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吳三桂把葉向高和張鶴鳴的迴應一一說了出來，營帳中的氣氛也漸漸高漲了起來。
祖大壽和吳襄在他們的家丁和軍戶面前，那是絕對的權勢人物，能夠一言決定家丁和軍戶的生死。
然而他們這樣的人物，在得到葉向高一點顏色後，還是興奮得不行。
葉向高對於他們來說，就好像他們對於家丁和軍戶一樣。
如此掌握生死權柄的人物對他們很滿意，那他們自然是要興奮了。
這一次的提醒，讓葉向高有了應對的時間，也讓他們得到了寶貴的人情。
他們對於自己的送信速度有優勢這一點很自信。
那些驛站系統和光明帝國的後勤系統一樣，本應充作驛馬的馬匹都被租給商人運輸物資，還有人員也被驛站的管事用作私人用途，各種人浮於事和效率低下。
吳忻和熊廷弼的奏章絕不可能比吳三桂先到北京。
“三桂，這一次你做得好！”吳襄先誇了吳三桂一句，然後湊過去問道，“那葉首輔還有什麼指示沒有？”
他前一句話的時候，還是一副威嚴父親的樣子，後一句提及葉向高的時候，彷彿是不由自主地就微微伏地了身體，就好像那些和他說話的軍戶和家丁一樣。
吳三桂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姿態，他們祈求吳襄能夠減免一部分地租，或者能夠多發一點營養劑時，就是這個樣子。
他恨這個制度，這個讓他們頂級武官在頂級文官面前猶如奴僕一般的制度，大家都不是高尚的人，至少我們是真的天天和獸人、精靈在打交道，憑什麼？
儘管他確實也見識到了葉向高的機敏和智慧，對於那位大佬的見識和判斷，他還是佩服的。
“葉首輔說了，熊廷弼有幹才而無立場的人。”吳三桂對於葉向高的評價有一種撥雲見日的感覺。雖然這只是他的記憶而已，這個位面並沒有葉向高，“他在關鍵時刻會猶豫不定。”
“猶豫不定？沒有立場？”吳襄還是抓不住重點。
“做小人可以保住自己，做英雄可以完成職責。可是他良心太多當不了小人。盤算太多當不了英雄。”吳三桂一字一字地轉述葉向高的話，“葉首輔說，只要我們讓他知道，如果王化貞真的是被孫得功玩弄於鼓掌之中，而他鬥不過這個糊塗蛋。那麼即使他能夠恢復遼東，誰會相信，恢復遼東的大功是屬於他的呢？如果熊廷弼能夠鬥倒錦衣衛，那麼葉首輔就會在廣寧巡撫的人選上，聽取熊大人的意見。”
“好大的手筆啊，巡撫的位置。”吳襄砸了咂嘴，“如果熊廷弼推薦一個楚黨的後進，葉大人真的同意？”
“不是這麼回事。”祖大壽卻搖了搖頭，他比吳襄更機敏，“葉首輔是要熊廷弼再推薦一個東林黨。這是投名狀。”
“舅父大人說得對，葉首輔看來是要讓熊廷弼投過去。”吳三桂繼續說道，“葉大人要我們考慮一個可能性，勾結建州精靈的不是王巡撫，而是錦衣衛。”
“這樣魏公公就無法從光復遼東中得到資本了。”祖大壽跟上了葉向高的邏輯，“葉首輔和張兵部，自然也不會因爲推薦了王化貞而有什麼負擔了。”
“可是我們怎麼才能說服熊廷弼這麼做呢，他這個人的性格也許就是如葉首輔說得一樣猶豫不定，可是我現在的情況下，他肯定是會繼續和吳忻合作的啊。”吳襄皺緊了眉頭。“王化貞和他的仇怨太深了，他們不僅是公事上爭權，而是早就積累了極大的私怨，熊廷弼也許有軟弱的地方。可是我們能怎麼把這個弱點激發出來呢？”
祖大壽和吳襄相對無言，葉向高在他們面前是絕對的權勢者，熊廷弼其實也強過他們很多。
他們實在看不到機會在哪裡。
“葉首輔給了我一幅字做信物。”吳三桂拿出了一件讓祖大壽和吳襄喜出望外的東西。“再加上他會立刻按照熊廷弼的意思拿掉東江毛文龍，熊廷弼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那個字很普通，內容也完全不著邊際，但是落款確實是葉向高贈熊廷弼。
而毛文龍是王化貞寄予厚望的大將。
“可是我們直接送給熊廷弼這個。還是不大妥當吧。”祖大壽知道，自己和內閣首輔勾搭上的情況，會讓熊廷弼極爲反感。
事實上，如果不是廣寧城中如今一片混亂，吳忻把所有親王化貞一系的官員都給嚇住了，葉向高根本不會把這個策反任務交給吳三桂。
不過吳三桂卻挺身而出：“二位大人，你們還記得不記得我的那個年少衝動，想當法師的那件事？”
“是啊，我告訴過你，你雖然聰明，但不是學法術的料子，不值得投入時間和金錢。”吳襄疑惑地問道，“可是你非要參加那個什麼法師互助會，那都是騙錢的，法師無法想用我們的錢，精進自己的技能。”
“過去那幾個進士和舉人確實是用這個方法在騙我們的錢，花了幾千兩銀子，也沒有學到一個魔法。”吳三桂點點頭，“但是最近的法師互助會不一樣………….”
