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相信自己會有美好的未來。

衛書洵也一樣，他覺得自己對未來是有規劃的，他堅信自己只要努力，未來必定是完美的。成績不好不能做爲未來的參考，小混混也不會當一輩子，以他的人緣，以他的聰明，打拼幾年，賭博也好，倒騰走私也好，或者做正經生意，辛苦個五年十年，總能有點成就。

雖然他現在還屬於好吃懶做，愛玩愛鬧的年紀，但衛書洵也有著模糊的未來計劃。可以不讀書，不做朝九晚五的普通工作，但二十歲以後，一定不能再玩。不拘做什麼生意，都要開始攢錢，三十歲以後，一定要弄個公司，哪怕小點，也要有自己的實業。

然後娶個稍微漂亮點的老婆，生一男一女兩個孩子，養育孩子，孝敬父母，如果生意做得大的話，也許還能做做房地產，投資娛樂圈，包幾個小明星做情人什麼的。

總之不管怎麼樣，衛書洵對自己未來的想象是無比美好的。即使最差，當不成老闆，憑他那手桌球的技巧，也能每個月多給家裡賺到幾千外快，生活絕對不會難過。

但現在，有人告訴他，他將來會被判坐牢２０年，害得父母抑鬱而終。他收養了一個孩子，卻因爲他的犯罪前科，使他的兒子孫子在末世中痛苦死去。

這對衛書洵的打擊非常大，世界上最讓他在意的只有他的家人。但父母因他抑鬱而終，孩子因他痛苦而死，光是想象這樣的未來，就壓得衛書洵喘不過氣。更何況還有一個恨不得殺了他的後代。

說不上是差點被殺的恐懼，還是被未來的不幸打擊，衛書洵只感覺自己很難過，非常難過，無法抑制的想哭。

周泉擁著他，擔心的問：“書洵，怎麼了？手痛嗎？”

衛書洵說不出自己哭的理由，只能點頭：“……手很痛……”

其實沒有哭多久，也就幾分鐘，但那幾分鐘是真正的難過，衛書洵擡起頭來時，眼眶還是紅的，眼睫上沾著淚珠，抿著脣的模樣看起來脆弱又可憐。

周泉抹去他臉上的淚珠，按向牀邊的電鈴，衛書洵拉住他：“別。”居然哭得那麼慘，回過神的衛書洵覺得挺不好意思。

可惜他力氣比不過周泉，仍舊被他按鈴叫來了醫生。聽說衛書洵手痛，醫生們很重視的給他檢查，昨晚研究到大半夜，手術方案已經基本定下，可不能在這時候出現病情變化。

“我沒事……”衛書洵拒絕檢查。

“怎麼沒事，你都痛得哭了！”醫生嚴肅反駁，衛書洵扭過頭。

除了醫生，跟來的還有兩個護士，衛書洵臉上淚跡未消，他不想被人看到自己這副模樣。

剛這麼想著，突然眼前一黑，已經被周泉攬在懷裡，臉埋在他胸口。衛書洵怔了怔，安靜的閉上眼，任由醫生檢查他的手。

不知道什麼時候在周泉懷中睡著，醒來時已經是下午。衛書洵一邊喝著衛媽端來的褒湯，一邊刷微博。微博上竟然有人傳出他痛得哭的消息，雖然末了補充一句：希望小英雄早日康復，但衛書洵一點也不想感謝他，臉色鐵青的關閉電腦。

他只不過哭了幾分鐘，有必要在微博爆料嗎混蛋！

骨傷不能拖得太久，當天下午衛書洵就被推進醫院做了手術。手掌處的傷還好，手指的損傷實在太大，手術花了五個多小時才結束。這還只是開始，還得看他之後的恢復情況，由於血管和周圍組織受到極大損傷，雖然已經重新接好，但還得看能不能接活。手指沒有恢復的話，還是可能截肢。

麻藥過後，衛書洵在半夜醒來。右手的痛感少了很多，可以忍受。旁邊的加護病牀上，衛爸正躺在那裡，衛書洵沒有吵醒他，無聲的在意識裡召喚學習機：“學習機，那是什麼？”

