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微瀾驚得向後退一仰,身子頓時失去了平衡。
見狀,冷唯墨眸色一沉,伸手去拉,一個急急的拉拽,牽動各處受傷的地方,痛得倒抽了一口氣,卻終是將她摟坐到腿上,俯身一吻。
夏微瀾看到他的傷口,隱隱沁血,不敢掙扎!
冷唯墨邪魅一笑,目光掃到她纖細的腕上,那隻晶瑩剔透的玉鐲,眼中笑意不減,薄脣貼在她耳畔,低語道:“你的香囊,本王都等了這麼久了,你打算何時給本王送來?”
夏微瀾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這些日子,妾身整日在書房,可沒那份閒情逸致。”
冷唯墨見她冷嘲熱諷,不禁有些意興闌珊,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夏微瀾低著頭,櫻脣緊抿,濃密的睫毛,輕輕顫抖,烏髮柔順的披下來,臉上未施粉黛,帶著天然去雕飾的清新干淨。
冷唯墨淡淡的掃她一眼,微勾起嘴角,冷哼道:“在本王面前如此放肆,依然留下性命的,這世上,恐怕就只有你了!”
夏微瀾冷諷一笑,“王爺是在說妾身命大,還是……”
剩下的話,被他含在脣裡,他瘋狂的汲取她口中甜美,脣齒纏綿,熾烈的幾乎將她融化。
深吻結束,他的呼吸急促,而她的小臉上,浮現誘人緋色,眼眸迷離的望他,嬌、喘吁吁得說不出話來,櫻脣輕顫,恍若無聲的邀請。
“三哥!”突然,一道煞風景的叫喚聲響起,讓夏微瀾驚蟄的退開。
冷陵燁笑得欠扁,見到兩人少兒不宜的情景,趕緊轉身道:“啊……我什麼都沒看見。”
夏微瀾臉上一窘,趕緊起身,從他懷中掙扎出來,卻被他猛力拽回。
冷唯墨眉峰泛起冰霜,眸子微瞇,眼中迸射出冷洌的寒光,冷聲喝斥道:“滾出去!”
冷陵燁不怕死的咧咧嘴,目光委屈的望著他,哀怨道:“我敲了門啊,是你們倆個,你儂我儂,沒聽見吧!”
夏微瀾羞得想找個地洞鑽下去,不管不顧的推開他,起身衝了出去。
冷唯墨眸子一瞇,雙拳緊攥,恨不得將眼前這個礙事的傢伙,扔出去碎屍萬斷。
冷陵燁探過頭來,神情已經恢復正色,眸中隱隱浮現出凝重之色。
冷唯墨收斂情緒,冷聲低問:“什麼事?”
冷陵燁眉心微蹙,沉聲道:“皇上命你徹查刺客之事,抓獲的刺客,都關押在天牢,以防他們服毒自盡,一直讓他們處於昏迷狀態。”
冷唯墨冷冷一個凝視,沉聲道:“我知道了,今日,我便進宮一趟。”
冷陵燁意味深長的一笑,“三哥這次,真是傷得不是時候。”
說完,趁他還未發怒之前,趕緊溜之大吉。
※
轉眼間,半個月過去了!
院子裡的秋夏季的花卉,有雨馨和洛兒的細心照料,開得越來越嬌豔動人。
八月的桂花,吐著最芬芳的清香,一陣清風掠過,桂花花瓣紛紛飄落,輕盈飛舞。
冷唯墨似乎很忙,她已經近半個月沒見到他,自從身上的傷,痊癒之後,她將丟下許久的琴棋書畫,重新揀起來,日子過得充實而寧靜。
只是,不知不覺中,居然爲他做起了香囊,看著手中精美的香囊,夏微瀾不由暗自感嘆,自己真的好像變了。
停晚,洛兒走了進來,朝她擠眉弄眼,笑得十分曖昧,“小姐,王爺身邊的侍從剛過來傳話,說他晚上回府,要過來用膳!說不定啊,今晚就要留下來……”
夏微瀾被她笑得耳根發燙,羞怒的呵斥道:“臭丫頭!”
