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鼓吹（月票加更）
陳諾本來並不打算在戛納跟劉曉莉聊劉藝霏的事。
但奉俊昊似乎是真的因爲那個2.6分傷心了。哪怕他在電話裡開個小玩笑，也只能令胖子哥稍微開懷那麼一下下。
之後，奉導演說是這幾天不想管電影的事，準備在酒店遊游泳，去沙灘上曬曬太陽，看看比基尼美女，一個人靜靜。
聽上去要不是有他這個男主角在，奉導可能都準備逃離戛納這個傷心地，飛回大韓民國看少女時代了。
如此一來，離閉幕式頒獎之前的這一週多的時間裡，陳諾就徹底閒了下來。
這一天，離閉幕式還有三天，齊雲天帶著幾個員工去了巴黎，要第二天才回來。劉藝霏跟李靜去逛街，買回國送人的伴手禮。
陳諾吃了午飯之後，接了個電話，有個老朋友趕著這最後兩天，來了戛納約他見個面。
從泳池進門，準備上樓換身衣服，見劉曉莉在客廳裡看法語電視，頓時有了想法，乾脆沒讓電話那頭的人派車來接。
……
……
“劉阿姨，多謝了。”
“別客氣，反正我也沒事幹。小陳咱們去哪？”
“我知道，我給你指路吧，阿姨，你跟著這條路直走就好。”
“呀，小陳你對戛納這麼熟？”
“哈哈，路熟也沒用，還是要會開車。劉阿姨，你車開的真好。真不愧拿了國際駕照。”
陳諾沒亂說，劉曉莉確實車技不錯，雖然齊雲天租來的這輛寶馬油門有點硬，但她開得依舊不急不緩，非常的平穩。
路上，劉曉莉對這樣一個坐車一個開車的場景心生感觸，主動聊起之前在LA的往事。
回想起當時被警察攔下來，心裡又慌又亂的感覺，劉曉莉不由得都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說實話，那個時候我都覺得小陳你還是跟茜茜一樣的小孩子，現在一轉眼，都這麼大了。奧斯卡都拿了。唉，我也都老了。”
陳諾從一旁看去，只見女人眼角雖然已經有了一些細細的紋路，但是青絲烏黑，連一根白髮都沒有，而且顧盼之間，依舊可見往昔風采，哪裡看得出來一個老字。
不由笑道：“怎麼可能，阿姨你跟劉藝霏出去，誰看得出來是母女？肯定都覺得你們是姐妹花。要是阿姨你再年輕個十歲，到底誰是姐姐還說不清呢。”
劉曉莉被逗笑了，雙手握著方向盤，一邊搖頭一邊笑道：“小陳，你這嘴真是……阿姨我有時候真是吃不消。”
陳諾笑道：“實話實說而已。阿姨你才40多歲，大好人生可以說纔剛剛開始……有沒有想過再出來做點事？”
劉曉莉有點詫異道：“什麼意思？這裡怎麼走？”
陳諾道：“就一直走，走到第二個紅綠燈右拐。現在劉藝霏的那個經紀人，李靜，我們公司準備把她升任爲副總。我跟她談話的時候，問她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接替她做茜茜的經紀人，她向我推薦了你。”
劉曉莉“啊”的叫了一聲。
陳諾從旁觀察著女人的神色，見其臉上似喜似憂，繼續問道：“阿姨，你是什麼想法？”
劉曉莉抿了抿嘴，遲疑著說道：“小陳，我不瞞你，這件事的話，我當然願意。就是茜茜……茜茜可能不會同意。”
陳諾道：“劉阿姨，這事如果你同意，我肯定也會去跟劉藝霏聊聊。說服她應該不難吧？其實我也知道她大概的想法，當初在湖北她也跟我提過一點兒。”
“我覺得吧，當初她年紀小，你管她管得緊一點，也挺正常的。你要不管緊一點，她今天也不會這麼成器對吧？”
說了一半，陳諾拖了個長音：“只不過……”
說起來，劉曉莉自己都不信，她這年紀了，居然還對著一個年輕人有點緊張。
可能平時都是在電視和新聞報道上看，很多感觸並不深。
而這次來到戛納，她纔算親身體會到一些東西。
她昨晚做了個噩夢。夢到和電影裡的金惠子一樣，她也爲了劉藝霏殺了個人，當那個不知面目的男人軟到在血泊之中，她便一下子驚醒了，之後迷迷糊糊的一直沒怎麼睡著。
白天起來身上軟軟的，一點都不想出門，否則之前就跟劉藝霏她們一起逛街去了。
但是，陳諾一叫她，她也不知道什麼，說不出拒絕的話，一口答應下來，同意給他做司機。
