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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萬難

下邊的韃子兵見峰頂上爆炸連連,騰起的煙塵一股股的冒起,都不知上面發(fā)生了什麼事,有人認(rèn)爲(wèi)上面發(fā)生了火拼,於是一名百夫長下令十幾名韃子士兵爬上去看個究竟,誰知剛爬到一半,上邊碎石滾滾砸下,十幾名韃子半空中摔落下來,萬幸的是落在下邊的柴禾和草垛上都沒摔死,只是有兩個倒黴蛋不巧被下邊的樹枝戳穿了肚皮,登時屎尿腸子流出,弄得一塌糊塗。

“點火,薰到他們投降。”禿猛可看在眼裡,森然下令。

上百澆上火油的乾草團被點燃,一個個的塞進綠葉長草和帶著水分的樹枝堆中,片刻之後升騰起濃厚的黑煙,四周的柴草均被點燃之後,黑煙滾滾而上,像是一道黑色的巨大的龍捲風(fēng)沿著山壁莽莽而上,不一刻便將峰頂籠罩在黑煙之中。

滾滾的煙霧讓峰頂一片漆黑,煙塵將所有的空間籠罩,大坑之中,正德宋楠等人盡數(shù)蜷縮在內(nèi),恐怖的看著翻滾的黑煙鑽進坑中不斷的翻滾低沉,個個面露驚駭之色。

煙塵越來越低,坑道上端已經(jīng)如大雨欲來的風(fēng)暴天空壓迫而下,給人以窒息的壓迫感。

劉瑾驚叫道:“宋楠,你這辦法無用,煙霧進來了。”

宋楠喝道:“壓低身子,莫要攪動空氣。”

衆(zhòng)人隨著煙霧的下沉不斷的壓低身子,終於在離地一尺的地方,煙霧徹底的停止了下沉,衆(zhòng)人趴在地上大眼瞪小眼,煙塵就在頭頂翻滾,卻吸不進鼻孔裡。

正德喘著氣奇怪的道:“宋楠,你是怎麼知道這辦法有用的?朕可真是服了你了。”

宋楠仰臥在地上,戴素兒和康寧兩兩人將頭埋在他的臂彎裡身子微微顫抖,宋楠邊輕輕的撫摸她們的脊背安慰一邊道:“左右無事,便跟皇上嘮一嘮,皇上見過油入水中的情形麼?”

正德道:“那不是水面上全是油花麼?”

宋楠道:“對了,和煙塵是一個道理,油比水輕,又不能溶於水,故而永遠漂浮在水上;煙塵受熱之後比咱們呼吸的空中之氣輕的多,在坑道這個封閉的之處,它們也會往上漂而不會完全的落在地面上。若非韃子燒的青草中含有水分,這煙根本不會落得這麼低,咱們也不用這麼狼狽的貼地趴著,坐著便可躲避煙霧了。”

正德道:“原來如此,朕還是頭一回聽說,不過朕覺得趴著也沒什麼不好,這坑內(nèi)的石頭上冰涼宜人,比外邊還涼快的多呢。”

宋楠愕然,心道:你若不是執(zhí)意要出來廝混,此時你恐正躺在乾清宮的軟榻上,吃著冰鎮(zhèn)的瓜果酒水,身邊衆(zhòng)宮女打著團扇,難道不比在這石頭上餓著肚子,忍著焦渴趴在巖石坑裡舒服?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下方悶燃的樹枝和青草被逐漸烤黃烤乾,幾乎同時爆發(fā)出火頭來,整座烽火臺立刻像是在火中矗立的涅槃一般,被環(huán)繞在周圍的一圈火海所包圍。

噼裡啪啦的爆響聲響起,烈火烤的山壁上的石頭爆裂開來不斷的破碎剝落。

火勢越大,煙塵便越小,烽火臺頂?shù)拇罂禹敳康膸づ癫紬l早已掀開,隨著底部大火蒸騰的熱氣上升,帶起的氣流將煙塵也盡數(shù)抽走,衆(zhòng)人爬出坑來,周圍的熱氣灼人,但好歹躲過了黑煙這一劫,熱是熱了點,卻毫無性命之虞。

直到傍晚時分,大火才慢慢的燃盡熄滅,餘燼和被烤的滾燙的山壁輻射著灼人的熱氣,根本無法靠近。

宋楠和衆(zhòng)人站在頂端探頭下看,見烽火臺的下半截山壁上一片焦黑之色,不由的暗自心驚。

“皇上,諸位,今晚能睡個安穩(wěn)覺了,晚上不用守夜了,大夥兒埋頭大睡去。”宋楠笑道。

“對,石頭燒的滾燙,韃子是無法在夜裡往上爬了,沒個一夜時間根本別想冷下來,哈哈,這幫韃子白忙活了。”萬志哈哈笑道。

衆(zhòng)人一陣鬨笑,喝乾一天中最後的幾口水,嚼了些乾糧一個個癱倒在地上橫七豎八的休息。

宋楠毫無睡意,靠在坑壁上仰望天空中的燦爛星河,怔怔的出神。

過了今夜便是第五天了,困在這孤島一般的烽火臺上,乾糧和清水都已經(jīng)接近匱乏,雖然韃子尚不能攻上來,但宋楠明白,這座孤島根本守不住,從韃子今日的手段來看,韃子已經(jīng)不抱有活捉皇上的希望了,今日的煙燻火燒便是個徵兆,後面的手段將會更加的不留後手,在援軍到達前最嚴(yán)峻的考驗即將到來。

身旁依偎著自己的戴素兒身子一動,仰頭看向宋楠輕聲道:“公子,你還沒睡麼?”