雨馨驀地轉過頭來,淡淡一笑,道:“那表姐得好好打扮纔是。”
洛兒抿脣一笑,諷刺道:“也不必刻意,王爺就是喜歡小姐這樣素雅乾淨的打扮,像府中其他那些小主子,那臉上抹的胭脂水粉,不笑還好,一笑就一個勁的往下掉,多嚇人啊!”
雨馨忍不住掩脣一笑,“洛兒姐,哪有你說得那麼誇張。”
夏微瀾忍俊不禁,梨渦微現,脣若繁花,輕嗔道:“聽她胡說!”
窗外,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泄了一片銀色的月華,輕薄似霧。
冷唯墨一身月白色的綿袍,上面繡著幾株雅緻的斑竹,顏色和圖案的完美搭配,襯得他整個人的氣質,越發尊貴挺拔,相較於平時,憑添了幾分高雅。
只是,不可忽略的氣勢,依舊存在,他如同暗夜中的一頭獵豹,幽深的黑眸中,迸射出一抹凌厲,臉上帶著三分冷酷,三分邪魅,以及四分狂妄不羈。
夏微瀾微低垂著頭,心,竟有些莫名的慌亂。
洛兒微快步上前,微微俯身道:“奴婢參見王爺,王爺萬福。”
冷唯墨微微頷首,眸光卻一直注意著夏微瀾,今天的打扮,與平時略有些不一樣。
一身天藍色紗裙垂落在地上,淡藍色的裙襬,輕輕的飄蕩,像是拂過沒有波紋的湖面。
長長的青絲瀑布般披散在肩頭,面容清麗白晳,五官精緻柔美,讓人難以挪開視線,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一股淡雅之美。
純淨溫婉的氣質,直達人內心深處,令人感到舒服。
彷彿是一朵清新的白蓮,清華出塵,靜逸如仙。
見她緩步而來,心中不由一動,正想將她摟進懷中時,一個嬌柔的女聲,從內室傳了出來,“表姐,這根髮帶……”
走出來的雨馨,一個擡頭,視線正好與冷唯墨不悅的眸光相撞,她心頭一驚,慌亂的俯身道:“奴婢見過王爺!”
冷唯墨微微蹙眉,這個女子,腦中似乎有點印象,如果沒記錯,她就是上次擅闖傾城苑的那名婢女,淡漠的收回視線,隨即,拉著夏微瀾的手,入座。
夏微瀾漠然的轉過頭,向洛兒示意,淡淡道:“上菜吧!”
冷唯墨微微側目,深深的凝望著她的側臉,優美如玉,長翹眼睫,濃密若扇,薄脣輕勾,邪魅的一笑,曖昧低語:“有沒有想我?”
夏微瀾不習慣在人前親密,不禁有些惱火,微微掙扎起來,這時,雨馨正好端著碗過來。
一個慌亂之間,也不知是有意無意。
手上端著的一碗滾燙的湯,就這樣灑了出去。
夏微瀾正伸手去接碗,沒成想這滾燙的湯,就向她的手和胸前潑了過來。
冷唯墨神色驟變,急忙一拉,只閃過了胸前,可是那手離碗太近,卻是怎麼也沒有躲開。
夏微瀾當中痛得一抽,那湯汁直接淋到了手上,頓時,雙手被燙得灼痛難當……
沒多久,手上的肌膚,就變得紅腫的駭人,一個個紅亮亮的水泡冒了出來!
冷唯墨眸色一沉,心中涌起巨怒,猛地一拍桌子,冷洌刺骨的聲音,從廳中乍響,怒不可遏的喝道:“來人,給本王拖出去!”
