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薇見幾名戍衛輕功極佳,身形一晃便是數丈開外,果然都是難得一見的功夫高手,心下很是安慰,隨後流著淚輕輕跪下輕合雙眸默默祈禱,望菩薩能夠保佑小皇子平安脫險。
於此同時,華元帝已帶人氣喘吁吁趕到近前,見當下除了皇后主婢外其他很多人已然逃走,氣得他一面高聲訓斥守門的御林軍玩忽職守抗旨不尊,一面吩咐帶來的人趕快去追格殺勿論。
當碧薇再次睜開雙眼時,見一身血跡的華元帝,已然怒目而視立在自己跟前,並用利刃指著自己的眉心,胸脯起伏大口喘著粗氣,那架勢似要一劍將自己劈爲兩半,除此之外身畔還圍了一圈渾身是血的帶刀侍衛,看樣子是必死無疑了。
寇瑩見狀“撲通”一下抱著小公主跪攔在皇后身前,雞叨碎米一般不停地聲淚俱下乞求著,望皇上能念在他們夫妻往日深情和娘娘才爲他生下一對龍鳳胎的份兒上,放她們一條生路!
皇上萬沒想到在這緊急關口,碧薇已爲皇族產下一雙龍鳳胎,低頭見小公主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看著自己,驚愕欣喜之餘眼中煞氣頓時消去不少,心中一軟真想立刻丟了寶劍抱一抱自己的孩子,可轉面一想,此時大華國已然淪陷,什麼皇后、皇子、公主過了今日全是一場空,不禁厲聲問道:“怎麼只有公主?那同胞皇子現在又在哪裡?”
寇瑩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碧薇擦了一下眼角上的淚痕,帶著不屑的神色冷冷道:“皇子若還不逃走,難道要等他父皇親手來殺了他嗎?”碧薇此時已報著必死之心,因此也不管什麼宮規禮數委婉措辭了。
“你!你說什麼?難道就不怕朕現在一劍劈了你。”皇上自登基以來還從未見過有人敢用這種口氣跟自己說話,氣得鬚髮倒豎再次將劍舉過頭頂。
寇瑩嚇得抱著小公主蜷縮在碧薇身旁,緊閉雙眼只等著皇上一劍狠劈下來,跟皇后小公主一起共赴黃泉。
“且慢!臣妾臨死懇求陛下答應我最後一個遺願。”碧薇突然面帶哀榮乞求道。
皇上看著碧薇梨花帶雨的傾世容顏,種種愛意頓時瀰漫心頭,這種美實在令他難以下得了手,於是緩緩垂下手來,道:“好吧!你到是來說說看!”
碧薇悲慼道:“今日我大華國城破朝傾,臣妾身爲一介弱質女流,終究難逃劫數,彼時與其讓那些夏族蠻人凌辱折磨,還不如現在就殞命於皇上的劍下。”皇上聽了心中一酸,更加於心不忍起來。
“皇上您是知道的,臣妾平日素愛梅花,不如就讓我葬身在梅園花樹下吧,請皇上務必恩準!”碧薇說著一躬到地。
聽碧薇說完,皇上殺意去了大半,心念動處,憶起從前在梅園與碧薇相識相戀的種種美好情景來,而眼下的局面卻不得不逼迫自己親手殺了此生最愛,不禁悲從心起,眼圈一
紅,仰天長嘆道:“好!反正你賓天后,朕也不能獨活,走,咱們夫妻這就到梅園一塊赴死去。”
皇上說著將掌中劍遞給身邊戍衛,伸手從地上將碧薇攙扶起來,攜手大步朝梅園走去。寇瑩抱著小公主緊隨其後,心裡不停思量著脫身之計。
回頭再說城內大亂時,承漢一直和怡玫公主安安靜靜呆在封耀天府宅中飲茶聊天靜觀其變,只派出了因同幾名帶來的親兵出去打探動靜,待聞聽父王已經帶兵殺入內城,眼看就要開拔到紫奧城承天門了,兄妹這才一起現身出去接駕。
怡玫見到父王十分高興,問母后怎麼沒來?夏王說連他都沒想到這麼順利,看此情形明日你母后就可率嬪妃進京入宮了。
承漢見過父王,自然得到了夏王褒獎,說他纔回到自己身邊就立了大功,由此看來將來必可委以重任。承漢欣喜之下,自報奮勇頭陣攻打宮城。守城的御林軍首領魏威早就嚇得魂飛魄散,不等承漢動手就主動繳械投降了,真是讓承漢撿了個大便宜,於是,承漢引著夏王及其長兄承殄一起涌入紫奧城中。
與此同時,華元帝和碧薇一行正走在去御園的路上,其間不時有小太監或是宮中戍衛輪番來報,一會兒說皇城午門已被夏族大軍攻陷了,一會兒又說奉天門也快抵擋不住了,真是一次比一次糟糕。
華元帝早知道是這樣一個結果,聽了好不厭煩,揮手道:“行了,行了,都別再來打攪朕和碧薇的最後清淨了!愛怎樣就怎樣吧!”皇上之前愁也愁過,氣也氣過,此時火燒眉毛反倒什麼都不在乎了,好在臨死身邊還有妻女相伴,總算是一種慰藉。
之後還真是好一會兒不見有人再來叨擾,直待他們到了梅園,內監總管才又斗膽來報,說整個紫奧城均已被夏族掌控了,之所以這裡還平安無事,是因夏族的四王爺承漢下令不許手下軍卒踏入後宮半步,但也傳過話來,說只要皇上肯答應主動交出傳國玉璽,他可向夏王力保帝后安度餘生。
皇上聽了苦笑道:“整個大華國都城都被夏族侵佔了,予取予求還不全由著他,幹嘛還非要朕親手交出玉璽才滿意?難道以爲朕會做那樂不思蜀的*安樂公*麼?去告訴他,朕此時就在梅園,要玉璽就親自來取吧!”那內監聽了諾諾而去。
碧薇見夫君在生地存亡之際,敢於不畏強敵,誓與大華共存亡的英雄氣概,真是讓她既欽佩又心酸。暗想:要是沒我那有一雙兒女,同他一起死了也就罷了,只可憐孩子纔出生就要失去雙親,甚至還有可能要爲大華殉葬,真是心有不甘啊!
