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影牙，對麼？”那孩子沒有說話表示默認。

“我叫奧爾斯。孩子。你也不小了。應該知道一些事：我們的國家－－虛祖國淪敗了。聽著，雖然你不懂，但你要清楚，你是哈魯森將軍的兒子。而我，就是你父親哈魯森的手下?！眾W爾斯裝得很冷靜一樣緊拉著影牙的手。自己卻顯得有點語無倫次。

“我知道，奧爾斯大人?！币归g閃著兩個黑色的影子，很慌張，就連樹葉也窒息的慌張。急促的腳步在夜下幽林很不協調，不時還吞吐幾句話。影牙拿劍的手一緊。嚥了一下喉嚨。他只知道，父親死了，自己差點被照顧他的村長暗殺掉，而被這位士兵大叔救了出來?？礃幼铀切诺眠^的，至少，他的生命是這位大叔救的。然後，他又只知道：現在是個下玄月的夜。

下玄月逐漸隨著午夜來臨而退去。在一棵大樹下，倆人停了下來。奧爾斯視察了環境確認安全後示意影牙休息。影牙看了看那奧爾斯的表情，對，他是一個信得過的大叔，而且是很老土的強者樣子。

“影牙，從今晚起，你不再是孩子了。”奧爾斯用影牙的父親的口吻說道。他開始收集柴堆生火，“你將會認識很多讓你來不及選擇的事，知道嗎？”他沒有看著影牙，但他知道影牙一定認真聽著，這就是亡命之徒的生活。雖然只是不夠一個小時裡的事。

“奧爾斯大人，您能告訴我，我......”影牙抖動了手中的劍坐下靠著大樹，“我父親是怎麼死的嗎？”他的聲音顯然顫抖。最後一個字已經有些啞然。那，是淚水的徵兆。

“你父親是個好將軍。是虛祖國的國殤軍魂?！眾W爾斯將背靠在大樹邊，靠近影牙。雙眼盯著火堆，“他曾在沙場爲虛祖國君王立功建績。勝仗百場，可惜成王敗寇......”

影牙皺了皺眉頭：“奧爾斯大人，我是問，我父親的死因......”奧爾斯頓了一頓：“呵呵！”他點了點頭，再說道：“他是在那場援兵衛城戰中捐軀的。那次，邊境有一座城市被戮魂者軍隊計劃著強攻，你父親哈魯森大人申請君王調兵支援，而且他自薦領軍。君王很快就答應了，於是，連夜遣兵支援。我就在你父親旁邊?！庇把澜逯律?，發現奧爾斯右手臂上一條長長的刀疤。

“但是，也就我們趕到城池。就是第二天清晨。前線殘兵報道說敵軍已經佔領了城池還在裡面睡了一覺。待我們知曉，敵軍已經開始攻擊我們援兵。大約１０萬的敵軍，成‘Ｃ’型包圍圈吞噬我們僅僅３萬人的援軍。”奧爾斯的瞳孔彷彿能重現那天的情景，還殘留著些許搏殺中的士氣。

“就在你去一次廁所的時間裡，我們眼睜睜地看著一萬具倒下的我軍屍體，然後又全被敵軍的鐵靴吞沒成淤泥。於是，剩下的兩萬人開始不約而同地逃亡，就像世界末日一樣，那時，我就在你父親身邊。你父親很火惱，也很心痛?！眾W爾斯看著影牙臉上“我聽不懂”的表情，繼續說道：“他不願意所有人再作無必要的犧牲，他的喊聲好不容易讓戰場的廝殺聲哭喊聲停下來，兩支軍隊終於也分開來了。那一刻，是我有生以來最寧靜的一刻，然後，你父親作出了一個他以爲能解決問題的博弈?！?

他望著夜色中有些模糊的影牙，影牙能從中看出奧爾斯的仇恨，對影牙而言，仇恨就像剛纔他盯著村長一樣。“你父親說：‘常言道，戰，將亡軍敗。請放了我手下餘軍。我以死了卻！’他轉身對弟兄說：‘各位兵士，我死後你們都回家吧！沒有人會怪諸位是敗仗的逃兵的?！f罷用手中的劍刺進自己的腹部......”

“我父親他是個瘋子！”影牙打斷了奧爾斯的話。話語很冷靜，但誰也能聽得出在空中就只有啞然的悲傷。奧爾斯瞪了他一眼，繼續說：“結果，兩萬人的軍隊最終成爲一座血山。你父親他應該知道，戮魂者不會理他的......最後，就只有幾十個人生存下來。然而後來在那一天夕陽下墜的時候，連虛祖國君王的頭顱都已經離開了他的身體?！?

“那......你是生存者之一對麼?！庇把赖穆曇艉苄　W爾斯才發現影牙在低下頭忍聲哭泣。“是的，然後我就在你父親屍體上找到了你的住址?！?

“影牙，你父親是個好將軍?！?

“不！”影牙忍不住痛淚，“他......是個......瘋子......瘋子......將軍！”隨後是嘩嘩啦啦的哭叫。淚水滲進土壤裡，旁邊的大樹汲取後並沒有問這爲什麼是鹹的。奧爾斯沒有安慰他，他知道，影牙以後要經歷的，很多會比這個更痛更傷。

“你記住，用你父親哈魯森將軍的刀，”奧爾斯指了指影牙的赤凰戰刀，“把那個仇人的頭顱看下來，記?。簞x影?！眾W爾斯將“剎影”倆字咬的很重，像是在一口氣吞一個蘋果一樣，但他知道，其實影牙並不敢，至少現在不敢。抽泣聲像沒完沒了牽動了整夜。

他知道，影牙並不懂什麼叫爲國捨身；不懂什麼叫義氣；不懂什麼是仇恨；不懂殺紅了眼時心中的創傷；他只是個１５歲的孩子。他只知道是戮魂者不講信用或者哈魯森將軍過於天真?；蛘吒臼锹净暾邲]打算放過所有人。又或者虛祖國是太弱了......至少，他現在什麼都不知道。

過了很久，影牙睡著了。奧爾斯小心地觀察影牙的鬼手，那隻紅得發紫的鬼手，失去了枷鎖的束縛，變異的鬼手。

在確認影牙熟睡後，奧爾斯拿起黑月斬刀，向格蘭之森走去，他現在必須熟知眼前的路才能帶影牙過去，這裡是虛祖國與貝爾瑪爾公國的交界處。這總比拉著影牙擡著頭莽撞進去冒險更理智。他只能祈求在他離開影牙這段時間裡，影牙不會被那些可愛的哥布林宰掉。

接著，奧爾斯走進了那片墨黑色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