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依然是風和日麗，依然是關寧軍的操場。

吳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昨天他“火球術”造成焦糊味已經完全消散。

地上的黑色痕跡，關寧軍的士卒也已經清理得乾乾淨淨。

吳忻經歷過比昨天危險得多的戰鬥，得到過榮耀得多的勝利，因此那些慘叫和哀號，他也已經忘了。

唯一的遺憾，就是訓練中死了一個頗爲勇猛的家丁，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真正有效的訓練必然是伴隨著危險的。

吳忻的心態很平和，但是周圍的關寧軍士卒可是無法平和了。

他們一個個怒目而視地盯著吳忻。

而幾個穿著優質鎧甲的將軍們，也是無法維持假笑，祖大壽和吳襄從見到吳忻又來的那一刻起，同樣射出難以掩飾的仇恨的目光。

這讓吳忻確信，自己的努力還不夠，只有憤怒，沒有恐懼和順從。

他還要再加把勁。

“咦，吳參將，怎麼今天你公子沒來呢？”吳忻搜索了好久，有點意外地發現昨天那個讓他很是在意的年輕人沒有來。

雖然吳忻對於光明帝國滅亡的歷史並不瞭解，但是哪怕沒有“通曉歷史”，大名鼎鼎的吳三桂他還是知道的。

所以昨天在互相介紹的時候，他特意留意了，吳三桂此時已經是“五級”戰士了，在一個食物很難製備成營養劑，戰士幾乎無法從外界吸收力量的世界，這已經是相當難得實力了。

吳忻對於吳三桂倒是沒有什麼不信任的，這位老兄雖然不算是忠臣義士，但也是到大廈傾覆之後才改換門庭的。

在北京陷落之前，他雖然也和其他人一樣挖著皇帝的牆腳，幹著損公肥私的勾當，但是並沒有叛國投敵。

“吳大人，犬子昨天受了重傷，今天實在是沒有能力奉陪了。大人你要是還有雅興，今天老夫陪你繼續操練操練。”吳襄雖然儘量掩飾，但終究是無法控制他心中滿滿的惱怒，“吳大人放心。今日老夫一定要叫你盡興！”

他幾乎已經是咬牙切齒了，大家說好是練習的，你一上來就扔“火球術”是怎麼回事？

說明你有錢？

一下子扔出去幾十兩銀子而已，你當我們遼西將門就怕了你？

我的好兒子吳三桂被你那個兇神惡煞的情婦一錘砸斷了一條手臂，然後你還問我怎麼回事？

僅僅是訓練中殺死一個家丁。不至於讓遼西將門的掌門人對一個錦衣衛副指揮使難掩憤怒，親近的家人也被燒得、錘得夠慘，才讓他們控制不住情緒。

“什麼？！吳公子傷得那麼重？！”吳忻確實是不知道這件事，迪莉雅只說她衝進人羣中又錘又踢，打倒了十幾個人罷了，“迪千戶不僅擅長神術，還很善於醫術，要不要讓她給你看一看？”

醫院騎士團的戰鬥頻率高，而且有內部無私傳承醫療技術的傳統。

迪莉雅在醫院騎士團那麼久，有無數傷員練手又有高明的前輩傳授經驗。這包紮傷口的技術，放在這個位面可說是難有敵手。

昨天戰後，迪莉雅帶著雅拉和維爾福，忙前忙後，總算是把訓練死亡人數控制在了一個。

當然這唯一一個死亡也是她和維爾福一起造成的，吳忻原本根據那天大汪失控的事情，擔心大汪會殺幾個人，不過事實證明伽利雷有能力控制大汪。

只要德魯伊嚴肅地說明情況，他一喊，大汪就可以立刻停止。不殺人，不吃肉。

吳忻由此不得不認真考慮，孫得功到底有什麼特殊之處了。

“吳大人真是勤勞王室，一天也不耽擱。就又來視察了？”祖大壽這個時候也是陰沉著再次出現了，他的好幾個子侄，昨天也都被吳忻的“火球術”炸得重傷。

當然是以父親的標準來說，當時迪莉雅和雅拉都忙著救治那些有生命危險的家丁，對於僅僅是手被炸爛了的祖公子，並沒有多加照顧。

祖大壽心中怨憤極大。唯一死掉的那個家丁也是跟著他的老人了，否則不會頂著火焰還要去攻擊吳忻，以至於迪莉雅狠狠地一腳把他踢到維爾福的匕首上，隨後維爾福一時失手把他的心給拉了出來。

