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主帥李鳳,乃是山地戰(zhàn)的箇中好手,又極爲熟悉川中的地貌氣候,自揮兵入境之後,推鋒而進。駐守江油的成將鞏良迎戰(zhàn)不敵,拒降被殺,守兵潰散,江油失守。成主聞警,忙令大將軍李壽統(tǒng)兵五萬阻敵,卻被李鳳連破數(shù)次,李壽敗走,秦軍聲勢大振,復攻綿竹。同時,秦州刺史楊難敵多發(fā)糧秣軍械兵甲,供應不絕;戎州刺史鄧恆遣偏師一萬,沿著岷江南下,往略汶山郡,從側翼呼應主力部隊。雖然蜀道難難於上青天,但正奇兩路秦軍勢如破竹,一路長驅(qū)直入,兵鋒直指成都。
秦軍出乎意料大舉伐蜀,川中大震。而秦荊州牧謝艾,也已派遣萬餘強軍,從涪陵郡往西挺進,白帝城告急。成軍素畏謝艾之名,聽聞荊州也終於出兵,竟如泰山壓頂般惶恐。巴郡、江陽郡一帶,開始出現(xiàn)大批的成軍不戰(zhàn)而降的現(xiàn)象。成都城中,富豪鄉(xiāng)紳者大都轉移家財,百姓攜家而徙者十之三四,甚至不少官員也開始偷偷尋找出路,或者突然逃走,或者與秦軍暗中輸款,以求將來自保。各地警報雪片般飛往成都,成主李期借酒澆愁,並日夜鞭撻濫殺泄憤,且以敗釁誤國的罪名,賜李壽毒酒,讓其自盡。
成國境內(nèi),草木皆兵。巨大的壓力層層累積,終於有了爆發(fā)。成國大將軍李壽,不甘坐以待斃,率先發(fā)難,殺掉賜酒的欽使後,一不做二不休,在宮中內(nèi)應配合下,率親信一舉攻入皇宮,廢殺了李期,自立爲帝,並號召國內(nèi)所有力量,抵抗秦軍。然則此舉已然遲了,大廈將傾,獨木難支,在秦軍強大而疾速的推進中,朝野上下,很多人都已亂了心思,不願徒勞無功白白送命,一盤散沙終難凝聚。
成軍多次迎戰(zhàn),皆遭敗績,秦軍即將逼近。驚懼之下,成主李壽不知所措,在聽了親信勸說之後,決意遷往南中,意圖緩暇。到了來年二月,數(shù)路秦軍,先後抵達成都城下,兵戈曜日,旌旗飄揚,連綿不見天邊。因李壽已然逃走,城中只剩老弱及少數(shù)決意殉死的錚臣,一片震怖絕望之下,成都終於開門迎降。
李鳳挾滅國之威,騎高頭大馬,昂首進入闊別十數(shù)年之久的成都城。有成臣侍御史董甘,趁亂搜劫得宮中珍奇寶玩,獻媚於李鳳馬前,求取性命並及將來富貴。李鳳怒斥,言道此等寶貨已是我大秦之物,何用汝獻?便將董甘當場格殺。隨後更有任氣報復的舉動,將昔年曾屢次讒言構陷及與他不睦的成廷中多名文臣武將,全家抄斬,從前成國朝內(nèi)高官,皆被叱爲誤國之賊,或死或囚。雖然秦軍露布告捷,禁止侵掠,張榜安民,但李鳳舉動引起恐慌,導致民變暴動頻發(fā),成軍降而復反,川中竟一時不得安寧。
六月,洛陽旨到,嚴詞切責李鳳,革去他主
帥之職,並捕送回京訊問。未幾,秦荊州牧、楚國公謝艾,親臨成都以控局勢,蜀地爲之震悚,動亂逐漸平息。成主李壽,本已奔至朱提郡,意欲趁著成都起變,整軍反撲,孰料謝艾親至,不僅迅速勘亂,更且督派大軍來攻他。李壽抱著僥倖迎戰(zhàn),卻被兜頭擊敗,不得已只好領著殘兵再次南逃,意欲去往永昌,如永昌不可守,再遁緬甸一帶。半途中李壽被驚懼難耐的部下殺死,攜首級降於秦軍,至此成國滅亡,川蜀之地歸土秦疆。
隨著老成持重、善撫民心的司馬承就任益州刺史;宿將彭俊轉任益州都護後,八月,謝艾晉位驃騎大將軍,升任樞密副使,加副相國銜,並奉詔進京述職。到達洛陽後,高嶽與他久別重逢,十分高興,君臣相聚甚歡,甚至好幾日秉燭夜談。且因謝艾仗義執(zhí)言,高嶽將李鳳功過相抵予以赦免,但命他與鄧恆互換,轉鎮(zhèn)戎州。
距離出兵伐蜀,轉眼又過兩年。金秋十月,桂枝餘香未散之時,河北重鎮(zhèn)邯鄲城被秦軍攻陷。當初,趙帝石虎親率六萬人馬南下,瘋狂攻撲鄴城,希望收復這座要地。鄴城守將吳夏,頂住了巨大壓力,在趙軍決死般的狂襲浪潮中,數(shù)次化險爲夷,以過人的手段紮實的部署,力保城池不失,穩(wěn)穩(wěn)鎮(zhèn)守住鄴城三年之久。到得九月,皇帝決心畢集全力展開一擊,故而除了楊韜所部三萬人,盛州裴詵麾下兩萬人,皆以防守姿態(tài)繼續(xù)於幷州抵禦燕軍及石閔的趙兵,在冀南,秦軍開始大規(guī)模集結,這一次幾乎所有州郡都奉命調(diào)兵遣將,涼州更是派出了三萬勁卒趕赴前線。而韓雍再度奉命出任前敵最高統(tǒng)帥,關東道大行臺。