上車之後她就有點緊張，直到兩個人開始說起往事之後，情緒才慢慢緩解下來。
聽陳諾說這裡，她心裡感受十分複雜，哪怕她是個伶牙俐齒的能幹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只能直接問道：“小陳，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是在這兒拐嗎？”
陳諾笑道：“對，就這，拐過去，然後直走。阿姨，如果你願意，有些醜話我得說在前面，免得到時候傷了和氣。”
劉曉莉道：“嗯，什麼醜話，你說。”
陳諾道：“就是你得答應我，以後在工作上跟劉藝霏之間的相處模式，得按照我們公司的經紀人和藝人之間的章程來。這點你能接受的話，我纔會去和茜茜聊聊。前面右拐。”
劉曉莉沉默了好一會兒，說道：“可以。我同意。”
陳諾見事情順利，看劉曉莉表情嚴肅，忍不住開了個玩笑道：“那阿姨你入職之後，咱們就成同事了。叫阿姨不合適，我就叫你劉姐吧，怎麼樣？嗯，小莉姐也行。”
劉曉莉又好氣又好笑，“陳總，這不合適吧？”
陳諾哈哈道：“工作嘛，咱們各論各的。好了，就在這，前面有個停車場，把車停了我們再過來。”
劉曉莉轉頭看了看，只見是個人挺少的咖啡廳，“小陳，你是約了誰見面聊事對吧？那你去吧，我就不進去了，我去停車場在車上等你。”
陳諾道：“怎麼可能。都是朋友，一起進去，喝杯咖啡也好啊，你在車上等著像什麼話。”
劉曉莉搖頭道：“真不用了，你認識的都是些大明星，我這什麼都不是……不太好。”
說是這麼說，但是劉曉莉還是沒能拗得過陳諾，停好了車，硬是被拉著一起進了咖啡廳。
咖啡廳裡不知是被清場了還是怎麼回事，整個廳裡也沒別人。
只有馬丁斯科塞斯，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正在一角落裡聊天。
同桌的還有兩個人的經紀人。
其餘的一張桌子上坐了幾個彪形大漢，應該是保鏢。
陳諾和劉曉莉進去的時候，小李子和老導演都笑容滿臉的站了起來。
劉曉莉怔在門口的時候，陳諾笑著走上前去。
小李子這個傢伙比起三年前倒是變化不大，估計也就胖了十斤，比起水槍大叔還是有不小距離的。
“陳，爲什麼你去年到了美國不聯繫我？”萊昂納多毫不客氣的給了他一個狠狠地虎抱。
陳諾拍著他的背，說道：“這次太忙了，爲了宣傳只去了幾天，下次，下次一定。”
一定個屁。
陳諾其實去找過小李子一次，就是2007年拍黑暗騎士之後。
當時剛拍完，還沒有完全出戲，準備找地方放鬆一下。
想起這人在戛納的時候，叫他去出海釣魚玩摩托艇。結果聯繫了一下，去他海濱豪宅裡住了一晚上，沒等第二天出海，找了個藉口告辭跑了。
因爲，諾哥自認爲也是見多識廣的人，但是開party的時候，一羣俊男美女開無遮大會玩遊戲的場面，他是真的沒見過，也不太扛得住。
要是他也跟著脫，可能會讓很多人心理受傷。
大陳覺得要是這樣，可能和小李也沒朋友做了。
跟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抱了抱，又跟一臉微笑的馬丁·斯科塞斯握了握手，隨後陳諾一側身，介紹道：“里奧，馬丁，這位劉女士，是我好朋友的母親，她也是你們洛杉磯人……”
劉曉莉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做到的。
她在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以及馬丁·斯科塞斯的吻手禮面前保持微笑，最後還能維持著優雅的儀態入座。
雖然服務員過來問她喝點什麼，她說“卡布奇諾”這個單詞的時候，聲音就像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一樣。
劉曉莉就靜靜坐在一旁，聽著公司老大陳總跟其他一個演員一個導演像熟人一樣聊天。
“.今年我沒時間了，下半年你們知道的，我和華納以及克里斯托弗合作了一部新片。”
