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子離看著那漫天箭雨灑落下來,攥著繩僵的手緊了緊,骨節(jié)發(fā)白。眼眸盯著那城牆上的月冷竹陡然轉(zhuǎn)冷。下一刻,緊緊盯著那就要從箭雨中衝出的月綺櫻,眼眸裡盡是溫柔與期待。
月綺櫻在拿到那帶著字條的箭矢,迅速調(diào)轉(zhuǎn)馬身,向著大軍急馳而去。漫天箭雨在她身邊灑落,她猛得一踢馬肚,咻得遠離了剛纔插著箭矢的地方。那些弓弩的射程也就剛纔月冷竹發(fā)射的箭矢那麼遠了,不過那箭矢上附帶著紙條影響了它的速度,後面的那陣箭雨雖遠,那馬一急,奔出好遠,轉(zhuǎn)瞬就跑出了箭雨的範圍。
萬千大軍再次歡呼起來,烏子離輕吐出口氣,輕聲道:“這小妮子的騎術(shù)當真讓人驚詫?!蓖駜涸谒磲崧牭竭@話,看著那已經(jīng)策馬而歸的月綺櫻,眼神中異彩連連。
月綺櫻策馬回到大軍前,衝著那城牆方向甩了甩手中的紙條,咧嘴笑著回頭看著那些歡呼的大軍,拆開了手中的紙條。
看過後,將紙條收在懷中,臉上笑容斂去,冷冽地眼神看向那城門上方。
烏子離在她身邊,看著她沉默不語,出言問道:“上面寫了些什麼?”
月綺櫻嘴角扯出一絲不屑的冷笑,沉聲道:“她要我三日後將大軍撤出三十里,不然便將城中百姓統(tǒng)統(tǒng)殺光。這個歹毒卑鄙的女人!”
烏子離噤聲不語。看著那城門方向,摸了摸鼻子,兀自沉思。
月綺櫻見他沉默不語,輕聲問道:“先生,你說這個陰險的女人爲逃跑爲何鬧這麼一出?”說罷,蹙著眉看著烏子離。
烏子離收回那望向城門的眼神,輕笑道:“月冷竹現(xiàn)在可是鐵了心要投靠夜郎國了,她不會不知你此來涼州城是爲捉拿她回宮而來。如今之際,我們也只好照著她說的辦了。”
月綺櫻臉上現(xiàn)出一抹驚詫,輕咦道:“鐵了心要投靠夜郎國?”頓了頓,臉上竟然浮現(xiàn)一抹淺笑,接著道:“那我們便照著她說的做吧。我有一計,定然她無處可去!”
言罷,大聲喝道:“撤軍!”回望著那城牆上的那個女人,臉上冷笑連連。
於是這場攻強涼州城的戰(zhàn)事還沒有開始,月落國大軍便浩浩蕩蕩回撤了。三日後,飄起大將軍月綺櫻率大軍再次後撤。與此同時,各種各樣的傳言如同雨後春筍般散播四起。
傳言,月落國三宮主月冷竹勾結(jié)夜郎國大將軍蕭何,叛國投敵,投靠夜郎國。
傳言,月落國三宮主月冷竹與夜郎國大將軍蕭何有奸/情,爲阻八宮主討伐,二人不惜屠城。
傳言,月落國三宮竹月冷竹在宮中大肆安插眼線、棋子,妄圖篡位謀反,以圖東山再起。
傳言……
各種各樣的傳言四起,讓傳言的兩位應付得焦頭爛額。而涼州城還是一如既往的死寂,那些百姓還被關押著。這座城池,名存實亡。
散播這些傳言的,自然是月綺櫻安排的。而她,此刻正在距離水月城不遠的山脈中——落鳳山。是的,她並不在距離涼州城三十里開外的大軍中。在那裡的正是她的替身。
落鳳山,的確像是一隻在此棲息的巨鳳一般,頭朝東,尾衝北。地勢極爲的複雜。這山中的景象倒不象這西域的景象。長青的松樹遍野。正值這春風盪漾之際,一抹抹綠色掙扎著從漫山遍野間冒出。
在那山谷的兩邊陡峭大坡之上,隱蔽著數(shù)以萬計的月落大軍。在一處山洞之內(nèi),赫然是月綺櫻,烏子離,婉兒,還有一位不知名的將領。
“陳都統(tǒng),將你探查到的說說吧。”月綺櫻坐在那山洞裡面一個石牀之上,上面蓋著一張虎皮,甚是柔軟。這是纔來這山裡便打獵所獲。
在她面前,是一個巨大的火盆,烘烤在人身上,甚是暖和,即使在白日,這山洞中還是很黑暗,這火光映照在下方的那名陳都統(tǒng)臉上,紅彤彤的。那名陳都統(tǒng)聽到月綺櫻出聲詢問,跪下拱手道:“啓稟將軍,經(jīng)過探子幾日來的探查,已經(jīng)卻定了夜郎國大軍的糧草輜重的運輸?shù)缆??!?
“哦?”月綺櫻一挑眉,喜道,“請都統(tǒng)大人在地圖上標出吧?!?
“屬下已經(jīng)命人準備了一幅更爲詳細的地圖,其中標出了數(shù)多條暗道捷徑?!蹦敲惗冀y(tǒng)說著從懷中掏出一軸卷軸,顯然便是那地圖。
月綺櫻笑容溫婉,忙起身扶起那名都統(tǒng),說道:“陳都統(tǒng)此次功不可沒,定要論功行賞!先生,如今可有什麼空缺的職位?”