待得三十萬大軍在邯鄲以南兩百餘里的磁縣一帶駐營完畢後,秦軍分南北兩部,同時對邯鄲城及石虎的趙軍大本營展開了凌厲攻擊。在傷亡兩萬餘人後,邯鄲城被強行攻下,未來得及逃跑的石虎親信、趙軍上將張豺被生俘,這對趙軍而言乃是很傷士氣的沉重打擊。鄴城方面,石虎在接到邯鄲陷落的噩耗後,再也抵擋不住韓雍、胡崧、石生三部秦軍呈品字形的圍攻,帶領三萬餘殘兵倉惶北奔襄國。
邯鄲的失守,意味著趙都襄國城,就此成爲毫無屏藩的孤城,徹底暴露在鋒芒銳利的秦軍刀下。而君主大敗虧輸,土地接連淪喪,趙國朝堂上,竟有風雨飄搖日暮西山之感,人心惶惶不可終日。石虎未來得及喘口氣的時候,秦軍已然大至,襄國迎來了生死之戰(zhàn)。
秦天聖二十一年,襄國外城被秦軍攻破。趙帝石虎不甘受縛,在皇宮內(nèi)閉門舉火自焚,黑煙沖天之際,秦軍如潮般涌入,城中一片大亂,枉死者不計其數(shù),襄國徹底陷落。
太子石邃及樑王石挺等出逃,北奔河間。行
至半途,石挺殺死石邃,自立爲帝。得聞此訊,常山真定城中的石閔拒絕石挺的詔旨,竟也悍然稱帝。大敵壓境之際,常山、河間仍然相互攻伐,俱斥對方爲逆,自己爲趙室正統(tǒng)。
到得年末時候,秦軍已成席捲之勢,不可阻擋。河間旦夕而下,石挺北奔幽州范陽郡,韓雍使楊堅頭、石生二將往攻,破之,石挺受傷被俘,押送洛陽後被斬首示衆(zhòng)。石閔自覺難以支持,也主動放棄常山,北遁上谷郡,楊韜銜尾急追,大有斬獲,唯石閔往返接戰(zhàn)竟至九次,勇悍難敵,後坐騎中箭力竭失蹄,石閔爲雷七指斬傷,落馬後自刎身死,趙國至此而亡。
燕王慕容皝未料天下局勢陡然蘧變,既悔且恨,便將苻洪捆縛住,執(zhí)送洛陽,並在奏疏中向皇帝言卑辭恭地請罪,表示從前所有不敬和冒犯,都是苻洪再三蠱惑挑撥所致。如今自己已然知曉犯了大罪,現(xiàn)在願意去除王號,東避玄菟,只求皇帝寬恕這次。高嶽回旨,讓慕容皝親自來洛陽請罪,便一定會赦免他,慕容皝不答,於是秦軍大舉進逼遼西遼東。
燕軍五萬迎戰(zhàn),遼東鐵騎兇悍善戰(zhàn)。僵持時刻,皇帝命上將楊堅頭統(tǒng)帥求死軍橫衝敵軍,所向披靡,楊堅頭血流盈體猶自大呼酣戰(zhàn),捨命向前突陣,十蕩十決。燕軍數(shù)戰(zhàn)不利,大將慕容彪戰(zhàn)死,燕王慕容皝見事不可爲,決意東遷。然當此時,早年被慕容鮮卑趕走而流亡高句麗的前晉平州刺史崔毖,趁機攛掇高句麗王出兵三萬,在遼水之畔阻住慕容家退路,並在秦軍迫近時主動對燕人發(fā)動了攻擊。燕軍在前有堵截後有追兵的絕境下鬥志盡失,分崩離析,逃亡、落水及當陣被殺者十之七八,慕容皝身中三箭,馬蹶被擒,押送至洛陽後被賜死,燕土盡平,高句麗請納貢稱臣,獲允。
嶺南王陶侃,憑彈丸之地對抗吳國的征討,而能在險境中屢次求生,皆因有秦軍的暗中相助。秦軍伐燕前夕,陶侃病死,臨終囑咐其子陶夏,以兩郡之地降附中原,誠心歸命,方能貽福子孫。陶夏遵照父命,親往江陵謁見謝艾,嶺南不戰(zhàn)而得。
放眼天下,諸地皆平。吳帝蘇峻,急忙書信一封傳往洛陽,表達了對秦帝的尊崇和敬仰,願意以兄禮奉之,只欲吳與秦劃江而治,勿要互犯。但此時秦混一宇內(nèi)的步伐,已經(jīng)飛速邁起如何得停。未幾,秦廷集結十萬徵南大軍,拜謝艾爲江南道大行臺,隨即江陵城內(nèi),開始一片忙碌起來。
再逾十年內(nèi),秦軍南定淮揚,收治交趾;西平巴蜀,鎮(zhèn)撫邊羌;北蕩大漠,重擊邊塞遊胡;往東徹底剿滅燕國餘孽,壓服麗番,終於做到了廓清天下、一統(tǒng)萬邦的宏大局面,好算得盛世皇朝。從此大秦威名,震懾遠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