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容城沒有接下一句,施安然又何嘗不明白他是有意相讓,這句詞字字句句中皆帶著直言拒絕的意味,項容城這麼聰明的男人,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其中之意?施安然只希望他能夠明白,他們之間是沒有以後的。她一心撲在復仇上,難道今生,她還要被兒女情長所牽絆嗎?
刻意避開了項容城質問的目光,施安然淡淡而笑,佯裝跟他並不熟悉的樣子,李穆輕搖著手中的摺扇,誇讚道,“安然姑娘果真是好文采,佩服佩服!”
一瞬間,人羣中的議論聲就漸漸說起了施安然這個小女子,有說她是巾幗不讓鬚眉,也有人說她不自量力,竟然當衆說出這種話辱了這等翩翩公子。施安然彷彿沒有聽見一樣,淡淡然的掃過一干人等,就要帶著一月離去。
“姑娘且慢!”老者喊了她一聲,隨後說道,“既然姑娘勝出,這盞河燈就是姑娘你的了!”
侍童捧著制工精美的河燈朝她走來,施安然衝著老者微微一笑,接過河燈細細打量。
這河燈好生別緻,一對彩色的鴛鴦浮在牡丹花叢中戲水,無論是牡丹花亦或是鴛鴦,都做得栩栩如生,施安然倒是多了幾分歡喜。
她剛剛出題的時候可不知道還有獎品可以拿,現下也算是意外之財了。
見她高興的樣子,項容城心裡也舒坦了一些,若是施安然喜歡,他輸了倒也值當。
下一瞬,施安然卻轉身面對著三皇子,盈盈一笑,盡顯女兒家的嬌媚姿態,接著櫻紅的脣瓣淡淡的啓開,“方纔三皇子還搭救了安然呢,爲報三皇子之恩,不如就將這盞鴛鴦河燈贈與三皇子,如何?”
這“如何”二字說得婉轉動聽,叫人怎麼能拒絕?
李穆自然是有些意外的,這女子似乎從出現到如今,每一面都會讓他吃驚,這一回也不例外。李穆當下微微勾脣,深邃的眼眸中多了一抹溫和之色,“安然姑娘相贈的河燈,看來我要好好珍藏起來了!不然可當真是辜負了佳人的一片心意。”
一月站在一旁,將李穆的神色收入眼底,卻沒有多言,她直覺三皇子城府極深,若是和項公子比的話,還真不如項公子踏實。不過……她又怎耐得住小姐的心意?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漸行漸遠,而被淹沒在人羣中的項容城,則是恨不得將三皇子給撕碎了,施安然這反應……難道真就看上了三皇子?
河堤旁垂柳下,兩人並肩而立欣賞著百人齊放河燈的美景,施安然的眼睛清澈明亮,映襯著月光湖水就更加迷人了,李穆並非沉迷美色之人,卻也覺得此女非凡。
不久前李穆曾經讓人卜了一卦,卦象說他今年會遇到一個貴人,此貴人爲異性,難道會是施安然嗎?
李穆倒也不是迷信的人,可是此刻,他卻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也有可能是心理暗示的因素,他也想同施安然有那麼一些瓜葛。
掃了眼三皇子手中的河燈,施安然側眸看著他,狀似不經意道,“三皇子有放過河燈嗎?”
聞言,李穆微微一怔,他身爲皇家中人,別說放河燈了,就連平常人家最基本的相互信任和交心都不可能會有。他的一生活在了算計和被算計之中,稍不留神就會死無葬身之地。卸掉所有的包袱,簡簡單單的放一次河燈,談何容易?
重生後的施安然早已經學會了一種叫做察言觀色的本事,她面色平淡的啓脣道,“三皇子若是有煩心事,不如就把所有的煩心事和不快都對著河燈吐出,然後讓河燈載著所有的煩惱遠去……”
聽聞此言,李穆對她的看法又更深了一籌,想不到小小女子竟能看得出來他有不順心的事,想著李穆笑看著她,“安然姑娘,你認爲人世間什麼纔是最重要的?”
明白這是一種試探的口吻,施安然也就順了他的心去說,“俗話說的好,血脈連著心,人世間最重要的難道不就是親情嗎?”
李穆笑而不語,好半晌之後才啓脣道,“血脈連心,這話說得是沒錯,只不過……”只不過只是因人而異罷了,在他身爲皇子的時候就已經忽略了什麼是親情。
“三皇子快放河燈吧,過了時辰可就不靈了!”施安然在一旁看著他的側臉,在心裡暗暗說著:人世間最重要的只有權利,權利越大得到的東西就越多,得到的東西多了就不會再害怕會失去。
兩人點了河燈,一起走到湖水邊,施安然腳下踩到青草滑了一下,李穆反應快,一手攬住她的腰身,淡笑:“小心些……”
施安然自己也嚇了一跳,若不是他扶了自己一下,恐怕就要跌入這無底的大湖中了。
一月鬆了一口氣,還好三皇子眼疾手快救了小姐,否則後果她都不敢想象。
望著河燈隨著順流的湖水漸漸遠去,兩人目光深遠地看著那一點微光,心裡都染上了各異的情愫。
“小姐,時辰不早了!”一月提醒了一句,聲音不大卻也讓李穆聽得清楚。
李穆看看天色的確是不早了,當下便說,“安然姑娘晚歸怕是不安全,我送你回府吧!”
施安然倒淺淺勾起了一抹笑意,說道,“安然豈敢讓三皇子相送?”
“拿了安然姑娘的河燈怎可不把你送回府中呢?不然河燈這個賬我可是要記一輩子的。”李穆謙和有禮的說著。
“這東西又不是什麼稀罕物,不過是偶然所得,不過……”施安然想了想,隨後俏皮地眨眼微笑,“不過三皇子若是真的過意不去的話,這樣吧,那三皇子乾脆許給安然一個條件好了,如果今後有機會見面,安然也好前來向三皇子討要啊!”她的聲音格外輕和,完全是以半開著玩笑的語氣說出的話。
李穆笑了,接著輕點頭:“好,無論安然姑娘提出什麼條件,我都會答應的,這是我給安然姑娘的一個承諾。”他很期待下一次見面,施安然同樣很期待。
兩人有說有笑的往回走去,卻發現施安然她們原本停放在巷口的馬車居然不見了,一月微微皺眉,覺得周圍有一股陌生的氣息正在朝她們逼近。
“安然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話,不如讓我送你們回去,可好?”李穆淡淡而笑,極少有一個女子能讓他另眼相看的,對於施安然他已然是提起了少許興趣。
“看來只能如此了!”對於馬車不翼而飛,施安然也覺得奇怪,她之前並沒有安排這事,難道會是三皇子做的手腳嗎?施安然一時之間竟有些猜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