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姨娘意外摔倒見血,如今生死不明,可當時在屋裡的人除了徐熙、裴氏和顧姨娘外,就只有芳舟了,所以谷亦和柳月幾人是不知道里面出了什麼事的。
而在芳舟驚聲尖叫後,谷亦幾人沒敢直接衝進去,而是等到一會兒後,徐熙的聲音響起時,他們才忙跑進去的。
“谷亦,你馬上拿著牌子去太醫院請樑太醫過來,要快!”
一進屋,他們見到的就是徐熙抱著渾身疼得抽搐的顧姨娘,芳舟也在一邊急得掉淚,只有裴氏站在一旁發呆所以了,這纔有了柳絮躲在牆角懇請楚黛去薇洲院讓徐幼容到穠華堂搬救兵的事。
因了華覓和沛白也一樣與柳月三人誤會了裴氏纔是讓顧姨娘的這個意外發生的人,只不過柳月三人肯定了這是顧姨娘先下的套,而華覓二人則不置可否,只是盯緊了柳月三人。最後還是柳如聞信趕到時,強纏住了華覓和沛白,才讓得一直站在最後的柳絮有了機會跑走,但沉櫚齋四面還是都被華覓立起了警衛線,因此柳絮不得已只好躲在牆角盼望能遇到可信的人。
但其實,所有人都猜錯了。
包括徐幼珊。
……
沉櫚齋,當天戌時。
碧桃樹,浮金橋,琉璃燈火牡丹田。而在西廂房裡,卻時不時的傳出了兩聲痛苦的嗚咽聲。
正房裡,齊老夫人卻定定的坐在正中的炕上,徐熙和裴氏站在下首,徐幼容則是站在炕邊一臉的焦急,看著齊老夫人慾言又止。
“老太爺?!?
可就在這時,鞠管事一人在前打著燈籠,老太爺徐叡到來。
在此時灰冷和死寂的沉櫚齋中,徐叡就那樣緩慢的走了進來,可屋裡卻只有一個人是唯一一個正正的面對著他的,是把月光下的他的臉,看得清清楚楚的人。
可這個人偏過了臉,在徐叡直直望過來的視線中,她垂了眼,微微的行禮,就直了身。
徐叡的脣角就揚了起來,沒有溫度的笑容,對著徐熙輕聲道:“你真是越來越出息了啊!”
徐熙沒說話,撩起了月白色的衣袍,跪下。
一直在迷迷糊糊中的裴氏,卻在這聲清脆的、微微的響聲中回神“撲通”她也跪了下去。
謀害子嗣,連徐幼珊都知道,在這個時代這是大罪,是容不下的天理難容。
但徐熙卻爲她擔下了。
轉身,老太爺徐叡卻向著齊老夫人走去,“顧姨娘現在怎麼樣了?”
“樑太醫還在救治中,”齊老夫人答道:“但情況不樂觀。”
身子已算是七個月的了,剛剛那一摔又是摔得紮紮實實的啊,不是一屍兩命都該高興了,要想孩子能保下來老太爺徐叡和齊老夫人都沒再往下說,徐幼容也閉緊了嘴,只有裴氏默默的望著,靜靜的跪在她身邊的徐熙。
而在這時,谷亦來稟:“樑太醫已經出來了。”
徐叡聞聲立刻走了出去,在齊老夫人的示意下,徐幼容只好過來扶著齊老夫人也走了出去,屋裡一時間只留下了徐熙和裴氏。
“……”你這又何必呢?裴氏很想這麼問徐熙,裴氏也很想問徐熙好多、好多的話,可張了張口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喉嚨像被石頭哽住了一樣。
所以只好沉默,他們兩人就像獨身處於那漫天風沙的荒漠之地,就算彼此就在對方身邊,距離是那麼的近,可是中間時不時的就是有著風、有著沙、有著它們不斷的來來去去,模糊了彼此的眉眼,模糊了那麼近,卻成了那麼遠的人。
屋外,徐叡一出屋就像樑太醫問道:“樑太醫,怎麼樣了?”
樑太醫擦著額頭上的汗答道:“也是命大的,南襄公您不用擔心,大人和孩子都無事。”
無事?
老太爺徐叡和齊老夫人的眼黯了黯,徐叡問道:“樑太醫,可否細說?!?
樑太醫就解釋道:“雖的確是動了胎氣見了血,但好在大人反應快,用手擋了一下,手雖是崴了,可終歸肚子受到的撞擊不算太重,且衣服本就穿的厚,醫治的又及時,所以您不用擔心了,孩子是保住的了,但以後可就得十二萬分小心了??!”
“樑太醫說的是,這次真是虧了您啊!”
一邊說,徐叡一邊伴著樑太醫就往外面走,齊老夫人也立即對著現下已在另一邊攙著她的盧嬤嬤吩咐道:“你在這守著,顧姨娘這個情況是不能隨便移動的了,那你就好好照看她,大夫也多請幾個候在外面。”
“是,您放心,老奴省得的?!北R嬤嬤道。
齊老夫人輕輕點了點頭,又對徐幼容說道:“你也趕緊回薇洲院去,這兒沒事了,你也就別跟著瞎摻合,早點休息了,明天還要去盛安軒呢!聽話,快回去。”
顧姨娘和孩子都沒事,按理說也的確不會有什麼問題了,徐幼容轉身看了看正房,在齊老夫人正色下,只好先向齊老夫人行禮道:“那孫兒就先告退了?!庇衷傧蛘康姆较蛐辛艘欢Y,才離開了沉櫚齋。
而在看著徐幼容的身影完全看不見後,齊老夫人才低聲對青蕪說道:“你去叫華覓吩咐下去,從現在開始,把這沉櫚齋守好了,不管是誰都不準進。然後再回去把申五家的給我叫過來。”
“是。”青蕪領命而去。
齊老夫人卻沒有回屋,而是站在了院中,眼裡不知望著哪兒。
“天晚了,風這麼大,您還是回屋吧,這有老奴守著呢!”盧嬤嬤見齊老夫人站在風中,似是怔忡了,便上前勸道。
齊老夫人卻說:“夢笙,你知道熙祈在毓寧走後,便在這兒的後院中種上了一片一片的牡丹花田嗎?”夢笙,盧嬤嬤的閨名。
盧嬤嬤道:“知道的?!?
“那我們去看一看吧?!?
“好?!?
盧嬤嬤不問,齊老夫人爲什麼突然想去看那片牡丹花田,只是攙著齊老夫人繞過前院,走到後院,擡眼望進了在黑暗中也盈盈發亮著的每一片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