“稟大人,展大人回來了。”
包拯還未說話,包夫人已笑道:“既然如此,快快請來相見。”
沉穩的腳步聲一路而來,包紈但覺眼前一亮,一位腰佩寶劍、身著絳紅官服的年輕人邁進內廳,抱拳與各人見禮。只見來人身段頎長,姿儀俊美。天生一團凜然正氣,兼不失儒雅風度。包紈竟盯得幾乎眼睛都粘在他身上了去。
包夫人仔細打量著來人,不禁開口讚道:“久聞南俠風華氣度令人折服,今日一見,果然聞名不如見面。”
展昭微微一笑,拱手說道:“老夫人謬讚。”
公孫策看了包紈那呆樣,不由得好笑,說道:“那便是御前四品帶刀護衛展昭,如今在你三叔處當差,卻也當得你一聲展叔叔的。”
包紈不滿地瞪了公孫策一眼,回頭繼續盯著展昭看,清脆地喊了一聲:“展大哥!”
衆人大笑,就連一向不茍言笑的包拯也露歡顏。
展昭早已留意到那一直拿眼睛看著自己的小姑娘,不免上前一步去說道:“展某見過包小姐……”
包紈蹭地站起身來,雙眼晶亮,擺著小手語氣激動:“展大哥不用客氣,叫我紈兒便好!”
衆人復又莞爾。
飯畢,包拯與包夫人坐於廳內談話,包紈則由公孫策帶了去把脈。
原來這開封府雖是官衙之地,衙門後的院落卻不失清爽幽雅。公孫策將包紈帶到了自己住的小院,未進門已聞得陣陣草香,倒令人精神爲之一振。包紈左顧右盼間,發現院內一角闢出了一塊地來,有藥草花木等錯落有致地栽種在裡面,別有一番味道。
“公孫伯伯,那可是你的園子?”包紈仰著脖子問道。
“此處種了幾味草藥,那個便是存藥的屋子,這邊乃是書房。”公孫策答著,捏了一把包紈的鼻子,笑道,“莫要饞嘴在公孫伯伯的院子裡亂找東西吃,吃錯了藥可不是鬧著玩的。”
包紈白了他一眼,正想我纔不是饞貓呢,忽然卻又從貓上想到了什麼,不由得撲哧笑出聲來。
公孫策將包紈安頓好,牽出她的手便仔細地診起脈來。忽然門外閃過一個人影,清朗的聲音響起:“公孫先生可在?”
公孫策忙說:“展護衛快請進。”
眨眼之間,展昭已站於二人面前。公孫策的手指依然搭在包紈的腕上,問道:“展護衛有何事?”
展昭答道:“包大人在陪伴老夫人,因此特來與先生商量一事。”
公孫策點頭道稍等,回頭對包紈說道:“脈象平穩,然身子有些弱,想是旅途受了些辛苦,以飲食調理,休息休息便好。”說罷又問,“我與你展大哥有要事商量,你可是要留在此處?”
包紈巴不得這一聲,連忙將頭點得雞啄米似地,坐在一旁做乖寶寶狀。
展昭看著包紈微微一笑,然後轉頭望向公孫策說:“展某在外面巡街之時,聽得幾個城外的老鄉俱說要來開封府報案,因幾個村子都丟了好幾個小孩,尋了數天,一個都找不著。我已派人前去打聽消息,想必報案的人也快到了。”
公孫策掂須點頭,說:“此事倒是有些離奇,其中必有原因。 想必展護衛已自有主張。”
展昭略想了想,說道:“展某以爲,可先從人柺子之處著手查探,若無頭緒,再作理論。”
包紈一直都豎著耳朵在聽,忽然啊了一聲,似乎想起了什麼,急忙插嘴道:“我跟孃親在客棧過夜的時候,掌櫃的也提過這事。他說孩子都是半夜三更裡不見的,哪有半夜到別人家裡去偷孩子的柺子?”
公孫策與展昭一齊問道:“此話當真?”
包紈連忙點頭,說那掌櫃的確實是這麼說的,可以先去問了村民來證實。
公孫策與展昭對視一眼,說道:“如此,此事恐怕不如我等想的簡單。”又笑著撫了撫包紈,“這孩子倒是有些機靈,不然展護衛還要費心去撲個空。”
展昭點頭望向包紈,笑容更是柔和許多,樂得包紈心裡直冒泡泡。
正說話間,只聞得外面遙遙傳來擊鼓的聲音,公孫策與展昭交換了個瞭然的神情,連忙囑咐包紈幾句,便忙忙地往公堂方向走了去。包紈猜想當是有人來說方纔的事了,等二人走得不遠,亦尾隨了去。
這公堂雖然不許閒雜人等亂進,屏風後倒是有幾處暗門,連著花廳。包紈躲在花廳處,探出半個身子來偷窺。只聽得一聲驚堂木響,包拯發了話:“堂下下跪何人,何事鳴冤?”
