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yún)煙的閨房之中，宋楠慢悠悠的喝著茶，和沈雲(yún)煙閒聊。

“見面到現(xiàn)在，我還沒恭喜你昨夜勇奪次席，定讓不少人眼球落地了吧，給我說說昨晚後面的情形。”宋楠笑問。

“還不是宋公子指點得當，多謝公子了。是呢，昨夜結束之後，方大家?guī)饲皝碜ＹR，唐寅和文徵明兩位大師也來我雲(yún)霄閣花船上祝賀，我真是開心的要命。唐寅還大力誇讚我的歌兒和那首新詞寫的好，特意要了我親筆書寫的兩副帶走了呢。”聊起昨晚，沈雲(yún)煙眼神發(fā)亮，神采奕奕。

“恭喜恭喜，能得評委好感，今夜似乎能有所幫助，不過也別太指望著靠人情過關；之前我聽說，有個神秘的人物買下了秦淮十大名樓中的五座，你昨夜名氣爆棚，難道沒人來提及此事麼？”

沈雲(yún)煙神色一黯，欲言又止；一旁站立的媽媽氣惱的插話道：“怎麼沒有？方大家上船祝賀之時又提及了這件事，說江西來的王爺希望我們雲(yún)霄閣能重新考慮賣給他，老身一輩子就攢下這座產(chǎn)業(yè)，他們卻想奪走，那是想也別想。”

宋楠一怔道：“方青山說的這話？”

“是啊，方大家替那王爺託話的，哎，老身這心裡七上八下的，之前我雲(yún)霄閣在十大名樓中算不得什麼，之前那王爺要買雲(yún)霄閣被拒絕之後倒也沒什麼，昨晚雲(yún)煙名震秦淮，我雲(yún)霄閣一下子成了衆(zhòng)人矚目之地，我擔心那王爺肯定是不買到手不罷休了。”

“奴家也有同樣的擔心，聽說這位王爺喜歡名氣響亮，牌子大的樓子，一年前秋月樓，水月樓，憑欄居，萬芳閣，怡紅軒，五大名樓突然易主；原來的東家也一個個搬出了南京城，著實教人感到奇怪。有人也和媽媽談過雲(yún)霄閣的出售事宜，被媽媽拒絕之後便再無下文。後來五大名樓起了巨大樓宇宅院，蒐羅了擴張了幾百人，據(jù)說從各地買了不少女孩兒進樓調(diào)教，請了各地的詩詞書畫的名師教授；昨夜那顧憐憐便是其中翹楚。那顧憐憐其實只有十四歲而已。”

宋楠心頭大振，不動聲色的問道：“可知他們大肆訓練這些女子是爲了什麼麼？”

“那還用問？五大名樓喊出的口號是，五大樓要壟斷南京花行呢。他們確實也非妄言，這一年來，我雲(yún)霄閣和其他幾家都是慘淡經(jīng)營，否則我又爲何非要去參加這花魁選拔？昨夜之後，今日樓中人滿爲患，剛纔公子爺應該看到了，這便是花魁比賽奪得好名次的結果。”

宋楠微微點頭道：“方青山昨夜是怎麼說的？”

媽媽道：“方大家說，江西來的王爺希望出大價錢盤下我們雲(yún)霄閣，希望老身能答應他的要求，不然即便是雲(yún)煙姑娘花魁大賽取得了好名次，也難以挽救雲(yún)霄閣頹敗的命運。”

宋楠輕輕點頭。

“還有，方大家昨夜似乎懷疑我背後有人指點，在我的船上轉(zhuǎn)了幾圈查看，還好奴家將公子留下的痕跡全部清除了，看方大家的似乎心情不太好。”沈雲(yún)煙低聲道。

“我沒猜錯的話，這位方青山定然已經(jīng)是哪位有錢的王爺?shù)娜肆耸屈N？”

“是的，方大家原來是野鶴閒雲(yún)一般，十大名樓中哪一家不想請他坐鎮(zhèn)？但是沒有一家能如願。雖然方大家的愛財，但是他也從未對我們十大名樓的人做過什麼不好的事；但自從哪位王爺來到這裡，買下幾座樓之後，方大家的不知爲何跟著他後面做說客。他的歌曲舞蹈詩詞也只供應五大名樓，像我們這些不是那王爺屬下的樓子，想請方大家的寫一首歌曲，他一開口便是十萬兩，擺明就是不願意罷了。”

