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說, 當年打她下河,想置她於死地的人就是就應該是宋蘭,而不是跟她無冤無仇的宋婉。
但問題是宋蘭已經死了, 還是死在肖天楓的手裡的, 肖天楓當年痛失愛女, 總不能還會念著舊情放她一馬吧?以他的功力, 盛怒之下必是打得傾盡全力, 宋蘭哪裡還有活路?
而且肖天楓也懂醫,宋蘭死沒死還能瞞過他的眼睛?
他大爺的!
程姣姣煩躁得一頭撞在桌子上,推理了半天, 全是廢話……
“你瘋了?”耳旁傳來夏釋冰低沉的嗓音。
程姣姣擡頭,只見夏釋冰正站在一旁挑眉看著她。
看著夏釋冰, 程姣姣突然福至心靈, 身邊不就有一個跟百曉生一樣的消息樓的頭子嗎, 何必自己糾結,有問題找他不就行了?
“我問你, 天龍教上一任赤龍堂堂主青風怎麼死的?”程姣姣問道。
夏釋冰眉梢一挑,雖不明白爲什麼她會問這個,還是回答道:“被人抓到後在武林大會上當衆處死的,一刀斷頭,死得很徹底。”
“有沒有可能死之前被人掉了包, 比如有人用易容術給他找了個替死鬼?”程姣姣的眸中泛著亮光, 覺著自己的這個推理非常合理。
夏釋冰一臉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倒了杯茶, 道:“處死之前當衆驗明正身, 其中就有精通易容術的行家,想要掉包, 有些難度。”
“那把那個精通易容術的行家買通不就是了。”程姣姣道。
夏釋冰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道:“你說得有理。”
程姣姣看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調侃,氣急敗壞道:“跟你說正緊的呢!”
夏釋冰飲了一口茶,笑道:“那個青風作惡多端,一被捉住的,便馬上被仇家找機會廢了武功砍斷手腳泄憤,不殺他也活不了多久。”
程姣姣乍舌,“這麼狠!”
“你現在覺得他這樣一個廢人天龍教會費盡心思救他嗎?”
程姣姣搖搖頭,“不會。”
正在這時,剛剛派去給魏荊抓藥的那個丫鬟熬了藥端進來,道:“夫人,藥好了。”
程姣姣指了指魏荊,示意她端過去喂藥,對夏釋冰道:“每日兩次,連喝七天,到時候蠱自然會解。”
當初她給莫蘭用凝露丹又放血解蠱是因爲當時情況緊急又沒有條件,如今有時間又有條件,自然不可能再用凝露丹。
“夫人,您的藥。”這時,另一個丫鬟也端著藥走了進來。
程姣姣接過藥碗,遞給夏釋冰,道:“喏,喝了。”
夏釋冰看著藥碗,眉梢一挑,疑惑道:“我喝什麼藥?”
程姣姣手臂一伸將藥碗遞到他跟前,道:“這是碗是強身益氣的藥,你連趕了七日的路,又耗費了這麼多真氣給魏荊,再厲害的人也要受不住,趕快趁熱喝了?”
夏釋冰擡手接過藥碗,卻只是看著程姣姣,久久不動,細長的丹鳳眼中翻滾著狂喜,“姣姣。”他輕聲喚道。
程姣姣看著他眼中涌動的感情才驚覺剛纔自己竟然忘了對他的討厭,也沒有反感丫鬟喊得兩聲夫人,就如一般夫妻一樣,關心著他的身體,和平親切。
見鬼!
想到自己剛纔好像跟他重修舊好一樣了的舉動程姣姣就恨不得撞牆,休書都寫了他不會以爲他們兩個還會有戲吧!
“你別誤會,我可沒別的意思,我只是……”程姣姣一頓,只是什麼?
只是不想你病了又要我來治?他病了無名山莊又不是請不起大夫……
只是什麼呢?程姣姣頓住了,其實她的確是不想讓他生病來著……
程姣姣正兀自糾結著,夏釋冰卻一口氣將藥飲下,替她解圍道:“好了,我知道了,我帶你去看看那兩個和尚。”
知道,知道什麼?程姣姣看著他那微微揚起的嘴角,臉上青紅交錯。
魏荊的屋子離住著他從鳴音寺拼死救回來的兩個和尚住的地方並不遠,拐了個彎便到了。
一進屋,程姣姣便見著一個男子正在爲兩個昏迷不醒的和尚換藥。
夏釋冰道:“這是極星閣裡的王叔,精通醫術。”
那個王叔大約四十多歲,眉目英挺,皮膚白淨,一襲簡單的布衫,想必年輕時也是位俊俏的小生,只是脣上那兩撇小鬍子看上去平白爲他添了分刻薄。
王叔正好給無心包紮好傷口,將東西收起,擡眼的雙眸平靜無波,淡淡地將程姣姣打量了一番,道:“除了剛救回來的時候發作過一次,並無異象。脈象正常,探不出中毒的跡象。”
程姣姣一愣,才知道他是在告訴她這兩個和尚這兩天的情況,點了點頭,問道:“毒發的時候是什麼情況。”
王叔道:“真氣流竄,血脈膨脹。”
那不是走火入魔的癥狀嗎?