只見地上跪了幾個莊稼人打扮的男女,領頭的老者答道:“回包大人,我等是開封城外施家莊及張家村的村民。這幾天來,已有六七戶人家遺失了孩子,皆是半夜起來就不見了的,屍體遍尋不著。我等起初以爲是神鬼作祟,將孩子攝了去,故而請了大師回來作法,卻是沒用。……因此才上告開封府,望青天包大人爲我等做主。……”
老者還在絮絮叨叨,幾個婦女已經忍不住掉起淚來,哀請包大人找回自家孩子。
包拯思慮片刻,問:“爾等莫要慌張,待本府問話。老人家,孩子都是平白無故地在夜晚不見了的?”
老者等人一起答是。
包拯又問:“不知近日村子裡可有陌生人經過?可有留宿?”
老者答道:“倒有幾個,都是往開封城去的,不過來藉口水喝、歇歇腳罷了。不遠處有個客棧,客人都往那邊去了,並沒在村子裡留宿。”
公孫策一邊揮筆譽錄,一邊暗想此事果然與包紈說得一般。
包拯欲再開口問,復想了一會子,望著展昭說道:“展護衛,你帶王朝馬漢隨這位老人家走一趟,仔細看看那幾家屋子是否留有任何線索,再來回報。退堂。”
展昭幾人齊聲答應。
老者等村民跪下叩謝,自帶了三人望村子裡去了。
*
至晚,包拯與包夫人談起案情,包夫人嘆道:“竟然有如此之事,那失去兒女的人家還不知如何的傷心。你就上心些,替他們找回孩子罷。”
包拯連忙答應,正想喊人去看展昭三人是否已經回來,卻聽得門外一片聲響,有衙役來報,道是瓊臺書院的三個小學童下學後皆沒回家,至今已好幾個時辰,遍尋不到。如今各家的大人俱哭哭啼啼地來投案了!
包拯一聽,面色沉重,連忙帶了公孫策往外而去。
直折騰到深夜,包拯與公孫策纔將苦主給勸走,將案子給理清。
此案與村子的那案看來有相通之處。都是孩童無端失蹤,有男有女。雖作案時間略有不同,卻都是挑偏僻地點,神不知人不覺地下手。瓊臺書院不遠處有一道暗巷,平日無人經過,卻是條捷徑。想必歹徒就是趁學童們走捷徑的同時將其攔截擄走的。
突然其來的一宗孩童失蹤案,而且人數不少,包拯頓覺有些棘手。他另吩咐了張龍趙虎率人到瓊臺書院周圍查看,如今只望他們能找到任何線索,將背後的操縱者一網打盡。
正與公孫策說話間,展昭已帶王朝馬漢回來了。
原來三人已到村子各戶人家查看過。展昭特別細心,除了檢查門窗等有無損壞,還特地看了四周是否遺下線索等物。查看半天,終於在兩戶人家的窗縫下發現數條細細的絲狀之物。掂起來一瞧,展昭卻認得是江湖上人稱“醉心花”的一種迷香,將其烘乾滲進煙筒,只需吹進一點兒,便可使人半天人事不省。不著痕跡,卻不容易被人發現。這村子裡的人家多沒鎖門的習慣,看來賊人是先將屋裡的人給迷倒,才大搖大擺地進去將孩子抱走的。
包拯聽罷展昭等人的發現,稍作思索,問道:“既是江湖手段,展護衛可有頭緒?”
展昭微皺了眉,邊想邊答:“醉心花這種迷香雖然不甚易得,卻未算稀罕之物,僅僅憑這一條線索,屬下也無法推斷出是何人所爲。”
包拯說:“如此,還需辛苦展護衛多費心,再找證據。”
展昭隱有擔憂之色:“大人,屬下只怕再如此耽擱下去,會有更多的孩童遇害。”
包拯點頭說:“本府亦曾想到這點,賊人犯案細心謹慎,早有佈置,且專抓年幼孩童,背後必定有不可告人之陰謀。”
公孫策上前說道:“學生因想,賊人擄了人,必定要有地方安置,藏身的巢穴想必就在不遠處。大人以爲如何?”
包拯被一言點醒,連忙說道:“公孫先生說得是。展護衛,另外分散人手四處搜尋,務必留意偏僻地方,找出那賊的藏身之處。”
“是!”展昭領命,亦不多言,腳不沾塵地往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