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清河望著明眸善睞的妹妹,神色複雜,良久無語。
紀婉彤點了一下剎車,讓過一個橫穿馬路的敢死隊員,笑道,“怎麼,去見了寇思文一面,連親妹妹長什麼樣都忘記了?”
紀清河微微一笑,指了指前邊的龍城海鮮館,對妹妹笑道,“都快一點了,餓壞了吧,哥請你吃頓大的。走。”
紀婉彤失笑道,“寇書記給你發錢了?這麼財大氣粗?”
紀清河打了個哈哈,笑道,“寇書記不只是發錢,還發老婆。”
紀婉彤咯咯一笑,也沒放在心裡,晃了晃滿頭的短髮,說道,“磨刀霍霍向豬羊。那就不客氣了。說實話,這個地方自從開業,我也就來過一次,還是跟著採訪組來的,只能看不能吃的那種。”
紀清河搖了搖頭,打趣道,“不是吧,天南的男人都死光了?這麼靚的妞,都沒人請?”
紀婉彤冷笑一聲,淡淡說道,“請客的人很多,不過都是想著吃完了,怎麼能把我的褲子扒下來。”
紀清河皺了皺眉頭,想說什麼,卻終究化爲一聲長嘆,說道,“難爲你了。”
紀婉彤有些後悔,好端端的講這些有什麼用。
兩人來到海鮮館外邊,正是飯點,已經車滿爲患。好不容易看到一個車位空出來,剛把車頭擺過去一半,後邊一輛大衆甲殼蟲就斜著頂1進去了。
紀婉彤一個沒留神,“砰”的一聲,撞了個結結實實。
紀清河大怒,推開車門,還沒等他站穩。
從甲殼蟲上跳下一對年輕男女,已經開始破口大罵。
紀婉彤下來後,看了看兩方的車損情況,也沒搭理他們,電話直接報了保險,拉了哥哥就走。留下那對男女依然噴著口水。
“哥,看什麼,莫非你還準備動手?兩個毛孩子,不值當。”紀婉彤呵呵一笑,說道。
“哥哥不如你啊。”紀清河有感而發,剛纔那一瞬,他真是想衝上去,大打出手。
“被罵多了,自然就會習慣。”紀婉彤淡淡的說道。
兩人進了大廳,客滿,只得等著。
這時走過來一位中年人,溫文爾雅,長相帥氣。他對兩人笑笑,說道,“我是這家餐館的股東申國紅,紀小姐大概不記得了。”
紀婉彤偏過頭,看了看,笑道,“記得,開業那天陪劉導來過。”
申國紅一聽,與有榮焉,伸手示意,“哈哈,請,這邊有雅間,平時請都請不來。”
兄妹兩看了看,不好拒絕,便順著他指的方向,先行一步。
正好外邊那對年輕男女,也進來了,想都沒想就跟了上去。
申國紅以爲是他們一塊的,也沒在意。
兩撥人在雅間門口相遇了。
紀清河以爲岔子出在申國紅這裡,臉色就有些不善,指了指那對男女,說道,“申總,這是什麼意思?”
申國紅自然就更迷糊了,看了看那對年輕人,笑著問道,“不知這兩位……”
那女孩兒長的倒是眉清目秀,不過,嘴挺鋒利,“怎麼,憑什麼他們能來這裡,我們不能?吃個飯也要分三六九等嗎?”
紀氏兄妹互相看看,沒有作聲。
申國紅覺得好笑,說道,“這兩位是我的朋友,至於你們,我卻不認識,所以,請你們到大廳排隊等候。小劉,你領著這兩位貴客到大廳去。”說著指著一旁站立的侍應生。
“知道我們是誰嗎?”那個年輕男人急了,瞥了幾人一眼,說道。
“不論是誰,都要排隊用餐。”申國紅明顯有些不耐煩,他也不是沒有背景的,一般人還真不放在眼裡。
“鮑六斤是我哥。在這光明區的地界。六哥的面子還換不來這個雅間嗎?”年輕人大聲喝道。
周圍很多人都聽到了,紛紛看過來。更有幾個把手機拿出開始刷微博。
申國紅呵呵一笑,說道,“六哥的面子自然是有的。不過,要是誰都跑來說是六哥的弟弟妹妹,那這個館子也別開了。是不是小兄弟。”
這本來是一句玩笑話,誰知道年輕人面皮薄,當時就下不了臺。再加上旁邊還有幾聲起鬨,腦袋一熱,從兜裡直接把槍掏出來了,也沒什麼場面話,對準天花板,“砰”的一聲,上邊的水晶燈應聲而碎,琉璃渣子天女散花般的落了滿地。
反應最快的是紀清河,抱著妹妹就撲倒在地上,滾了幾下,進了雅間,半掩著門,向外喊話,“放下槍。”
經過短暫的寂靜後,“轟”的一聲,大廳吃飯的人就炸鍋了。
申國紅畢竟是個買賣人,哪見過這陣勢,當時就坐地下了,抱頭高喊,“六哥、六哥,饒命啊。”
年輕人也懵了,把槍擡起來,尖叫道,“這槍怎麼能響?文文,這槍怎麼能響?”