程姣姣一手搭上悟心的脈搏,脈象平穩,又走到另外一張牀邊探了另外一個和尚的脈搏,都是一樣的果然,程姣姣又試了幾個其他的方法,還是驗不出悟心和另一個和尚身上的毒。
“看出什麼了嗎?”夏釋冰問道。
程姣姣的眉心微攏,搖了搖頭,“一切正常,什麼都查不到。”
夏釋冰輕嘆一口氣,眉眼間閃過一絲失望,卻笑著安慰道:“無妨,你也累了這些天了,先去歇歇吧。”說著,便喚過一個丫鬟,陪程姣姣去房間。
程姣姣看自己也幫不了什麼忙,便點了點頭離開了。
看著程姣姣跟著丫鬟離開,夏釋冰的神色漸漸冷峻,劍眉蹙起,回頭看向站在一邊的王叔,道:“王叔,這一回鳴音寺的事,你怎麼看?”
“先等魏荊醒來問問情況再做定論。”王叔淡淡道。
夏釋冰看著牀上躺著的悟心,眉頭深鎖。
“你終於找到她了?”王叔突然問道。
夏釋冰一愣,眉間略略舒展開來,點頭道:“是。”
王叔的神色突然變得嚴峻,緊緊盯著夏釋冰,問道:“當年你娶她的時候我不在,現在我問你,你娶她,是真心喜歡她,還是爲了蘇家?”
“啊?”夏釋冰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異。
“別給我裝傻,你早晚會把蘇家除掉,但蘇家的毒術是你最大的阻礙,如果娶了瀟瀟谷的弟子,便可以輕鬆化解,你當年是不是打得這個主意?”王叔道。
夏釋冰的眸色複雜,點頭道:“的確,剛開始我是這麼想的。”
王叔的眸中寒光一閃。
“但是,”夏釋冰的眸光堅定,“如果我只是想利用她,我便不會娶她,我是真心喜歡她的。”
王叔的眸光漸柔,道:“若是真心便要珍惜,你已經老大不小了,極星閣該有後了。”
夏釋冰勾脣一笑,道:“這事兒還得慢慢來。”
悟心身上的毒查不出頭緒,魏荊中赤龍堂銀龍蠱的事又是一團亂麻理不出個頭緒,程姣姣心中糾結著這兩個事,便沒注意丫鬟帶著自己往哪裡走,等到回過神來時,已到了夏釋冰屋子的房門前。
“就沒有別的地方可以住了嗎?”程姣姣皺眉。
那個丫鬟看上去才十一二歲,以前也並未在莊子裡見到過,聽了程姣姣的話不禁疑惑道:“張姑姑說莊主與夫人是住在同處的……”
“別叫我夫人。”程姣姣很想說你家莊主已經被我休了,我跟你家莊主沒關係,但想想這丫頭才這麼點兒大,便懶得解釋,道:“隨便住哪兒都行,只要不是這兒。”
小丫鬟看著程姣姣,一臉的迷茫,道:“懈園只有莊主和夫人能住。”
程姣姣,“……”
“何事?”正在這時,夏釋冰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他從陽光底下走來,眼角眉稍帶著微微的疲憊,卻遮不住一身的風華絕代。
程姣姣眼睛微微一瞇,心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伸手一推門,便踏進了他的屋子,轉身對他道:“你的丫鬟把我帶到了這兒,那我就住這兒了,夏莊主你就上別的地兒找間屋子住吧。”
說著便徑自向屋裡走去。
夏釋冰聞言,臉上並不見被趕出去的惱色,輕輕牽起脣角,道:“這兒本就是你的屋子。”
程姣姣的動作一頓,徑直朝內室行去。
整個山莊程姣姣最熟悉的便是這間屋子,那日跟肖天楓夜潛山莊並未細看,這室內擺設大體一切如當初,整個屋子中都跳動著一種柔軟的熟悉感,卻讓她感到無比的揪心。
程姣姣的視線在逡巡而過,試圖尋找些不同之處來轉移心中生出的酸楚。
她的目光定在了一張擺著妝奩的妝臺上,那妝奩前整整齊齊擺著一盒盒精緻小巧的胭脂水粉,彷彿等著主人的蒞臨。
妝奩支起,裡頭的鏡子上映著的是她略帶驚訝的臉龐。
“這是爲你準備的妝臺。”夏釋冰的聲音淡淡地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