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紈雖口不能言，卻還勉強能動。她望了望身邊的小乞丐，暗地踢了他一腳。只見小乞丐緊閉著雙眼，彷彿睡熟了。

包紈眼珠子轉了幾轉，連忙將手上的串珠脫下，又咬又扯地弄斷了繩子，取出一粒，悄悄地扔下馬車。

一路顛簸，不一會馬車已近出城，包紈連忙又隨手拋下一粒珠子。

感覺身旁的小乞丐有些異動，包紈回頭看去，原來是個八、九歲的男孩，面有污跡，此時正趴在車上，半睜了眼睛看著她。包紈忙做了個噓聲的手勢，那男孩眨眨眼，也不理她，徑自又裝起睡來。

走了頗長一段時間，包紈已差不多將手裡的珠子扔光。忽然，馬車停了下來，蒙面人們將包紈二人抱下車，將車往崖邊推下，各自施起輕功往密林裡而去。到一隱秘洞穴旁，包紈在蒙面人抱她滑下去之前，將緊緊捏在手裡的唯一一顆珠子偷扔出去。

“聖主，屬下又帶回來一男一女。”洞穴深處，爲首的蒙面人掀開面布，原來是那萬龍。他恭敬地朝聖主施禮，手一招，身後的同夥將包紈和男孩推了上去。

聖主打量了二人一眼，見一個穿戴整齊，一個衣衫襤褸，問道：“人倒是不錯，可知他們的身份？”

萬龍答道：“只知那女娃是包拯的侄女兒，這小子卻是個自己送上門來的小乞丐。”

“開封府尹包拯？”聖主略有些驚訝，繼而面露喜色，“傳說包拯乃天上文曲星下界，自是不凡。此女娃既是他的近親，想必也是哪個仙女兒的轉世。這等好事，真正說明天也助我。”遂吩咐萬龍，“將這女娃和小子關在一處，好好侍候，本座要留著他們做壓軸之用。”

他頓了頓，又喃喃道：“然而，這包拯必然不會善罷甘休……”想了想，又笑道：“即便他是文曲星下凡，本座卻是元始天尊之化身，他又能奈我何？”

包紈聽完這番話，不由得有些無力，暗地翻了個白眼：這大叔的腦袋是什麼做的？想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破邏輯？

那男孩依然半睜著眼睛，似乎纔剛剛睡醒。

聖主見他們二人雖身陷此處，卻沒像其他孩童一般大哭大鬧，恐懼不已。他愈是高興，又大加讚賞了一番，吩咐將人帶下去，務必善加照顧，以後有大用處。

隨後，包紈和男孩被帶來了另外一室，有侍女上前來將男孩領了去，只留下包紈。

折騰了大半天，藥性已慢慢消退，包紈總算緩了過來。她端詳著雙手跟雙腳之間的鏈子，雖然活動自如，卻是上了鎖。周圍打量，房內石桌石椅之類一應俱全，外面有人守著，不容易偷跑掉。

不一會兒，侍女又帶男孩回來了。看來他是經過了一番洗浴，換了乾淨的衣服，卻是個面容清秀的孩子。他手腳也被鎖著，蹭了過來跟包紈坐在一處，兩人相互大眼瞪小眼。

“哎，你叫什麼名字？”同是天涯淪落人，包紈覺得應該套個近乎什麼的。

男孩一臉無所謂的神情，嘴脣動了兩下，哼出模糊不清的兩個音。

“你怎麼也被他們抓來啦？”

“餓了。”男孩說道，也不知是回答包紈的問題還是說給外面的人聽。

頃刻，石門一陣響動，有兩個侍女提了個食盒進來，將裡面的飯菜滿滿地擺了一桌，對包紈和男孩示意過來吃飯。

男孩眼前一亮，衝到桌前將飯菜扒拉進碗，大口大口地吞起來。

“喂，你不怕他們在裡面下毒？”包紈皺著眉頭，小聲地問。

“沒聽到他要留著我們呢，飯菜不會有毒。”男孩不停地扒著碗裡的飯菜，吃得香極了。

“……”包紈無語，又見他吃得起勁，自家肚子也餓了。猶豫一會，解下胸前的銀鎖碰了碰飯菜，發現沒有變黑，也就放心吃了起來。

猛吃了好一陣，男孩心滿意足地抓了個雞腿，有一口沒一口地啃著。

“這位姐姐，你家聖主叫什麼名字？”男孩邊吃邊問道。

“聖主尊名朱知逸。”侍女臉上露出尊敬的神色。

“一隻豬。”男孩聽罷，輕輕吐出三字。

“噗！”包紈一口將嘴裡的湯噴出來，竟忘了處境危險，笑得形象全無。

*

與此同時，原本就不平靜的開封府已如同一鍋沸水。

包紈不見了！

這開封府上下除了一羣大老爺們，就剩了幾個負責漿洗煮飯的婦人。如今來了個小姑娘，還是包大人的侄女，衆人便先喜歡上幾分。及至見包紈長得圓潤可愛，笑起來嘴角的兩個酒窩，居然與包拯有幾分相似。來了這兩天，便一口一個叔叔地將四大門柱喊得渾身舒暢。衆人倒不將她當侄小姐看，直接將她當成了包拯的女兒看待。

如今好端端的，包紈卻失蹤了，叫這開封府上下如何不慌？

包拯聽聞消息，雖是震驚，卻還冷靜。先遣展昭帶人到外面打聽消息，繼而不忘來安慰包夫人。原來包夫人老來又得一女，便是包紈，自小疼愛萬分。包拯怕她深受刺激，便先來她處看視。

公孫策擔心地說：“紈兒的事，只怕與此案有關……”

展昭與一羣衙役到處打聽有沒人看見過一個身穿銀紅短衣長裙的六、七歲小女孩，很快地從風車與小食兩個攤子的老闆處得到了確定的消息。展昭在附近的小巷搜索，果然找到了一個風車，又在稍遠些拾到一顆酷似一般孩童手帶的珠子。他心裡一緊，繼而沉思半刻，並沒魯莽行動，迅速趕回開封府告訴包拯和公孫策等人。

“這是屬下在那風車附近，找到的一個珠子。”展昭攤開掌心，上面靜靜躺有一顆銀珠。

包夫人湊近看了看，聲音顫抖：“這……這是紈兒手上帶的……”

包拯連忙吩咐人將她扶下去休息，繼而怒道：“賊人膽大包天，居然變本加厲地犯案。如今紈兒亦失蹤了，若有何閃失，本府如何向嫂娘交代，如何向那些無辜孩童的家人交代？”平時冷靜清醒如包拯，見家人出事，情緒也不免有些起伏。

展昭見包拯如此，不免自責：“賊人到如今還未落網，是屬下之過。”

“展護衛言重了。”包拯嘆道，接過了那顆珠子在手中把玩，忽然想到了些什麼，轉而望向公孫策。

公孫策心裡立刻了然：“學生拙見，莫非大人覺得這是紈兒爲我等留下的線索？”

這一想法，頓時燃得三人心中一片亮堂，彷彿在黑暗中出現的一點星光。

雖然不知一個小孩子能否有這種心思，但這總是一個希望不是？

“請大人和老夫人切勿過分擔憂，既有這顆珠子，小姐想必還會留下其他的線索。屬下馬上帶人沿路去找！”展昭鄭重地承諾道。

畢竟再晚一分，那些孩童便多一分危險。這案子，也實在不能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