馬丁·斯科塞斯有點遺憾的嘆了口氣，“我知道，只是沒有想到你們開機的時間會這麼早，居然就在今年。”
陳諾道：“可惜，非常遺憾，天知道我有多麼想和里奧一起演戲。我是他的超級粉絲。”
小李子笑道：“你要是我的超級粉絲，那天早上就不會只給我留了一張紙條，直接飛回了香港。”
陳諾搖頭道：“不不不，里奧，正是因爲我是你的粉絲，那天晚上我纔給你留了面子。”
小李子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之後一下子大笑起來，道：“噢噢噢，我纔不信你。”
不過顧忌有女士在場，這個只有兩個人才明白的話題沒有延展開來。
工作上無緣，那接下來就是閒聊的時間。
說起來歐美人真的很喜歡聊天，和朋友坐在咖啡廳裡一聊一個下午，真是極其平常的事。
小李子說起他這次去西班牙度假，本來遊艇美女玩得很開心，結果知道陳諾今年又來了戛納之後，才特意飛了過來。
“我還以爲是馬丁叫你過來的。”
“不不不，馬丁的新片我們早就談好了，和你約定檔期也不用我，不是麼？單純是因爲我們是朋友，好久沒見了，OK？”
“對了。”小李子突然露出好奇的神色，“剛纔馬丁跟我說了一點關於你新片的事。你到底幹了些什麼，陳。你在電影裡跳了一段什麼舞，爲什麼會讓馬丁像是見了鬼一樣？”
陳諾哈哈笑了起來，大概把當初的事情講了一下，“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在幹什麼，只是想做，就那麼去做了。沒有馬丁說得那麼誇張，就只是，你知道的靈光一現。”
馬丁·斯科塞斯本來一直微笑著聽兩個年輕人聊天，聽到這兒才突然插了一句話：“陳，你是里奧之外，我見過的最有天賦的年輕人。我覺得在很多年後，你和里奧一定會被很多雜誌媒體拿出來比較。”
一直到晚飯前的聚會結束，坐回車裡，再由劉曉莉把車輛慢悠悠的往回開。
陳諾也一直在品味這句話，因爲他實在不知道這句話是褒是貶。真要在10年後被人這麼提起，他到底是該笑還是該哭。
他想著心事，一時就沒有說話，劉曉莉也一樣。
直到車停在一個紅綠燈前，劉曉莉打了個電話問了問，結果劉藝霏和李靜兩個還沒逛夠，準備吃了飯之後再逛逛。
陳諾便跟劉曉莉提議，他們兩個乾脆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再回去。
正好前面有一家bbq，門口的停車場挺大，於是也不挑了，把車停了，兩個人直接走了進去。
陳諾走進來的時候，郝蕾正包了滿嘴的肉，很滿足的咀嚼著，脣邊一圈都是油。
她對面，秦昊正在跟婁葉說著前一天看的電影，
旁邊的陳思誠和隔壁桌的一個金髮美女相互眉目傳情。
看到陳諾跟一個女人在遠處的一張桌子上落座，郝蕾直接眼睛都瞪圓了，趕緊把嘴裡的東西嚥了下去，示意其他幾個人趕緊看。
陳思誠轉頭一瞅，吃了一驚，“那是什麼人？他女朋友？”
郝蕾道：“不是，我看了正面，年紀挺大的，應該是長輩。”
秦昊道：“怎麼說，他看到我們沒有？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
郝蕾道：“得去吧？”
“要去你們去，我不去。”陳思誠道，“我不想捧臭腳。”
郝蕾本來對吃和演之外的東西都不太在意，但聽陳思誠這麼一說，立刻皺眉道：“你說什麼呢，過去打個招呼，怎麼就捧臭腳了？”
“我就隨口一說，你別較真行嗎。”
“我怎麼較真了？我就好奇，你這話說的是誰。”
郝蕾正跟陳思誠吵吵，秦昊突然站了起來，一聲不吭的就往那邊走，倒是把幾個人都嚇了一跳。
扭頭看過去，只見秦昊走過去，沒說兩句，那人一轉頭就看了過來，還朝這個方向笑了笑。
陳思誠低聲道：“操。”
……
“諾哥，久仰久仰，小弟跟你一個姓，也姓陳，陳思誠。特別喜歡您的戲，真的，早就想見你一面。之前您的電影首映的時候，其實我們都去了，我當時就特別想上去跟你打聲招呼，結果沒好意思。只好拜託蕾幫我們一同給您問好。她跟你說了嗎？”
