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放亮了,軍帳中,燃燒的篝火熄滅了,不時會有青煙冒出來
薩姆爾在聽完裴天諾的解釋之後,眉宇之間的那份憎恨消失殆盡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笑意,是不是的還會點頭表示贊同:“兄弟相殘這就是帝王家的悲哀啊”
“大汗,您認爲朕說的可有道理?”裴天諾問道
薩姆爾又一次點了點頭,“不錯,很有見地,如此說來倒是孤王心胸狹窄被小人利用了,幸虧今日得以見面,不但冰釋誤會,還避免了一場殺戮”
“大汗的意思就是今日之戰可免了,對嗎?”裴天諾鬆了一口氣,欣慰的笑道
“孤王也不是個喜歡嗜血好戰之輩,如果不是爲了保衛國家,孤王也不希望發生戰爭,如今可以免此一戰,也是我遲寒百姓之福”
“哈哈,我們的想法是一樣的,朕也希望自己的子民可以安居樂業,永遠遠離戰火,既然大汗和朕都不是嗜血好戰的人,那麼一切都好辦了”
薩姆爾站了起來,走到裴天諾面前,笑道:“其實孤王早就想見見冰月王朝年輕睿智的君王了,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夠膽識、夠魄力,你這個朋友,孤王交了”
裴天諾也站了起來,笑道:“大汗與朕年齡相仿,又有很多想法一致,可見你我是心有靈犀之人,可以交大汗這樣胸襟廣闊、恩怨分明的大丈夫做朋友,是朕的榮幸”
“哈哈,越說越投機”薩姆爾舉起了酒杯:“早知道如此,孤王就應該親自去冰月王朝的皇宮見見你,也免得被裴天恆那個小人利用,險些釀成大禍”
“幹”裴天諾舉起了酒杯,由衷的說道:“大汗,朕敬你,謝謝你讓冰月百姓免去戰火”
“哪裡哪裡,應該是孤王謝謝您纔是,如果不是您今夜將孤王擒來,孤王還在被人利用,不但百姓遭殃,就是孤王恐怕也要在百年之後落得罵名啊”
說完,兩人重重的碰了一下杯,豪爽的一飲而盡!
“大汗您胸襟寬闊,不但沒有怪朕派人將您擄來,還願意聽朕解釋,這份胸襟、這份氣魄是朕所佩服的,朕要好好的向您學習”
“客氣話就不用說了,孤王決定退兵了,不知道國君你有何打算?”薩姆爾豪爽的揮了揮衣袖
“朕念在與天恆的手足之情,一再的給他機會,他不但不知道珍惜,既然還爲了一己之私,出賣國家,陷黎民百姓與水生火熱之中而不顧,朕這次絕對不會在姑息養奸”裴天諾憤憤的說道
“如有需要,孤王願意幫助”
“不必,如此家醜,還是朕自己解決吧”裴天諾苦笑道:“讓大汗見笑了”
“骨肉相殘的悲劇也只有我們帝王家纔會發生,利慾薰心,孤王瞭解國君的無奈”
裴天諾嘆了一口氣,深邃的目光中滿是無奈:“倒不是朕貪念著帝王之位,如果天恆是可託之人,如果他真的可以帶給冰月百姓福祉,那麼朕願意讓賢,只可惜···”
“只可惜裴天恆是一個卑鄙小人,他野心勃勃,如果讓他登上皇位,不但是冰月百姓的悲哀,就算是我們這些鄰國恐怕也要遭殃了”薩姆爾淺笑
這時,諾僕匆匆走了進來,他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淡淡的說道:“主子,遲寒的軍隊已經在無柳關外叫陣,要我們放了他們的君王,請您批準手下帶兵出征”
裴天諾沒有說話,他望向了薩姆爾,只見薩姆爾讚許的看著諾僕說道:“孤王有一事想要問你,你可願意回答?”
諾僕擡頭看著裴天諾,見裴天諾微微點了點頭默許,他才淡淡的說道:“請問”
“昨夜你孤身前往孤王的軍帳,你可知孤王隨行帶有多少御林軍護衛?”
“五千”諾僕臉上依舊沒有太多表情
“如此輕描淡寫,你可知道這五千將士都是孤王親自挑選、訓練出來的,他們個個驍勇善戰,且箭法了得,你就不怕一旦功敗垂成,會被萬箭穿心、死於非命嗎?”
“我的命是主子的,主子的吩咐,諾僕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完成,更何況事關我冰月百姓安危,諾僕無所畏懼”諾僕的聲音很輕,但是卻異常的堅定
裴天諾讚許的點了點頭,薩姆爾更是一臉的崇拜,他說道:“好氣魄、夠膽識,孤王從不輕易佩服人,今天你們君臣倒是讓孤王另眼相看”
“主子,那麼我們···”
裴天諾笑道:“諾僕,你還沒有聽出大汗的意思嗎?冰月、遲寒免於戰火,已經握手言和了”
“不錯,孤王答應永不犯冰月邊境,君王,您看呢?”
