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姣鑽進柴禾堆裡,靠在哥哥旁邊,半臥半躺,靜靜的守著哥哥,心中卻是五味雜陳。陳秀才的好讓她非常感動。她不曾想到,自那日胡坤把他們騙走之後,陳秀才就知道了。他四處找他們,把多年來他賣貨走過的所有地方都找遍了。也幸好有他尋找,否則不但是哥哥,可能連她自己都已經(jīng)餓死了。
那日,她一時氣憤,揹著哥哥離開姐姐與妹妹,漫無目的的跑了很久,實在是跑不動了,在一偏僻處停了下來。當她把哥哥從背上放下來之後,發(fā)現(xiàn)哥哥已經(jīng)渾身發(fā)紫了。她爲哥哥運功療傷,喂藥,喂水,折騰了好一陣,可哥哥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最後她累得睡了過去。
當她醒來的時候,就來到了這裡。陳秀才守在她和哥哥的旁邊。陳秀才告訴她,他已經(jīng)找人給她哥哥治療過了,她的哥哥一定會好的。
陳秀才還告訴她,他本來要帶她去一處更好的房子住下,再找一個最好的郎中爲王仁看病,但他打聽到胡坤已知道她們姐妹決裂,知道她帶著病重的哥哥,所以不敢?guī)ヴ[市找郎中和藥鋪。而且他知道胡坤爪牙衆(zhòng)多,官府也有人找他們,怕走漏風(fēng)聲,也不敢?guī)フ胰思揖幼。缓冒阉麄儙н^長江,帶到這個廢舊的屋子裡。他們料想,胡坤絕對不會想到他們已渡過長江。陳秀才好不容易纔找了一個懂得醫(yī)術(shù)的老者來給王仁看病,藥也是那個老者親自上山去採挖。
陳秀才每天都帶那個老者前來爲王仁治病,並給他們送來食物。王姣感激不盡,不知該如何面對陳秀才。在臨岐的家時,他對自己就一往情深,可自己竟不辭而別。陳秀才絲毫沒有生氣,得知他們被騙便義不容辭的出來找她,並找人爲哥哥治傷。每當陳秀才前來時,她都躲著他??申愋悴乓蝗缂韧膶λ麄冃置脽o微不至的照顧,她被深深感動,芳心徹底被他俘虜。
王姣覺得自己是那麼的幸運,更是幸福。這幾天來,她一直都沉浸在幸福當中。但儘管如此,她內(nèi)心那種愧疚還是難以完全掩飾。她好想
與陳秀才好好相處,可是,她是一個逃犯,有官府要抓她,也有胡坤這樣的壞蛋要抓她。她註定不能擁有愛情。陳秀才的好,她這一生很難報答。每當陳秀才離開,她總盼著能儘快見到他,可當他來到面前,她又好想躲開他。王姣的心中,總是矛盾交織。
王姣不僅覺得愧對陳秀才,也愧對哥哥,更愧對妹妹。哥哥如此重的傷,她卻執(zhí)意把他帶走,還不要妹妹給他療傷,如果哥哥真的死了,她就是兇手。胡坤只是打傷了他,而自己卻是見死不救!他是自己的親哥哥,可她卻沒有做到親妹妹的本分。倘若哥哥死了,她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還有那可憐的妹妹。胡坤化妝王信哥哥來騙她,她一直那麼信任王信哥哥,這傷害已經(jīng)很大了,緊接著哥哥受傷,她最深愛的吳珉又被證實確與胡坤有勾結(jié),這一切一切妹妹都堅強的挺住了。自己作爲姐姐,本應(yīng)在這時安慰她,與她緊緊團結(jié)起來,共同面對所有困難。可她不但沒有這樣做,反而落井下石,罵她,甚至打她,把一切罪責(zé)都推給她,末了竟然還離開她。且不說叔叔嬸嬸全家對她如何,就這一點,她根本不配做姐姐。
王姣做妹妹失敗,做姐姐也失敗,做人更是失敗。她後悔,自責(zé),可她非常清楚這樣沒有用。要對得起哥哥,妹妹,以及陳秀才,她就只能去面對現(xiàn)實,而非逃避。
她首先要做的,就是照顧好哥哥,讓他儘快好起來。然後再圖以何種方式報答陳秀才,或再找機會尋找妹妹。
陳秀才每日前去探望王姣兄妹幾次,其餘時間仍舊以走家串戶賣貨爲掩飾,打探王氏姐妹的下落,以及觀察胡坤手下的動向。
王仁在王姣和李老先生的悉心照料下,康復(fù)得很快,只半月功夫便恢復(fù)如初。王仁得知王姣私自帶著自己離開了王媛王嫿,很是生氣。王姣負荊請罪,陳秀才與那老先生幾經(jīng)勸解,他才原諒了妹妹。在他身體剛剛好轉(zhuǎn),便執(zhí)意要去尋找王媛王嫿她們。
王姣心中有愧,大力支持,只
是陳秀才與那老先生死活不肯。陳秀才理由甚多,言說王仁身體雖然康復(fù),但仍然虛弱,還需調(diào)養(yǎng)。倘若這樣出去,遇到官兵亦或胡坤手下,根本無法禦敵,將是兇多吉少;再者,人海茫茫,他們既不知她們?nèi)ハ颍绾文軌驅(qū)ふ摇j愋悴沤ㄗh王仁在修養(yǎng)一陣,由他去打聽姐妹倆的下落。
陳秀才苦苦勸說,王仁只得答應(yīng)??赏跞蕝s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他每日坐立不安,亦無心飲食,從早到晚就盼著陳秀才快些把消息帶回去。如此過了十幾日,王姣與陳秀才皆不忍,只好允許他去尋找。
兄妹臨行,陳秀才建議,與其大海撈針,不如守株待兔。他們不用去四處尋找,那樣不僅費時費力,且收效甚微。鄂州乃是胡坤老巢,又是吳珉老家,亦是他們兄妹父母所在地,他們不如去到那裡,一則可以藉機探望父母,二來可以嚴密監(jiān)視胡坤與吳珉動靜。倘若胡坤等得知姐妹消息,一定會有行動,他們亦可跟蹤;倘若胡坤抓到人,一定會帶回老巢,兄妹便可以靜待原地,伺機而動。
兄妹大喜,欣然接受。
陳秀才拿出許多銀兩以及乾糧食物,交與王姣,陳秀才無比深情,反覆叮囑王姣小心,若有困難便可回臨岐找他,他會一直等待在那裡。
王姣無比感動,心中有千言萬語,卻說不出口,陳秀才的深情,亦不是她可以用一句謝謝可以代替,而她亦不敢承諾什麼。王姣默默無語,她把自己投進陳秀才懷裡,依偎著他,卻是兩眼清淚。
這一投懷送抱,陳秀才已是幸福無比。他才高八斗,卻沒有文人那股輕浮**,反而滿臉羞赧。他輕輕把王姣扶起,用自己的雙手,緊緊執(zhí)起她的雙手,四目相對凝望之時,他亦淌出男兒淚。
一切盡在不言中,他從王姣雙眸中理解了她要想說的一切,她亦從他的眼中讀到了他對她的全部。
良久,良久,他輕輕放開,她慢慢後退。漸遠,她猛然回頭,閃身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