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千歲駕到”——一聲悠長的通傳自門外響起。
裴天諾忙自九龍寶座上站了起來,迎了出去,躬身行禮道:“兒臣恭迎母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個月接連失去兩個子孫,陸太后一夜之間白了頭髮,面色蒼老了許多,看得裴天諾心疼不已,他小心的攙扶著母親,低聲說道:“母后,是孩兒不孝,總是讓您擔心”
陸太后勉強笑了,她慈愛的拍了拍兒子的手說道:“天諾,母后知道你心裡也不好受,但是你一定要堅強,如果連你都倒下了,那麼我們怎麼辦?”
“放心,朕沒有那麼脆弱”裴天諾笑道。
說話間,他已經(jīng)扶著陸太后來到了御書房內(nèi),並扶著母親坐好。
陸太后正要張口問他什麼的時候,只聽門外又傳來了內(nèi)侍的同傳:“寧嬪駕到——”
陸太后順著裴天諾的目光望去,一身白色長衫的藍心寧緩步走了進來,在看到陸太后時,她微微愣了一下,緩緩的屈膝行禮:“臣妾拜見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陸太后的心一陣疼痛,不過是一個月的時間,當日風華絕代、美豔如花的容顏竟然如此的憔悴不堪,她忍不住心疼的說道:“怎麼可以廋成這樣???來,坐到哀家身邊來”
藍心寧心中一暖,感激的說道:“太后老佛爺在,那裡有臣妾坐的道理啊”
“母后都讓你坐了,你還在這裡謙讓什麼”裴天諾心中大喜,他忙一把將藍心寧摁在了椅子上,看著他生命裡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可以修好,他覺得自己終於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頭。
陸太后又說:“寧嬪,叫起來都繞嘴,更不要說是聽起來彆扭,皇上,還是恢復她貴妃的身份吧”
藍心寧禁不住熱淚盈眶了,她柔聲說:“心寧魯莽,不知天高地厚,頂撞了太后老佛爺,皇上只是免了我的頭銜,已經(jīng)是很大的恩賜了,心寧別無他求,只要老佛爺不再怪心寧,臣妾就已經(jīng)知足了”
“不怪,不怪了”陸太后慈祥的笑道:“天浩把你和皇上的故事都將給哀家聽了,聽的哀家都爲之動容,天諾可以找到你這樣善良的女孩是他的福氣。你說的對,哀家也是女人,也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輾轉反側,也會感嘆青春流逝啊”
“老佛爺,心寧當時只是圖的一時口快,您千萬不要介意,否則真的要折殺臣妾的”
裴天諾更是欣喜若狂,他誇張的笑道:“我慈愛善良的母后,您終於回來了,孩兒好想您,母后,朕現(xiàn)在有一種雨過天晴的感覺”
陸太后憐惜的看著裴天諾說道:“我的孩子,你們也受了這麼多的磨難,哀家知道你們的心裡也很苦,如果做爲母親,連我都不能體諒自己的孩子,那麼誰又可以體諒你呢?”
“母后”裴天諾感動的喚道:“謝謝您,謝謝您的寬容”
“不知道皇上今天要哀家來所謂何事?”陸太后問道
裴天諾淺笑,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那些人,輕聲說道:“還事實一個真相,朕要解開母后和心寧心中的疙瘩”
陸太后和藍心寧疑惑的互相看了一眼,一時之間也猜不透裴天諾話中的含義!
裴天諾也不多做回答,而是轉身回到了御書房正中央的九龍寶座上,恢復了他清冷的容顏,他冷冷的看著採兒問道:“朕問你們,藍貴妃這個人品行如何?”
小木子低聲說道:“娘娘是個淡薄的人,雖然所有的人都說她是嫵媚禍主,但是娘娘身邊的人都知道她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人”
“採兒,小木子說的是不是真的啊?”裴天諾雙眸如箭,刺得采兒冷汗直冒
她低聲說道:“小木子說的都是真的,娘娘的確是與世無爭,但是···”
“但是這後宮裡的嬪妃們還是容不下她,對嗎?”裴天諾冷笑著:“所以,就有妃嬪買通了你們其中的一個侍女或者是太監(jiān)監(jiān)視藍貴妃,對不對?”
採兒雙肩一顫,眼中瞬時掠過一絲慌亂:“奴婢不知,都已經(jīng)過去十年了···”
“十年又如何?”裴天諾冷笑道:“難道你不知道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嗎?不要說是十年,就算是二十年、三十年,任何事情都會有它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採兒,朕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是你自己說出實情,還是···”
採兒已經(jīng)開始渾身發(fā)抖,她恐懼的看著裴天諾:“奴婢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裴天諾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他目光再一次犀利的射向採兒:“看來你真的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好,那就不要怪朕不給你機會了”
“奴婢···”
“朕來問你,同樣是藍貴妃宮中的奴才,爲什麼珠兒死了、小木子去了內(nèi)務府,獨你有機會去太和宮?”
面對裴天諾的質(zhì)問,採兒恐慌的哆嗦著:“奴婢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因爲劉太妃常來心語閣,對奴婢有所喜歡吧”
“小木子,你倒是回憶一下,採兒和珠兒這兩個丫頭誰更討人喜歡?”
小木子愣了一下,他低頭回憶道:“兩個女孩年齡相符,都是很討人喜歡的,只是珠兒安靜、沉穩(wěn),採兒活潑、外向,娘娘在世的時候好像更偏向珠兒一些,她總是說珠兒象她自己,太單純了”
裴天諾點了點頭:“採兒,你真的覺得朕沒有辦法解開十年前發(fā)生的事情嗎?那你就太低估朕了”
說完,他問小木子:“小木子,出事當晚,你在呢?”
