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微瀾看了洛兒一眼,淡然一笑道:“有你說的這麼差麼?”
的確!洛兒所說,並非誇張!
夏微瀾微微擡眸,環顧室內,只覺滿目蒼涼,一張圓桌上,佈滿是灰塵,還有幾個瘸腿的椅子,東倒西歪的倒在地上。
擡頭望去,只看到牆上,佈滿了蜘蛛網,一個大過一個。
雕花大chuang的chuang架上,除了灰塵,還是灰塵,木板棉絮中,透出一股黴味,那棉絮很薄,硬邦邦的chuang板,睡在上面,估計骨頭都會咯痛。
都說環境造就人的心情,的確如此,身處在顯示淒涼的地方,很難讓人產生快樂的情緒。
夏微瀾抿脣淡笑,既然沒有好的環境,那麼,就讓自己來創造吧!
洛兒哭喪著臉,表情委屈又可憐,澀然地道:“小姐,怎麼辦?”
夏微瀾微微瞇眸,輕輕地抱住她,臉上是淡定的笑容,能撫平人心的不安,“沒關係的,我們慢慢來,先整理出一間屋子休息,再把院子好好整理一番……”
洛兒勉強露出一抹笑容,低低地道:“小姐您是千金之軀,哪能做這種粗活?!還是讓洛兒來吧,我本來就是奴婢,吃苦早就吃慣了……”
夏微瀾搖搖頭,擡頭看著晴朗的天空,喃喃自語:“不要緊的,一切都會好的!”
……
洛兒緊皺著眉,手裡端著一個膳食提籃,黑溜溜的漂亮眼瞳,快要噴出火來,氣憤難安的朝通往雲落苑的小路上走著。
就在這時,突然,她突然聽到一陣議論之聲。
一名婢女好奇的問道:“哎,小荷姐,入府沒多久的側妃,怎麼住到了雲落苑,那裡不是……府中最破敗的院麼?”
另一名婢女嘲笑道:“我說小蓉妹妹,你的消息,怎麼這麼不靈通,全京城都傳遍了……”
“我前陣子回老家探親,纔回的府,究竟什麼事?”
“說起這個側妃啊,夏大人早就丟臉丟盡了!我聽說啊,那天晚上,王爺嫌棄側妃是隻破鞋,根本沒碰她,是讓侍衛代王爺圓的房,後來,你說怎麼著,不知道她使了什麼狐媚手段,居然又讓王爺去了霜雲苑就寢,結果那天晚上,王爺怒氣衝衝的出來了……”
“哼!在沒嫁給王爺之前,就已經失了身,只是搞不懂,王爺爲什麼要娶好過門,這可事關男子尊嚴,要是換了其他人,絕對不會接這燙手山芋!”
“小姐,王爺現在把她丟進雲落苑不聞不問,已經算是格外開恩了!”
“雖說傳言是被人強/bao,但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呢,我看哪,極有可能是她不甘寂寞偷了人,這等yin/娃/蕩/婦,就應該把她抓起浸豬籠……”
“可是,小芬姐,你是隻猜測,如果真是被人強/bao了,她不是很可憐嗎?”
“你同情她做什麼?正經的女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不可能招惹到男人的!”
“就是,就是……”
“那種yin/娃蕩/婦,簡直是我們女人之恥,怎麼還有臉活在世上,王爺應該把她休了,以免辱了王爺的威名。”
“外面傳得可難聽了,說她逐雲歲,就開始和家裡的下人鬼混……嘖嘖嘖……”
突然,一道清脆的耳光聲響起!
剛剛說話的侍女被洛兒,狠狠的一掌扇倒在地,五個纖細的指痕,印上她白皙的臉。
洛兒美目赤紅,大聲叫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污衊側妃!”
本來圍在一起的幾個侍女,見洛兒一臉惡狠狠的樣子,害怕地紛紛後退了兩步。
而那被打的侍女,不可置信地捂著臉,怒瞪著洛兒。
而後,認出她是側妃的貼身婢女,立刻二話不說,衝上來就撕打起來。
小荷張牙舞爪起來的叫罵著,“好你個賤婢,竟敢呵斥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洛兒凝眸冷笑,一邊回擊,一邊怒不可遏地道:“就管你是誰?就憑你在背後,談論主子事非,以下犯上!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婢,不分尊卑,下作無恥!”
此話一出,激得小荷狂xing大發,撲上來,一陣撕扯扭打。
女人打架,無外乎最常見的一種,扯頭髮,抓臉,毫無形象可言,才片刻,就滾在地上,狠狠地扭打在一起。
用力地扯著對方的頭髮,用指甲去抓破臉皮。
洛兒的身體,倒是靈巧一些,趁著一個機會,翻身騎在小荷的肚子上,對著她的臉,就是一陣猛打,矇頭蓋臉,打中她臉上好幾拳,打得她呱呱大叫。
一時間,廝打聲,尖叫聲,慘叫聲,此起彼伏,混亂無比……
※
夏微瀾拭擦額際的汗珠,拿著像火鉗一樣的大剪子,在費力修剪牆上的蔓藤。
她和洛兒,花了三天的時間,纔將院子裡的雜草,清理乾淨,現在,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雖然很累,但是,過得很充實。
事實證明,就算沒有養尊處優,錦衣玉食的日子,她也能很好的適應。
其實,以前在夏府,她時常幫下人,做些力所能及的粗活。
不過,只能是偷偷的!