宋楠轉(zhuǎn)頭看著戴素兒在黑夜中亮晶晶的雙眸道:“你睡吧,我想些事情。”

戴素兒輕聲道:“你想伯母和葉姑娘陸姑娘他們了?”

宋楠點點頭輕嘆一聲道:“當(dāng)然想,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戴素兒道:“我們能活下去麼?”

宋楠伸出手來想摸摸她的臉,卻又感覺有些唐突,伸到一半縮了回來,戴素兒輕輕抓住宋楠縮回去的手按到自己的臉上,聲音輕的如同夢囈一般:“宋公子,如果我們都要死在這裡,素兒倒是有些開心呢。”

宋楠的手指劃過她光滑的臉龐,落在她的脣角。

“死有什麼開心的?”

戴素兒道:“當(dāng)然開心,起碼不是奴家孤零零的死去,奴家本已孤零零的活在世上,若是死去時還是孤零零一人,豈不是太過悽慘。”

宋楠挑起她的下巴俯身看著戴素兒,戴素兒昂著頭一眨不眨的看著宋楠,雙脣在夜色中如兩瓣花朵散發(fā)著誘人的香味,戴素兒的眼神中分明是鼓勵和期盼,宋楠心頭一熱,嘴脣緩緩靠近,戴素兒呼吸急促的閉上了雙眸。

“你們在做什麼?”一隻胳膊搭上了宋楠的脖子,睡在一旁的康寧公主不知何時竟然醒了過來。

宋楠和戴素兒趕緊觸電一般的分了開來。

“沒……什麼,公主殿下,你怎麼醒了?”宋楠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

“本來睡著了,夢到一隻大老鼠給嚇醒了。”康寧公主慵懶的靠在宋楠的身側(cè)有氣無力的道。

“哪來的大老鼠,若是這崖頂上有老鼠,倒是可以捉來每餐一頓呢。”宋楠輕笑道。

康寧用手輕輕在宋楠的腰上一擰,低聲道:“這隻大老鼠可是吃人的。”

宋楠無聲痛呼,知道康寧定是偷聽偷看了,關(guān)鍵時候出來攪局,岔開話題道:“風(fēng)寒感覺如何了?”

康寧輕嘆一聲道:“還不如死了的好,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京。”

宋楠道:“一定會活著的,我去給你倒些水來喝,你生病了,原該照顧些。”

康寧搖頭道:“大家都省著喝水,皇上都遵守規(guī)矩,我自然也不能例外,睡覺睡覺。”說罷枕著宋楠的肩膀,抱著宋楠的腰躺下。

宋楠看看戴素兒,眼神中頗爲(wèi)無奈,戴素兒攏了攏長髮,似乎笑了笑,在一旁躺下睡去。

……

韃子來襲的大雨傾盆之夜,王勇騎馬飛奔在往南的山谷之中,他深知自己的責(zé)任巨大,一路上打馬飛奔絲毫不敢懈怠。

由於夜裡看不清道路,王勇催馬過急,馬兒摔了幾跤之後便再也爬不起來了,王勇檢查了一下戰(zhàn)馬,發(fā)現(xiàn)馬蹄已經(jīng)碎裂,定是看不清道路踩到了尖利的石頭上。

王勇暗罵自己過於心急,如今失了坐騎反而欲速不達,但懊悔無用,拔刀結(jié)果了哀鳴的戰(zhàn)馬之後,王勇邁開大步在雨夜裡狂奔,也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微明的時候,王勇赫然發(fā)現(xiàn)前面的山谷變得更爲(wèi)平坦和開闊,隱隱有戰(zhàn)馬的嘶鳴和急促的蹄聲傳來。

王勇趕緊躲在草叢之中探頭張望,只見一隊騎兵從遠處疾馳而來,那是一羣韃子騎兵,王勇想了想,明白這必是宋楠囑咐過自己要小心防範(fàn)的陽原韃子兵,他們阻攔在通往蔚州的必經(jīng)之路上。

二十餘騎呼嘯而過馳往北面,蹄聲遠去之後,王勇從長草中現(xiàn)身出來,小心翼翼的往前逶迤而行,天近午時的時候,筋疲力盡的王勇終於看到了遠處山谷的草地上一座寨堡遠遠矗立,數(shù)十騎在寨堡周圍的草地上奔馳追逐,也不知在做些什麼。

王勇不敢靠近,遠遠的沿著山壁行走,在一處積水的窪地便坐下來歇息,邊吃乾糧邊考慮脫身之策,宋楠告訴了自己此處的地形,前面是個要野馬坡的山口,出了這山口往南行五十里左右便是蔚州最北面的黑山堡,到了那裡,便算是大功告成了;可是韃子的寨堡橫亙在前,周圍一片平坦地帶,巨大的刁斗瞭望塔在四周矗立,委實難以逾越。

自己現(xiàn)在沒有坐騎,只要被韃子發(fā)現(xiàn),便絕無逃脫的希望,若是從山坡中穿行,雖然也可能安全抵達,但那樣起碼要耽誤數(shù)日時間,皇上和宋大人被困在新平堡,救人如救火,決不能多耽擱哪怕半日。

王勇實在想不出什麼對策,再耽擱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起身遠遠的藉著長草的掩護緩緩前行,然而,最不願發(fā)生的事還是發(fā)生了,王勇忽然看見遠處一小隊韃子騎兵忽然調(diào)轉(zhuǎn)馬頭朝自己所在的方向奔了過來,頓時渾身冷汗淋漓;王勇趕緊趴在草地上不動,可韃子兵哇哇叫著飛馳而來,半路上甚至抽出了雪亮的彎刀。

王勇心頭一涼:韃子絕對是發(fā)現(xiàn)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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