雨馨面色慘白,身子抖著一團,立刻驚恐的跪了下來,連連磕頭道:“奴婢不是故意的,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啊……”
只是,話還沒有說完,就已被盛怒下的冷唯墨,一腳無情踹開,冷冷喝斥道:“大膽賤、婢,你還有臉求饒?拖出去……”
那狠戾的一腳,因爲正中雨馨的胸口,她當即噴出一口鮮血,灑在冰冷的地面上,妖治的紅,煞是觸目驚心。
夏微瀾眉頭緊蹙,憤怒的瞪著他,清澈的黑眸,因怒氣而變得晶瑩透亮,氣憤的叫道:“冷唯墨,你太過份了!”
胸口冒起的怒氣,轉移了她的注意點。
那瞬間,連手上漲起的水泡,似乎不那麼痛疼難忍了!
冷唯墨不理會她的憤怒,涼薄的脣角微微勾起,冷冷一笑,無情陰蟄的聲音傳來,“你再多說一句,這賤婢的雙手,就別想完好的安在身上。”
夏微瀾倒抽了一口氣,知曉他是真的動怒了,不敢再多言。
冷唯墨額際青筋隱跳,一雙憤怒的雙眸,帶著冷洌刺骨的寒氣,迅速轉向一旁呆立著的下人,厲聲呵斥道:“一羣廢物,還忤在這幹什麼,還不趕緊去拿冰水和燙傷藥!”
夏微瀾心口一跳,整個人都被這狂怒的波濤,刺激得氣縷不順。
冷唯墨看著那紅亮亮的水泡,心口竟有些蟄痛,竟是當著衆人的面,做出一件讓人十分驚恐的事,冷沉著一張臉,捧著她的手臂,表情嚴肅的盯著傷處,在起了水泡的地方,輕輕的吹了起來,末了,擡頭,低聲問道:“是不是好些了?”
夏微瀾秀眉因疼痛而緊顰著,額頭沁出一層冷汗,聽到他的問話,竟有些受寵若驚,點點頭,道:“好多了,多謝王爺關心。”
要是說不疼,肯定是騙人的,那種滋味,無法形容,但確實是極爲難忍的針錐刺痛,被他吹之後,似乎,真的減少了那火辣辣的灼痛感。
冷唯墨眉心蹙成一團,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定是沒說實話,偏偏此刻,幫不上任何忙。
他一邊替她吹氣,一邊心急如焚的看著門口,見一個下人提著一桶冰水,箭步如飛的跑了過來,大聲喊道:“王爺,冰水來了!”
冷唯墨還未有所反應,洛兒便迎了上去,趕緊將冰水倒入盆中,再兌了一點熱水中和,灑上治燙傷的藥水,顫巍巍的端到他面前,小聲道:“王爺……”
冷唯墨擡手示意,隨後,用手去試了一下水溫,這才放心的把夏微瀾的手,放到盆子裡,緊張的詢問:“還疼嗎?”
夏微瀾眉依舊緊顰,冰涼的冷水,的確緩解了灼心的疼痛,但隱隱的刺痛,卻也提醒著她,眼前這個柔情似水的男人,並非無害,微微搖了搖頭,淡淡道:“舒服多了。”
冷唯墨鬆了口氣,經過一陣折騰,兩人都沒了用膳的胃口。
他陰蟄的眸子微瞇,冰冷的視線淡掃,銳利的睨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雨馨,脣角微勾,露出冷冷的諷笑,“你倒是毫髮無傷。”
那滾燙的湯水,怎麼沒傷到她半分?
雨馨嚇得直哆嗦,低垂著頭,淚眼朦朧,頭使勁在地上磕著,苦苦哀求道:“奴婢該死,請王爺恕罪!”
夏微瀾眸睫輕顫,望著渾身顫抖的雨馨,眸中閃過一絲不忍,低聲求情道:“王爺,她是一時不小心,你就饒了她這回吧!”
