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枝,你莫怕,這一局你雖不一定比得過那惡狗,但下一局可是你的長處,論起爬樹來,那隻惡狗如何比得過你?”
謝容仰頭,卻見一張如玉的臉龐落入眼中,兩片玫瑰色的嘴脣一張一合,謝容想,衛玄這廝雖有一張好麪皮,但內裡……委實不是個好東西。
她正琢磨著要不要一爪子抓破衛玄的嘴,又聽衛玄喋喋不休地道:“爺的好苔枝,這五局裡,你只需贏三局便可,待你贏了,爺帶你去玉林酒樓吃荷葉雞喝果子酒。”
衛玄忽又笑了一聲,低聲道:“爺去給你捉兩隻小貓當丫鬟如何?”
勞什子五局三勝!勞什子丫鬟!
忍無可忍,謝容正要一爪子向衛玄的嘴拍去,卻聽不遠處傳來一聲嗤笑。
原是樑嬈的弟弟,樑晟。他身著藍衣,眉目間豔麗與清秀並有,倒是雌雄莫辯。
樑嬈長相較爲小家碧玉,而樑晟,男生女相,這樣的容貌,樑晟能生在樑家,倒也算得上是幸事了,謝容暗暗想道。
只是,樑家終究會有倒的那一日,等到那時……面容豔麗的樑晟還能有這樣的安穩麼?
見衛玄朝他看去,樑晟便不屑地掃了衛玄懷中的小花貓一眼,隨即便將目光移向他處。
察覺到抱著自個兒的手緊了緊,謝容眼中閃過波瀾,衛玄近日一直唸叨著要折騰折騰樑晟這廝,以報當初之仇,但衛玄究竟要怎麼報仇,謝容卻不知曉。
她雖不待見衛玄這廝,但因著樑嬈和樑家所做之事,她更不待見樑晟。
衛玄衝著樑晟的方向,低聲道:“樑晟,總有一日爺會教你後悔認識爺。”
這賭氣似的話……謝容還來不及鄙夷,衛玄便將她放在地上。
一道黑影襲來,饒是謝容見多識廣,一向處變不驚,也不得不爲之身子一震。
片刻之後,謝容頗爲心塞地看著眼前的黑影,這道黑影不是旁的東西,正是平國公世子魏琮的愛狗威風。
這隻口水流了一地的黑狗威風,看起來哪裡像個善茬?偏偏衛玄這廝竟還讓成了一隻貓的她與……這隻黑狗比試誰跑得快。
用爪子想也能想出來,一隻貓怎麼會跑得過一隻狗?衛玄這廝對貓和狗究竟有什麼誤解?
她如今已淪落至這般境地,衛玄就不能安心做他的京城第一霸,順道放過她麼?
這隻黑狗威風委實太駭人了,別說同它比試誰跑得快,謝容連與它站在一處都不願意。
衛玄抱著手,胸有成竹地看向一旁的魏琮,哼了一聲,道:“魏琮,你此刻認輸還來得及……”
聞言,魏琮彎起嘴角,道:“這句話,卻是我要同你說的。”
“等等,彩頭卻是要提前說好的,”衛玄眸光一轉,意味深長地一笑,隨即道,“若是我輸了,爺給你當一個月的隨從。若是你輸了,也不要你給爺當一個月的隨從,你只需陪常四遊一次湖便成,聽說,她後日便要回來了……”
“衛玄……”
衛玄朗朗一笑,道:“爺說的都是玩笑話,把你的那把不久前在青衣樓買下的青玉劍給爺便成。”
“一言爲定。”
兩人正打算開始比試之際,忽聽一聲嬌喝。
“住手!”
卻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衛玄仍在思索這道聲音的主人的身份,一旁的魏琮卻變了臉色,他給威風套上鍊子,牽著威風便走了。
直到魏琮走遠,衛玄纔回過神來,他驚愕地喊道:“魏琮,臨陣脫逃可不是大丈夫行徑!”
魏琮頭也不回地道:“那把青玉劍回頭便讓人給你送來。”
他這算是不戰而屈人之兵了麼?衛玄愣了愣,隨即便見眼前浮出一張嬌俏的臉。
眼前這身穿紅衣、手執長鞭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常樂。
只是,距安國公老夫人生辰還尚有幾日,常樂竟提前回京了。
衛玄一愣,隨即捧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
一道鞭影裹著疾風而來,衛玄擡起頭,卻見常樂氣呼呼地看著自己。
“魏琮呢?他方纔分明在這兒。”
衛玄猶疑著要不要厚道一次,卻忽然記起魏琮對他也不怎麼厚道,他毫不愧疚地說出了魏琮逃跑的方向。
“他往那邊去了?”
