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晚，細雨朦朦，透著一絲涼意。

“姜曉洛，跟我去出警。”中隊的老同志左民邊下樓邊喊。

“來了！”

姜曉洛正在宿舍裡看書，聽到老左叫他，知道又有交通事故了，便合上了書，戴上帽子下了樓，車已經停在樓前，閃著警燈。

事故現場在轄區北邊的一個村子裡，摩托車撞人，人沒怎麼傷，雙方都是一個村的。老左在現場瞭解了情況，看雙方就是輕微擦傷，便把兩個人叫到一起，三下五除二，讓雙方簽了字，現場解決了。

雨下得不大，但很密。警車閃著警燈，刷著刮雨器，緩慢地行駛在一條剛拓寬不久還沒有安裝路燈的大馬路上，隔著中間的護欄，對面的車亮著刺眼的燈光迎過來。老左坐在副駕駛位子上打著盹，姜曉洛坐在後排，兩眼盯著前面的路。

“左警，你看，前面好像有車逆行，還不只一輛。”

老左瞇瞇糊糊地聽到駕駛員叫他，睜開眼，透過雨霧，看到前面有兩道虛虛晃晃的光線照過來，應該是車前大燈。

“你開慢點，我們過去看看。”

“好的。”

駕駛員減了速度慢慢地向前開，在十字路口超過了一輛右轉過來的垃圾車。姜曉洛看見前面的幾道光線越來越近，應該是兩輛小車逆向駛過來，速度倒是不快。

“停下來！”

駕駛員聽到老左說，一腳剎車，將車直接停在了馬路上。

“姜曉洛，你下去看一看。”

“好的。”

姜曉洛透過後視鐿看後面沒有車子，便戴上帽子，打開車門下了車，走到警車前面，等著對面的車駛過來。對面的車子很快開了過來，他擡手示意對方靠邊停車，對方看到有警車閃著警燈停在路中間，有警察穿著反光背心站在車前，知道自己逆向行駛被發現了，只能慢慢地減了速度，停了下來。

姜曉洛看到對方停住了車，便慢慢地走過去，站在第一輛車的駕駛室車窗前，敬了個禮，對方搖下了車窗。

“請出示駕駛證和行駛證！”

“好的，等一下。”駕駛員連連點頭。

“這是雨天，又是晚上，你們怎麼能逆向行駛呢，這多危險啊！”姜曉洛擡高了嗓門。

“知道，知道，我們錯了，下次一定注意！”駕駛員拿出駕駛證和行駛證，遞給了姜曉洛。

“警官，警官，幫幫忙！”

“你們這是嚴重違法！”姜曉洛說道。

“我們知道，我們知道，下次不敢了！”駕駛員連連附和。

姜曉洛翻開駕駛證，湊著警車的車燈看著。

“轟！”猛烈的撞擊聲從姜曉洛的身後傳來，緊跟著一個黑色的影子衝過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頭上的警帽已經飛了出去，在空中轉了幾個圈，打著弧線，落到了地上……姜曉洛下意識地轉過了身，不看不知道，一看下一跳，警車不知怎的，一瞬間的功夫已經到了他的跟前，只有二三十公分的距離，再睜眼一看，警車後面還有一輛車，車頭已經歪了過來，緊緊地貼著警車。透過雨簾，姜曉洛看到駕駛員的頭靠在方向盤上，老左的頭頂在副駕駛位置前的儲物臺上。

警車被撞了！姜曉洛幾步跨到警車邊，看見皮卡警車的後廂已經不見了，撞上來的那個車就是剛纔超過的垃圾車。他拉開駕駛室的車門，搖了搖駕駛員的胳膊。

“啊！”駕駛員一聲大叫，慢慢地擡起了頭。

姜曉洛又繞到副駕駛室，打開車門，看見老左還趴在儲物臺上，正噢噢地直叫。逆向行駛的兩個車的駕駛員也下了車，跑了過來。

“沒事吧？沒事吧？”

“太危險了！太危險了！”

過了十幾分鍾，郭隊帶著其他民警趕到了現場，看到這個場面，大家都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氣。姜曉洛和老左還有駕駛員站在路邊。姜曉洛明顯地還沒有緩過神來，感覺心跳得很厲害，有點像在教導隊生病的時候一樣，全身沒勁，喉嚨裡也是乾乾的，剛纔發生的事，一時間也想不起來，一時間感覺又發生了一遍，就在腦子裡來來回回地過，根本控制不住，停不下來。

“這樣，老左和小姜你們三個先回去休息一下，這邊我們來處理。”郭隊吩咐道。

“人沒事就好！”郭隊把手扶著額頭，嘀咕了一句。

“老鮑，你把現場畫一下，其他的人幫忙，我給大隊打個電話。”

姜曉洛聽完隊長的安排，定了定神，上了車，車閃著警燈，回到了中隊。

躺在牀上，姜曉洛還是沒法靜下來，坐起來，拿出煙點著，猛吸了好幾口，腦海裡還閃浮著剛纔的驚險一幕。

“如果剛纔撞得再狠些，我估計我就沒了！”姜曉洛一遍一遍地想著這個問題，越想越後怕。

太危險了！太危險了！這個工作太危險了！

過了大約個把小時，姜曉洛聽見車聲，是隊長他們回來了。他下了樓，看見出事的警車也被拖了回來，便走過去繞著車子走了一圈。我的媽呀！皮卡車的整個車廂都已經沒了，完全被撞癟了，就剩下了個車頭。

姜曉洛又後怕起來，太懸了！太懸了！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命大！命大！可這纔剛剛開始啊，這以後要是再遇到，還會有這麼好的運氣嗎？一個晚上，姜曉洛就沒怎麼睡，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是啊！後面還會發生這樣的事嗎？還會有這樣好的運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