兩人互相挽著手臂在梅樹暗香間緩緩慢步,時不時說些從前在一起時的舊事和笑話,此情形恰如從前花前月下情意綿綿時的樣子,面上全然不理會一會兒就要雙雙自刎的悲愴命運,實則內心都在滴血。
梅園
是御花園中一個單獨的院落,與蘭竹菊三園交錯銜接,合稱四景園。兩人溜達沒多久便到了梅、竹兩園的交匯處,綠意亭前。
時已將近正午,雪住雲開,城內的戰事基本已經平息,除華國帝后所在的御花園外,夏族幾乎佔領了包括紫奧城在內的全部都城。
從黎明開始突襲時算起,夏軍總共用了不到五個時辰便將華國京師納入囊中了,之所以戰事能進行的這麼順利,自然是和叛賊封耀天賣國求榮的功勞是密不可分的。當京師內外城相繼淪陷後,老謀深算的封耀天爲避免夾在新舊兩位主子之間尷尬,早已主動請纓乘勝南下爲夏王將來攻城略地探路遊說去了。
此時華國守城的官兵,降的降、逃的逃,敗得真是一塌糊塗,而夏族兵馬大獲全勝後,夏王可汗大搖大擺進駐紫奧城中,當即下旨特許全軍將士狂歡三日,自此夏軍開始肆無忌憚地燒殺擄掠強取豪奪,整個京師百姓都陷入一片水深火熱之中。
對於夏王可汗的如此做法,全夏族人幾乎都是歡聲雀躍山呼萬歲!唯有四王爺夏承漢心裡暗暗牴觸,但面上當然不能表現出絲毫的異議來。
就在夏王可汗打算大賞三軍時,已亡了國的華元帝與皇后碧薇正在綠意亭中默默對坐著,瞧她們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人雖活著,但心已和死了沒什麼差別。
正在這時,忽聽許多“吱吱嘎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二人以爲是夏族人來討命了,都是心中一凜,誰知擡頭一看,見是先前那個內監總管領著一隊御膳房的太監送來了許多精美的食盒酒菜之類的,不禁在心裡疑問道:“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給死囚的‘上路飯’麼?”
還沒等帝后開口問是怎麼回事,大大小小的食盒熟食佳釀已陸續擺在亭中石桌上。蓋子掀開見是許多才出爐的茶點,真是形色俱佳、香氣四溢。
帝后二人從凌晨折騰到現在,已有大半日沒用膳了,看到這些芳香誘人的吃食,還真是覺得有些餓了,恨不得立刻飽餐一頓,可又怕其中做了什麼手腳,二人看看看我,我看看看你,誰都不敢輕易觸碰。
那內監總管看出他們的疑慮,上前用試餐筷隨便選了幾樣吃後陪笑道:“皇上皇后莫怕,這些都是大夏族四王爺的一點心意,保證無恙可以放心享用。他人此時就在御園門口候著,希望能得到帝后的許可讓他來見。”
太監總管說完側身擺手讓一乳孃模樣的宮女上來要給小公主餵奶。當時小公主正在寇瑩懷裡,她徵詢地看了看碧薇。碧薇心想大不了也是一死而已,還能有什麼更壞的結果,於是點頭默許,寇瑩這才放心把小公主交給乳孃餵奶。
小公主早就餓極了,一到乳孃懷裡立刻大口大口地吸允起來,碧薇看了既欣慰又難過,因爲接下來他們一家還不知道將要面臨怎樣的悲慘結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