她很清楚,那些靠自己勞力換取酬勞的人,比那些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富家子弟來得高尚。
擡頭看看天,從早做了現在,還真有些累了!
每天這麼辛苦的勞作,消耗要比以前大得多,可是,洛兒每回拿來的膳食,只有一碗白米飯,配有一盤青菜,比丫鬟的吃食用度,還尚且不如。
饒是如此,她也沒有絲毫報怨,吃的東西,不過是爲了果腹罷了,只要不餓著就行了,至於吃什麼,有何重要呢?
幸得她向來吃得清淡,若是大魚大肉,反倒是不和她的味口!
洛兒那丫頭,說是去拿午膳,怎麼現在還沒回來?
焦急在房中等了片刻,夏微瀾倏地起身,莫非,這丫頭在路上出了什麼岔子?
※
芙蓉苑中,胡夫人胡鳳嬌正指著被綁著的洛兒,憤怒地命人狠狠鞭打。
洛兒打的那婢女,是她身邊最寵信的心腹,打了她,就是給了自己耳光一樣,若是不好好管教管教,其他侍妾還以爲,她胡夫人好欺負!
更重要的是,洛兒是側妃身邊的婢女。
此舉,無疑是在炫耀,她胡夫人的地位,比側妃還要高,打洛兒,就如羞辱側妃。
誰都知道側妃已經失寵的事實,何況,現在只是打她的丫鬟。
就算是現在她打了側妃,她也不怕王爺會怪罪。
就在這時,一聲清亮的聲音,急急的傳來,“住手!”
夏微瀾急衝衝地闖入芙蓉苑,剛纔她擔心洛兒,出來尋找之際,有一好心的婢女,正去雲落苑給她傳話。
她急匆匆地趕來,沒想到,竟看到這種慘烈的景象。
洛兒被綁在木架子上,一名兇神惡煞的嬤嬤,手裡拿著一條黑亮的皮鞭,狠狠地抽打著洛兒,長鞭抽得她衣裳破爛不堪,一條條血痕,清晰地浮現,血跡斑斑,慘不忍睹……
洛兒的臉色蒼白如雪,疼得渾身抽搐,腦袋無力的低垂著,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
夏微瀾心中劇痛,飛奔了過去,一把推開行刑的嬤嬤,淒厲的喊道:“洛兒……”
那嬤嬤猝不及防,被她推倒在地,肥碩的身體受到撞擊,痛得她慘叫連連。
夏微瀾渾身止不住的顫抖,雙手不知該放在哪兒,只能輕輕的握著洛兒的手,焦急的喚道:“洛兒,洛兒,你怎麼樣了?應我一聲……”
見狀,小荷快步上前,一把拉起夏微瀾,狗仗人勢地叫嚷道:“你是什麼人?胡夫人在教訓下人,哪有你死丫頭插嘴的份,趕快滾,不然連你一起打!”
小荷不認得夏微瀾,只以爲,她是個普通的婢女。
夏微瀾護在洛兒身前,冷冷地望著胡鳳嬌,以及眼前的小荷,厲聲喝道:“在王府中動用私刑,你還有沒有王法?”
胡鳳嬌見過夏微瀾,但見她一襲簡單的紗裙,素臉朝天。
就知道,她現在,過得比婢女還不如。
不由冷哼一聲,豔麗的面容上,露出了鄙夷之色,囂張地道:“夏側妃,你讓開!這個臭丫頭,竟然打本夫人身邊的人,簡直不知死活,今天本夫人,要好好地教訓她一頓!”
夏微瀾冷冷一笑,厲聲質問道:“是洛兒打了你的人嗎?被打的人呢,傷在何處?爲什麼我看見的,卻是洛兒被你們打得傷痕累累!”
胡夫人面色如土,氣極敗壞的拔高的音量,大叫道:“劉嬤嬤,還愣著幹什麼,給我繼續打!”
劉嬤嬤一聽,目露兇光,抓起長鞭,又要揮下。
夏微瀾擋在洛兒身前,一把拽著她的手腕,歷來溫和的眸中,迸出寒澈的殺氣,“滾!”
說罷,一把甩開她的手,劉嬤嬤腳步踉蹌,被夏微瀾三番四次地攪局,醜態畢露,惡狠狠地揮動長鞭,叫嚷道:“夏側妃,老奴也是奉命行事,你再不讓開,打到你身上可怪不得老奴了!”
胡夫人豔麗的臉上,升騰起怒氣,修長的手指,筆直地指著夏微瀾,怒喝道:“來人,把夏側妃拉開!”
就在這時,江雅玲和雅夫人率先趕來。
緊接著,其他苑子裡的侍妾,也紛紛聞訊趕到。
偌大的院子裡,一下子擠滿了人,顯得有些擁擠。
江雅玲看到這麼血腥的場面,面色瞬間變得蒼白,差點昏了過去,雅夫人見狀,一把扶起她,溫柔地道:“王妃姐姐,你沒事吧?”
江雅玲搖了搖頭,深吸了一口氣,恢復了一些氣力,低低地勸道:“鳳嬌妹妹,人都被打成這樣了,該教訓的,也都教訓過了,現在就把人放了吧!”
胡夫人聞言,強忍著怒氣,抿著紅脣,冷冷地道:“王妃,你有所不知,這個臭丫頭,簡直是膽大包天,一點也沒有把我放在眼裡,今天,若是不好好教訓她,以後,本夫人在府中,還有什麼顏面在,大家都以爲,我胡夫人是個軟柿子,連個下/賤的婢女,也能隨意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