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嬌笑道:“本姑娘百毒不侵,這又有什麼奇怪的,我等你多時了,怎的現在纔來?”說著她一躍而起,再次伸手朝他胸口抓去,身法快如電閃。
何波光見此女輕功不在自己之下,忙亮出峨眉刺格擋,不料那女子身形詭異,一晃便矮身到了自己身側,旋風般地使了個掃堂腿踢中腳踝,何波光“哎呀”一聲,撲倒在地,連手中的峨眉刺也掉了,真是一敗塗地,誰知他趁著跌倒之勢,來了個就地十八滾,飛快竄出房外。
女子見了,不禁脫口讚道:“你逃跑的功夫果然名不虛傳,好利落的身手。”嘴上說著,身子如影隨形再次追了上去,這次卻是一把抓住了他的褲角。
何波光故技重施,居然把褲子也丟了,光腿赤膊再次逃脫開,還忙裡偷閒地苦笑道:“以前都是我脫人家姑娘衣服,這次到是反過來了,既然咱們是同道,不如就給你看個徹底吧!”說著作勢要脫內衣。
“不知廉恥,誰跟你是同道了。”那拿她是女子畢竟害羞,見他要脫個精光,忙轉身閉眼遲疑了一下。
何波光“呵呵”一笑道:“既然你不好意思看,我可要走了!”言罷趁機縱身要逃,哪知人到半空,正好撞到天羅地網裡,網上還有許多倒鉤,如此他縱有天大的本事,再也逃脫不得了。
少時,何波光被人繩捆索綁帶到房內,只見宋悅手持摺扇坐在當中,四大御衛兇神惡煞一般分立兩旁,還有一個極美的少女笑吟吟俏麗一邊,那正是方纔牀榻上的那個美女,也就是假扮凝香的梅兒。
何波光被捉後,早沒了脾氣,不等宋悅審問,便跪地連聲叨饒,並主動交代出一個衆人猜想不到的秘密,梅兒聽了大喜,於是將他暫時收監起來。
常人的十幾日,在凝香心裡,彷彿是渡過了十幾個漫長的春秋,無論怎樣,四月初二這日總算給她盼來了。
天才矇矇亮,凝香便早早起來,對著銅鏡精心梳洗打扮了一番,後特意撇下侍女,獨自一人來到桃花苑中等候著。心想:此次與皇上約會,成敗在此一舉,我務必要竭盡全力討得皇上歡心纔是,若是由此攀附皇恩,那今後的升遷之路便會一帆風順了。
早起時還是晴天,可快到巳時天便有些陰了,吹過幾縷涼風過後,漸漸的夾雜著雨絲慢慢飄舞了起來,好在氣溫不是很涼,凝香躲在一株盛開的桃花樹下,聞著花香,心中懷著無限期許。
巳時一過,見遠處出現兩個打著傘女子由遠及近而來,正是蕙芷和瑩露兩個,她們是要看看皇上來沒,不想卻只見凝香一人,忙過來打招呼。
瑩露見凝香走的匆忙,也沒帶傘撐著,身上都有些淋溼了,忙上前去把她拉進自己傘下,笑道:“小主您怎麼也不帶把傘,仔細著淋著雨,患了時疾可不是鬧著玩的。”
凝香笑道:“我出來的早,那會兒天還晴著,不像有雨的樣兒,哪知這時便悄悄下了起來
,還好不是很大,我這會兒避在桃花樹下,還能挨的住,原也想著回去取把傘來著,可又怕錯過了與皇上的到來,那苦盼了半個月之久的約定,豈不是就白搭了。”
蕙芷關切地說道:“和皇上的約定固然要緊,可若是淋壞了身子總是不好的。”
凝香朝她笑了笑,說道:“不妨事的!即便真病了,大不了麻煩媱兒姊姊給我治治就是了。”
她們說著話間,雨絲已漸漸稠密起來,且有越下越大之勢。
蕙芷和瑩露陪著凝香在雨中呆了好長一會兒,可還是不見聖駕,就都有些不耐煩了,瑩露打了個噴嚏道:“不是說好了皇上今天要來的嗎?怎麼到現在還見人影?”
蕙芷也有些替凝香失望,揣測道:“許是皇上今日國事繁忙,一時給忘記了也說不定!又或者是見這天兒下起了雨,臨時決定不來了?!”
凝香聽了她們的話,也顯得有些灰心,擡手擦拉擦臉上的雨珠,不由得默默低下頭去。
瑩露試探著勸慰道:“蕙芷說得不是沒有道理,這樣陰霾天,皇上大概真的不會來了,小主——,要不咱們——回去吧!”
凝香聽了將心一橫,篤定道:“這還沒道正午,那可不成,你們先回去吧!我再等一會兒!”
此時她們雖都撐著傘,可惱人的亂風夾雜著細細的雨絲四處飄散,還是讓她們淋著了不少。蕙芷撫了撫肩頭,感覺絲絲涼意,於是嘆氣道:“瓏小主,您真就這樣一直還等下去嗎?那我們可要先回去啦!”
