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廣忽然落得殘疾的下場,讓紀發的心針扎也似。
他更加失魂落魄了,同時胸口那股氣更加膨脹了。
紀發垂著雙臂,腰身微低,無精打采地離開了公園,朝家中走去。
而在紀發離開公園後,向陽立馬收了悲催的臉色,掏出手機語音道:“我是向陽,第三計已經結束。婷婷,該你上場了。”
……
紀發失魂落魄地走到了家,可卻在家門口看到了坐在剛裝的門檻兒上的紀婷婷。
“婷婷,你坐這兒幹嘛,也不怕著涼?”紀發關心道。
紀婷婷聞言擡起頭來,笑了起來,道:“哥,我坐這兒是在想咱們小時候。”
“小時候?”
紀發聞言一怔,也跟著坐了下來,道:“你在想小時候什麼?”
紀婷婷緬懷地道:“小時候啊,咱爸總會用兩隻手抱著咱們,或者讓咱們一起坐在他的肩上。那個時候啊,老爸扛著咱們能走三里路呢!老爸在我心中,一直都很威武的。”
紀發笑道:“是啊,我……”
紀發一言未盡,紀婷婷已經嘆了口氣,道:“可惜,現在父親的雙腿已經癱了,一顆子彈嵌進了他的腿骨裡。哥……你說能救他,所以爸纔沒有截肢。但是你回來之後,就理也不理這件事情了,爸想讓你安穩下去,便也沒有打攪你……”
“唉。”
不等紀婷婷說完,紀發已經嘆了口氣,站起身子,失魂落魄地走進了小院兒。
看著紀發離去的背影,紀婷婷有些難受,又有些期待,呢喃道:“端木天,你是最後一環了,可一定要還我一個鬥志重燃的哥哥啊!”
……
紀發走進院子,精神不振,面色也非常難看,鼻子上的血雖然擦乾淨了,鼻頭卻有些紅腫,身上也有很多灰塵,著實有些狼狽。
他坐在了石凳上,雙腿身向前方,身子倚在牆上,目光有些呆滯。
這時,端木天從堂屋走了出來。
端木天手持一壺茶,卻沒拿杯子,就這麼笑著走了過來。
端木天坐到紀發對面的石凳上,將紫砂茶壺放在石桌上,衝著紀發笑了起來,道:“紀發,我看你失魂落魄的,怎麼了?你遇到什麼煩心事兒了?”
若是以往的紀發,必然已經猜到這一系列突發事件是有人在搞名堂了。可現在的紀發,不僅鬥志全無,似乎連聰明才智都弱了許些,一時間竟沒有對今天遇到的事情生出疑心。
見總算有一個願意聽他傾訴而不是自訴苦水的人了,紀發頓了頓,本來開不了口,卻不知怎地,竟在頓了頓後一股腦兒地將今兒遇到的事情全說了出來。
紀發此刻當真像個長舌怨婦,不吐不快。
端木天聞言笑了起來。
見端木天笑,紀發有些惱火。
“你說這世間人怎麼就那麼善變?人民羣衆難道就是牆頭草嗎?我是英雄的時候,把我誇上了天,我稍微犯哪怕一點錯誤,就被他們踩到谷底!難道,我是神仙嗎?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也會犯錯啊!剛纔在遇到姚婧的時候,那些路人說出的話,實在讓我寒心!”
“心寒嗎?”
端木天笑了起來,道:“如果你看到網上的評論,會更加心寒。”
紀發不解地道:“爲什麼這些人要這樣對我啊?難道那些人是有人請的托兒?”
端木天將茶壺蓋拿了起來,又放了下去,笑道:“人心善變,殊不知輿論更爲善變。你既然是齊安之老先生的學生,可知道曾參殺人的故事?”
“曾參殺人?”
紀發聞言一怔,道:“曾參不就是曾子嗎,字子輿,孔子的早期弟子之一,也是儒家學派的重要代表人物。只是曾參殺人,這個故事我卻沒有聽過。”
端木天笑著道:“春秋的時候,有個曾參同名的人在曾參的家鄉魯國南武城殺了人。有人向曾子的母親說曾參殺人了時,曾子的母親說:‘我的兒子是絕對不會去殺人的’。沒隔多久,又有一個人跑到曾子的母親面
前說:‘曾參真的在外面殺了人’。曾子的母親仍然不去理會這句話。她還是坐在那裡不慌不忙地穿梭引線,照常織著自己的布。又過了一會兒,第三個報信的人跑來對曾母說:‘曾參的確殺了人’。曾母心裡驟然緊張起來,急忙扔掉手中的梭子,端起梯子,越牆逃走了。”
將茶壺蓋放在桌上,任由茶水變涼,端木天笑道:“你看,曾參是何許人也,乃儒家賢人也,更是曾母的兒子。可當不好的消息傳來三次後,曾母都不再信任曾參。所以曾參殺人這個故事還有個別的名字,叫‘讒言三至,慈母不親’。”
“紀發,你想一想。你既不是有名氣的賢德之人,也不是口碑極好的國學大師,更與民衆非親非故,別人憑什麼相信你做的一切都有道理?你問人民羣衆爲何是牆頭草,這便是很好的答案!你有好的表現,別人稱讚你;而你有壞的表現時,別人也就會唾棄你!或許有些民衆比較理智,但你以爲記者會報道這些理智之言嗎?或許抗戰時期,記者們還會甘願拋頭顱灑熱血,還會寧願不要稿費也要報道真實情況,但現在,大多數記者要麼報道花邊新聞,要麼不負責任地將一些具有噱頭效果的東西編撰成新聞稿,相較於理智之言,那些辱罵你的話更能賣出錢來。你說,爲了養家餬口,某些記者會怎樣撰稿?”
“你說那些罵你的民衆是不是你的對手請來的托兒……人們能夠就碰瓷這種簡單的事情能一天發表兩個截然不同的觀點,你以爲時而誇你時而罵你是不可能的事情嗎?這並非人民羣衆是牆頭草,而是你展現出來的東西被某些記者惡意斷章後,他們取到的義僅限於此。如果你想要贏得人們的尊重,那就挺直胸膛站起來,做你應該做的事情,讓這個世界瞧瞧,那個值得被人信仰的英雄紀發,根本不曾倒下!當你站起來的那一刻,一切陰謀都將粉碎成渣!”
紀發在數天前就能下輪椅了,如今更能在街上自如行走,更遑論區區站起來。
紀發需要站起來的不是人,是心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