冷唯墨銳利的眸子微瞇,眸中高深漠測的光芒越發深邃,勾脣冷嗤,不小心麼?
轉開視線,看著夏微瀾滿臉緊張擔心的表情,濃眉蹙緊,心中涌起一股不悅的情緒,冷冷道:“這等卑賤的奴婢,不值得你替她求情。”
夏微瀾眉心微顰,真的很反感,他如此高高在上的姿態,“王爺,人和人並沒有貴賤之分,他們只是命不好,生在窮苦人家……”
話沒說完,冷唯墨一個不悅的凝視,冷冷的瞇眸,沉聲警告道:“夏微瀾,不要惹本王生氣,本王不想與你爭論這些!”
一個小小的丫鬟,她都看得如此重要!
可是,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怕是還不及這個丫鬟。
想到這,他很不滿,此刻心中的憤怒,卻是因這而起的成分居多。
夏微瀾緊抿著脣,深吸一口氣,眸子帶著企求的神態,柔和了語氣,輕聲道:“她只是一時失手,並不是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妾身懇請王爺,就饒了她這次吧!”
冷唯墨緩和了口氣,再爭執下去,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氣,傷了她,不禁沉聲道:“好,本王就饒她不死,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這般的與世無爭,以後必然是要吃虧的,喜歡她的單純善良。
而此刻,卻偏偏,氣惱她的婦人之仁!
那丫鬟看他的目光,跟以往眷戀他的女人,一模一樣!
繼續留著這樣的人,在她身邊,日後,必定是後患無窮,可現在,若動了這女人,只會讓她怨恨自己。
思及此,冷唯墨冷冷的一聲令下:“來人,拖出去,掌嘴三十、拶指半個時辰。”
夏微瀾渾身一怔,咬著下脣,驚訝的望著冷唯墨,轉眸間,見雨馨含淚的眼睛,直直的望向自己,帶著絕望和悲痛,面頰不禁微微發燙,愧疚的移開眸子,長長的睫羽垂下。
雨馨的眼中掠過一絲隱痛,暗暗的一個咬牙,趕緊叩首道:“謝王爺不殺之恩。”
冷唯墨的眸光沒有半分動容,微微垂首,看著盆中滿是水泡的手臂,怒氣漸漸聚積,手微微擡起,一個示意之下,雨馨被兩名下人拖了出去。
院子外,兩名女子左右開弓,將手伸向雨馨的蒼白的臉頰。
只是兩個回合,雨馨緊閉的嘴角,已經佈滿血水,懸掛在蒼白的嘴角,顯得格外刺目。
手掌與臉頰相擊打聲,在孤寂的夏日裡,顯得格外清脆……
在兩名女子的手起手落間,異常響亮!
終於,當三十個耳光摑完,雨馨那張秀美動人的臉,已經紅腫得嚇人。
夏微瀾心中雖是不忍,卻也不可奈何,比起上次茹雅被鐵片掌嘴,用這手打起來,要輕得多了,可是,這拶指,又是何等的痛苦與煎熬!
眼角的眸光,瞥向他的側臉!
今日,自己這般頂撞他,她看得出,他已是忍了再忍,最後,還做出讓步,若是自己再得寸進尺,只怕他會一怒之下,將雨馨給撕了。
當拶指的刑具,套上雨馨的手指時,她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從臉上滑落下來,沁溼的衣襟,墜落到地上,濺起一抹水光。
一切準備妥當,兩個孔武有力的大漢,毫不留情地開始用力向外拉,彷彿全身的力氣都用上了,手背上的青筋暴突,黝黑的臉色漸漸漲紅。
他們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王爺的法眼,怎敢有半點徇私大意。
頃刻間,便聽到雨馨淒厲的慘叫聲,只是那道飽滿痛苦的聲音,卻在半路噶然而止!