凝香堅定地點點頭,還推了她們兩個一把,道:“風雨好涼的,你們還是快回去吧,別凍著了,我也是再等一會而已,萬一皇上一會兒就真的來了,也不會怪我沒有守約。”
瑩露無奈道:“那好吧,奴婢這把傘就留給小主,我和蕙芷撐一把傘就先回去了。”
瑩露留下傘給凝香,自己閃身到蕙芷傘下,二人便要走,蕙芷回頭提聲叮囑道:“姊姊也早點回去吧,這雨可是越下越大了。”
凝香向她們揮揮手道:“知道了,你們快走吧,我再稍微等一下就是了。”
蕙芷和瑩露她們走了之後,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凝香還是沒能等到皇上,此時的雨下得又密又急,風也越刮越大,連桃樹上的花瓣都被刮落了不少。凝香撐著一把小小的油紙傘獨立在風雨之中,彷彿一隻飄蕩在驚濤駭浪裡的小舟,好一副楚楚可憐的景象。
這會兒,凝香的大半衣袍都被雨水淋透了,身子也開始瑟瑟發抖起來,她一隻手拼命的抓著被風颳的東倒西歪的雨傘,另一隻環抱著自己的肩頭,嘴脣也開始有些紫了,牙齒不由自主地磕打著。
開始的時候,她還不住地四處張眺望著,可總是不見人影,後來索性蹲在地上,將頭埋在雙膝裡,整個小身板縮成了一團,這樣還能夠稍微感到暖和一點。
就這樣又過了不知多久
,凝香終於有些絕望了,可還是不願意輕易離去,此時她心裡泛起一陣陣酸楚,索性一屁股坐在泥地上,盤起腿來,將傘桿夾在臂彎裡,從懷中取出心愛的陶壎,湊近脣邊,悲悲切切地吹奏起來,正是一首《相思怨》。
只聽曲中悠然的唱道:
憶江南,如絲的雨,微薰的風,春來一抹碧水,醉了遊人,醉了鴛鴦;又憶江南,杜鵑聲聲不忍聞,畫樓獨倚,望盡千帆,雙燕又歸來;再憶江南,紅豆顆顆,必已葉茂枝繁,試問君,能否記得,耐心的摘下,捧入掌心,只因,那是奴家一顆顆,相思的淚滴。
陶壎的音色本身就略帶傷感,此時伴和凝香幽怨的心境,吹奏出來的旋律,更是悽楚,任叫誰聽了都要傷心。恰正是,桃花落處閒池閣,雨送哀婉,鉛華洗盡,憶遙遠,卻迷濛,置身於千年絕美惆悵的畫卷當中,豪飲間,揮袖處,簪花仕女裙襬嫋娜……
纔不過半個月的光景,凝香的技藝已十分嫺熟,較常人修習了一年半載的成就還不只。
一曲終了,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油紙傘已被風給颳走了,凝香頹然放下陶壎,擡頭仰望天際,只見無數的雨點朝自己臉上淋落下來,她心灰意冷到了極點,心念道:巴巴期盼了這麼多天,終究還是一場空歡喜,想必皇上根本沒把這個約定放在心上,怕是早給忘了,現在也不知在哪個宮裡歡愉著呢,而我卻在這裡淋雨,真是可笑得緊,這樣想著終於忍不住心裡的委屈和失落,低聲抽泣了起來……
其實,皇上還真沒忘記這個約定,何況身邊還有凝香最要好的姊妹梅兒不時提醒著,他原想一下早朝就趕去桃花苑赴約,順便再去竹香館用午膳,可計劃沒有變化快,皇上下朝後,前腳纔回到養心殿,便被國丈軍機大臣烏比咄、兵部尚書董霆(賢妃之父)以及九門提督怡親王承銅三大重臣給牽絆住了,說是有軍機大事特來密奏,皇上聞聽知道必是緊要事,當然要以國事爲先,因此只得宣他們到暖閣覲見議事。
繁文縟節一概不表,單說三大重臣見到皇上,上奏說得到確切消息,六王爺承楚逃離遵華皇陵後,不知所蹤,據多方打探得知他這一年常來與瓊花會教主寇寇瑩來往密切,近期還曾喬裝現身京城,想必定是來拉攏往日親近朝臣意圖不軌,請皇上務必嚴加提防、早下定奪,以免釀成朝廷大患。
皇上聽罷,並未顯得有多意外,只語重心長地感謝了他們,叫他們三人整肅軍紀、多加防範著即可,此事他心中已有謀算,必會審慎對待的,三人聽罷告退而去。
送走了三位心腹重臣,皇上隨後擬了一道旨意,命都察院、大理寺即日起嚴加查探朝中臣子動向,一旦發現結黨營私的苗頭立即密奏上來,不得延誤。緊接著,又讓裴公公速速叫梅衣御衛統領宋悅來見,親口密令他全面撒網調查此事,一旦發現六王及其黨羽蹤跡,不必奏請,可先斬後奏、格殺勿論,宋悅應聲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