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沈碧瑤離開後,古璟瑄心裡就開始惴惴不安,自己也說不清楚是在擔心什麼,只想趕快見到碧瑤,與她好好解釋一番。
一路估摸著時間,好容易回到了王府,一下馬便甩了繮繩,對湊上來接的福貴道了聲:“好好安頓秦姑娘。”便匆匆地去了書房。
秦仙仙人還沒從馬車上下來,便見瑄王頭也不回地走了。原本就不安的心,此時更是十分擔憂。
踏著小蹬從馬車上下來,邁著蓮步走道福貴身邊,笑道:“這位想必就是王爺的貼身侍衛吧?仙仙有禮了。”
說罷,便盈盈一禮。
福貴受寵若驚,連忙避開,擺手道:“姑娘說笑了,小的就是一奴才,哪是什麼侍衛啊?承蒙王爺不嫌隙,這才能跟在爺身邊伺候著。”
秦仙仙低頭一笑,不勝嬌羞,看得福貴眼都直了。只聽她又問:“恕仙仙斗膽,這一路上,王爺都……仙仙心中實在惶恐,不知可是哪裡得罪了王爺?”
福貴忙賠笑道:“哎呦,姑娘這可是誤會了。咱們王爺現在管著儲秀宮修葺的事呢,明年開春宮裡就要準備大選,眼看就要過年了,王爺這會兒忙著呢。這不,一回府就去書房了。若是怠慢了姑娘,姑娘可千萬別往心裡去啊。”
秦仙仙笑著搖了搖頭,道:“王爺勞心公務,乃是天下百姓之福。仙仙只是擔心哪裡惹了王爺不喜,這纔想多了。方纔如有失禮之處,還望公公莫怪。”
說著,向身邊的奶媽使了個眼色。奶媽立刻攏著袖子上前握住了福貴的手,藉著袖子的遮擋塞了一大錠銀子到福貴手裡,臉上笑道:“我們家姑娘年紀小,不懂事,往後住到王府裡,還望公公多多照料。”
福貴臉上僵了僵,大庭廣從之下,也不便推脫,再加上那奶媽收手收得快,這銀子放在他手裡,不收也得收了。便攏進了袖子裡,不讓人看見,低頭引了路,道:“一路舟車勞頓,姑娘定是乏了。府裡已爲姑娘收拾好了院子,奴才領姑娘去休息吧。”
秦仙仙見福貴收了銀子,與奶媽相視一笑,便跟著福貴一起去了院子裡。
院子裡各處早已安排打掃乾淨,就等著秦仙仙人進來住了。下人管家也早就安排好了,一進院子,頭一件事,便是領著丫頭小廝們認人。
下人們都在丫鬟和小廝總管的帶領下,在院子裡站成了排,秦仙仙一來,先行禮了禮,然後才一個個將丫鬟們的名字,職位一一介紹了。
秦仙仙說了幾句客套話,便叫奶媽挨個打賞,見人一個荷包,裡面都裝的是二兩碎銀子。管事們的荷包重一些,都是五兩。
好處放出去了,秦仙仙這才說了幾句寬慰的話,叫大家都散了。說了句乏了,便吩咐不用在身邊伺候,由奶媽扶著,進了屋裡。
屋裡早燃了炭,一進去便是暖烘烘的。奶媽關上了門,又下了垂簾,再把窗戶仔細關好,這才進了裡屋。
秦仙仙靠坐在美人榻上,四下打量房間的佈置,道:“都說瑄王深得皇上太后寵愛,這話果然不假,這屋裡擺的放的,樣樣都是外頭看不著的。就連這燒的炭,都是宮裡纔有的銀絲炭。”
奶媽走進來接道:“宮裡也不是人人都有的,得是嬪級以上的才能用這銀絲碳。這宮外,怕是除了瑄王府,別的地方連見都見不著吧。”
說罷,倒了杯茶水來,送到秦仙仙手裡,笑道:“若小姐真成了瑄王的側妃,這潑天的富貴,可都是您的了。”
秦仙仙纖長的手指轉頭手中的杯子,眼睛盯著杯中茶水晃出的紋理,不屑地道:“側妃?不過也只能算是半個主子,若放到尋常人家,也只比妾好不了多少。”
奶媽聽了這話,倒吸了一口涼氣。壓低了聲音湊近前去問道:“莫非,小姐您還想當王妃?”
秦仙仙冷著臉把茶杯一放,冷嘲熱諷地道:“有我那個天生命好的姐姐在,我哪敢肖想王妃的位置?能住進王府,有機會當個側妃,我就該感恩戴德了。”
奶媽自小看著秦仙仙長大,自然一聽就聽出來她話裡的意思。笑著寬慰道:“小姐,這路還長著呢。您既然住進了瑄王府,那便比郡主前了一步。男之人啊,只要抓穩了他的心,這身份地位,還不是要什麼有什麼?”