只見雨馨死死的咬著脣,硬生生將這痛徹心扉的痛楚,吞進了肚子裡。
一抹殷紅的血痕,順著她的嘴角,緩緩的流淌下來,刺眼的紅,更映襯出她面容的慘白,竟是那樣的讓人不忍相看。
沒過多久,她的手指,開始向外滲血。
漸漸的,血水越積越多,直到染紅了整個刑具,鮮血瀰漫,凝成暗紅的血珠,從刑具上,滴滴墜落下來,在地面上濺開……
點點腥重,召示出妖冶的殷紅,讓人看得觸目驚心。
夏微瀾隔著不遠的距離看著,眉心始終無法舒展,她真的很反感,這樣的作法。
即使,他的初衷,是爲了她!
但是,這近乎血腥的維護,卻讓她沒有半分的高興,有的,只是濃濃的愧疚與不安。
冷唯墨盯著她蒼白的小臉,眉心擰成一團,沉聲問道:“怎麼?不舒服嗎?”
夏微瀾心中有些不安,這樣的霸道溫柔,這樣的寵溺,她不願承受!
人也許就是如此,一旦擁有的東西太多了,就越怕失去。
那不如一開始,就不曾擁有,這樣,就不必,爲日後的失去而心痛!
夏微瀾下意識的避開他的目光,淡淡道:“妾身有些累了,想早些休息,王爺請回吧!”
冷唯墨含怒的挑眉,薄脣緊抿成一線,不悅的扳過她的臉,強迫她看著自己,冷聲質問道:“夏微瀾,本王已經按你的意思,饒了她的性命,你還要怎樣?”
夏微瀾忽地擡眸,嘴角浮現自嘲的笑,淡淡道:“王爺沒有錯,錯在妾身,是妾身不知好歹,傷了王爺的自尊,妾身在這裡,向王爺道歉!”
冷唯墨目光一凜,銳利的眸子瞇緊,冷哼一聲,道:“道歉!這是你道歉的態度?”
夏微瀾面色平靜,一個轉眸,反問道:“王爺要想妾身如何道歉?”
冷唯墨的厲眸漸漸變得幽深,冷眼看著眼前女子的臉,她眸中的不屑和冷淡,讓他的胸口,像是有把火在焚燒,無法抑制憤怒的情緒。
手下一個收緊,冷聲喝斥道:“夏微瀾,你以爲本王寵你,你就可以無法無天?”
夏微瀾不由吃痛,眉頭緊蹙起來,神情冷漠夏微瀾,嗓音中,帶著淡淡的慍怒,“王爺似乎很喜歡曲解別人的意思!妾身沒有自識甚高,但王爺也要清楚,並不是你想給,人家就得要。”
聞言,冷唯墨冷峻的面容,陡然變得陰沉,深幽眸的中一片冰寒,胸口微微的起伏,像是在極力壓抑心中的憤怒。
冷冷的一個閉眼,迅速睜開,脣角的弧度森然,冷冷一笑,道:“本王真是錯得離譜,爲你這樣的女人費心思,不值!”
他不該爲了她,而擾亂自己的心神,冷冷的拋下這句話。
一個毫無留戀的拂袖,人已經決然的轉身離開。
夏微瀾怔怔的望著,那憤然離去的背影,彷彿千年不化的寒冰,不帶一絲溫度。
良久,洛兒悄無聲息的走了過來,鬆了口氣地道:“小姐,剛纔嚇死我了,真怕王爺生氣,把小姐給……不過,就算小姐不求情,雨馨她也……不會怪你的!”
夏微瀾微微搖頭,垂下眸羽,看著依舊滿是水泡的手,淡淡道:“快扶她進來上藥吧!”
洛兒看了她一眼,最終嘆了口氣,趕緊走了出去。
夏微瀾抽回視線,把手從冰冷的水中拿了出來,針蟄一般的扎疼,驀地,從手上傳了過來,那瞬間,彷彿,連心也被蟄得疼痛難忍。
洛兒始終不懂,像他那樣的人,又怎會爲一個女人停留呢?