看了衛玄一眼,常樂並不買衛玄的賬,她走到樑晟身旁,抽了一旁的柳樹一鞭子,問道:“本姑娘問你,魏琮往哪兒去了?你可要好好想想。”
“這位姑娘要找的人……”樑晟幽深的目光輕輕地落在衛玄身上,他伸出手,指向另一個方向,“往那邊去了。”
果然,樑晟這廝不是好人,見常樂剜了自個兒一眼,衛玄訕訕一笑,道:“常四,爺可沒騙你,爺說的是真話。”
常樂哼了一聲,隨即便往樑晟所指的方向而去。
送走常四後,衛玄才舒了一口氣,魏琮那風流不羈的性子偏偏碰上了常樂,這往後,倒是不愁沒戲看。
不過,該算的賬還是要算的,衛玄抱起小花貓,走到樑晟面前,低聲道:“樑哭包,爺和你沒完。”
樑晟彎起嘴角,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衛玄哼了一聲,轉身便出了國子監,坐上了回侯府的馬車。
回了侯府,在牀上躺了許久,依舊輾轉不成眠,衛玄睜開眼,藉著月色,卻見一雙明亮的眼眸。
“苔枝,難不成是爺太好看了?你竟看得夜不成眠?”
這廝也太過無恥,謝容正要撇過頭,衛玄卻忽然按住她的頭,道:“苔枝,既然睡不著,爺便帶你去見識見識。”
言罷,便是一陣天旋地轉,謝容再回過神來時,她與衛玄,正站在密室之中。
原來衛玄的牀下,竟還藏著一個密室?
將小花貓輕輕地放在地上後,衛玄從袖中摸了一支火摺子,點了燈。
成了小花貓的一大好處便是不需燈火,她亦能如白晝一般視物,因而,在衛玄點燭之前,她便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看清密室中的情形後,謝容幾乎是愣在當場,衛玄這廝會有自個兒的密室並不是稀奇之事,奇怪的是牆上的東西。
密室並不大,只放了一張羅漢牀,一張榆木桌和一把官帽椅,牆上掛著許多幅畫,畫上的彷彿是同一個女子,只是神情不同,所著衣衫不同,姿態不同。
按下心頭的驚愕,謝容動作僵硬地轉過身,望向那道站在燈旁的頎長的身影,如玉的臉龐映著燈火,更顯得公子無雙。
說起來,衛玄應當是恨她入骨纔是,而密室中的這些畫……他究竟是何意?
點了燈,衛玄拂了拂身上的灰,打趣地看著呆愣的小花貓,笑道:“苔枝,這間密室可從沒有旁人進來過,你可是頭一個進這密室的人。”
“不對,”衛玄忽然一愣,他拍了拍腦袋,蹲下/身子,捉住小花貓的爪子,見小花貓順從乖巧,忍不住笑道,“說起來,苔枝你也算不得人,不過,你可千萬別把爺的秘密告訴威風,那些野貓,你也別告訴。”
抱著小花貓,衛玄緩步走到牆邊,伸出手,輕輕地撫著畫上的女子,緩聲道:“這些畫可是爺親手畫的,苔枝,是不是覺著沒有比你主子我更配得上這‘京城第一霸’之稱的男子?”
牆上的這些畫……竟是衛玄親手畫的?青衣樓中並無衛玄會丹青的資料,衛玄在外人面前,也只是不堪大用的紫衣侯……
思及此,謝容眼中閃過波瀾,她垂下眸,掩去一切不必要的情緒。
“這惡女,”衛玄哼了一聲,接著道,“倒是有一張好麪皮,可惜了內裡卻是蛇蠍心腸。”
既然覺著是蛇蠍心腸,爲何房中又有這麼多幅畫像?
謝容垂下頭,她與衛玄隔得如此之近,近得她可以聽見皮肉之下胸腔之內屬於衛玄的心跳聲。
他的心跳,聲聲有力,衛玄身上究竟有多少隱秘?
畫像中的女子她自然識得,只因那女子與她,有一張一模一樣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