秦仙仙聽了,也笑道:“也是,早就聽說瑄王是個驚世駭俗的,若是他真的那樣聽皇上與太后的話,姐姐早就是瑄王妃了,哪裡還會千里迢迢地叫我過來?不過……這瑄王長得,還真是好,當真稱得上是京城第一美男子。”
古璟瑄趕到書房的時候,暗十七已經隱了起來,只有沈碧瑤一個人坐在那裡等著,見他一來,就立刻緊張地站了起來。
“你……”
“我……”
同時開口,兩人都是一愣,隨後又異口同聲道:“你先說。”
一陣尷尬之後,古璟瑄還是忍不住先開口道:“還是你先說。”
沈碧瑤支吾了一陣,始終不知道要怎麼開口,索性一把從懷裡掏出香囊遞了過去。先把東西送了再開口,怎麼樣也顯得有誠意點吧。
第一次求人,沈碧瑤心裡緊張得不得了。更何況,求得還是大事。所以這會兒她尷尬地連頭也不敢擡。
古璟瑄看到沈碧瑤遞來的香囊,便心中一跳,待接過後仔細一看,更是欣喜非常。
“這是……你繡的?”
“嗯。”沈碧瑤壓低著腦袋點了點頭。雖然覺得這樣的繡工拿來送人確實不大好意思,可是這東西的重點又不在賣相。爲了表現這個香囊的真正價值,沈碧瑤急忙解釋道:“雖然……繡得不好看,但這個重點在實用性。裡面裝的是解毒丸,萬一不小心中毒了,可以扯開香囊吃了應急。還有,這香囊我用醒腦油薰過的,氣味可以解迷藥,還能防蚊……驅,驅蟲。”
後面的話,在下璟瑄越發熾熱的目光下,愣是讓她不好意思說了,只能紅著臉把頭扭到一邊去。
古璟瑄此刻心情激動得難以自已。他雖然從前不曾在意過男女之事,可也知道,女子送男子親手繡的東西,乃是有定情之意。
他之前還一直擔心沈碧瑤不原諒她,擔心她會誤會。不曾想,她竟然已經繡了香囊送他。
他伸手握住沈碧瑤因緊張而不自在的雙手,合在手心裡,動作輕柔得似是捧著一件珍寶。
“碧瑤,我還道你不明白我的心意,原來你……這個香囊,我定會好生收著。”
沈碧瑤聽他這話,像是明顯會錯了意,忙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倒退一步,慌慌張張地解釋道:“你,你別亂想啊。我,我送你這個,其實,其實是有事要求你……”
古璟瑄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道:“有事但說無妨,你我之間,何來求字?”
兩人坐了下來,古璟瑄給她倒了杯水,沈碧瑤喝了一口,這才說明了來意。
“呃……我是想問,沈家的人,現在還能放得出來嗎?”
古璟瑄微微一驚,道:“你想放沈仕昌出來?”
沈碧瑤嘆了口氣,道:“大姐和小四心裡都還記掛著他這個爹,而且,他一入獄,牽連了沈府一家子無辜。大姨娘二姨娘她們什麼錯也沒有,卻要跟著沈仕昌一起受苦。”
古璟瑄想了想,點了下頭,道:“好,我今日進宮便同皇兄說,放沈府的人出來。”
沈碧瑤有些擔心地問道:“不用準備什麼就這麼說?這說抓就抓說放就放的,要是皇上怪罪下來怎麼辦啊?”
古璟瑄衝她溫柔一笑,覆上她的手,道:“無妨。”
沈碧瑤還是覺得不放心。這事早就已經敲定了,天子面前翻案,還是翻自己的案,這麼不靠譜的事,皇上不生氣纔怪呢。再怎麼樣,也得怪他辦事不力吧。
想來想去,沈碧瑤還是覺得自己有點太強人所難了。
“如果太麻煩,就算了吧。這事……我可以跟大姐解釋。反正沈仕昌落到這個地步,也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古璟瑄道:“你且放心,明白,定放沈府的人出獄。”
“明天?”沈碧瑤被他這話給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朝廷命官,這樣閃抓閃放的,沒問題?”
古璟瑄笑道:“不必擔心,我自有安排。”
“那也太……”沈碧瑤突然覺得有些無語。她們一家子幾姐妹糾結了那麼久的事,怎麼在古璟瑄這兒,就跟鬧著玩似的。
沈府的人,說抓說抓,說放就放,堂堂四品的官呢,在他面前簡直被虐得一點地位也沒有了。
沈碧瑤忽然覺得,世界是如此地現實。這特麼就是階級地位啊,這特麼就是封建社會啊,當初外公小時候給她講這些的時候,她一點感覺都沒有,現在特麼想無視都沒辦法了。這身份自帶的鄙視BUFF,輕而易舉地就能把平民虐成渣有木有?
最讓人傷心的是,人家特麼還不是故意的……是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