今天,他可以給你,全心全意的寵愛憐惜,明天,也可以給別人。
那書中的伉儷情深,舉案齊眉,專情於一個女子的癡情男子。
怕是,世間難尋的吧!
自小看到母親的心酸,父親的心底,一直記掛著另一個女人。
而母親能做的,只是大度包容自己的夫君,娶回那個神似她的女子,希望爹爹,能偶爾向她投來一眼,她就已心滿意足!
如果一開始,就不沾染這情,便不會有期待,也就不會受傷。
她何嘗不向往幸福呢?
年少時的愛慕,明明已經被入府後,所受的苦痛,消磨光了纔對!
本來堅決的心,卻在他一再的撩撥下,變得搖擺不定。
她總是在不斷的在想著,他爲何這般這樣待她,這樣讓她難以招架,這樣讓她的心,漸漸無法冷硬,陷進這些特殊的溫柔裡,無法自拔。
如果能管好自己的心,她就不會這樣害怕,他的接近!
她知道,他的心底,還有一個江雅蕓,註定給不了她唯一。
那麼,就不要再來招惹她!
※
書房裡,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肚,冷唯墨卻沒有一絲醉意,腦中的思緒紛亂。
他知道,也明白,不能這樣繼續下去!
他怒的是,她對自己的影響力,竟然已經慢慢的超過了蕓兒。
他氣的是,她一直都在拒絕他。
想到這裡,他不覺緊握手間的酒杯,曾許過今生來世的蕓兒,都能背叛自己,不,是江雅玲的圈套,蕓兒沒有背叛他,她是無辜的!
而夏微瀾,從一開始,就對他不屑一顧,根本不值得他如此!
手緩緩收緊,太過的用力,酒杯啪的一聲碎裂。
因爲沒有使用內力,碎片直刺入掌間,鮮血頓時涌了出來,血水從指縫中滲出,蜿蜒而下,凝成血珠,一滴一滴,掉在地上,像是朵朵紅梅綻放。
※
雲落苑內,夏微瀾眉心微顰,死死的咬住脣,強忍著一陣陣的灼痛,渾身滲出一層冷汗,順著肌膚,蔓延至心靈深處。
也許,是疼得太過鑽心,有瞬間,腦中竟響起一陣刺耳的嗡鳴。
洛兒看著夏微瀾手上的傷,一陣心疼,用銀針將手上的水泡挑破,擠出水。
然後,趕緊塗上燙傷藥,包紮好!
待一切完畢後,她側目,冷眼掃了雨馨一眼,對方的臉,腫得嚇人,白晳好看的雙手,變得血跡斑斑,見到她這幅悽慘的樣子,也不忍再出聲責怪。
雨馨淚如雨下,眼眶赤紅,走到夏微瀾身旁,抽噎的說道:“表姐,對不起……”
本就腫脹的臉,一哭更加的變形,只是一個輕微的動作,卻痛得她渾身發顫,手剛想擡起,撫摸發痛的臉頰,卻發現這個動作,只會讓自己,更加疼痛難當。
夏微瀾轉過頭來,安慰道:“說這些做什麼,你只是無心之失,你還傷著呢,別亂動了!”
雨馨苦著一張臉,愧疚道:“終歸是我不好,不旦把你的手給燙傷,還害得你和王爺鬧僵!”
夏微瀾搖搖頭,眸中閃過一絲黯然,低聲道:“不是你的錯!是我不滿他的行事作風,纔出言頂撞,這不關你的事。”
淡淡一個擡眸,有些不解,“倒是你,平時也不見這麼驚慌失措,今天是怎麼了?”