“爲皇上效勞，實在是不敢懈怠。祖大人你也應該知道了，東林黨的一位俊傑，已經向皇上保證能半年平遼。皇上自即位後，日夜爲祖宗之民淪喪精靈而自責，若是我們做不出一點成績，不僅是難以向皇上，向魏公公交代，更是沒法對自己的良心交代。”吳忻這話說的是情真意切，“光復遼東，正要靠祖大人一家的將門虎子，我看昨日幾位祖公子也都受傷了，當時因爲重傷員太多，沒空來得及看，今天是不是先讓迪千戶給他們看看？”

吳忻的態度很好，但是祖大壽根本沒有共鳴。

北京方面能夠拿掉熊廷弼，能夠拿掉王化貞，可是隻要精靈還在，他們就動不了遼西將門。

而如果太快平定精靈，關寧軍很可能要被調去西南。

就在野豬皮肆虐關外的時候，西南地區，傳承千年的安家和奢家兩家土司也掀起了一場大叛亂。

他們已經攻陷了重慶，正在猛攻成都。

相比遼東和遼西，川渝地區的經濟價值和人口密度遠遠要高的多，所以西南土司造成的人口死亡和經濟損失也完全不遜色於建州精靈。

一旦精靈完蛋，關寧軍和廣寧軍勢必要入關萬里，去那遙遠的四川、貴州，頂著瘴癘去討伐奢安叛賊。

對於這種事情，遼西將門真是怕的不得了。

“吳大人你不必客氣了，我們祖家雖然沒有你這麼財大氣粗，炎黃之龍的祭祀還是請得到的。”祖大壽已經打定主意要給吳忻一個教訓了，“刀槍無眼，迪千戶的神術還是等會留給錦衣衛們吧，說不定吳大人你自己也會需要神術，不過要是這位迪千戶自己受傷了，我也會安排人給你治療的。”

他這已經是告訴吳忻，今天他們不會留情了。肯定也要讓你好看了。

當然也僅僅是狠狠地打一頓而已，吳忻雖然下手很黑，但是打完後，畢竟是全力救治了。

所以並沒有結下死守。

而且吳忻並沒有立刻把自己五個人打敗一百個人的事蹟。上報給熊廷弼，這就是還沒有撕破臉。

吳襄雖然心中懊惱，但還是讓自己的另一個兒子準備救援吳忻，當然迪莉雅就沒人管了，最好是狠狠地給她來幾下。

“今天有把握嗎？”吳襄知道自己的實力並不比兒子更強。依然是一百對一百，其實他有點心虛，“弟兄們可都是有點怕了，這該死的小子是爲了壓服我們，八成還要用那個火球術。”

“東西你準備好了嗎？”祖大壽陰沉沉地問道。

“一張防護能量傷害，一張熊之堅韌。”吳襄真是肉痛至極，熊之堅韌卷軸也就罷了，這防護能量傷害可是好東西啊，哪怕是狀元郎，大部分也都施展不了這個魔法的。“這個小白臉真是敗家，逼得我們也敗家，這可是好幾百兩銀子啊。”

和精靈打了那麼久的仗，用到這種好貨的機會都屈指可數。

這都是遼西將門的傳家寶啊。

當然野豬皮用起卷軸來手筆要大得多，他把繳獲、購買來的這些卷軸當作軍需物資，而不是傳教寶。

祖大壽滿意地點了點頭：“今天我給炎黃祭祀捐了五百兩銀子，身上貓之優雅、牛之力量、熊之堅韌統統都有，還請了城裡最強的那個老進士，二百兩銀子。”

吳襄點了點頭，那個退休的老進士雖然年老體弱。但是一手“恐嚇術”卻是威力巨大。

他退休後住在撫順，在撫順陷落時，他就靠著“恐嚇術”帶著一大家子殺出了精靈的包圍。

要不是因爲家業都丟了，而且身體衰退出不了遠門。找不到其他弄錢的路子，這樣的人物可不會爲了幾百兩銀子就插手遼西將門和錦衣衛的衝突。

當然即使到了這一步，要請動他，其實還是靠了王化貞的面子。

昨天的那一場打完，祖大壽立刻前往城中拜見王化貞。

王化貞對於吳忻去點驗人馬，考覈家丁當然是不會反對的。這是最招人恨的活計，王化貞根本不敢幹，也不想幹。

但是有人去幹，他還是雙手雙腳贊成的。

不過往日收了那麼多分潤，總不能沒有點表示。

爲了鞏固自己的權威，展示自己的人脈，他就給祖大壽介紹了這個法師。

“這次大家都打起精神來，一定不要被一輪火球就嚇跑了。”祖大壽給部下們打氣，“只要按倒了那幾個錦衣衛，一人五兩銀子。”

