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爺鬥, 樑晟他還嫩了些。”衛玄一腳踩在榻上,一手搖著手中的荷包。
說起來,樑晟那混蛋這麼寶貝謝容的荷包, 樑晟他對謝容這惡女……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
樑晟廢盡力氣從他這裡弄去了謝容的荷包, 如今又被他毫不費力搶了回來, 樑晟那廝只怕會氣得吐血。
正舔著爪子的謝容瞥了一眼衛玄, 在心中暗暗嘆了一聲, 衛玄這行徑……還真是與孩童無異,只是,衛玄一直同她待在一起, 他究竟是在何時對那匹馬動了手腳呢?
“衛玄,你是何時動的手?”
把荷包系在腰間, 衛玄笑瞇瞇地道:“阿容, 你想知道?”
“當然。”
“爺偏不告訴你。”
按下心中那想一爪子拍在衛玄那張臉上的念頭, 謝容好聲好氣地道:“衛玄,你昨晚做了夢, 還喊了一句,你想知曉你喊了什麼嗎?”
思索了一會兒,衛玄道:“阿容你怎麼也學會賴皮了?”
對付衛玄這廝,不賴皮怎麼成?謝容道:“你想知道你昨夜的夢話,便先告訴我你是何時動的手。”
“好罷, 算爺欠你的。”衛玄在小花貓身旁坐下, 從腰間取出一方帕子, 帕子裡還裹著一粒珍珠。
他得意地道:“這次捉弄樑晟, 全靠這粒珍珠, 阿容你可聽說過‘馬蹄疾’?”
“不曾。”
衛玄歪著頭,眉目間滿是天真的笑意, 他道:“那本失傳已久的《調香》,你可聽說過?”
《調香》?謝容一愣,這纔想起,衛玄的娘與良妃都出自清河崔氏,而那位調香聖手,不也姓崔麼?
數百年前,清河崔氏曾出過一位奇女子,這奇女子名已不可考,後世稱其爲調香聖手,這崔姓女子善調香,傳聞她所調的香,既可救人於片刻,亦可殺人於無形。
在崔姓女子身故前,她將畢生心得都寫成了書,書分二冊,上冊名“素手”,下冊名“調香”,留給了崔氏後人,《素手》在一次大火中失竊,而《調香》則被充作衛玄的孃親崔氏的嫁妝。
後世只當那“救人於片刻,殺人於無形”的傳聞是前人的杜撰,因而並無人在意這兩冊書的下落。
難道衛玄看的那本書便是《調香》?謝容卻忽然記起,宋珩的生母在進宮前,曾在崔家當過侍女。
見阿容久久不說話,衛玄轉念一想,拍掌道:“阿容,倒是忘了你是貓妖,你怎麼會聽過這本《調香》?”
謝容回過神來,緩聲道:“我自然聽過這本書,你莫非是用了這《調香》中的什麼香?”
“此香名馬蹄疾,嘗之無味,除非嗅覺敏銳之人,常人是聞不出來的,而馬……聞之則會發瘋。”
衛玄點點頭,把珍珠用帕子裹起來,塞進了衣帶裡。
見小花貓圓潤可愛,衛玄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小花貓的頭,他道:“這珍珠浸過馬蹄疾,只要將珍珠磨成粉,輕輕撒在某人身上,馬便會攻之。”
原來如此,只是……衛玄從樑晟那裡把她的荷包搶回來,又是何故?謝容疑惑地道:“你爲何要把謝容的荷包搶回來?”
“阿容,你……”衛玄不疾不徐地道,“這就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了,爺可沒搶,至少沒人看見爺動手。”
她往常只見過衛玄爲讀書作畫發愁的模樣,這樣驕橫的衛玄,卻是頭一次,謝容忍不住戲謔地道:“原來名貫京城的紫衣侯……也是個樑上君子。”
一聲輕笑入耳,衛玄臉微紅,他底氣不足地道:“阿容,對付樑晟這種混蛋,用光明正大的法子又對付不了他,只能用歪門邪道了,爺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衛玄又接著道:“樑晟那廝定是喜歡謝容,這兩人之間指不定還有一段虐戀情深在,拿走樑晟的荷包就是奪了他的心頭好。”
聞言,謝容甚是鬱卒,樑晟和她還有一段虐戀情深在?衛玄這廝別什麼鍋都扣在她頭上麼?偏偏她又不能暴露身份。
“樑晟他縱是知曉爺拿走了他的荷包,按他那故作柔弱的性子,肯定不會當面發作,他既然愛矯揉造作,就讓他矯揉造作一輩子罷。”
言罷,衛玄忽疑惑地看著小花貓,他疑惑地道:“阿容,你還未告訴爺,爺昨夜究竟喊了什麼夢話呢?”