月綺櫻轉(zhuǎn)頭看向坐於石椅上的烏子離,出聲問道。想是現(xiàn)在就要爲陳都統(tǒng)升官加爵。烏子離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翻開了一番,蹙著眉道:“將軍,如今並沒有什麼品階高些的職位空缺。”
那名陳都統(tǒng)臉上沒有一絲遺憾的表情。月綺櫻聽到烏子離的話後,緊鎖眉頭,但看到那都統(tǒng)神色間沒有絲毫變化,心中不禁一喜,臉上卻沒有任何表露。兀自低頭沉思了片刻,頗爲遺憾道:“那……都統(tǒng)大人軍餉加兩倍!現(xiàn)在既然沒有空缺,那等戰(zhàn)後再行加賞!”
“謝將軍!卑職先行告退了?!?
月綺櫻擺擺手看著那陳都統(tǒng)出去的背影,再看向烏子離,眼眸中暈染出思索的光芒,輕聲問道:“先生,可是有什麼話要說嗎?”
烏子離輕啜了口那熱氣騰騰的茶水,眼眸微擡,臉上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頓了頓,開口道:“爲將者,切記不可在戰(zhàn)事中隨意調(diào)動任免官職。待戰(zhàn)事後,再作變動方爲上策。再者,也不能變動之前所屬任職之外。”
烏子離話音一落,月綺櫻很快接口道:“先生提醒的極是,綺櫻受教了?!?
烏子離見她眉眼低垂,低低說了這一句,臉上不禁浮現(xiàn)一抹溫柔的笑,甚是欣慰,忍不住道:“你也不必自謙。你那些個計策,當真算是錦囊妙計。讓我也折服不已。”烏
子離身後的婉兒聽到此話,詫異的擡眼看向月綺櫻。
心中止不住疑惑,這幾日她出去安頓大軍隱匿此處,難道還作了其它安排?想即此,越發(fā)覺得月綺櫻似乎變化了許多。甚至,她都有些懷疑,眼前的這個只是替身而已。
月綺櫻聽到烏子離調(diào)侃著誇獎了一番,掩嘴輕笑道:“先生的教導方是正途。這些個只是小把戲。只怕騙不過那些夜郎蠻夷?!?
烏子離搖著頭輕笑道:“都說過你這小妮子不必自謙了,反倒來調(diào)侃我。不過也不必擔心被他們識破,兵貴神速與詭詐。只要我們這邊動作迅速與隱匿一些,你就笑看那女人哭守空城吧?!?
月綺櫻一副沉思模樣,思索著烏子離的話,在聽到他最後一句,臉上凝滯的表情終於再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了聲,“哭守空城?先生,只怕你不知道,她現(xiàn)在估計已經(jīng)坐在那城頭上哭那空城呢。”
烏子離聞言,與那婉兒一同詫異著看著笑意盎然的月綺櫻,心頭震動莫可名言。隨即輕笑著搖搖頭,無奈輕笑道:“呵呵,你這麼一說,我可真想回去看看那月冷竹悽慘模樣。她也算是罪有應得?!?
月綺櫻笑著笑著,想象著那月冷竹的悽慘模樣,臉上表情突然凝滯,失聲道:“不好!月冷竹此刻定然萬念俱灰,她定然會拿城中百姓陪葬撒氣!我們得速度一些!婉兒姐姐,你速去水月城中抽調(diào)一千死士將那些百姓救出城來!”
婉兒雖然到如今也沒有弄明白這情形,但聽到月綺櫻說得這般嚴重,當下拱手便出去安排抽調(diào)人手去了。
月綺櫻看著婉兒走出山洞,輕吐出口氣:“希望能夠來得及。”
烏子離此刻緊蹙著眉頭,突然試探地問道:“可是那些傳言?”
月綺櫻止不住咧嘴一笑,“先生當真神機妙算!”
……
與此同時,涼州城內(nèi)徹徹底底地成了一座空城。並不是沒有人煙,而是沒有生機。這座城池,此刻宛如成了一座羈押囚犯的囹圄之地。同時,城中已經(jīng)不見一個夜郎國的男人,放眼望去,都是戎裝在身的月落國女兵,人數(shù)約摸有三千人,俱都是月冷竹帶來此處的親兵。
那蕭何竟然棄城而去,率夜郎國精兵不知前往何處去了,此刻竟獨留月冷竹守著城池。她的心情自然好不了。那蕭何究竟是何心事她豈能不知?他這是闢謠去了啊,急急的回去見那夜郎王也未可知。
想著,那涼州城不遠處駐紮的軍隊一旦得知城中已然沒有夜郎國軍隊駐紮,定然會大舉前來,她再無處可去!
難不成她要投奔夜郎而去?!只怕沒等前往,那夜郎王便已經(jīng)大舉派人來捉拿她了!
眼神中陡然轉(zhuǎn)冷,最危險的地方纔是最安全的地方,回宮!除了已經(jīng)逃亡的百姓,她如今可還有許多百姓在手上。她們,便是她回宮的籌碼!
到了此刻,這個罪無可赦的女人竟然選擇自投羅網(wǎng)!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