“你我心有靈犀,您說的正是朕心中所想”裴天諾王者之氣盡顯無疑,他嚴肅的說道:“傳朕旨意,冰月王朝與遲寒王朝永世修好,兩國結爲兄弟之邦,諾僕”
“手下在”諾僕忙躬身行禮
裴天諾凝視著他:“還要辛苦你一趟,送大汗出無柳關”
“主子,遲寒軍隊大肆壓近,如果此刻打開城門,一旦遲寒軍隊侵入,那我們必然顯然重重危機之中,請主子三思”諾僕擔憂的說道
裴天諾淺笑,這些他怎麼可能考慮不到,但是爲了避免戰火,也只能兵行險招了,“諾僕,朕相信大汗是一言九鼎的真英雄,他既然答應不再挑起戰火,朕願意相信他”
“孤王不會讓君王失望的”薩姆爾淡笑
“命令朕隨行三千御林軍將士列隊送行,諾僕,去吧,朕祝大汗一路順風”裴天諾一臉的風輕雲淡
“遵旨”
夕陽西墜,暮色降臨,無邊的晚霞展開在西天的天幕上,將潔白的雲朵染成了濃重的緋紅色,淡金色的光芒照耀著無柳關的每一個角落
一身金黃戰甲的裴天諾緩步走上了城牆,不遠處遲寒的軍隊密密麻麻的將無柳關圍了個水泄不通,裴天諾暗暗慶幸,幸虧說服了遲寒的君王,將一場浩劫按捺下來,要不然這無柳關外恐怕將是一場血雨腥風
這時,城門大開,諾僕率先走了出去,依舊是沒有太多的表情,還沒有等遲寒的軍隊反應過來,薩姆爾已經緩步走了出來
“大汗”立於軍隊最前面的將軍飛身下馬,跪倒在薩姆爾的腳下:“臣等護駕不利,望大汗將罪”
“起來吧”薩姆爾擺了擺手,他望向城牆上站著的裴天諾,說道:“如果今夜沒有被擒,孤王就會成爲一個昏君,所以你們不但無罪,還有功”
“末將不懂大汗的意思”將軍一臉的霧水
薩姆爾笑道:“不需要多問,傳孤王旨意,撤兵”
“大汗···”
“無需多言,今夜孤王受益匪淺,我遲寒和冰月永世修好,不會再起戰火”薩姆爾笑道:“將軍,我們又可以回皇宮下棋去了”
“大汗稍等”諾僕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薩姆爾微微一愣,凝眉轉回頭,只見諾僕牽著白色千里駒走了過來,依舊是不卑不亢的聲音說道:“大汗,昨夜您是與諾僕同騎一馬而來,今日離開,豈能讓您步行?我家主人忍痛割愛將自己的千里駒贈與大汗,希望您可以笑納”
“我遲寒雖比不上冰月富饒,但也不至於讓自己的國君步行,謝謝你們的好意”大將軍滿是敵視的說道
諾僕充耳不聞,只是將繮繩雙手舉起,淡淡的說道:“大汗,請”
“將軍無需多慮”薩姆爾接過諾僕雙手遞上的繮繩,擡頭望向城樓,衝裴天諾一抱拳:“薩姆爾在次謝過了,後會有期”
城樓上,裴天諾淡笑,雙手還禮,“後會有期,大汗一路順風”
望著薩姆爾越走越遠的隊伍,裴天諾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氣,終於解決了,沒有動一兵一卒就可以化干戈爲玉帛,是他最大的心願,相信也是送給心寧最好的生日禮物!
還好,現在如果馬上動身返回京城的話,還不會耽誤十五元宵佳節,也就可以趕得上陪心寧一起慶祝十九歲的生日。
一想到她燦爛的笑容,裴天諾心中一暖,快步走下城樓
只見小德子匆匆走來,裴天諾並沒有停下腳步,邊走邊笑道:“小德子,傳朕旨意,馬上班師回朝,無柳關就留給冷大將軍代爲把守”
“皇上”小德子忙跟上,低聲說道:“逍遙王爺來信了”
“哦?”裴天諾聽出了他的聲音不對,回頭望去,只見小德子一臉的凝重
裴天諾止住了腳步,不安的問道:“是不是京城出了什麼事了?難道是···”,他不敢想下去,忙伸手接過了信,匆匆看完
信箋自手中滑落,隨風飄出了好遠,裴天諾面色黯然,心疼的說道:“朕才離開幾天,她怎麼就會重病不治?···不,不可能,心梅雖然身體不好,但也不至於這麼弱不禁風啊?慈寧宮夜宴的時候,她還好好的,怎麼就會重病不治突然身亡了呢?···這裡面一定有文章”
裴天諾的手在半空中微微發抖,他慢慢的攥緊了拳頭,自己在無柳關面對血雨腥風的戰場都沒有半點畏懼,可是一想到皇城內此刻恐怕正在上演一場勾心鬥角的暗戰,他就心如刀絞、惶恐不安。
耳邊再一次傳來藍心梅熟悉的聲音,滿臉單純的笑容,正站在杏花林中甜甜的叫著“裴大哥”
那份內疚、自責再一次向他襲來,讓他有一些頭重腳輕,原來他對心梅不是沒有感情的,只是···那不是愛情
心梅她才只有十七歲,還只是一個孩子,如果沒有來到皇城,如果沒有無可救藥的愛上他裴天諾,也許她還是萬泉山上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她就不會傷心、不會落淚、更不會這麼突然離去
這一切來的太突然,皇城內一定發生了他所無法預料和想象的事情,如果一切都如心梅信中寫的那樣,那麼現在最危險的人應該是母后和心寧!
“難道是因爲她給我寫的那封信,而引來殺身之禍?那麼心寧怎麼辦?她和心梅感情最好,如今心梅突然去了,心寧一定會痛不欲生的,小德子,速速傳朕旨意,朕要既可回京”裴天諾滿腹狐疑,恨不得馬上飛回京城,他加快腳步向軍帳走去。
小德子忙躬身說道:“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