“回皇上的話,奴才一直在寢宮外候著呢”小木子一臉疑惑的看了看採兒,又低下頭輕聲回答。
“那你可聽到寢宮內(nèi)有什麼異樣?或者有沒有聽到藍貴妃說什麼?”
小木子低下了頭,他努力回憶著:“那晚下了好大的雨,雷電交加的,奴才只是聽到藍貴妃撕心裂肺的叫喊聲,還有···,對了,奴才曾經(jīng)因爲擔心趴在門縫往裡看過,好像是珠兒打了採兒一個耳光”
“你胡說”採兒驚呼的吼道,臉色更加的蒼白、恐慌:“我和珠兒從小情同姐妹,她怎麼可能打我?”
“哼哼” 裴天諾輕蔑的哼了幾聲,冷冷的說道:“還是不肯說出真相嗎?小德子還沒有回來嗎?”
“回來了,回來了”不遠處只見小德子一路小跑,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跪倒在裴天諾面前:“萬歲爺,小德子來複旨了”
裴天諾淺笑:“來人,給德公公看茶”
“謝萬歲爺隆恩”小德子忙接過宮女遞過來的茶碗,“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小德子,你真的是朕肚子裡的蛔蟲,只是一個眼神,你就知道朕的心事,說,你都發(fā)現(xiàn)了什麼?”
“回萬歲爺?shù)脑挕毙〉伦用Ψ畔铝瞬柰耄骸靶〉伦訋е鴰讉€心腹去了後山的亂葬崗,在那裡找到了珠兒的墳穴,經(jīng)仵作驗屍發(fā)現(xiàn),珠兒不是溺水身亡,而是被人活活掐死後又丟入水中的,並且奴才在珠兒早已經(jīng)化爲白骨的手中發(fā)現(xiàn)了這個”
說完,他自袖子裡取出一個錦盒,雙手舉過頭頂交給了裴天諾。
裴天諾疑惑的打開了錦盒,發(fā)現(xiàn)裡面是一個早已經(jīng)乾枯、風乾了的暗紅色植物:“這是···”
“回萬歲爺,仵作已經(jīng)查明這是藏紅花,據(jù)說初懷孕者可以用來打胎,但是六個月以後的孕婦如果誤食的話必死無疑,就是神仙也無力迴天!”
裴天諾心中一驚,他忍不住說道:“好歹毒的心腸”,說完,他又看著採兒厲聲問道:“採兒,如今見了棺材,你還不落淚嗎?”
“奴婢死罪,皇上饒命啊”採兒驚慌失色,拼命的磕著頭。
裴天諾冷冷的看著她說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看來你是要朕幫你說出真相了?”
“皇上,難道藍貴妃是被她害死的?”小木子眼淚都出來了,他憤恨的問道
裴天諾說:“對,她不但害死了自己的主子,還殺害了知道真相的珠兒”
小木子的眼睛一下睜大了,他憤怒的撲過去,掐著採兒的脖子吼道:“貴妃娘娘對你那麼好,她一直待你如自己的妹妹,你怎麼可以做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來呢?”
裴天諾並不急於阻止,他冷笑道:“採兒,這十年你真的可以過得心安理得嗎?難得你就不怕半夜藍貴妃冤死的鬼魂來找你嗎?”
小木子的手更加重了力道,他吼道:“採兒,你不是人,竟然可以對兩個對你這麼好的人下毒手,你是畜生,你該死”
採兒被掐的說不出話來,只能伸著兩個手在空中亂抓著,眼看著採兒眼中的白眼珠越來越多,裴天諾才擺了擺手,命人將憤怒的小木子拉開,然後他冷冷的說道:“採兒,還不說出實情?”
採兒癱坐在地上,悔恨的淚水流了出來,她慘淡的笑著:“誰說我沒有後悔,誰說我沒有收到良心的譴責,十年來我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可是我當初也是沒有辦法啊,劉丞相把我父母和弟弟抓了起來,如果我不按照他的吩咐行事,他就要殺了我的家人,一開始,我也矛盾,我也恐懼,可是後來···”
“後來你利慾薰心漸漸就丟失了本性,對不對?”裴天諾冷冷的問道
採兒悔恨的點了點頭:“那天早上,皇上出宮了,劉太妃認爲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就命令我按她的指示行事。按照劉太妃的命令,我溜進了老嬤嬤的臥室,在她的碗裡下了瀉藥,讓她自顧不暇,無法抽身照顧藍貴妃,然後我纔有機會分三次在藍貴妃的飯菜裡下了這種藏紅花,到了晚上藍貴妃就毒發(fā)了”
“珠兒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你在藍貴妃的飯菜裡下毒,出手打了你,也正是如此,才讓你痛下殺手?”
“不,不是的,珠兒不是我殺得,那夜貴妃娘娘毒發(fā)的時候,珠兒發(fā)現(xiàn)了我在藍貴妃的飯菜裡下毒,她的確是打了我一個耳光,但是我告訴她我是逼不得已的,求她看在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上放過我,珠兒心軟了,她答應不會告發(fā)我,可是後來劉太妃知道了這件事,她認爲如果不斬草除根,只怕事情會暴露,所以纔對珠兒···”
裴天諾點了點頭,他冷笑道:“採兒,你也不必一再推脫,如果不是你做賊心虛告訴劉太妃珠兒知道你下毒一事,珠兒也不會死去,你看似柔弱,卻是蛇蠍心腸,身上竟然揹負三條人命,如果只是單純的賜死你,好像是太便宜了你,你說朕應該怎麼處置你?”
“皇上,饒命啊”採兒嚇得臉色都白了,她如小雞吃米似的拼命的在地上磕著頭:“奴婢知道錯了,您饒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