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兩姐妹皆是低頭不語。
呂輕靈輕聲道:“欣兒姐姐,既然不方便說,就別問了吧。誰人心裡沒個難處呢?”
趙延欣嘆了口氣,不再問了。
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沉重,一羣人圍著火堆,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只有燃燒著的柴火不時地發(fā)出噼裡啪啦的聲響。
侍衛(wèi)又送來一堆柴火,裘正安頷首謝過,折了幾根扔進了火堆裡。柴火燒著了之後,還覺得不夠旺,於是又回身想再扔幾根。
一轉(zhuǎn)身,就發(fā)現(xiàn)沈碧瑤忽然出現(xiàn)在身後,驚了一跳:“三妹,你來了?”
“嗯?!鄙虮态幈е觳矓D到火堆邊坐下,道:“車裡一個人有點冷?!?
已經(jīng)到了秋天了,縱是南方秋意未涼,可是到了晚上,仍是能感覺到些許寒意。
烤了會兒火,身子暖和起來了,沈碧瑤就說起了正事。
“呂輕靈,你下午後就沒離開過吧?!?
“嗯。”似是猜到沈碧瑤要說什麼,呂輕靈神色也變得凝重了。
“有打算了?”沈碧瑤問。
呂輕靈點點頭:“我已經(jīng)想明白了?!?
“那就好?!鄙虮态幷f著站起身來:“既然想清楚了,那就好好談?wù)劙?。趙延欣,小四,你們一起來吧??!?
說罷,衝呂輕靈招了招手,帶著她三人往遠處走。纔沒走幾步,就看到古璟瑄與祁風(fēng)正往這邊走來。
老遠就聞到隨風(fēng)飄來的酒味,沈碧瑤不禁皺眉。
“你喝酒了?”
“喝了幾口?!惫怒Z瑄不知爲(wèi)何,忽然覺得有些心虛,像是做錯了事被逮了個正著一般。
趙延欣滿不在意地說道:“男人喝點酒有什麼?我哥常喝呢?!?
沈碧瑤一臉厭惡地擋住鼻子:“難聞?!?
古璟瑄頓時更覺得像是做錯事般,想解釋,卻又不知道要說什麼。
祁風(fēng)察覺出氣氛的尷尬,忙道:“前邊不遠的山上有幾口泉眼,泉水常年溫?zé)幔蝗缛ツ翘帨Q(jìng)個身?!?
微待古璟瑄迴應(yīng),沈碧瑤就一臉欣喜兩眼放光地道:“有溫泉?哎呀怎麼不早說?一起去啊?!?
祁風(fēng)頓時傻眼了:“……?。窟@,男女有別……”
“嘖,怎麼那麼死腦筋,又沒說在一個池子裡泡?!闭f著還邊招呼姑娘們:“走走走,回去收拾東西,一起泡溫泉去?!?
沈蓮瑤很是猶豫:“姐姐,那可是在山上,我們幾個走過去,那得走到何時???不如姐姐你自己和瑄王他們?nèi)グ伞!?
“一個人泡有什麼意思?”沈碧瑤轉(zhuǎn)頭瞥了祁風(fēng)一眼,又瞟了眼身邊的姑娘們,心中盤算了一下,便道:“既然要一起去,就乾脆多叫幾個人好了。趙延欣,把你哥拖來?!?
“我哥?”趙延欣現(xiàn)在可是完全不知道沈碧瑤的想法了:“叫我哥來做什麼?”
“叫他過來揹你啊,不然你們幾個肯定走過去都夠嗆了?!?
一聽說不用自己走,還能去泡溫泉,趙延欣頓時有些動搖了。
“那我哥要是不來怎麼辦?”
“他會來的?!鄙虮态幒俸僖恍Φ溃骸澳憔驼f來了我就教他輕功?!?
“好吧,那我去跟他說。”被說服的趙延欣立刻屁顛屁顛地去哄騙自家老哥去了。
解決完一個,沈碧瑤又對古璟瑄道:“還差一個人,把東方也叫來吧?!?
古璟瑄點了點頭,轉(zhuǎn)頭對祁風(fēng)道:“去叫人?!?
祁風(fēng)二話不說,就直接去了。
“走啦走啦,先回去收拾東西,準備泡澡了!”沈碧瑤興奮地拖著妹子們一起回馬車準備泡澡用的東西了。
不一會兒,一羣姑娘家就一人跨了一個小包袱回來。趙延欣也拖著趙延平過來了。她一回來,呂輕靈就把幫她準備好的東西遞了過去。
趙延平一見沈碧瑤,就興沖沖地朝她問道:“沈三姑娘,你當(dāng)真要教我輕功?”
“對啊,不過能不能學(xué)會,就看你自己的天份了?!鄙虮态幇胝姘爰俚暮鲇频溃骸澳莻€,你有內(nèi)力吧?”
趙延平一臉自信地點頭道:“這是自然。”
一旁的古璟瑄聞言,不禁瞥了他一眼。
沈碧瑤當(dāng)然也知道他自信的水份很大,不過,這不重要。
“內(nèi)力有一點就夠了。我現(xiàn)在告訴你飛輕功的方法。”
說著,當(dāng)真告訴了他輕功運氣的方式。
不一會兒,祁風(fēng)帶著東方笑也來了。沈碧瑤一點東方笑,然後往呂輕靈那兒一指,道:“東方,你揹著她吧。”
又轉(zhuǎn)頭對祁風(fēng)道:“祁風(fēng)大俠,我們家小四就拜託你了?!?
“啊?”祁風(fēng)頓時呆愣在原地。他也要背?
沈碧瑤又朝東方那邊一瞥,道:“順便比比輕功啊?!?