“什麼？你還沒有退出法師互助會？！”吳襄大怒。
祖大壽攔住他：“你別吼，孩子既然這麼說了，肯定是有什麼道理。”
………
分區高效，貨物堆放合理，賬目分明，出入完全清晰。
哪怕是不懂財務的岡薩雷斯侯爵，也能很快看一個大概。
這是一個很好的倉庫，岡薩雷斯侯爵有一種回到了主位面的感覺，即使是西班牙王國的頭等倉庫也就是這個管理水平而已。
這種倉庫，岡薩雷斯侯爵在這個次位面上，只有在韓初命管理的倉庫見過。
大部分光明帝國倉庫的賬目都是混亂不堪，最有經驗的賬房如果沒有足夠的時間，也會摸不著頭腦。
岡薩雷斯侯爵一看就知道，這種倉庫是碩鼠羣聚之地，可他知道了也沒用。
這裡不是西班牙王國，他也不是深受尊敬的侯爵。
就算是熊廷弼也是力不從心。他小小的親兵隊長就更加有心無力。
他不是沒有嘗試過用堂堂之陣的方式和吳忻競爭，釐清倉庫情況，好好刷新一下後勤系統，做出一點成績來。他努力過的。
然而岡薩雷斯侯爵碰了好一個頭破血流，要不是韓初命的美言，以及熊廷弼對他的行爲在精神上是理解和支持的，他早就丟掉了自己的職位。
當然那些腐化官僚不僅僅是在官場上傾軋他，還想要肉體毀滅他。
當然那些刺客不是他的對手。岡薩雷斯侯爵不僅能使用五級魔法，還能使用三級神術，再加上西班牙人的支持，哪怕那個刺殺團動用了十幾個好手，也被他們殺得落花流水。
不過這輪番戰鬥下來，岡薩雷斯侯爵的施法材料已經很是不足了。
還好，最近有一點收穫。
這裡是範永斗的一個倉庫。
“小心，小心，這些都是貴重的施法材料，誰弄撒一星半點。我就打誰的板子。”岡薩雷斯侯爵對於施法材料極爲看重，施法材料大多是很敏感的，這個次位面上的工藝不佳，這些施法材料更加需要小心搬運。
吳忻佔據了王化貞府上的大部分財產，而那些晉商的倉庫，吳忻則把一半交給了經略衙門來查封。
並不是每個商人的倉庫都和範永斗的倉庫一樣管理良好的，有些倉庫同樣是腐敗橫行，一片混亂。
但是整體上說，這些商人的倉庫情況，比官府倉庫要好得多。
岡薩雷斯侯爵因此很是撈了一筆。
不過他的施法材料還是很不夠用。特別是魔法材料。
“都給我認真點！不想吃板子，就都給我打起精神！”
所有人都是戰戰兢兢的。
這位西班牙侯爵，親兵隊長，說要打人那是真的打人。
“大人。今天西博殿下來邀請我，去參加今天晚上的遺體處理儀式。”小岡薩雷斯是唯一一個敢提出要求的人，“他說對我的實力有好處。”
雖然對於那些死者很同情，但是吳忻是從小就認同死後火化的人，海員生涯上，也曾經把病死的船員直接丟進大海。
在來到主位面後。火焰之主的教會也是火化葬禮的絕對支持者，因此並沒有什麼入土爲安的思想。
他相信，這些死者對於利用他們的遺體加強一下“全能騎士”的實力，進而打擊精靈是可以接受的。
雖然說服本地的炎黃祭祀，有那麼一點麻煩。
岡薩雷斯侯爵對於吳忻的努力並不領情，他的臉色更加發黑了：“他知道些什麼？”
“那麼多次輪迴任務，他可能會猜到些東西。”小岡薩雷斯對於吳忻看出了自己想要那些屍體也有點意外，“我能不能去？”
岡薩雷斯侯爵猶豫了一會後，就點了點頭：“去，爲什麼不去，那裡有那麼多屍體和被食人魔折磨而死的靈魂，哪怕這個次位面的靈魂比不上主位面，也對你的實力幫助很大。”