“我的人也是，揍趴下就是五兩。”吳襄也開出來類似的價碼，而且還補充了一句：“而且今天除了穿蟒袍的吳大官人，還有他的女人，其他人打得再慘都不要緊。”

雖然吳忻沒有贏了一場之後立刻去找熊廷弼報告他們戰力低下，但是他們都擔心這個，否則

劉渠作爲遼東總兵，地位特殊也就罷了，爲什麼不去點驗和他關係親近的李世忠呢？

“好！家主你放心，咱們這次非把那小白臉的部下給揍成豬頭！”

“對，上次就是我們縮手縮腳地不敢動手，才讓他們佔了點便宜。”

這一批的家丁裡，一大半是昨天就參戰過的。

昨天關寧軍已經死了一個人，那麼訓練中再有傷亡也是說得過去的了，當然吳忻不能死，堂堂錦衣衛副指揮使，這不是鬧著玩的。

“那個祖將軍身上魔法靈光好多，看來是下了血本了啊。”迪莉雅輕笑著對吳忻說道。

吳忻也是笑著對她說道：“知道要臉，總算還有幾分血勇之氣。”

吳忻不是在打壓遼西將門，他實際上是在幫遼西將門。

整個大明軍事體系都已經處於瓦解狀態，遼西將門現在投資得越多，將來越有可能百倍千倍的收回。

這一切的原因，就是他沒有時間完全重組明軍了，因此不能大破大立，只能在光明帝國還有生命力的部分上，下一劑猛藥，激發出一條有生命力的枝條。

至於這會對大明帝國已經行將就木的主體造成什麼樣的影響，這就暫時顧不上了。

很快，戰鬥再次開始。

依然是一百對五，這一次關寧軍方面一點也不客氣了。

家丁們的站位相比上次來說，拉得要開得多了，不至於一個“火球術”就被砸到十幾個人，然後立刻是全軍潰散，被撕肉龍大汪和迪莉雅猶如趕羊一般地消滅。

而且祖大壽和吳襄也變得謹慎了，沒有如上次那樣命令部下一擁而上。

那個來參戰的老法師坐在一頂軟轎子上，由兩個家丁擡著他作戰。

他已經告訴祖大壽和吳襄，吳忻這一次不大可能再直接用“火球術”硬砸，而是會用其他魔法，他們不能急，一定要穩紮穩打。

依靠人數優勢，吃掉錦衣衛。

然而和他們預期的不一樣，吳忻一擡手又是一個“火球術”，直指兩位將軍所在的中軍而來。

祖大壽和吳襄連忙激活卷軸，同時命令部下後退。

…….

深得野豬皮寵愛，爲他生下了最後幾個兒子的大妃烏拉那拉-阿巴亥，如今被尊爲皇太妃，居住在赫圖阿拉的皇宮中。

現在整個赫圖阿拉皇宮都歸她所有，但是阿巴亥並不覺得快活。

因爲自從精靈攻克了遼陽和瀋陽後，赫圖阿拉就失去了原本的重要性。

代善帶著兩紅旗移居遼陽，把瀋陽給了兩藍旗。

杜度的鑲白旗被趕去北方抓野精靈去了，而豪格最倒黴，被派去了遼南地區，對付行動最積極的毛文龍去了。

多爾袞、多鐸、阿濟格的兩黃旗則被授予了保衛舊都的“重任”，留在了赫圖阿拉。

這種安排導致了代善父子的實力急劇擴大，雖然吳忻的奮戰大大降低了精靈控制的遼瀋居民人數，但是遼河平原依然有遠超赫圖阿拉的人口和經濟實力。

代善父子不僅依靠遼瀋產出控制了藍、白各旗，還想建立人類僞軍。

當然相比沒有吳忻的歷史上，他們的資源要少得多了，所以困難也要大得多的。

所以今天，范文程又一次來到赫圖阿拉，再次見到了精靈滿懷怨憤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