祁風(fēng)神色一凜,立刻燃起了鬥志。
他在聽風(fēng)攬月樓中,輕功是最好,對於輕功,他向來十分自信。而東方笑在江湖中也是以輕功聞名,此時聽沈碧瑤如此一說,原來不曾想過要比試的二人,頓時也都起了爭強好勝的心思。
一行四個姑娘,三個有人背了,古璟瑄也自然地向沈碧瑤伸出了手去。
沈碧瑤莫名其妙地看了眼他的手:“我不用,我會輕功啊?!?
“那不成?!币呀?jīng)趴到了東方笑背上的呂輕靈連忙反對道:“這事兒是你提出來的,我們讓男人背已經(jīng)很不好意思了,你還這樣……那我們就都不去了?!?
“就是啊,姐姐,你也得讓人背才成。”沈蓮瑤也覺得挺不好意思的,只是沒人反對,她也不好一個人說,怕顯得矯情。
趙延欣雖然是被自己哥哥背,本來沒什麼,可畢竟也是大姑娘了,當(dāng)著大家的面兒,多少也覺得有些害臊,也跟著道:“我們?nèi)齻€人都有人背,就你一個不讓,這不公平。你可不能仗著你會輕功,就例外。大夥一樣纔沒誰能笑話誰?!?
沈碧瑤被三人炮轟得地力反駁,只得嘆了口氣道:“背就背,又不是沒背過?!?
一起步,祁風(fēng)與易聞二人就飛似地竄了出去,古璟瑄的輕功也不弱,不緊不慢地點地飛出。
趙延平按照方纔沈碧瑤教他的法子,往前一衝,果然比平時快了些。還來不及得意,就聽到自家妹子在耳邊囔囔:“哥,你快些啊,他們都跑遠了?!?
趙延平一擡頭,果然其他人都沒影兒,頓時急得大喊:“喂,你們等等我啊。”
結(jié)果,待其他人都到了山頂,等了好一陣,趙延平才氣喘吁吁地姍姍來遲。
“哥,你太慢了?!壁w延欣一落地就忍不住抱怨。
“我,我已經(jīng)拼命跑了……”趙延平的內(nèi)心其實是崩潰的。自尊心與自信心受到了雙重打擊,還要安慰自家小姐。
“好了好了,也沒遲太久。男人的池子在下面?!鄙虮态幊旅嬉恢?。
南方的山林裡都是落葉半落葉喬木,長得十分茂盛,現(xiàn)在秋未深,林子裡草樹茂密,兩個池子隔得不遠,卻也被遮蓋得嚴嚴實實地,根本看各自的情況。
趙延平還被來得及歇口氣,就被姑娘這邊趕下去了,心中甚是委屈。
清完場,沈碧瑤把包袱一甩,氣勢恢弘地對還在扭扭捏捏的妹子們道:“脫!泡澡啦!”
說著,自己就帶頭寬衣解帶。大家都是姑娘,既然有人帶著,也就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只是,這一聲蕩氣迴腸的喝聲,傳到下面的池子裡,卻讓那些男人們一個個都紅了臉。
泡在池子裡,整個身子都暖和了起來,沈碧瑤舒服地嘆息一聲,往巖石上一靠,問道:“輕靈,說吧,你什麼打算?!?
“?。俊眳屋p靈愣了愣,才反應(yīng)過來她說的是何事,神情黯淡了下來。
趙延欣道:“輕靈妹妹,這裡也沒有旁人,你心裡到底是如何想的,就直說吧?!?
呂輕靈一咬牙,神情決然地擡起頭來道:“我已經(jīng)想好了,我要與溫啓,一刀兩斷。”
“哼?!鄙虮态庉p笑一聲,道:“想清楚了?”
呂輕靈點點頭,道:“想清楚了。三姑娘,你猜得一點沒錯。溫啓那個混蛋根本就是真心悔過,他求我回去,無非是爲(wèi)了自己的前程,怕被皇上誤會罷了?!?
沈蓮瑤驚訝地問道:“當(dāng)真如此?”
呂輕靈道:“我親眼看見,親耳聽見,還能有假不成?是安寧郡主告訴溫啓,務(wù)必要把休書拿回去,切不可讓皇上認爲(wèi)他是一個忘恩負義之人,以免對他仕途不利?!?
趙延欣憤然道:“真是個混蛋。害你一次不夠,竟然還想害你兩回,當(dāng)真是自私自利,令人不齒?!?
沈碧瑤不以爲(wèi)然地道:“像溫啓這樣的腐儒,心裡早把女人物化了。在他們的心裡,女人不過是個物件,有身份的女人,便是那精美些的物件,沒身份的,就是那種能用就能,不能用就丟的。左右沒多大差別??瓷蚋卸嗌僖棠锒嗌偈鲂〗憔椭懒?。滿院子的女人在沈仕昌的眼裡,不過是有價值與沒價值之分罷了?!?
呂輕靈咬牙道:“不,我不想成爲(wèi)他的物件,不想對他惟命是從,更不想到時候被他毫不憐惜地捨棄。三姑娘,我要離開她,求你幫幫我?!?
“幫你簡單。”沈碧瑤道:“只是,你離了溫啓之後就是孤身一人了,沒了靠山,你準備怎樣生活?”
“我有錢,餓不死。我只要拿著休書回去,就能拿回自己的嫁妝。金銀首飾我有不少,鋪子也有幾間,還有些田地,足以過好後半輩子?!眳屋p靈道。
沈碧瑤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道:“可你畢竟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孤身女子,又沒什麼自保的手段,若是有人貪圖你的錢財,起了歹心,要害你性命,奪你錢財,你又當(dāng)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