他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你也要小心，這個光明帝國的習俗比新大陸還要嚴謹，對於利用死者遺體這種事，反對力很大，你小心不要被坑了。”
“應該不會，不過我會小心的。”小岡薩雷斯很是高興地點了點頭，“能夠緩和一下關係是最好不過了，其實我們不一定要你死我活的，大家分享這個次位面，也是說的過去的嗎。”
“就怕皇帝那裡不好交代啊。”岡薩雷斯侯爵摩挲著自己的紫色戒指，這是支援也是壓力，“要是事情辦不成，我估計是無法取代科爾特斯成爲新西班牙總督了。”
“奧地利方面提供了那麼強大的支援，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小岡薩雷斯的話很有道理，“紫龍之淚確實威力巨大，可是那個能變精金龍的德魯伊一點也不遜色。”
岡薩雷斯侯爵點了點頭。
小岡薩雷斯看到自己的祖父動搖，連忙繼續加碼：“奧地利方面培養了這麼強大的戰略兵器，這個情報本身就很有價值，帶回馬德里的話，也可以補償一下皇帝的投資了，爺爺你就算當不了新西班牙的總督，至少也能當墨西哥城，或者韋拉克魯斯的省長嗎。”
“墨西哥城是科爾特斯的駐地，我可不想和他呆在一起。”岡薩雷斯這麼說，讓小岡薩雷斯更高興了，“我堂堂侯爵，實在受不了屈居於這麼個流氓之下。”
荷南-科爾特斯和大部隊去新大陸的征服者一樣，都是平民出身，雖然他建立的功業已經足以得到爵位，但是在西班牙貴族中，暫時還沒有完全接受他們。
“西班牙如今如日東昇，到處都是新的領地和權勢，我們岡薩雷斯家族不醜分不到一杯羹的。”小岡薩雷斯安慰他的祖父，這也是實情，西班牙如今是到處有機會，“不論是古巴還是黑大陸，都很可能會有空缺的。”
岡薩雷斯侯爵點了點頭，不過內心還是頗爲失落。
雖然到處有空位，權勢還是有區別的。
而且這不僅是錯過一個時間點，而且會讓馬德里對他的能力不滿。
錯過這次機會，他以後就算能當上某個肥缺的總督，再返回馬德里成爲中樞大員的機會就不大了。
“對了，祖父大人，你不是說最近在魔法上很有心得嗎？”小岡薩雷斯故意說一個讓祖父高興的事情，他的話題讓岡薩雷斯侯爵一下子情緒好了起來，“魔法能力提升了，也是資本啊。”
岡薩雷斯侯爵跟他提過，
“嗯，我應該很快能施展四級魔法了。”岡薩雷斯侯爵雖然一般都穿著鎧甲，作爲牧師戰鬥，不大會使用魔法，但這顯然也是好消息，“真是沒想到，這麼個次位面上，居然能夠找到那麼強大的法師。”
“法師？”小岡薩雷斯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他一直以爲自己的祖父是自己有心得，“熊廷弼不是牧師嗎？”
“不是熊廷弼，是韓初命，他能施展六級魔法，也是巔峰精銳。”岡薩雷斯侯爵說著還拍了拍自己孫子的肩膀，“你給我拉的好感度吧，當時你沒有把切薩雷-西博抓了那幾個晉商的消息告訴我，我還錯怪了你，這個投資真是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