紀清河把妹妹藏到後邊,趴在門縫向外看。這槍是改裝的鋼1珠1槍,射程不遠,可近距離殺傷力極大。想了想,柔聲說道,“朋友,先把槍放下,趁著現在還沒出什麼大事兒。要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外邊有人彷彿專門在迴應他似的,狂喊,“踩死人了,踩死人了。把老太太踩死了。”
“草。”他急了,趁著兩年輕人愣神的功夫就衝了出去。
好死不死,正趕上申國紅倉皇的往裡邊爬,一下就被絆倒,摔了個蛋朝天。
年輕人聽到動靜後,感覺到了危險,目露兇光,想都沒想,對著地下滾做一團的兩人就是一槍。
紀清河懂得避過要害,加上衣服厚實,沒有受傷。
申國紅就倒黴了,有幾發彈丸迎面噴來,帥氣的臉當時就成了血葫蘆。
這還不算完。那年輕男子見了血,眼珠子都紅了,把怨氣都發泄在申國紅身上,又連著開了幾槍。直到身旁的女孩兒硬拽著離開。
紀清河到底還是捱了一槍,脖頸裡鮮血直淌,好在後腦勺有胳膊當著,否則,小命難保。
110與120先後到場。
事後統計,受槍擊的只有兩人,申國紅與紀清河。都不致命,申國紅傷勢較爲嚴重。
可因槍擊造成人羣恐慌,發生踩踏事故,造成兩人死亡。其中一人據說是省裡某高官的母親。
隨後,此事件的視頻,在自媒體開始發酵,並大量轉載。
大白天,在龍城知名的餐廳,有人直接掏槍射擊。這事兒的惡劣程度,影響之大,可想而知。
也不知道是運氣使然,還是有高人干涉,紀氏兄妹的身份在事件中被隱去了。
新任天南省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寇思文聞訊後,立刻趕到現場,並作出重要批示,黑惡不除,百姓不寧。
在外地考察的省委常委、龍城市委書記翟克儉,也專門打回電話積極響應,打黑除惡,不論涉及到誰,一打到底。
任凱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在應付孔美人的撩潑,幾乎快有些招架不住了。
“鮑六斤完了。”孔美人也不是輕重不分的花瓶,知道今天滾牀單怕是不現實了。
“唉,寇思文此人挾風雷而來,所謀甚大。鮑六斤怕只是個引子。”任凱皺了皺眉頭,走到窗前,望著院中孤零零的雪人,嘆道。
“那你會不會有危險?”女孩兒相當聰慧,舉一反三,立刻從男人話裡話外聽出不尋常的地方。
“呵呵。當你站在風口浪尖,選擇乘風而上,還是避其銳氣,擇時而動?”任凱微微一笑,輕聲問道。
“不一定,要看情況。”女孩兒湊到男人身旁,摟著他的胳膊,柔聲說道。
“哦?”男人有些意外,不太理解。
“要看你怎麼選嘍。如果你乘風而上,那我自然寧死不退。如果你暫時蟄伏,那我也陪你隱逸山林。”女孩兒也望著院中的雪人,癡癡的說道。
“哈哈。”男人放聲大笑,一改平日內斂,盡顯狂態。
“咯咯。”女孩兒仰起笑臉,滿心歡喜。
“拐哥,海鮮館發生的事情聽說了吧。現在你放下手頭的所有事務,出去避一避。最好是國外。對,誰都不要聯繫。馬上就走。到了地頭再通知馮三。嗯。你手底下兄弟自然有人照拂,不用你操心。”
“麻四,嗯,對,就是因爲這件事兒。避一避吧。拐哥那裡已經動身了。自然是能走多遠走多遠。用不了多久。好的。你到了地頭再聯繫馮三。在確認安全之前,誰都不要相信,包括我。”
“三哥。讓騾子去查兩個人。一個是紀清河。另一個是申國紅。我不相信世上有‘巧合’這種東西。對。只讓騾子一個人去。將軍嘛,讓他去查那兩個年輕人。還有,有句話不知道當不當講。嗯。說了你別在意。將軍,此人不簡單。”
孔燕燕站在一旁,等男人放下電話後,笑著說道,“金風未動蟬先覺,暗算無常死不知。”
任凱聽了,只是微微一笑,沒有言語。
就在任凱給馬二拐打電話的同時,由省廳刑偵總隊副隊長紀清河帶隊,在臨省武警總隊的配合下,迅速出擊,一舉端掉了盤踞在光明區機車廠十幾年,以鮑六斤爲首的帶有黑社會性質的犯罪團伙。
主犯鮑六斤及團伙的骨幹人員全部到案,無一漏網。
這次行動,並沒有通過龍城市局,甚至省廳的知情者也寥寥無幾。
自此,寇思文到任後的第一把火算是點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