雨馨黯淡的低下頭,眼睫微微顫動,一言不發。
洛兒眉頭微顰,嘆了口氣,低聲道:“這座王府,哪個人見了王爺,不是膽戰心驚的,恐怕也只有小姐,敢這麼和王爺說話。”
雨馨贊同的點點頭,輕聲道:“表姐的性子太倔,以後會要吃虧的……”
夏微瀾瞥了她一眼,輕啓紅脣,淡聲道:“你還擔心我,先顧好自己再說,幸好這次沒有傷到筋骨,等下洛兒幫你擦完藥,你早些休息!”
雨馨面色一窘,點頭應了一聲,不再多言。
夏微瀾看著她腫脹的面容,微微出神,其實,有一瞬間,她曾懷疑,那一碗湯,是不是雨馨故意潑到她身上的!
可是,這麼做有什麼好處呢?除了讓自己失職,受皮肉之苦,難道她是爲了引起王爺的注意!
可是看著她那坦然的表情,又總覺得不像,想到她善良的個性,是否自己太過疑心了?
自那天冷唯墨憤怒的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踏入雲落苑半步。
日子恢復了以前的寧靜,平時有洛兒和雨馨作伴,日子倒也過得暇逸。
臥房的香爐裡,一抹檀香方纔燃盡,瀰漫在空氣裡。
淡若嫋煙,輕若柳絮,漸漸的,飄散開來……
夏微瀾立於窗畔,暖風吹拂,陽光從天邊傾下,猶如碎金般的精緻,樹蔭照在她的臉上,映出了班駁的陰影。
微微擡眸,光芒落在眼底,慢慢地凝結,覆住其中的清冷之色。
吱呀一聲!洛兒推門入了廂房,探頭向裡看了看,順手掩上門,快步走了進來,拿出手中的東西,不解的問道:“小姐,這個香囊好好的,怎麼扔了?”
夏微瀾轉過頭,面色轉淡,蹙眉道:“沒什麼,只是突然不想要了!”
洛兒低頭看了一眼,輕笑道:“扔了怪可惜的,小姐,送給我好不好?”
夏微瀾心口有些悶塞,淡淡道:“隨你。”
洛兒喜滋滋的收好,倏地擡起頭來,擰眉說道:“對了,再過幾日,就是十五了,上次家宴,小姐受到那樣的對待,這次,我看那些小主子,一定等著看小姐的笑話呢!”
夏微瀾眸中浮現一絲愁緒,怎麼越是想躲開他,越是躲不開呢?
※
家宴當天,冷唯墨命令所有侍妾都必須參加。
夏微瀾手上的傷,已經好了大半,她找不出理由推脫,而雨馨因爲有手沒好,不便同行,她隨意裝扮了一番,便和洛兒前往軒轅殿。
眼前的長廊,直通湖的中心,湖中心有個小亭子。
洛兒執了燈籠,在前面帶路,暖暖的光暈,從溫和紅色中流泄出來,像是透明的橘黃。
夏微瀾只淡淡地看著,默默跟隨。
遠遠的,便看到虞婉靜和邱紫冉兩人結伴同行而來。
虞婉靜一身淡紫色長裙,繡著富貴的牡丹,水綠色的絲綢,在腰間盈盈一系,完美的身段,立顯無疑。
風髻露鬢,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豔若滴,腮邊兩縷髮絲,隨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
邱紫冉一身粉紅色飄渺裙,紗衣緊裹,顯出玲瓏剔透的誘人身姿,藍蝶外衣的抹胸,遮擋住白皙的肌膚。
散落肩旁的青絲,用血紅桔梗花的簪子挽起,斜插入流雲似的烏髮,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彎,額間輕點硃紅,比平時更爲嬌媚動人。
兩人與夏微瀾越走越近,幾人在長廊上相遇,洛兒眉心微蹙,冷麪佇立在側。
虞婉靜眸中閃過一道精芒,脣角噙起一抹媚笑,驚歎一聲,道:“喲,這不是王妃姐姐嗎,還真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