“你喊的是:謝容,我心悅你。”
清冷的聲音如珠玉墜地,衛玄如遭雷擊,只覺著兩耳嗡嗡地響。
愣了許久,衛玄纔回過神來,他結結巴巴地道:“阿容,你說什麼?爺昨晚竟喊了這句話?”
這句話自然是她瞎編的,沒有隻許衛玄這廝作弄她,卻不許她作弄衛玄這廝的道理。
謝容故作戲謔地道:“難不成我還騙你?不過,你喊這句話時的模樣倒是情真意切得很,難不成你果真喜歡謝容?”
他喜歡謝容?
清冷的聲音似鐘聲落在心頭,激起心頭的陣陣漣漪,衛玄漲紅了臉,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
***
向路人問了路後,衛十八恭聲道:“還有五里路便到玉門關了。”
心裡還惦記著阿容所說的夢話一事,衛玄只是心不在焉地應了衛十八一聲。
作爲一個貼心的下屬,衛十八連忙關切地道:“侯爺,屬下瞧著,您昨晚睡得不大好,難不成有什麼心事?”
聽到“心事”二字,衛玄就如一隻炸毛的貓,他瞪了衛十八一眼,微怒道:“你纔有心事,爺睡得好得很。”
侯爺怎麼跟炮仗似的?他不過問了侯爺一句,侯爺便一副怒氣衝衝的模樣。
衛十八疑惑地看著自家侯爺,卻見他的臉色微紅,胸口還微微起伏著,難不成侯爺這是思春了?他的話戳到了侯爺的心事,侯爺這才惱羞成怒?
躲在衛玄袖中的謝容卻是心中分明,衛玄這廝昨晚的確是夜不能寐。
但衛玄爲何夜不能寐?箇中緣由謝容也清楚得很,衛玄這廝這不是怕又被她聽到夢話麼?
還沒到玉門關,衛玄便看見一羣山包似的帳篷,黃沙撲面而來,衛玄不由地放緩了腳步。
在軍營的門口,兩名魁梧的將士正守著門。
衛十八恭聲道:“侯爺,屬下先去同守門的將士交涉。”
趁著衛十八去交涉的功夫,謝容也打量著這駐紮著三萬將士的軍營。
沒多久,衛十八便同一名將軍打扮的人走了過來。
來人一身鎧甲,腰上掛著一把長劍,眉目間雖有英氣流露,卻不免有幾分滄桑之感。
“這位便是紫衣侯了罷?在下李時,玉門關慕家軍副將軍。”
自從慕少將軍故去後,慕家軍便未立過主帥,只設了兩位副將軍代管軍中事務,以此示敬意。
衛玄肅然道:“不過是先人恩澤,在下衛玄。”
兩人正要往軍營裡走時,李副將卻忽然停住了腳步。
見李副將神色奇怪,衛玄不解地問道:“有何不對之處?”
李副將搖搖頭,疑惑地看著衛玄腰間的荷包,他緩緩道:“衛副將腰間的荷包眼熟得很……我想起來了……已故的慕少將軍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荷包,那荷包上也繡著海棠。”
聞言,謝容和衛玄俱是一愣。
與謝容的荷包一模一樣?這送荷包之人,除了謝容,衛玄實在想不出旁人,難不成謝容和慕遠山有什麼牽扯?
按下心頭的疑惑,謝容道:“時隔許久,李副將記錯了也並非不無可能。”
“李副將可是記錯了?”
李副將搖搖頭,感嘆道:“慕少將軍對那個荷包珍之重之,錯不了。”
珍之重之?衛玄挑了挑眉,他接著問道:“那李副將可知……慕少將軍的荷包是誰送的?”
“慕少將軍並未說過那人的姓名,只是說那人身份高貴,出身名門,正當芳華,還對他有大恩。”
李副將的聲音忽然變得惆悵,他道:“慕少將軍年紀輕輕就……慕家一門也就此絕後,委實是天妒英才啊。”
身份高貴?正當芳華?這不就是謝容麼?難不成謝容喜歡的是慕遠山?
明面上被謝容欺負,暗地裡卻愛慕謝容的新帝宋珩便因愛生恨,用毒酒了結了謝容的性命?衛玄心中不禁有了一出大戲。
對衛玄所想毫無所知的謝容也驚愕地看著李副將,她替慕家軍求得軍餉後,慕遠山曾寫信給她,稱她對他有大恩,符合慕遠山所說的,只有她榮華郡主一人。
她雖欣賞慕遠山,卻也沒到給慕遠山送荷包的地步。
她暗暗咬牙,這究竟是哪個混蛋在暗地裡坑她?
等等,謝容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如果有人假裝她的身份送了慕遠山荷包,那慕遠山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