“說了。你好，陳思誠。”
除了郝蕾，陳諾對這幾個人都談不上了解。郝蕾也是因爲張一一的關係，偶爾會聽對方說起。
其他三個人，都是聽過名字，知道拍過什麼戲，看過的只有秦昊的哈爾濱1944。
兩夥人互相介紹寒暄之後，也就各自分開。
“再見，諾哥，回去京城一定跟小弟說，一定給小弟一個機會，做個東，請你吃個飯，好嗎？”陳思誠的腰微微彎著，弓成大約75度的樣子，臉上擠出了滿臉的皺褶，感覺一張俊臉都有點扭曲。
陳諾微笑著道：“再說吧。”心裡不免對這個長得英俊又很懂事的小夥子生出幾分好感。
他以後的前妻是誰來著？
哦，佟.嗯。
春風四人組過去打完招呼之後，又回到自家座位上。
話題當然脫離不了剛纔。
陳思誠伸長脖子往那邊看了一眼，又低頭小聲道：“瞧他那得意的樣，是不是以爲這次肯定拿了啊？”
郝蕾就跟不認識他一樣，也不搭話了，埋頭繼續開吃。
秦昊左右看看，接話說道：“我覺得差不多吧。”
陳思誠哼了一聲，轉頭道：“導演，你覺得呢？”
婁葉吸了口氣，搖頭道：“說不好，畢竟這是戛納，不是國內。雖然現在媒體上對他的呼聲很高。但不到最後一刻，也不是沒有爆冷的可能。”
郝蕾和婁葉合作過幾次了，她印象裡，這還是第1次，這個溫文爾雅的中年人像這麼說話。
她覺得盤子裡的肉都變酸了。
不過，作爲老朋友，她倒也理解。
母親雖然評分也不高，但是跟他們不一樣。
他們的電影裡，哪怕秦昊和陳思誠全裸演出，可以說是拼了。
但是最後卻在媒體上只得到一個“庸俗大膽，毫無意義”的評價。
《母親》呢？
郝蕾這幾天刻意留意過。
無論是法國本地的《世界報》，《解放報》，《費加羅》，或者《screen》等戛納場刊，
還是好萊塢的《綜藝》《好萊塢報道》《電影評論》《時代》等主流雜誌，
這些媒體上的影評人就像瘋了一樣，爲其中男主角的影帝獎盃大肆鼓吹。
《時代》瑞秋·摩爾的影評裡說：“藝術性上說，影片最後的那一段，毫無疑問是本屆最佳。從表演上說，前100分鐘也絕對在及格線以上。最佳男演員如果頒發給別人，於佩爾和評委們最好給出一個足以服衆的理由。”
包括上次對他可以說是帶有偏見的《綜藝》和《好萊塢報道》這一回也改變了態度。
《好萊塢報道》裡說他是“影片唯一的亮點，是支撐你坐在電影院裡的堅實理由。等到大銀幕重新亮起的那一刻，你會覺得過去那100分鐘的等待都是值得的。褪去藍莓之夜的青澀之後，戛納評委會理應在這個中國年輕人身上投注更多的注意力。”
還有《綜藝》，郝蕾覺得那個叫山姆啥玩意兒的影評人是最爲誇張的一個，在一篇長長的影評裡，簡直把陳諾誇成了《雨人》裡的達斯汀霍夫曼，《飛躍瘋人院》裡的傑克·尼科爾森。
在影評的最後，還說“他的手已經伸到了領獎臺上，離握住獎盃僅僅只有一寸之遙。本屆戛納評委會的九位評委如果喊卡，那就要做好被吉爾斯·雅各布和蒂耶裡·福茂拉入戛納黑名單的準備。因爲《母親》首映那天他們也在現場，對於天堂之舞，他們親眼目睹。”
看看，這都說到哪兒去了。
什麼天堂上帝的都出來了，也難怪婁導心裡不舒服。
要不是前幾天她和秦昊勸說了好一陣，這人都已經放棄參加頒獎禮，去巴黎散心了。
因爲他們在screen上的2.4分直到今天，依舊是倒數第二，也依舊只有那個菲律賓導演比他們更低。
這對心高氣傲，學了西方電影學了一輩子的婁導來說，無疑於沉重的打擊。
郝蕾微微嘆了口氣，繼續吃著盤子裡的肉。
雖然酸，但她牙口好。
陳思誠聽了婁燁的話，呵呵道：“導演說得在理。還是我之前分析的，於佩爾是誰？以她在法國影壇和世界影壇的地位，她怕什麼？陳諾影帝她要不想給，起碼有一萬種辦法！”
“而且，說句實在話，按照藝術性來說，咱們也不比他差。至少在題材上，我們更討喜，你說是吧？昊子，蕾。”
秦昊微微點頭。
郝蕾也知道這個兩面三刀的傢伙說得是實情，同性題材在戛納的確有天然的優勢，否則婁導這次也不會拍。
不過，她真的聽不下去了，肉也越來越酸了。
她把嘴裡的牛肉咽掉，把面前空空蕩蕩的盤子迭在旁其他七個空盤子上，擦了擦嘴，說道：“我吃飽了，走吧。”