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日方長
我剛開始批閱奏摺,小辰子便小心翼翼地來到了我的身邊,端端正正地站著。我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他立即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小聲道:“啓稟大王,已安置完畢。”
我點了一下頭,示意我知道了,他便起身,自然地站到了距我八步之遙的地方。我也繼續批起奏摺來。
奏摺大多繁瑣,什麼京兆尹王光祖的大兒子王耀天欺凌城南賣燒餅的民女,又是什麼禮部尚書的二夫人私拿西域進貢的玉石。我一本一本地看著,嘴上的笑意越來越明顯。他們愛幹什麼就幹什麼,何必來上奏呢。我看了一下那一類奏摺的落款,不禁皺起了眉頭。胡左旭。區區一個從五品小官,也敢參奏這些大臣,真是活膩了。
我不屑地笑了一下,端起旁邊的茶淺淺地抿了一口,便動手將胡左旭的奏摺全部找出來,準備有時間便拿去燒了。本想讓小辰子幫我燒的,想了一下,還是覺得不妥,便放棄了這個念頭。
將他的奏摺找出來,竟是佔了這一桌奏摺的半壁江山。我有些吃驚,也有些不悅。
擡頭看了看天色,太陽漸漸下山,晚霞已染紅了蔚藍的天空。
我站起身來,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對旁邊的小辰子說:“走,去芳華宮用晚膳。”
他立即點頭,道:“諾。”便轉過頭去給身邊的小太監低聲地吩咐了一番,見那小太監連聲諾諾後疾步走出殿去,才緊緊地跟在了我的身後。
芳華宮是我賜給瑾妃鍾柳於。柳於是母后給的,她是這宮中唯一一個對我知根知底的人。她死心塌地陪著我,幫著我瞞天過海。
柳於遠遠地望見我來了,便給周圍的奴才們使了個眼色,那些奴才們便知趣地退下了,我也讓身旁的小辰子不必跟來,他便乖乖地站在宮門外,靜靜地候著。
走進芳華宮,便看見桌上擺著的飯菜。並不太豐盛,只能說是家常便飯。每次到芳華宮都只能吃到這種飯菜,我不禁苦笑了幾聲。
柳於迎了上來,盈盈笑意染在頰上,道:“大王不滿意麼。”
我只得換一副笑臉,連連點頭道:“滿意滿意,當然滿意。”便拉過她的手,挨著我在桌邊坐下了。
“在宮中可還寂寞。寡人今日太忙,未曾抽得出時間來看你。”我端起飯碗,欲要動筷,卻突然想起這事來,便開口問道。
柳於又是一笑,繼而嗔怪道:“大王有了新寵,還能記得臣妾,臣妾便知足了。”言罷,還背過身去,不再看我。
我連忙放下碗筷,將她的身子扳過來,賠笑道:“寡人的錯,愛妃不要生氣了。”
“哼。”她嘟起了嘴,“纔沒有。”臉上還是一臉嗔怪。
我餘光瞟了一眼遠處的奴才們,一把將她拽了過來,讓她坐在了我的腿上,雙手環過她的柳腰,輕輕在她那粉紅的臉頰上親了一下,笑道:“愛妃莫要生氣了。”
用過晚膳後,我去了淺雲齋。
遠遠便聽見似有若無的琴聲。悠揚婉轉,卻隱隱含著撫琴人的憂愁。
不知你在愁些什麼。是怕不能好好地監視到我的一舉一動嗎?
我走進了淺雲齋,奴才們看見了我,作勢要行禮,我連忙皺起眉頭,將食指放到了脣上,示意她們不要出聲。她們似是被我臉上的不悅嚇到,一直不住地點著頭。
我不屑地一笑,越過她們,循著琴聲走去。
但是琴聲戛然而止,接著一直白鴿出乎我意料地飛了出來。我的眉頭鎖得更緊,一揮掌,便將它打落下來。
我轉過頭去看著小辰子,又朝不遠處的白鴿看了一下。
他點了一下頭,朝白鴿走去。
果不其然,白鴿上有信。是一張淡黃色的小紙條,那上面公正地寫著“不理朝政,沉溺女色”八個字。字體娟秀而又有力,讓人看來有如清風拂面。
我翹起右邊嘴角,將紙條緊緊地攥在手心,準備朝裡面走去。我似乎還沒有昏庸到紙條上的這個地步吧。剛邁出兩步,我便頓了腳,思索了一番,將手中的紙條又規規矩矩地放回那個奄奄一息地信鴿腿中,然後放了它。
它在空中撲騰了幾下,搖搖晃晃地飛走了。
亭中端坐在琴邊的廖吟汐對於我的到來顯然是始料未及的,我甚至能夠明顯地看到她眼中閃過的一絲慌亂。
我沒有給她時間行禮,朗聲道:“汐兒原來喜歡白鴿。不如寡人送你一些罷。”我戲謔地笑著,眼中全是不滿。
她一下子跪了下來,嬌聲道:“大王恕罪。”聲音雖有一絲絲顫抖,但是語氣卻仍是在大殿上見她時的不卑不亢。
我笑得更誇張了,上前將她扶了起來,她順勢而起,我卻沒有放開她,將她擁入懷中,低下頭在她耳畔輕聲說道:“何罪之有?”言罷便輕輕吻上了她的耳垂。
我感受到她嬌軀正微微地顫抖著。
我又是哈哈一笑,鬆開了她。她便一直低著頭,我只能看到她通紅的雙耳。我總算心情好了些,轉身看了看旁邊垂著腦袋的小辰子,對著廖詠汐道:“你便做寡人的玉妃吧。”
看到她臉上的錯愕,我得逞地笑了。
回宮路上我反覆想著自己的疑惑。
廖吟汐爲何要謊報我的動向?莫非……我心中一個念頭一閃而過。這般女子,真要好好會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