宋楠怔怔想了一會兒，回過神來拍著大腿道：“好了，閒話也扯得差不多了，咱們該幹正事了。我讓你選擇畫畫那是有原因的，我們都看慣了寫意山水工筆花鳥之類的畫兒，就算是唐解元，也不免只會這麼畫畫。當然他畫了春.宮的圖兒那是另當別論的。”

沈雲(yún)煙紅了臉，唐寅的工筆春.宮圖在本朝可是暗中流傳極廣的東西，沈雲(yún)煙也偷偷的看過幾幅，看的是臉紅心熱，宋楠該不會要自己去畫春.宮圖吧，那可絕對不成，衆(zhòng)目睽睽之下，畫那些畫兒，今後可成話柄了。

“這些咱們都不畫，我要教你的是一種全新的畫法，唔……請媽媽出去幫我採購些亞麻織布，要多一點，因爲要練習用；另外去染房將他們所有的顏料料粉都拿一大份回來。”

衆(zhòng)人不明就裡，但宋楠吩咐了，只能照辦，媽媽桑命了兩名小婢女快手快腳的去外邊，盞茶時間不到，一匹亞麻布和一大包顏料粉末便買到手。宋楠挽起袖子，要了一罐油在桌上擺了十幾只大碗，用油將各種顏料調(diào)和開來，用毛筆點點蘸蘸在亞麻布上試著顏色，忙活了小半個時辰之後，終於道：“成了，雖然不是正宗的顏料正宗的畫布，但也能湊合著畫了。”

“公子，你這是要我拿著這些油調(diào)製的顏色，在這布上作畫？”

“是啊，記得告訴他們，這是你獨創(chuàng)的畫法，叫做油畫。”

“可是，這樣畫出來好看麼？”

宋楠微笑道：“好看不好看那是另外一回事，油畫講究的便是色彩濃烈，極其真實的再現(xiàn)場景，而且能畫出光影效果，就像是一個活物一般，跟咱們的水墨可是大不一樣。以你的底子，我想入門不難。這樣，桌上的那瓶花你給畫上一畫。注意顏色的變化，可以調(diào)製顏色，注意光影效果的轉(zhuǎn)變，要畫的像是真的一般。”

沈雲(yún)煙舔舔嘴脣，手有些發(fā)抖的提起畫筆，宋楠忽然道：“差點忘了，毛筆太軟，那還是絕對不成的，要有小刷子才成；是了。”宋楠一拍腦袋，抓起剪刀來將沈雲(yún)煙手中的長毫畫筆咔擦一聲剪掉半截毛頭，本來橢圓尖潤的筆頭頓時成了平平的小刷子。

宋楠點頭道：“成了，這個正合適，再拿十幾只來，統(tǒng)統(tǒng)剪掉筆頭。”

衆(zhòng)人白眼珠亂滾一地，就聽卡卡擦擦連響，十幾只禿筆毛筆誕生，一隻只被擺在顏料碗中。

後世宋楠也算是射獵甚廣，不過這油畫還是在大學興趣班學過兩個暑假，也只是略通皮毛。但這一點皮毛，足以讓有著良好繪畫基礎的沈雲(yún)煙領會精髓，兩人一個比劃，一個動筆，在毀了七八方畫布之後，一副色彩濃烈栩栩如生的盆花出現(xiàn)在畫布之上；近看確實有些粗糙，加上畫布和顏料都是不合用的，但是稍遠一些觀看，便看出其精彩逼真濃烈之處來。

“很好，初畫能成這樣，已經(jīng)很不錯了，不過接下來的幾個時辰裡，你還要繼續(xù)畫，要熟悉畫布的浸染，顏料之間的調(diào)和顏色的轉(zhuǎn)換，這些只能你自己意會；當然，今晚你要畫什麼內(nèi)容也是必須自己考慮的。”

“奴家知道，奴家會努力的。”沈雲(yún)煙幹勁十足，這種新奇的畫法一經(jīng)嘗試上手之後有一種欲罷不能的感覺，她的感覺也上來了。

“可是，全練習畫畫的話，圍棋之道該怎麼辦？”沈雲(yún)煙忽然回頭問道。

宋楠苦笑道：“你該不會認爲我是神仙吧，圍棋這種完全靠智力的遊戲，只能看你自己了，我難道能把頭安在你腦袋上不成？”

沈雲(yún)煙吐吐舌頭扭頭去作畫，不知何時，有宋楠在身邊，她便已經(jīng)完全沒有自己的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