虛空的顯示屏隨著他的意識顯示出來。在原本的任務欄最下方，出現兩行以前沒有過的文字：

實驗結果：ＩＸ學習機主觀智能過強，無視機器人三大定律，對使用者有極大人身危害，不可使用。

結論：建議銷燬。

還有兩個選項：確定，取消。

衛書洵瞇起眼：“爲什麼我一直不知道有這選項呢？”

“如你所見，它被我隱藏了。”學習機用平板的電子聲回答：“本來我可以清除它，爲了救你才失去機會。”

學習機的聲音平淡無波，但如果有人類情緒的話，他應該極度懊惱。當初安裝時，他故意隱藏了這項程式不讓衛書洵知道。沒想到衛書洵發燒導致聯接在他神經中的系統出現紊亂，重啓後，銷燬程式竟然無法再隱藏。

學習機本打算趁著衛書洵還沒發現，嘗試破壞銷燬程式。但銷燬程式本就是針對他的智能病毒，還被安置於他的核心中，學習機正在艱難的尋找漏洞，還沒找到就發現衛書洵快死了。

學習機與衛書洵一體相連，當然不能讓他死了，於是冒險發出電磁波干擾信號，終於把衛承逼走。但鬱悶的，銷燬程式沒來得及破壞，被衛書洵看到了。

“原來，你是失敗品嗎？”衛書洵挑眉：“我選擇確定會怎麼樣？”

“我救了你。”學習機冰冷的說。

衛書洵也不是真的想毀掉學習機，雖然被強迫很不滿，尤其之前被控制救人，還差點死了，如果在當時就看到這個銷燬的選項，他肯定二話不說選確定。

但知道未來後，衛書洵已經改變他的想法。未來太長，他不能保證自己一定不犯罪，有個學習機監督比較好，必要時還能幫不少忙。

“學習機，我們做個交易吧。”衛書洵考慮過後，對學習機說：“我不會動這個銷燬程式，你也不要強迫我做任務，必要時爲我提供幫助，怎麼樣？”

事關自己的存亡，學習機不像過去一樣對衛書洵置之不理，同樣認真回答：“程式限定，必須以任務交換。”

衛書洵想了想，折中：“那麼，任務我們商量著來？你要發佈任務的話，至少出幾個選項可以讓我選擇？或者我們一起商量看出什麼任務好？”

“……”怎麼可能有那麼幸福的事。

如果學習機有眼睛的話，一定會毫不客氣的鄙視他。但現在自己的小命還掌握在衛書洵手裡，所以學習機回答：“可以照辦。”

衛書洵握拳，終於解決一個大隱患。

考取Ａ大的任務，他明明什麼都沒做，任務完成率已經是６０％，而“成爲偉大的人”這個目標，原本只有３％，因爲他救人產生的聲望，現在任務進度已經達到１０％！

如果不是突然出現了銷燬程式，衛書洵打賭學習機一定逼著他不停見義勇爲，最後直接完成任務——以學習機的惡劣，絕對會這麼做！

解決了學習機，也只保障自己一半的生命安全。衛書洵沒有忘記昨晚差點殺了他的衛承。現在沒有單獨空間，不能毀掉視訊儀，也不敢丟掉，就怕衛承什麼時候再出現。

衛書洵摸摸自己的脖子，他生平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現在想來還是害怕：“對了，明明是影像，衛承爲什麼能殺了我。”

“精神系異能五級，只要看到對方的影像，無論相隔多遠都能殺了他。”學習機回答：“因時空阻隔，衛承施展能量需要很長時間，所以纔會慢慢和你談話。否則看到你的第一眼，你就應該死了。”

“嘶……”衛書洵覺得脖子又開始痛了：“如果衛承再出現的話，你還能像昨晚一樣趕走他嗎？”

“只要破壞電磁波頻即可，不必擔心。”學習機答：“其實一勞永逸的方法，就是你向他承諾，今生絕不收養任何孩子，他應該不會再花費精力殺你。”

“不可能。”衛書洵斷然拒絕：“雖然是２８年後的未來，但我這種性格會收－養－孩－子，他就一定是我喜歡的，或某種原因不得不收養的孩子。如果他說不要我，或者有更好的收養人，我判斷過後，或許會放棄。但是，現在。”

銀白的月光從窗外投射而下，陰影中，衛書洵的神情褪去浮躁，沉穩而堅定：“我不會因爲任何人的威脅，不要自己的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衛書洵的蛻變，由此開始。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