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主動將小十一帶回來,一方面是真心同情他的遭遇,憐憫他的身世,想當年,前身在凌府的時候,日子過得也只是比這孩子好上一些而已。另一方面,她需要有一個讓她合理發飆的藉口,或者是契機。
對於二房來說,小十一的存在是主母賈氏的心頭刺,雖然犯錯的是自己的丈夫,但是出嫁從夫,她不能對丈夫發脾氣,只能將火氣全撒在無辜的小十一身上了。
各房管各事兒,內宅的事情即便是身爲家主的凌坤也不好‘插’手,況且他這些年被大兒子和二兒子傷透了心,壓根兒就沒心思去管他們兩個,這也就導致了小十一備受下人欺凌卻無人爲他出頭的結果。
賈氏不敢就這樣明晃晃地‘弄’死小十一,於是便縱容府裡的下人欺負虐待他,而今凌笑當著全府下人的面把小十一拐到自己的雲笑樓來,好吃好喝供著,爲的就是‘激’怒二房,讓那些驕縱的哥哥姐姐前來找茬。
別以爲她不知道這次回來被堵在‘門’口的罪魁禍首是誰,明面上這次是大房的人下的手,可是二房當真脫得了干係?
她的人調查一番之後回來稟告,說的可是方氏會默許子‘女’對她下手,全是因爲賈氏挑唆的。大少爺和四少爺那兩個蠢貨,也是受了二房的二少爺和五小姐的挑唆纔會蠢得跑來當衆找自己的麻煩。
不僅如此,賈氏表面上是替凌榮和凌正擦屁股,警告了府裡所有下人讓他們閉緊了嘴,可實際上也是將故意苛待****自己的罪名全部推到兩人身上,自己則是擔了個不痛不癢的縱容之名。
好在她爺爺火眼金睛看得透徹,賞了那賈氏十鞭子並且罰了半年例銀,關禁閉一個月,實在是大快人心,也叫那賤‘婦’偷‘雞’不成蝕把米。
如果說大房的人是強行出頭的鋼槍,那二房就是躲在背後見不得人的使槍之人。對於大房的教訓,爺爺給的懲罰暫時夠了,她可以先放在一邊,但是二房的人,呵呵!不搞死他們她凌笑的名字倒過來寫!
比起凌笑的興趣高昂,凌安在聽到那熟悉的罵聲時,心裡一片荒涼蔓延開來。他們怎麼就見不得自己好,九哥纔將自己帶回來不到一個時辰,他們就尋上‘門’來找事兒,當真是容不下自己,連九哥給予的這麼一點溫暖也要強行除去,不將他‘逼’死誓不甘心嗎?
不行!不能放著九哥一個人去承受他們的怒火和羞辱,反正是衝著自己來的,自己已經遭受了無數次了,也不外乎多這一次,有事兒自己扛纔是男子漢!
凌安捏緊了小拳頭,步伐紊‘亂’地朝著‘門’外小跑過去,一路上跌跌撞撞的,彷彿遭受了重大打擊一般,看著無比淒涼可憐。
話說那頭,凌笑率先一步迎了出去,滿樓裡的人都能看得出她心情好得快飛起來了,臉上寫滿躍躍‘欲’試的快意。
遠遠瞧見一大批粉嫩顏‘色’的團體招搖而來,凌笑心裡那叫一個樂啊,等大半的人進了最外面的樓‘門’,她伸出腳勾起放在院中的一個小盆栽,對著當頭那人的方向凌空一‘射’,嘴裡還樂呵呵地提醒著。
“哎喲喂~你們小心點吶,要是不小心砸到了人,那可就不好了呀!”
躲在樹上枝葉‘陰’影裡的凌一,聽見自家主子這麼‘陰’陽怪氣的腔調,渾身‘雞’皮疙瘩四起,差點兒沒腳下踩空從樹上掉下來。
好惡(第三聲)!
您老能不能不要用勾欄院老*鴇遇著恩客時的那種喜悅腔調,來說出如此嚴肅的提醒話語啊?
很傷天和,很荼毒他們的耳朵,很有違和感啊啊啊啊啊啊!
有這種感覺的不只是凌一,包括被分配來雲笑樓供凌笑使喚的小廝奴婢管事們,一個個的都被九少這焉怪焉怪的調調給坑出了一身‘雞’皮疙瘩,全身酥麻得想蜷成一團,快直不起腰了。
“啪嗒——”
“啊啊啊——”
“啊啊——哪個‘混’蛋‘亂’扔‘花’盆?”
“嗚啊!我的頭!血!流血了!”
“嗚嗚——好疼!誰踩了我的腳?”
“哪個賤人踩到我的裙子?”
“呲啦——”
“啪——”
……
一個從天而降的小盆栽,引發了一場動(禁詞)‘亂’,有的人避閃不及,被當頭砸了個頭破血流,痛哭流涕;有的驚慌失措,想要避閃卻一個不小心這邊拉扯了別人的衣裳,那邊踩到了他人的裙角;有的‘亂’跑‘亂’跳,撞倒了人,踩傷了腳,場面‘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雲笑樓裡的衆人看著大張旗鼓跑來找茬,卻在剛進‘門’的時候就遭了大殃,形象全無的‘女’子軍團,再看看一身輕鬆站在原地看好戲的九少,心裡的天平徹底傾向了自家主子。
牛!這手段真不是一般的牛!
一個盆栽就讓敵人自‘亂’陣腳,臨時拼湊的組合自行崩解,九少你這麼酷拽家主知道嗎?
凌安邁著小短‘腿’急急跑到樓前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的一幕:往日裡趾高氣揚差遣著身邊的婢‘女’打他掐他罵他的姐姐們,一個個東倒西歪,身上衣服也是凌‘亂’得要死,反觀他先前以爲會被人欺侮的九哥倒是神采奕奕地抱臂站在一邊,一副孑然世外的模樣。
幸好九哥沒有吃虧,還來得及!只要自己出現了,她們的目標就會轉移到自己身上,如此便不會再找九哥的麻煩了!
思及此,凌安小跑著衝凌笑奔了過去,卻在離她背後三米多遠的地方,看見凌笑猛地側過身回首望向自己,心下猛地一突!
那一眼,無‘波’無瀾,虛無荒遠,彷彿天地間沒有什麼能夠受她眷顧,入她清眸。但也僅僅只是那麼一瞬,連一個呼吸的空檔都沒有,便又恢復了‘春’風含笑般的柔和。
“你怎麼出來了?”凌笑衝小十一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自己身邊。
凌安的腳步頓了頓,踟躕了有幾秒鐘,然後甩了甩頭,便又屁顛屁顛地湊了上去。他知道九哥身手不凡,會知道自己靠近她不足爲奇,但是她似乎不怎麼喜歡別人站在她身後。
凌安只是靠著本能察覺出凌笑的喜惡,卻不知道她非常討厭別人靠近她,尤其是背後。一旦察覺有人踏進她背後三米範圍內的圈子,還‘欲’要再度前進的時候,便會招惹來她的全力警戒。
這是屬於凌笑的本能,連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爲何會如此。
沒有人可以近距離站在她的背後,誰也不行!
將走上前來的小十一帶到自己的右側站好,凌笑往他的小腦袋上拍了拍,示意他不要說話仔細看好戲便成,一切有她。
兩人安靜地等著前方的‘女’子軍團瞎折騰,不煩不燥,等到她們終於折騰完了,這纔想起了自己前來雲笑樓的目的,方纔整理好自己的衣裳髮飾,雄赳赳氣昂昂地走近前來討伐。
未待她們開口,凌笑便搶先一步呵斥道:“敢問諸位,拉幫結派擅闖本少的樓庭,是意‘欲’何爲啊?”
聞聲,一名身著曳地水袖百褶裙,可惜裙襬裂了一道口子,平白遜了幾分‘色’彩的嬌媚少‘女’直接站了出來,想都不想便伸出手指指著凌笑的臉破口呵斥起來:“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拿盆栽砸人,信不信本小姐喊人將你拖出去杖責五十?你……”
少‘女’薄粉敷面,齒如編貝,‘脣’‘色’朱纓一點,不過二八年華,卻是生得光‘豔’‘逼’人。若非眉宇間那一分戾氣生生削弱了滿身風華,倒也稱得上是明‘豔’不可方物。此‘女’正是二房嫡‘女’,五小姐凌冰,當真人如其名,冰肌瑩徹,百般難描。
凌冰的‘性’格與名字絲毫不沾邊,別說冰冷了,連冷靜都算不上,整一個火爆筒子,一點就著。早先她聽十妹凌寧說,那個賤種被人給救走了,而自己支使過去折騰那賤種的賤婢也被痛打了一頓,手腳全廢,氣得她火冒三丈。
敢救走她要‘弄’死的賤人,打傷了她的婢‘女’,那就是在跟她凌冰作對!
是以一聽說是雲笑樓的人救走了凌安,便不管不顧地拉了好一批人氣沖沖地殺過來討要說法,全然沒有去深究到底救下凌安的人是雲笑樓裡的哪一個。
處在氣頭上的凌冰,一踏進雲笑樓的外樓‘門’便遇到了‘亂’飛的盆栽,出師不利被搞得灰頭土臉的,心情更是愈發糟糕。
於是,凌笑一開口,她看都沒仔細看對方是誰就直接開口喝斥了。不過,她這人倒也是個奇葩,罵了一半纔看清楚自己所罵何人,頓時被凌笑那張皎皎如月的俊顏給煞到了,呆在原地對著那張臉犯起了‘花’癡,再多的苛責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誰也沒料到凌冰會突然來這麼一茬,罵人罵到一半自己熄火了,還傻愣愣地盯著人家的臉移不開眼,就跟個傻子似的,氣得凌寧直在心裡罵她愚蠢廢物。
凌家的奇葩,絕壁不止一個凌冰,站在她面前的這一尊大神,更是不折不扣的奇葩大咖。凌笑好笑地‘摸’著自己的臉,看著凌冰問道:“本少好看嗎?”
“嗯嗯!”傻乎乎的凌冰忙不迭地點著頭,給予了高度肯定,“好看!”
“是嗎?我也覺得自己好看。”某個恬不知恥的傢伙自戀地答了這麼一句,衆人狂倒。
然而,下一刻她就變了臉‘色’,滿臉霜寒地給了凌冰一個響亮的耳光,惡狠狠地威脅道:“再看本少挖了你的眼喂狗!”
“……”面對這一突然轉變,衆人集體風中凌‘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